15 正文·苦橙皮

正文·苦橙皮

“……”

“我吃完了, 我們走吧。”

指間那支煙還剩三分之一沒抽完,言澈就從早餐店內走了出來。

他将剛剛擦過嘴的紙巾在掌心中團捏成一個實心小球,順手丢進了路邊的垃圾箱內, 回身走向蹲在沒什麽人的地方抽煙的她, 将她方才擱桌上的一百塊錢遞還給她。

烏蘇沒接, 也沒講話,就挑了下眉頭。

無聲詢問他:怎麽不結賬?

“我掃碼付過了, ”言澈被她靜靜抽煙的這副頹野淡漠樣兒吸的根本轉不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是我在追你,不能讓你付錢。”

烏蘇低笑, 被煙浸過的嗓子有些啞。

“拿着吧,你一個學生能有多少零花錢?”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 這會兒他爸一周應該只給他150塊錢的生活費, 還是讓他用來每天晚上在學校食堂吃晚餐的錢,她剛那一桌子點了不少,少說也得四五十, 相當于他一周、甚至可能是小半個月的飯錢了。

一碼歸一碼,能不欠他就不欠他。

省的斷關系的時候麻煩。

“過年家裏人給了我不少壓歲錢,”他聽出來她的意思,卻執意要給,“足夠我花到高考結束了。”

“一定要給?”

“必須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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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樣,”烏蘇朝腳下撣了撣煙灰,越過他籠下的陰影擡手指向早餐店斜對面那家剛開始營業的花店,想了一下, “你拿着這錢去那家花店裏給我買束花,告訴店家, 只要迷疊香。”

言澈有些摸不着頭腦。

大概是不知道迷疊香,又或者,是沒見過迷疊香還會開花。

“是要一百塊錢的迷疊香對嗎?”

“不用,九十九塊錢的,剩下的那一塊讓店家找硬幣。”

“好,你等下,”言澈記下她的要求,揣起那一百塊擡腳朝馬路走,“我去給你買。”

烏蘇盯着他的背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霧氣。

沒等煙霧全部消散,她聽到不遠處有人喊她。

“冷美人?”

秦龍眯着眼站在不遠處望她,見她應聲擡眼,掉轉腳步三步并兩步走來,“還真是你啊,你在這兒幹嘛呢?”

“剛吃完早飯,你們是?”

烏蘇沒想到在這兒都能碰見他們,俯身撚了煙,睨了眼他身後的三四個尾巴,估摸着不出意外他們應該又是要去找某個人的麻煩。

卻不想。

“我們剛上了趟醫院,”秦龍從褲子口袋裏摸出煙盒,側旋上半身朝醫院的方向揚了下下颚道:“聽說那天晚上有個人被我打骨折了,我來給他送個花圈意思一下。”

“花圈兒?”

“哦不是,是那個,叫什麽來着……”

身後有個壯漢适時提醒他,“老大,那叫花籃。”

“哦哦哦,花籃,對,是花籃,”秦龍講着,反應過來不對勁兒,擡手給了那男的後腦勺一下,“叫什麽老大,叫老大,沒見你新老大擱這兒蹲着呢麽?我算什麽東西?”

被打的那個壯漢委屈的扒拉頭,看了看她,又去瞅秦龍。

“我也不知道啊哥,那天晚上我不在。”

“那正好,現在認個人,”秦龍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遞給她,躬身攏着火就要來給她點煙,“這是你們的新老大,烏蘇,以後見了人都恭敬點兒。”

身後三四個男人聞言齊聲道:“老大好!”

烏蘇從沒感覺過這麽丢臉般擡手遮住自己的臉,擋住過路人好奇的視線,沒讓他給她點那根煙,嫌聲道:“別讓他們叫我老大,我害怕。”

“怕啥呢冷美人,你當得起他們這聲老大。”

秦龍還渾然不覺她的尴尬,只以為她是害怕他們長的太兇。

烏蘇抻了抻唇,等那幾個路人走遠才放下手,無語的乜斜他,“我害怕丢臉,不想讓人覺得我是混□□的。”

秦龍:“?”

“……”

“那行吧,以後還是讓他們喊你烏蘇姐。”

“能不能把姐也去掉?他們看起來都比我大好多。”

本來她這張臉化完妝之後就不顯小,再被他們這幾個看起來沒有三十也有二十六七的人叫姐,就顯得更老了。

她寧願他們對她別那麽尊重。

“不能。”

秦龍心直口快的回絕。

烏蘇就當沒聽見他這句話,直接話鋒一轉,直入主題的問道:“你的這些小弟們都有工作嗎?還是都是無業游民?”

“有的有工作,但大多都是無業。”

“那他們平常靠什麽生活?啃老?”

“靠我接濟。”

“……”

烏蘇不太相信t的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裏滿滿全都是質疑,好似在說“你自己屁股後面都欠二十萬外債還不起,要不是我給你還你指不定得還到什麽時候,還接濟他們,我看是他們接濟你還差不多”。

秦龍被她這一眼瞥的跳了腳。

“真的!你問他們!”他用夾着煙的兩指氣急敗壞的指着他們問,“我是不是店裏每個月的那點兒盈利幾乎全貼在你們身上了!”

“是!老大對我們很好!”

烏蘇挑了挑眉頭,目睹他一副“真是沒白養你們”的驕傲模樣。

“你就這一家店嗎?”

“目前就這一家,等以後有錢了還想再開一家。”

“還是成人用品店?”

“是,要麽就是小賣部,”秦龍曲指彈了彈煙灰,毫不作僞道:“其他的技術含量都太高了,我這小學都沒畢業的人實在是學不來,幹脆整點不會虧的就得了。”

烏蘇眼珠子一轉,想給他指條能掙錢的明路:

“秦龍,你相信我的商業眼光嗎?”

“那必須相信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幹什麽的,但就沖你能一下拿出二十萬幫我還債,我就認你是個有錢有本事的主兒。”

“行,那你就聽我的。”

烏蘇招了招手,讓他靠過來點,“我給你指條猛路子。”

秦龍屁颠屁颠的蹲來她旁邊,好奇的湊頭,“啥啊?啥猛路子?有多猛?”

“要是幹得好,一年二三十萬的毛利不是問題。”

“我靠!這啥猛路子啊!不會是要讓哥幾個去金三角販·毒吧!提前跟你說啊,違法犯罪的事情我可不幹!”

“你想幹我也得讓你幹,”烏蘇像白智障一樣白他,“你們都進去了誰來保護我?”

“也是哈,那是要幹啥啊?”

“你看見你店周圍那幾家空店鋪了嗎?”

“看見了。”

“等會兒有空就去把你左手邊那家帶二樓的租下來,稍微裝修一下,裝成那種簡約風,挂個牌子,叫烏龍桌游店,讓你這幫無業游民們去當店員,然後想辦法讓他們放話出去:只要是休息日叫同學朋友們一起去你那家桌游店玩的,一律免收保護費。”

“那兒的租金不貴,我倒是能出起,但是裝修費可能就有點……”

“這裏面有二十萬的啓動資金,”烏蘇知道他身上沒幾個錢,早在昨晚蹲在巷子裏抽煙的時候就琢磨好了這個事情,從兜裏掏出那張準備好的卡,遞給他,“包括剛開始這一個月的初始費用和給你的這幫小弟們發的工資,虧了算我的,賺了的除了要還我的這部分本金以外,每個月咱倆二八分。”

“二八分?那我可能得挺長時間才能還完你的本金。”

秦龍皺着眉眼,看起來有些猶豫,約莫是在算要多久才能還上她的錢。

“想什麽呢?是我二你八,而且是抛掉給你這幫小弟們發的工資以後。”

“我靠!”秦龍本想接她那張卡的手頓時縮了回去,吓得跳了起來,齒間咬着煙俯盯着她不可置信道:“你二我八?這我咋敢拿啊!最高咱倆五五分!不能再多給我了!不然我真不敢聽你的!”

“回來,給你講個道理。”

秦龍聽話的又蹲了回來。

“我還是個學生,除了出錢以外沒空去打理這個店,是不是都要你管?”

秦龍點頭。

“而且賺了錢之後你要還我的本金,那就相當于這個錢是你現在借我的,等開起店來盈利了還完我,這家店就是你的了,我一不算出資入股,二沒有管理店面,能拿兩成的毛利純屬白占你便宜,這還不行?”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秦龍這次沒有點頭,否認道:“如果不是你提出這個建議并且給我啓動資金,我根本想不到也不會去做這個,所以最大的功臣還是你,咱倆必須五五,沒得談。”

“三七。”

“不行,五五。”

“四六。”

“行,”秦龍就等她這句話,無比爽快的一口答應下來,“但是給他們的工資要從我的“六”裏出。”

烏蘇沒再回絕。

如果他真要打定主意這麽幹,她又不去管店,怎麽能知道他究竟多沒多給她分錢?所以現在跟他再扯這些東西根本沒什麽卵用,不如直接讓步應承下來。

反正按他分六出工資算,肯定是要比五五分拿的多。

無非是多拿多少錢的問題罷了。

“那就這麽定了。”烏蘇拍板定案,“等會兒沒事了你們就去辦吧,我想想法子先給你們弄點桌游本讓你們玩,等玩會了差不多店也就裝好了。”

“那些都是咋玩的啊?難嗎?”

“有難的有簡單的,每個本子的規則都不一樣,飛行棋、三國殺、uno牌什麽的你玩過嗎?”

“飛行棋玩過,沒玩過三國殺和那個什麽烏諾牌。”

“行,完了我各給你們買一套你們先玩,都學學規則,”她有條不紊道:“本子我會盡量挑點容易上手又好玩的,但是如果有那種特別好玩但是有難度的本子就得你們好好琢磨規則了,不愛學□□愛研究玩游戲的吧?”

一提起游戲,秦龍就有些振奮,拍着胸脯道:

“那必須的!哥兒幾個幹啥不行,玩游戲最會了!lol你知道嗎?哥幾個可都是大師段的!”

“那就沒問題了,好好幹吧,我等着拿提成,”烏蘇捏着他剛遞給她的那支煙喂進口中,側偏了偏頭,沖秦龍挑了下眉峰,“點煙。”

秦龍忙不疊的護着火給她點煙。

猩紅的火舌附上白色的煙身,烏蘇剛吸了第一口,覺得有點嗆嗓子,還沒來得及往出吐,一撩眼,就見言澈懷裏捧着一大束開的正好的迷疊香手足無措的站在不遠處看她。

他看起來想過來,但又有點怕杵在她面前的幾個壯漢。

真是個慫包,這要是給了談京野,他直接拎着板兒磚就上來了,說不定講兩句就能跟她們湊一起來抽煙。烏蘇暗忖着輕笑一聲,心想真是人跟人比氣死人,緩緩吐出那口白霧,她擡手頂了秦龍肩膀一下。

“撤吧,之後聯系。”

“咋了啊冷美人?你有事兒?我還想再跟你讨讨經。”

“讨什麽,趕緊滾蛋,”烏蘇朝言澈所在的方向撂了一眼,示意他看人,“沒看見人等我呢?”

秦龍渾不在意的瞥言澈,斜頂肩膀碰了下她的肩,揶揄的問,“小男朋友?”

“男什麽朋友,正追我呢。”

“喲呵,就他?連過來都不敢啊,你說他這小身板能不能吃得住我一拳頭啊?上次那個呢?我覺得上次那個比這個好多了,那個看起來就帶——”

“秦龍。”

“得得得,我撤我撤,您最大,我聽話。”

秦龍不爽的念叨着,站起身來拉了拉衣服下擺,面色瞬間陰鸷淩厲,一揚手,那三四個壯漢就呼啦呼啦的跟在他身後要走。

“都走什麽!”秦龍見他們下意識要跟他走,表情兇狠的擡腳一人給了他們屁股一腳,“跟我冷美人打招呼了麽就走?!連這點兒眼色都沒有?沒聽見人剛才還費心給你們安排工作?還沒端碗吃飯就不認娘了是吧?都滾回去給我好好感謝去。”

三四個壯漢聞言立馬站回她面前,一字排開,邊45度鞠躬邊齊聲道:

“烏蘇姐!謝謝你!”

“謝謝您給我們安排工作!感謝!”

“非常非常感謝您!以後我們就跟着您了!保證絕對衷心!”

“……”

烏蘇知道秦龍是個有規矩的,不然不能把這麽多人管的這麽好,哪怕不喜也沒有當衆駁他面子,等他們七嘴八舌完才蹙着側唇擺了擺手,“沒事沒事,走吧,以後好好跟着你們龍哥幹。”

“聽到了烏蘇姐!我們會的!”

“烏蘇姐再見!”

“那我們走了烏蘇姐!”

“您要有什麽事随時喊我們啊!”

“……”

“走吧走吧,”烏蘇巴不得趕緊讓他們走,像什麽樣子,真成□□大姐了,“有事會聯系你們。”

秦龍聽見笑了,向後撩了把頭發。

在燦金的陽光照耀下別有種常年混社會的地痞酷勁兒。

“聯系他們有雞毛用,一群愣頭青,”他說,“有事直接聯系我。”

這不廢話嗎?

她只有他一個人的聯系方式,有事不聯系他還能聯系誰?

這麽想着,烏蘇十分敷衍的沖他點了點頭,斂眼看向手中那支煙。

兩塊五一包的紅旗渠。

怪不得這麽難抽這麽頂嗓子,嗆的她有些難受。

不樂意再抽,她将那支只燃了一個頭的煙摁在地上徹底撚滅,揚手扔到身旁的那個垃圾堆裏,尋思言澈怎麽還沒過來。

一擡頭。

發t現秦龍帶着他的那幫愣頭青小弟們直直的堵到了言澈面前。

距離有些遠,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又或者,秦龍根本就不屑于跟言澈講話,只是擡手拎了拎他右側的衣領,用他慣來在除她以外的人面前發散出的那股陰郁沉冷勁兒小小的、近距離的給予了他一點來自社會大哥的震懾與壓迫。

烏蘇明顯看見言澈腿抖了。

斂眸哂笑。

“秦龍。”

她壓低聲音喚道。

“走了走了,”秦龍一秒不正經,回身沖她揮手,笑的陽光又正氣,“記得想我哈冷美人~”

說罷。

故意撞了下言澈的肩,插着兜走了。

言澈被撞的向側邊傾斜了一步,站定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兒來。

不一會兒,才回身去看那幫人遠去的背影。

“嘿,”烏蘇趁他扭頭看他們的時候悄悄走到他面前,冷不丁出言吓了他一跳,“看什麽呢?”

言澈的肩膀被吓得猛然震顫。

扭回頭來看她的眼中帶着褪不去的驚怯。

看見是她,才稍微好點兒,繃的直直的肩骨驟然放松,籲了口氣。他問,“剛才那些,是你……朋友嗎?”

“算是吧。”

“算……是?”

“嗯哼,”烏蘇從他懷中接過那捧開的正盛的迷疊香,埋頭進去深深嗅了一口道:“嚴格意義上來講,今天是第一次見,我還沒太臉熟他們。”

言澈反應了幾秒,“他們,沒在上學了吧?”

“沒,據說小學都沒畢業。”

“這些人,一看就是從小混社會,沒接受過什麽教育的,”估計是緩過來了點兒,他說話都能挺直腿了,“跟他們當普通朋友可以,但別跟他們走的太近,容易被帶壞。”

烏蘇聞言,從花間擡頭看他。

在跟他對視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從他身上看見了他爸的影子。

也是。

他爸作為一個長輩,一個自诩研究生畢業、很有文化的“高知分子”,都能狗眼看人低的對小時候的她說出“能在藝術班上課的,感覺都是多少有些問題的孩子”,又指望他能教的出來什麽不戴有色眼鏡看人的兒子?

言澈能說出這種話,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是她大驚小怪了。

本就對他提不起多少的興趣徹底被下了個狠頭,烏蘇抱着那捧花,面無表情的提步往醫院的方向走。

走出幾步,才猝不及防的想起——

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要“托住他”,讓他喜歡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從而沒有心思再去打烏愫的主意,不能由着性子這麽冷着他,說不定會把人冷跑。

真到那個時候,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但要她違心的附和他,承認他們那套“單純只以成績定義人生”的愚蠢思想,以她現在這種愛恨分明的性子也做不到。

只能半阖了眸,壓着滿腔不爽道:

“我覺得凡事都無絕對,人也不能光憑學歷被定義。”

“讀書是有用,但它只能決定一個人的下限,并不能決定一個人的上限,不然為什麽會有博士生投毒謀害室友的新聞,又為什麽會有小學都沒畢業的人創辦上市企業的例子?對吧?”

“我……”

言澈被堵的啞口無言。

“讀書讀的好的人,只能證明兩點,一,要麽是這個人有讀書的天分,二,要麽就是這個人足夠的努力,”烏蘇淡淡道:“同樣,讀書讀的不好的人也只能證明兩點,一,這個人沒有讀書的天分,二,這個人沒有足夠的努力。”

“不能光憑這兩點就去否定這個人不行,相反,他們讀書不行,恰恰證明了他們在其他方面行,比如,愛打游戲的當了電競選手為國争光,比如,體育特長生進入了國家隊在大小賽事上斬獲金牌,你能因為他們的成績不行就說他們不行嗎?”

“不能的。”

“就不說這些,單單你坐的凳子,你用的桌子,你的床,你的手機,哪個不是那群所謂的“不學無術”、“只能去打螺絲”的螺絲匠們弄出來的?要是他們都去讀研讀博考公考編,別說你的生活,這個世界都直接亂套了。”

“你說是不是這麽一個理?”

言澈緘口不言的沉默。

“行,那我再舉個跟你有關的例子吧,”烏蘇淡淡道:“那天晚上下學碰見,或許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文理班的,但是,後來你也知道了,我不是,我是藝術班的,那你會因為我是藝術班的就不喜歡我了嗎?”

“我不會!”

“我知道,不然現在你也站不到這兒。”

言澈下意識偏臉瞧她。

“所以,以後別再光用成績和學歷去定義一個人了,太片面,會讓你錯失很多很好的人。”

“我知道了,”他輕聲應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會聽。”

喲,孺子可教也啊。

烏蘇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聽進去。

臉色不由好看了些。

言語間,醫院大門已然近在眼前。

烏蘇抱着那捧花正想跟言澈說她先進去了,言澈卻先她一步出口,“談京野?他怎麽在這兒?你不會……”

循着他的視線看去,背着小提琴包的談京野迎面從醫院裏走出來。

他很高,真的很高。

走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之間普遍比他們高出将近一個頭,哪怕今天穿着一身版型偏大卻十分簡約的黑衛衣黑衛褲,都無法将他優越的三七分身材掩蓋,一雙長腿邁一步的距離頂別人兩步,遠遠看去,瘦瘦高高的,清冷緊勁的很。

但她卻看不清他的臉。

估計是為了遮擋陽光,他将衛衣帽子扣在了腦袋上,遮住他的大半張臉,僅露出線條鋒利的下颚和那張薄的格外性感的唇,渾身上下,就數背在背後的小提琴包最顯眼,最容易讓人認出是他。

烏蘇不知道言澈一個身在理科火箭班、常年不關注超話的人是怎麽能在人群中一眼精準識別出談京野來的,但她私心不想站在言澈身邊時被談京野親眼看到。

于是——

“我們班同學住院,估計他也是來看望的吧。”她故意沒說那人是烏愫,就只說,“我先進去了,你快回家吧。”

說完。

完全不拖泥帶水的朝醫院裏面走。

過完早的陽光正是熱烈的時候,曬得人骨頭都有些發熱,原先就不算太冷清的醫院內因着不少專家開放了挂號通道而顯得有些擁擠,烏蘇抱着那捧迷疊香,一躲不躲的直視着談京野,跟他面對面相向而行。

擦肩而過之時,她仍舊沒看清他藏在黑色帽檐下的眼。

反倒是聽到他似有若無的笑了一聲。

烏蘇估摸着言澈還站在醫院門口,就沒跟他打招呼,直接越過他朝住院部所在的那棟樓走。

第十六步踏出,裝在口袋裏的手機響提示音。

她站定腳步,掏出來看。

果不其然。

談京野發來了消息——

【野:我的佛珠跟我說:那束迷疊香真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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