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正文·苦橙皮

正文·苦橙皮

上課鈴不管情緒起伏, 卡着點兒準時響起。

一下，兩下，三下, 她屏保上方的時間仍舊沒有動, 還是維持早上那樣。

升完旗的下一節課是語文, 烏蘇趁班裏學生還沒回來的時候把談京野摁坐在桌子上與他接了會兒吻，待老師夾着一堆東西登上講臺, 她便用攤開在桌面上的語文卷子擋着，低頭去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2024年2月19日，04:30。”

大致算了一下，劃開鎖屏又去看倒數日。

果不其然。

倒數日變成了：350days。

時間向前進了16分鐘, 日期卻減少了8天，也就是說,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 在這裏的一天時間應該是對應手機上的2分鐘。

并且這個2分鐘一定會在下午3點左右，也就是她穿越過來的那個時間固定改變。

要是按這個思路往下算的話，等到倒數日重新清0的時候, 手機上的時間應該會變成2024年2月19日，16:10。

抛去加州冬令時與夏令時和烏鎮冬令時之間的那一個小時的變更。

差不多會是2024年2月19日的15:00左右。

正好對應上她穿越過來的烏鎮時間。

難不成這個名稱為空白的倒數日其實真的不是在倒數她的生日日期，而是在倒數她能夠留在這裏的日子？可要這麽說的話，為什麽時間只有12個小時呢？按照她以前看過的或者聽說過的那些穿越劇來說，一般不都是24小時或者根本沒有時間提示嗎？

琢磨了半天還是沒有一點頭緒，總感覺就快要碰到真相卻又隔着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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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能去問談京野，只能自己默默思考。

一思考，就過了兩天。

在這期間, 言澈一反常态的沒怎麽來找她，估計是被一模的成績和排名打擊到了, 暫時沒有多餘的心情談情說愛。

反倒是秦龍。

自那天晚上她把那幾盒桌游拿給他之後，他就時不時打着問桌游規則的幌子來找她聊天，窮天極地的，什麽抓來都能聊兩下，卻絕口不提那晚之後的事情。

她偶爾回，偶爾不回，全憑當下的心情。

談京野這幾天也恢複正常了。

不再像周日晚上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在跟她鬧脾氣一樣，故意找借口避着她不給她用。

八成也有因為她那天升旗的課間跟他說了那句“談京野，你知道嗎？你真的是一個很寸的男的。”讓他感覺到爽了的緣故，不僅每天主動給她發要做的信號，欲求和精力還比之前更旺盛了一點兒，基本每天晚上都要來三四次才行。

烏蘇因着誤打誤撞的得知了他偷偷對“她”好的事情，這幾天的心情都很好，對他的包容度也提到了一個異常高的高度，哪怕有些應付不來他可以算的上是無度的索取，每次做完都會感覺腰有點困疼，但還是好脾氣的縱着他去了。

今晚的第四次做完，時鐘已然指到3的偏下方，她實在是感覺有些吃不消的推開了他，累的動也不想動一下的癱在會客室的沙發上舉着手機翻外賣。

試圖用食物補充被他吸走的能量。

“談京野，”她無精打采的劃拉着手機，沒過幾分鐘就迅速決定好了要吃什麽，點好自己的那一份之後才昂頭問他，“你吃不吃螺蛳粉？”

談京野将新換的浴袍展開給她蓋身上，從下面抽屜裏翻出一根她為了防止低血糖買的棒棒糖，拆開包裝喂她嘴裏，抻唇道：“剛給我開完光就要給這兒開了？”

她抄起茶幾上被抽空的煙盒砸他。

一記眼風飛去，面無他色威脅他：“別讓我問第二遍。”

“不吃。”

“拉倒，那我自己吃。”

就在她要點下單的那一刻，談京野傾身從她手中抽走手機，在她還沒來得及發火之前将他的手機解了鎖塞進她手裏，好像本就該這麽做一般對她說了句“用我手機點，支付密碼跟鎖屏密碼一樣”。

瞥見她成功付款之後，他才進去洗澡。

……

頭頂蓋着毛巾出來，烏蘇已經坐回地毯上開外賣盒蓋。原先還沒聞到什麽太過怪異的味道，心想這個東西也沒溫如栀所說的那麽臭，直到她面不改色的将那袋單另包裝的湯汁倒進塑料盒中。

一股強烈又霸道的、雜着香味的酸臭瞬間彌漫了整個會客廳。

談京野擦頭發的手一頓。

默默拿過一旁剛剛順手從浴室裏拎出來的用來夾衣服的塑料夾子夾到了鼻子上，簡單粗暴的抑制住那股霸占鼻腔的臭味兒。

烏蘇斜撂他一眼。

玩心大發，故意将塑料盒端他面前熏他。

他連忙向後仰身子躲開，好像在躲什麽生化炸彈。

她笑的花枝亂顫，把塑料盒放回茶幾上，掰開一次性筷子邊刷顏值博主的短視頻邊嗦粉。

現在是2018年開初，抖音短視頻還停留在分享美好生活的階段，并沒有全面知名爆火，“短視頻網紅”這個詞彙也還沒來得及普及到所有人的認知之中，正是進去鋪路的最佳時機。

當初她意識到這個能作為賺錢渠道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雖然後來仍憑一己之力成為了後起之秀，但與初代網紅手中掌握的流量和資源相比，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況且她現在穿越回來，之後在大學時期建立的那個個人ip賬號在這個世界中完全不存在，也就沒有了能直接用那個賬號繼續賺錢一說，如果靠吃銀行卡裏的那些存款雖說足夠讓她這輩子衣食無憂，但總感覺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可以的話，她還是想試試，在這個世界裏以初代短視頻網紅的身份打出自己的一片天。

能不能賺錢另說，就算只能彌補一下現實中的遺憾也是好的。

這麽想着。

沒有過多猶豫，她擱下手中的筷子，讓剛進入王者排位賽的談京野取消了組隊匹配，幫她舉着手機，簡短熟練的拍了一段容易掀起跟風風潮的手勢舞視頻。

拍完，确認過視頻沒什麽問題，直接注冊了一個以她本名“烏蘇”為id的賬號，将那段視頻發布了上去。

并且大手筆的買了最高額度的dou+推廣。

不一會兒。

後臺俨然湧入了數量可觀的點贊和評論，粉絲數也跟着漲了不少。

沒再去多操心。

她繼續捏着筷子，返回主頁繼續翻視頻。

沒穿浴袍、只穿了一條抽繩長褲的談京野赤裸着上半身，後脖頸挂着毛巾弓着腰身悠閑的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也順利的進入了bp階段，待鎖定好新出的打野英雄，他才不疾不徐的開口。

“剛剛那是？”

“拍抖音視頻。”

“想當網紅？”

“嗯，”烏蘇沒t想到他也知道抖音，稍一靠身子倚在他腿邊的沙發上，側臉看他，“你也知道抖音？”

他淺淺颔首。

“字節跳動旗下剛發行不久的短視頻軟件。”

“你相信我的商業眼光嗎？”

“信。”

“那行，我給你指個賺錢的路子。”

“嗯？”

“現在字節跳動的規模不大，還沒有上市，應該還接受融資，如果可以的話，想辦法找個路子插進去當股東，包你以後穩賺不賠。”

“如果這條路子走不通的話，你就去搞幾家，一家用來廣泛簽賬號，實行放養模式，能起來的就好好培養，起不來的就耗時間賺違約金，一家用來挑選那種你認為有前景能打出知名度的賬號，下心血去培養，賺口碑和知名度吸引高質量賬號的同時拿賬號分成。”

他撩起眼皮看她，似是沒想到她眼光這麽超前獨到。

簡直不輸從業幾十年的職業投資人。

不禁來了興趣。

“你有幾成把握？”

她不知道他這句話問的到底是她對于她能成為知名網紅有幾成把握，還是對于她剛剛提到的那兩條賺錢路子有幾成把握。反正無論問的是哪一個，她的回答都是：

“十成。”

“眼光還挺寸，”他笑，下一秒，伴随着“歡迎來到王者榮耀，全軍出擊”的背景音若無其事的說出一句令她倍感吃驚、但仔細琢磨又在情理之中的話：“去年剛成年的時候已經把股份交接過來了，順便注冊了兩家。”

“不過我不想去賺違約金那種黑錢，原本打算這兩家一家用來搞游戲直播一家用來搞商業IP孵化的，但是現在改主意了。”

“改成什麽？”

“保密，等事成以後再告你。”

“搞什麽，還神神秘秘的，”烏蘇半開玩笑不過心的吐槽一句，卻打心底裏的佩服他這種出生在權貴之家、一生順風順水卻不借此作威作福，反而站在常人本就窮其一生都無法觸及的高度與平臺之上還在認真探索該如何才能通過自己的能力繼續去擴大商業版圖的有想法有主見的尊榮天子，“好像說了我就能分你一杯羹一樣。”

談京野就笑，笑的又野又輕狂。

“哥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

正逢她回正身體重新去翻視頻，顯示聯系人為秦龍的消息框又彈了出來，她不小心點到，界面自動跳轉到微信聊天框，他新發來的那幾條消息也再無遮擋的闖入她眼中。

【青龍：/圖片】

【青龍：在買煙，要不要給你買？】

【青龍：但我好像沒有看見你常抽的那一款，叫什麽？我問問有沒有。】

正好她的煙全都抽完了，想着等有空了再想辦法去買的。

這下好了，直接省了不少事兒。

【蘇到你腿軟：萬寶路冰爆，黑藍盒，有的話幫我拿一條。】烏蘇手下生風的敲着鍵盤回複秦龍，不忘分心去調侃他一句，“難說。”

“利益面前不談感情，這種事情太正常了。”

【青龍：沒了。】

【青龍：我明天去另外幾家再看看。】

談京野垂着一頭烏黑茂密的濕發哂笑，對她這句狀似勘破人性的以偏概全的冷漠回答未置可否，反手拿下一個絲血極限五殺，朝她擱在手邊的手機屏幕亘來視線。

“回誰消息這麽認真？”

“秦龍，”她挑着筷子嗦了口已經不太燙的粉，邊嚼邊抄起手機給青龍回信，【蘇到你腿軟：行。】

“誰？”

“就巷子裏那個陰濕男。”

“天天聊？”

“沒，剛讓他幫我去找找哪兒有賣萬寶路的，我煙沒了。”

談京野聽到她這話直接操作失誤，送出本局的第一個人頭。

再沒有心思打游戲，也不管什麽時候會複活，就将手機扔到一邊兒，擡手捏住她纖細脆弱的後脖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他臉色倏的陰了下去，整張臉冷的好像随時都能把發絲滴下的水滴凍結冰一般，一張口，就咬出徹骨的冰涼。

帶着極重的威壓感，冷飕飕的質問她：“烏蘇，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麽？”

之前跟她說過什麽？

她想了想，“做完愛抽煙別抽那麽兇？“

“給你鑰匙的時候。”

“有事兒先找你？”

“嗤，”他低低的冷笑了一聲，笑出滿身的煩躁，“所以你一直都記得，只是不想往心上放是吧？”

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不爽感實在太重了，重到令人根本無法忽視。

烏蘇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出他情緒上的不對勁兒，放下手中的一次性筷子，側身正對向他。

“我放了啊，有事不是找你了麽？”

“找我了？”他被她這句話搞得有點上頭了，沒忍住把這幾天藏在心裏的事兒一股腦兒的全都逼問出來，“你是指如果那天我沒跟你去食堂你就不會告訴我的你的崩潰？還是周日晚上你在學校門口被人找麻煩卻連一通都不願意給我打的求助電話？”

“亦或者，是現在。”

“明明他媽的半個小時之前老子才剛從你床上下來，還活着，就在你身邊打游戲，你卻連煙沒了這種小事都要去找其他男生幫忙，而不是直接張口來跟我說？”

烏蘇沒料到他會知道周日晚上發生的事情，怔了一下。

就在她短暫的愣怔期間，他接着道：

“這幾天我就一直在想。”

“烏蘇，我在你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戀愛不跟我談，行，我自己作的，你的事情不願意讓我知道，行，我尊重你的隐私，可為什麽就連有事兒先找我這麽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小請求都不能滿足我？”

“合着我談京野對你來說就只是根用起來還算趁勁兒的幾把是吧？除了能解決你的性·欲以外什麽都靠不上。”

他這話實在太糙了，糙的讓她有點兒想笑。

再加上他鼻子上還夾着那個塑料衣夾，讓她根本忍不住笑意。

但對上他那張黑的略顯沉郁的臉，她又不太能笑的出來。戰術性的清了清嗓子，試圖與他好好解釋，“不是，我就只是……”

“只是什麽？”

“覺得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解決，不用去麻煩你。”

“你到現在還是沒搞懂我為什麽這麽生氣？”

“……為什麽？”

“我根本不怕麻煩，更不怕你帶來的麻煩。”

“那些麻煩于我而言，從來都不會覺得麻煩，只會讓我感覺我是在被你需要、被你依靠着的，”他這話幾乎是從後槽牙裏咬出來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我感覺我對你來說不過就是個合你眼緣的洩·欲工具，就是個生怕跟我扯上關系之後不好找借口打發我的賴皮糖塊。”

“這種感覺很不爽，真的很不爽，不爽的我想往死裏弄你。”

烏蘇微微蹙眉，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想。

否決道：“你不是。”

“那為什麽不能有什麽事情多跟我說說？我是什麽無法去解決你的事情的無能廢物嗎？”

“不是，那天晚上——”

“——就問你一句話。”

“你是要我給你買的煙，還是他買的？”

烏蘇敏銳的聽出他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你是要我，還是選他？

沒多猶豫，立馬道：“你買的。”

“我買的什麽？”

“我沒煙了，談京野，你給我買。”

他臉色稍微這才好看了些，應該是消了點兒火氣。

一把拽下夾在鼻翼的衣夾，閉了閉氣，轉身走到沙發對面的格櫃前，不知道從哪一格掏出兩條全新未拆封的萬寶路冰爆，賭氣的扔到她面前的茶幾上。

卻偏開臉不跟她講話。

烏蘇沒有先去看那兩條煙，而是，“別生氣了，嗯？抱一下？”

他眉眼有些松動。

“別跟我搞這套。”

“那親一下？”

“……”

“……”

“你會不會哄人？”他無語，第一次見哄人沒動作只動嘴的，一點誠意都沒有，“冷戰還是禁欲，選一個。”

“那冷戰期間，”烏蘇盤着腿，昂頭問的認真，“就能做嗎？”

“你還在關心能不能做？！”

“我就是——”

“——你行，烏蘇。”

談京野被氣的無話可說，衣服都來不及穿，直接拎起琴包就要走，“我回家住了。”

烏蘇有點懵：“？”

不趕她走自己走？這是什麽吵架招數？

“那你回來穿個衣服再走，”她沖他背影說軟話，“小心出去被人看光。”

他腳步頓了一下。

站定在原地，沒回頭，“你給我拿。”

她忙不t疊站起來，沒有給他拿衣服，走到他背後，牽住了他的手。

她好聲好氣的哄他：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不吭氣。

卻也沒有甩開她的手。

烏蘇覺得有戲，加了把勁兒，“以後有事都找你行嗎？只找你。”

“就這？”

眨了眨眼，她無師自通的往他寬厚的肩膀上親了一下，機靈道：“這樣呢？”

“臭死了，”他得寸進尺的哼笑，背部肌肉明顯放松，嘴上卻不饒人。“又得洗澡。”

“別走了？”

“你求我。”

“求求你別走了，好嗎？談大小姐。”

“行，”他秒下臺階，嘴上依舊傲嬌，“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讓讓你吧。”

她探頭去瞧他的表情，“不生氣了？”

“生，”他回轉腳步對向她，無可奈何道：“所以該冷戰還得冷戰。”

“冷戰到什麽時候？”

“把一句話作為你以後的行動準則的時候。”

“嗯？”

“你男人不是廢物，放開了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