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面對
這日魯夫子正在家招待故舊,夫子夫人笑着進來道:“我可要亂一回規矩了,來,你看看,你學生剛送來的節禮。我問了一回,說是自己去抓的,好幾日,攢下了這些,都給你送來了。”
魯夫子忙起身去看,只見兩個尺半長兩三寸深的柳骨草編筐,裏頭整整齊齊碼着稻草紮好的大螃蟹,看那個頭,一斤幺不來三四個。不禁大喜道:“唉喲,哪個這麽有孝心?!”
夫人笑道:“就是後山峪的方伯豐。”
魯夫子捋着胡子道:“嗯,是剛考完縣考的,成績倒是不差,整好叫進來我問問面對的準備如何了。”
對面坐上的老者苦笑道:“你可真是越發的混不吝起來了。”
魯夫子笑道:“你只坐在邊上不要開聲,我們師徒對答,不是更方便你看清人品?”
老者搖頭道:“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我就不信你那麽些徒子徒孫還真一個個都見了的。說起來還不是讓這大螃蟹給收買了!”
魯夫子翹翹胡子:“那行,你有氣節,待會兒你別吃。”又招呼自家夫人,“還要有勞夫人了……”
魯夫人道:“鎮裏集上都沒尋着這麽齊整的,你們先說話,我這就讓人收拾去。一會兒再溫上兩壺糯米黃,再好沒有了。”
魯夫子道:“不用兩壺,就我一人喝。”
那個趕緊道:“哎!你啊!得了得了,讓人進來吧。”
魯夫人笑着走了。一會兒方伯豐便讓人領了進來。
縣考的成績還沒下來,他見老等這個也不像回事,自己等得,那螃蟹可不一定等得,便先送節禮來了。從前每年來,夫子也都會見他們一回,略問幾句。今日他也在外頭侯着,果然一會兒便有人來請他進去了。
給夫子見了禮,見邊上還坐着一位老者,也不見魯夫子引見,只好行了個晚輩禮,便在一旁站定。
魯夫子笑道:“那螃蟹是你自個兒捉的?”
方伯豐差點沒臉紅,點頭回道:“正是學生同家人從河渠裏捉來的。”
魯夫子一聽來了勁:“哦?你是怎麽抓的?我日日讓人去集上看,都沒尋着這麽大個頭的,還這許多!”
方伯豐只好把這幾日同靈素幹的那些沒溜的事兒說了一回,什麽竹絲蚬肉釣的、淺溝夜燈引的、河邊草叢裏抄的、蟹路埋缸捕的……
魯夫子聽到高興處,還問兩句細節,邊上不認識的老爺子也來湊趣。說着說着就順便說起這附近的水文地理,山野産出來。方伯豐這陣子為了回答靈素稀奇古怪的問題,還有陪着認那些青草藥和菌子,正一肚子材料呢。自然說得順。
之後又說起災荒備糧等話,恰好頭天捉螃蟹那日提了,轉天靈素就讓方伯豐從官學裏借了《災荒備要》和《救荒本草》兩本書來,晚上就着燈光念給她聽。她又喜歡追問,真是一本書讀出兩本厚來。
如此座談一席,魯夫子笑道:“縣考成績恐怕這兩日就得下來了。往後你是預備科舉還是典試?”
方伯豐道:“學生是想要參加典考的。”
魯夫子道:“哦?為何不考科舉?典考便是通過了,也不過縣府小吏,可稱不上宏圖大業。”
方伯豐道:“學生一者年紀偏大,二來才能有限,希望能于一地民生上先做些事,才知以後如何。”
魯夫子點頭道:“也好,典試出身的權臣高官也不是沒有,有多少能耐幹多少事。你雖缺了些雄心壯志,倒是踏實,也不錯。”
說完轉臉看邊上老者,方伯豐沒注意老者狠狠瞪了魯夫子一眼。
果然過了兩日,縣考成績出來了,方伯豐榜上有名,三日後要去縣裏官學預備複考,這回卻是要當面應答京裏遣來的學差了。方伯豐這時候再細想那日魯夫子與自己所說之事,越發覺得其中甚有深意。便趕緊在那幾日裏把當日對答時心裏尚存疑慮之事一一複核了一遍,或查書或問人,甚至還往埠頭鎮去了一趟。
因後山峪到縣裏要多半日的功夫,面答完還要等個三兩天才有結果,方伯豐便同靈素商議,不如趁此機會兩人都去縣裏,等結果出來還要往城官鎮去看看自己名下的田地房屋。若是都順利,趁着年前搬過來也好。
這麽一算,出門前後恐怕得十來天,靈素少不得要收拾收拾。這裏的客棧,只有上房才是帶鋪蓋的,那房錢可貴了去了,自然不如自家帶了去好。靈素心裏還想着在縣上買處房呢,只不知道價錢。
這日他兩個正收拾呢,方有財同楊氏過來了,楊氏開口便道:“伯豐你可真是的,要搬走了也不來說一聲兒。雖說如今分家了,到底還是堂兄弟不是!東西多不多?要不要給叫輛車來?這院子是小了些,也是沒法子,誰叫家裏人多呢!不過你們在城官鎮那裏可是有大宅子的,也難怪這麽心急了,要我,我也着急住好房子去不是?!”
方伯豐還沒來得及回話,那邊楊氏已經催上方有財了:“你還愣着幹嘛呀,趕緊去給伯豐他們叫輛車來!記得先把車錢給了,也是咱們送行的意思。你們走得這麽急,連杯踐行酒都來不及喝了,這也是我們一點心意!”
就這麽着,本來只打算過去住個十幾日再回來的,直接給整成搬家了。且他們這裏收拾東西往大車上搬,那邊方有富就已經張羅人把些物件堆到這院子來了。
本來也沒多少東西,不過是被褥帳子,鍋碗瓢盆,靈素只剛給兩人各做了一身衣裳,方伯豐也只一箱書金貴些。沒多會兒就都搬空了。兩人上了車,趕車的問一聲:“去哪兒啊?”
靈素高高興興地開口:“去縣裏!”
趕車的答應一聲,甩出個鞭花來,那騾子就拉了車走了。楊氏同方有財還沖他們揮了揮手。
方伯豐氣得笑了出來,見靈素兩眼亮晶晶的,一團高興,納悶道:“你不生氣?”
靈素不解:“生什麽氣?本來就分家了,那就是他們的屋子了。不樂意給我們住就不住呗。哎呀,你說,我們去縣裏可買個什麽樣的房子好呢?你往後是在哪裏讀書的?要離你近些才好。你不是說冬天很冷?大風大雪的若是離得太遠可就遭罪了!
“咱們得買個帶院子的。這樣我好在外頭晾曬東西。還有竈臺得大,廚房得大些。最好能多間屋子給你做書房。那屋子他們不樂意我們住,我們還不樂意住呢!一下雨就到處漏水,幸好……要不然連接水的碗都不夠了!”
方伯豐一腔子氣被她東一句西一句扯得四散,搖頭道:“你還真是什麽都難不倒啊。”
靈素笑了:“生氣管什麽事兒呢?再說我真挺高興的。你說好不好啊?我方才說的那屋子的樣兒?院子一定得大些,往後我們生了娃,他們好有地方耍!”
方伯豐被一口口水嗆着了,大聲咳嗽起來,靈素趕緊給他拍背。
好容易喘勻了氣,靈素還問:“你說好不好呀?”
方伯豐趕緊點頭:“好,好,再好沒有了,你打算得很好。”
靈素樂了,高興了,又繼續叨叨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從縣裏能不能養雞,到縣裏的河水裏出不出螃蟹,再到該配多少碗幾個碟子,最後落到縣裏的房子多錢一間……
方伯豐初時聽着只覺好笑,慢慢的也被他繞進去了,一本正經得打算起來。最後說定,年前先住在城官鎮那邊山地邊上的房子裏,等開春官學開學了再去縣裏看。若是有合适的就買。沒有就先租着或者典一處。
如此商議了一路,到了那邊時已經到下晌了,楊氏這回沒騙人,車錢還真是給過了的。兩人尋了一處客棧住下了,把一衆東西都卸下來先堆在了房間裏。方伯豐每次來縣裏住的都是這一家,只從前都是住的生員三人間、四人間,一人只合十幾文一日。今回帶了自家娘子來了,少不得住個單間,雖有生員身憑,也得五十文一日。
靈素取出一串青錢遞給方伯豐,方伯豐拿去先付了三日的賬。
第二日就是面對之日,方伯豐一早起來,靈素已經從外頭買了雞湯馄饨回來,笑道:“不吃點東西,若餓起來可什麽也想不出來了!這裏可真是比村裏貴多了,一碗素面都要十個錢!”
方伯豐笑問:“你吃了沒?”
靈素笑答:“自然是吃了的。要不豈不得對着你流口水?你又如何吃得下去!”一邊打開一個油紙包來,裏頭兩個饅頭,靈素道,“一個菜饅頭一個肉饅頭。我剛各吃了倆,真香!”
方伯豐知道她沒有假話,便接過吃喝起來。靈素在一邊道:“你要去一天,我便去縣裏看看房子可好?”
方伯豐道:“你要去看便去吧。房子買賣都要到縣裏登記過戶的,是以好多要賣房的也都在縣裏有登記。你只去縣衙邊挂着一個‘屋’字,上頭有個紅印的地方去,就會有人帶你去看了。”說完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屋”這字,靈素盯着看一回,記在了心裏。
一時方伯豐往縣學裏去了,靈素先四下自己走了走,看好幾處地方,問過路人,将附近地名記在心裏,指望一會兒能在這些地方尋着可心的房子。
方伯豐領了號,在另一屋裏等了半日,等着叫到名字,整了整衣裳便往考試的屋子裏去。一進去就見正座上坐的正是那日在魯夫子家裏見過的老者,如今穿着一身三品學官服,面龐卻不會認錯。
勉力将腦子裏亂哄哄響作一團的各樣聲音先壓制住,給幾位考官見禮後坐在了生員席上。邊上還有幾把椅子,這會兒卻是空着的。縣考排名在前十的都是單人應試,其後或者三人,或者二人,同時應對。方伯豐初考排名在四,因此是單人答對。
幾位考官輪流發問,輪到主考官時,三問中兩問是當日言談中曾經提及的。方伯豐便把後來又深思過的種種考量都糅合進前度所言,一一細答起來。主考官面上神色愈發見緩,破例問了句生員的官學志向,另一位長官看了下手裏的卷錄,笑道:“這是位想往典考路上走的生員。”
主考官笑道:“果然,想是一早在這一地民生上下功夫了,不錯。”
答畢出來,在外頭坐着緩了會兒,才往客棧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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