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正文·苦橙皮
正文·苦橙皮
摔門而出的時候, 外面的天色已經鋪開了漸變層的晚霞。
正在想辦法逼狗吃輔酶Q10的溫如栀被她摔的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們發生了什麽,談京野半倚在三樓的陽臺邊緣抽煙, 她知道, 但是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強硬又決絕的留下一個固執的背影,出了別墅群攔車回學校。
很奇怪。
她以前攔的出租車車廂裏多少都會有點味道在, 不管是煙草的臭味,還是體汗的酸味,總之,萦萦繞鼻, 揮之不去。
可是,今天坐的這輛, 不僅沒有那些臭味, 反而司機在置物欄中體貼又周到的擺放着一罐空氣清新劑和一個小型的空氣加濕器,大抵是為了給乘客更好的乘車體驗感。
就連她之前上車時,司機都難得的下來想給她開門。
難道這就是有錢人眼中的生活麽?
什麽都不用說, 什麽都不用做,就光是從富人區的別墅群裏走出來,都有的是人貼上來力圖為他們奉上最上佳的享受。
他們不用去考慮別人的付出,不用去共情別人的難處,只要等着別人按耐不住小心思去讨好他們,然後時不時從手裏漏下點兒自以為是的給予,就會覺得所有人都會對他們的給予感恩戴德,哪怕那些給予并不是他們所需要的。
是這樣麽?
烏蘇将腦袋靠在緊閉的車窗上, 控制不住的想着。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出租車停在烏大的南門, 司機指着電子表上顯示的“應收金額:57.35”跟她說:“姑娘,烏大到了,57塊3毛5,是掃碼還是付現金?”
“現金,”烏蘇坐正身子,從口袋裏掏現金,“沒零錢了,多的3毛5我給你掃碼行麽?”
“不用不用,”司機從腰間的挎包裏掏出零錢來數着,習以為常道:“給您抹個0,我只收整的就好。”
“開這麽遠的車不容易,多掙一點是一點吧。”
“嗐,您還是第一個這麽跟我說的呢,以前的都是主動讓我抹0。”
“不會覺得吃虧麽?”
“吃虧不吃虧的,幾毛錢罷了,能住在那裏頭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何必為了幾毛錢跟他們争論呢?”
“可是這是你應該掙的。”
“可能他們也想着節儉吧,越是有錢的人就越節儉嘛,中華傳統美德。”
看吧。
人總是這樣。
面對窮人時斤斤計較,面對富人時卻異常豁達,好像窮人想省點錢就是摳搜,而富人讨價還價就是節儉。
他們永遠都在從好人身上找缺點,卻又給不好的人身上按優點。
才慣的他們以為所有人都該聽他們的。
烏蘇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反正就算說了他們也仍舊會這樣,還不如幹脆不說。
面色不虞的給司機掃了3毛5過去,接過他找的零錢下了車。
這個時間點兒,早已經過了食堂一樓提供打菜服務的時間,烏蘇也不大想吃那些看上去就很健康的飯菜,邊影綽在路燈之下往食堂所在的方向走,邊給留在學校裏勤工儉學的烏愫發消息,問她吃沒吃飯,如果沒吃的話過來一起吃點兒。
烏愫回複的很快。
幾乎是她才走出五六步遠的距離,會話框裏就冒出一句:【烏愫:我還沒吃呢蘇蘇,之前一直在忙,沒顧上,你在食堂幾樓呀?我現在過去找你。】
【蘇到你腿軟:三樓。】
【蘇到你腿軟:想吃什麽?我一起給你點。】
【烏愫:我想跟你吃一樣的~】
【蘇到你腿軟:鐵板飯行麽?】
【烏愫:好!謝謝蘇蘇~】
烏蘇沒再回複,收起手機上了食堂三樓,點了兩份全家福鐵板飯。
食堂裏的燈不如之前那般明亮,暗了好幾排,除了幾對坐在食堂角落裏談情說愛的小情侶以外,只有零星七八個剛過來吃飯的人,窗外的天慢慢暗了下去,昏黑的光透過窗戶斜斜的鋪進來,顯得整個空間都異常的冷清,寂靜,沒什麽人味兒。
她挑了處還算明亮幹淨的座位坐下,等烏愫過來。
斜前方有對并肩而坐的小情侶,男生膩歪的抓着女生的手,将腦袋靠在她肩上,聽起來兩人應該是大四馬上就要實習了,男生一臉為難的跟女生說,他家裏人想讓他回去考個本地的公務員安定下來,并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回他家裏那邊工作,女生看起來不太願意,男生的表情變了一瞬,然後,就使盡渾身解數的說好聽話哄着,甚至連“寶寶,你想想,我這都是為了誰?如果我沒辦法安定下來那我們還怎麽結婚啊?”這種明顯是用來pua女生的鬼話都說出來了。
而女生,竟然還真的開始動搖了,被男生帶着一同思考起了她去他家那邊兒能找到什麽樣的工作。
完全沒想過如果後面兩個人分手了,她該怎麽辦。
怕再聽下去會忍不住去插手別人的事情,烏蘇從口袋裏摸出耳機盒,扣出airpods想往耳蝸裏塞,以攔住那些令她反胃的言語。
柔軟的白色耳帽觸上耳骨,被指尖抵着将進未進之時,烏愫從半開放的食堂門口小跑了進來。
她顯然是自收到消息後就馬不停蹄跑來的,很着急,跑的一腦門全是汗,隔着一段不算太近的距離烏蘇都能還算清晰的聽到來自她一呼一吸之間所噴灑出的急促喘息。
上半身還是那件她暑假時帶她去商場買的胸前印可愛小狗印花的白色短袖,下身t一改之前不敢露腿的習慣,搭了條休閑短褲,将一暑假因為節食和鍛煉導致的足足細了8cm的細腿白晃晃的顯了出來。夏末的氣溫再降低也依舊是悶熾的熱,哪怕她穿着一身涼爽的短袖短褲,也還是沒能逃過被汗液覆蓋皮膚的下場,有些曬黑的胳膊上、腿上都湧冒出細小的汗珠。
她筆直的向她跑過來,沒有坐下,雙手撐在餐桌邊沿狠狠喘了幾口氣。
因着胸腔頻繁擠壓,她控制不住的大喘氣,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的,十分不連貫。唯一不變的,還是她嬌甜清潤的聲線,不僅沒有比高中時期啞,反而因為過的越來越好而變得更甜。
“蘇,蘇蘇,”她捂着胸口沉沉喘息着說,“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經等我很久啦?對,對不起,剛剛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正在,正在教學樓那邊兒,離這裏有點遠......”
她說這話的時候眉頭是緊緊皺起來的,唇瓣卻又對她勾着笑。
表情又像笑又似自責的,別扭極了。
烏蘇随手将沒來得及戴的耳機擱到餐桌上,勾過挂在椅背上的老花月牙包,從夾層裏面翻找出小包的便攜式濕巾,摳開表面的黏膠分層,抽出兩張來。
“沒有,我剛坐下,”她把蘊着淡淡香味的濕巾摁到她滿是汗水的額頭上,瞥了眼因為長時間奔跑泛上通紅的臉蛋兒,情緒不明,“急什麽?”
她就在這兒,又不會跑。
“我怕,怕讓你等太久嘛~”
“不會,下次別這麽着急了。”
烏愫沒應好還是不好。捏着濕巾擦去臉頰上的汗水,裹着滿身潮悶的燥氣坐到她對面。
身後的店家揚聲喊出她的取餐號,兩人去端了鐵板飯回來。
不知道是已經餓過勁兒了還是因為跟談京野吵完架沒什麽胃口吃飯,明明面前擺着的鐵板飯不停的散發出勾人饞涎的香氣,烏蘇卻除了油膩以外什麽都沒感覺到。
找店家拿了辣椒油罐回來,往鐵板飯裏加了兩勺。
才勉強能吃下去。
她以為她吃的口味已經足夠重了,不想,當她才吃了兩口的時候,烏愫才開始動筷子。她沒有直接吃,而是盯着那份鐵板飯看了良久之後,不動聲色的把放裏面摻雜着的各種肉類撥到了一旁去,只吃飯。
四勺又紅豔又油的辣椒油被繞圈兒淋澆在飯上。
烏愫一手持筷一手捏着勺子,将沾滿油的飯與辣椒油充分混合起來,才用勺子挖了一勺喂進口中。
咀嚼着,臉色微變。
烏蘇看着也蹙起了眉頭:
“你不覺得辣麽?”
明明之前吃個微辣的螺蛳粉都被辣到不行。
“沒,沒有,還好,”烏愫一張口說話就忍不住想咳嗽,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她被嗆進嗓子眼的辣椒油逼的喉嚨發燙着刺痛,痛的她眼睛都不自覺眯了起來,卻仍舊嘴硬着,“今天突然想吃辣了,嘿嘿,就,就過把瘾嘛。”
烏蘇質疑的目光梭巡在她那張被辣到漲紅冒汗的臉頰上,不大相信她所說的話。但又不好說些什麽,顯得多管閑事一樣。
索性什麽都沒說,去販賣機裏搖了兩聽雪碧過來。
易拉罐的拉環被摳開,細密的“呲啦”聲混着氣泡微微溢了出來,她扯下拉環的想将手中的雪碧罐遞給烏愫的同時,烏愫也将自己手中被拉掉拉環的雪碧罐遞給了她。
兩個女生,都在下意識的為對方考慮着。
耳畔有細細密密的氣泡爆炸聲不斷鑽入耳蝸,空曠的食堂內卻是了無寂聞的。又是兩排燈光被人為滅掉,面頰微微打下陰影的那一刻。
烏愫率先笑出了聲。
如今的她,對她笑的時候已經敢把牙齒露出來了。臉上的小雀斑在暑假的時候被她帶去醫院點掉,又被她半強迫着天天注意護膚,時不時還要去美容院做做臉,現在,她那張臉簡直漂亮到不行。
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又自信又大方,目光熠熠生輝,周身仿若沁着光。
“蘇蘇,”她輕聲喊她,微微歪着腦袋朝她嬌甜的笑道:“我們換一下好不好?我喝你那個,你喝我這個。”
那一瞬間。
烏蘇突然就明白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男生給她表白了。
別說他們。
就是她一個女生,一個已經在未來與無數精致漂亮到像洋娃娃的網紅近距離接觸過并且被磨練出高審美的人,都想給她表白,跟她在一起。
她應該,也值得被所有人喜歡。
“好,”烏蘇瞳孔裏全然映着對她的認可與狂熱,別說兩個人交換一下雪碧罐了,就是再過分的要求她都會答應她。她将她手中那瓶放到了她的手邊,接過她手裏的那只,“喝兩口,壓壓辣。”
烏愫“咝”了口辣勁兒,乖乖的照做:
“好好喝~”
烏蘇輕笑,唇瓣貼上雪碧罐,被液體覆的透亮。
“最近字練的怎麽樣?”
“還不錯,老師誇我有進步呢~但我覺得我還可以練的更好,所以剛剛就在教學樓那邊兒偷偷練習呢~”
“可以。那吉他呢?還感興趣麽?”
“超級感興趣!我天天都有去音樂教室呢,但是,嗯......”
“怎麽?”烏蘇挑眉。
“......就是,團長前幾天跟我說,如果只在社團裏學的話就只能學成那種比較業餘的水平,就是,能夠達到普通彈唱的那種程度吧,但是沒有辦法練到更高水平的指彈了,因為沒有太專業的人指導~”
烏蘇琢磨出她話裏暗藏的意思:
“你想學指彈?”
“......”
“......”
“我,我有點想,”提起這個話題,烏愫的眉眼間都不自覺的蘊上了奪目的光彩,漂亮明豔到動人。她擱下手中的勺子,按耐不住心下的激動說:“前陣子學校裏不是有那種吉他指彈的演奏會嗎!我跟社團的朋友一起去看了,哇!真的!好厲害的!我都不知道一個人的手指頭竟然能那麽靈活耶,速度快到感覺都重影了一樣!彈的又流暢又好聽,真的好厲害啊!我也好想......”
“好想成為那樣的人是吧?”
“是......”
烏蘇沒有半分猶豫的鼓勵道:“那就去學。”
烏愫一下子被她的話語砸懵了,先是沒能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随後,眼眸中迸射出興奮的光芒,可是沒過幾秒鐘,她瞳孔內的光芒重又黯淡了下來。
她默默掰着手指頭不知道在計算着什麽,越算眼裏的光越暗。
如果放給其他人,是定然無法知道她那些無法說出口的小心思的,但是烏蘇不一樣,她只消撂她一眼,都不用多看,就能把她心裏那些小九九猜的八九不離十。
“怎麽?”她舀了勺沾滿辣椒油的米飯抵在唇邊,漫不經心的點出她心底最擔憂的事情,“擔心自己沒有錢去報輔導班?”
烏愫敞開着的雙肩僵住了。
手指擱在飯桌邊緣,懸空着沒有了動作,因着被戳中了最不願意被提及的心事,她不太好意思的垂下了眼皮,沒再與她的視線交織,小小聲道:“嗯......我剛剛算了下我自己的錢,感覺可能得過陣子再學了,這段時間我先把你給我的那些錢還給你,如果之後還能有多餘的錢再——”
當初收到烏大的錄取通知書後,她先是高興的忘乎所以,等後來冷卻下來,那些足以掌控夢想的現實因素才又逐漸回籠,與理智充分糾纏到一起。
如果高考完之後的那三個月,她無法找到一份薪資還算可靠的兼職工作的話,那她是沒有足夠的錢支撐自己來念大學的。
畢竟,一個去世了的爸和一個不願意管她的媽,無論哪一個,都不會給她帶來讀大學的底氣。相反,她們不想辦法過來從她身上扒錢都是好的了。
只有烏蘇。
只有這個像是上帝知道她前18年過的實在是太苦太難了、動了心疼她的恻隐之心才派來拯救她的天使烏蘇,在不知道怎麽探究出她心底那些不曾與人訴說過的為難之後,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頭,以一種斬釘截鐵的态度t給了她底氣,“學費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路我早就已經給你鋪好了,照着走就是,包你的前途光明似錦。”
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還遞給了她一份合同。
是烏龍桌游店的股份占比合同。
她說這是給她準備的畢業禮物,她說她當初跟秦龍簽合同的時候特意沒有用“烏蘇”的名字,而是用的“烏愫”,就是擔心她會害怕自己沒有錢讀大學,她說現在桌游店的生意很穩定,一個月最差都能分到三萬多,足夠支撐她把大學讀完。
她說:
“有我在,你不用操心錢的事兒,只要一門心思的研究怎麽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優秀就夠了。”
她說:
“烏愫,絆腳石我來解決,你就只管往前沖。”
也只有她。
總能在第一時間知曉她內心的顧慮與猶豫,并給足她繼續往下走的底氣。就像現在這樣。她被她曲指彈了下額頭,于雙手捂上額頭揉弄的間隙,她聽見她說:“——我不是說了麽?”
“在你22歲大學畢業之前,所有的花銷我全都包了。”
“你現在不用去考慮這些東西,只要能學會怎麽做你自己,并且去嘗試一切感興趣的東西,最終找到一項或者幾項你想要為之付出畢生精力的愛好,再慢慢把它們變成你賺錢、養活自己的手段,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這些話,無論再聽多少次,烏愫都仍會心跳加速。
她身軀頓了一下,縮回手指擡起雙眼,堅定道:“蘇蘇,謝謝你,等我找到工作之後一定會把這些錢都還給你的,不會讓你給我白花錢。”
烏蘇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輕笑了句,“沒事兒,給自己花錢,應該的。”
就算浪費也沒關系。
反正虧待了誰都不能虧待了自己。
她這句話的聲音實在太輕了,輕到哪怕食堂裏安靜到落針可聞烏愫都沒能聽清。不由追問。
“嗯?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耶。”
“我說,快吃飯吧,飯都涼了。”
烏愫颔首,重新拿起勺子。
她攪了兩下那盤摻滿辣椒油的鐵板飯,盯着裏頭紅油油的飯粒靜默了幾秒鐘後,又下定決心般擡起頭。
“蘇蘇。”
“嗯。”
“我其實,今天胃口有點不舒服,不想吃這種油膩的東西,”她終于決定跟她坦白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換成粥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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