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劃清界限
“方總,這就走啦?不帶林小姐一起回家嗎?”一個不留神,方才還站在身旁發呆的男人忽然就轉身朝酒吧的門口邁去,徐傑連忙跟上了他的腳步,忍不住感到詫異。
前面的人頭也沒回,徑直出門上了車。徐傑只好也跟着回到了駕駛座上。這人明明不久前還急得跟什麽似的,好催歹催硬是把他從被窩裏催了起來,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舞池裏的那個女人。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卻就要放棄,打道回府。敢情他覺也不睡,就陪着方二少白忙活了半個晚上啊。
盛夏的夜晚,室外依舊炙熱無比,方澤軒感覺到背後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低下頭從車載迷你冰箱裏拿水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自己腳上穿着的棉拖鞋。
他試圖解開襯衫扣子散散熱氣,也散掉心內的火,才發現一排扣子竟全扣錯了,第二顆扣子扣到了第一顆扣眼裏。看到如此滑稽的自己,嘴角溢出一絲自嘲。他将扣子全部解開,再一顆顆扣上去,只留出最上面三顆沒管,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任由空調的風毫無阻隔地灌進胸口。
當時找不到林惜的人,她電話怎麽打都沒人接,他心急如焚,恨不能長出一雙千裏眼來看看這個女人到底出了什麽事!哪裏還有心思顧得上這些細節啊……
蕭天祁快要親上來的時候,林惜直接反手一巴掌,将他的臉推了回去:“別動手動腳的!”似醉似醒蠱惑般的嗓音,讓蕭天祁更加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視線了。
今天晚上,這個女人實在是帶給他太多驚喜了——無論是豔光四射、伶牙俐齒的小辣椒,還是充當“正義使者”的灰姑,抑或是性感入骨卻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獨舞女郎,都讓他欲罷不能!一顆孤寂了三十年的心髒,仿佛終于懂得了什麽是心跳。他感覺到,自己完全陷落了,勢不可擋地陷落了。
“等會還是我送你回去吧,已經半夜兩點了,你一個人打車我不放心。”從舞池中一退出來,林惜的步子頓時顫顫巍巍的,蕭天祁虛扶着她的手柔聲說道。林惜過來找他的時候,沒肯讓他的人過去接,是她自己叫的網約司機。
林惜借着蕭天祁的力走到卡座上落了座,将座位上的針織衫披在身上,遮住了光滑細膩的肩,也擋住了周圍各個方向投過來的不懷好意的視線。“行吧。不過,我還想再喝一瓶這個,好不好嘛?”她手裏拿着一只空了的酒瓶,睜着一雙無辜卻動人的大眼睛望向對面的男人。
蕭天祁被她撒嬌般拖長的尾音酥得心癢難耐,無力招架之下只好叫來服務員又上了兩瓶啤酒,陪着她繼續喝。
回到別墅,方澤軒也沒開燈,在黑暗裏摸索着上了樓,一進卧室便将整個人狠狠地摔到了大床上。他踢掉腳上的拖鞋,使勁揉了揉眼睛,疲憊和煩悶不安一起湧上了心頭。
也許,林惜根本就沒有喜歡過自己吧,一切都只是為了“還債”而已。所以她才會任由那個姓蕭的抱着她,才會半夜三更跟他跑出去瘋玩,還願意讓他親吻她的耳朵……想到這裏,方澤軒心裏的煩躁徹底沖到了最高點,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了起來,沖進了浴室。
任由冰冷的水流不斷重重地擊打在身上,他卻毫無知覺,只緊閉着雙眼,腦海裏仍不停會放着他站在舞邊上看到的那個畫面。女人曼妙婀娜的腰肢,男人緊緊相貼的嘴唇……一切的一切,令他整個腦子幾乎快要爆炸!
“沒錯,我、我不過是愛她那張臉而已,才沒有真的愛上她……這種三心二意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我愛她……”
喝完最後一瓶酒,林惜已經醉到完全不省人事,蕭天祁親自駕車将她送回了方宅。一路上,副駕上的女人都沉沉睡着,既沒有哭也沒有鬧,異常安靜。下車的時候,他越過女人替她解開安全帶,才發現她緊閉着的眼角有一抹未幹的淚痕。
明明知道她是為別的男人流的淚,蕭天祁心裏卻生出了無限疼惜——這個傻姑娘,幹嘛躲起來偷偷哭啊,你若開口,我的肩膀随時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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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醒醒,到家了。”他輕輕搖了搖女人的手臂。
林惜緩緩地睜開眼,就看到駕駛座上的男人将頭伸過來,關切地望着自己。“這麽快就到啦?謝謝你了,蕭先生。”她坐起來,看了看窗外,車子正停在別墅的大門口,還沒開進去。
“不想下去的話,那就跟着本少爺回家吧。爺的床夠大,再加一個你也絕對綽綽有餘。”蕭天祁笑得分外勾人,說完故意伸出一只修長的手擋在了車門前,心裏其實跟打鼓似的緊張。
嘴角繃了一個晚上的林惜看到他這副“無賴”模樣,一下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就算把你的床吐得又臭又髒也沒關系嗎?”邊說邊作出馬上就要吐出來的樣子。
蕭天祁當然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對于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情不自禁說出口的話并未抱什麽希望,見狀便順勢露出了嫌棄臉:“噫,那還是算了吧,本少爺有潔癖!哎,你給我忍着,可千萬別吐爺車上啦,前天才剛做過美容的!”
林惜樂不可支地下了車,搖搖晃晃地走進了大門,進去之前背對着車裏的人揮了揮手。蕭天祁直到看着她進了裏屋,才調轉車頭風馳電掣地開走了。
看着屋外的動靜,站在窗前的方澤軒一把拉過窗簾,遮住了視線,然後重新躺回到床上。屋裏仍舊沒開燈,一片漆黑。他身上還是那套被水淋得濕透了的衣服,使得他身下的薄被都被浸濕了一大半,在空調開到十二度的卧室裏,難以抵擋的涼意像一只巨大的不帶一絲溫度的手,肆意地爬過他的皮膚、四肢,然後一點點滲進了血液,直擊他的心房。
方澤軒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只記得閉上眼之前,看到一縷微光透過厚厚的窗簾射進了屋。他扭頭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居然一覺睡到了十一點,這是從他被選為方氏家族的繼承人之後從未發生過的失誤。思緒混亂的腦子讓他十分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随手在衣櫃裏抽出一件幹淨衣服換上,正要下樓,卻聽到外面傳來桂姨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小軒吶,不好了!小惜她不見了!”
男人一張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瞬間便血色盡失,他拔步沖到門口打開了房門,門外正是急得團團轉的桂姨,手裏還拿着一封已經拆開的信。
那一剎那,濃濃的恐慌猛地席卷了方澤軒,他感覺到自己放在大腿兩側的手正在微微顫抖——“她……她說了什麽?”她真的愛上了那個男人嗎?她不是說過就算誰都不喜歡她,她也會喜歡自己的嗎?為什麽言而無信?為什麽要跟哥哥一樣抛棄他?
桂姨望着他蒼白如紙的面色和搖搖欲墜的身體,忽然有些不忍開口,猶豫着想要收回伸出去的手。
下一秒,她手裏的信紙就被對面的人奪了過去。
“桂姨、高叔,這段時間多謝你們的照顧,我已經找到了住的地方,也實在是不好意思繼續叨擾二老了。願你們身體健康、平平安安,以後有機會再來看望大家!”
這個女人當真是狠了心,竟只言片語都未給他留下!不行,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麽當她離開自己!
方澤軒胡亂地邁着步子又回了房,在被自己折騰得亂七八糟的書桌上翻出另一只早被他關了機的備用手機,穩住抖個不停的手開了機。手機一開啓完畢,就顯示有一條未讀短信,他欣喜若狂地點了“查看”。
“您好,尊敬的VVVIP客戶,您尾號為8888的賬戶于2017年8月12日10:00轉入100,000元整……”
這個女人是TMD想徹底地跟自己劃清界線?!方澤軒緊盯着手機屏幕的瞳孔驟然一縮,無邊無際的苦澀從心底瞬間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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