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寬湯扯面
兩人索性往金寶街走去,這會兒銀錠橋南北金寶街一路皆是攤鋪林立,這就是德源縣的夜市了,前兩日兩人的晚飯也都是在這裏吃的。這夜市能開到三更天,五更時候早市又開始了。銀錠橋四角都是大酒樓和戲院,通宵燈火通明,喧鬧不息。
方伯豐問靈素:“你想吃什麽?”
靈素道:“我都快餓癟了,就想吃熱湯熱菜熱面條子,面條還得是寬寬的才好。澆頭需得多加塊大肉!”
方伯豐聽得笑開了去,連連贊道:“好,同我想的一樣。”
兩人便往一家挂着“寬條扯面”、“大塊肉排”的攤子上走去,靈素只看一眼那滾着的大湯,一砂鍋的鹵肉,便再邁不動腿了。兩人撿了一處坐下,一小小子就過來問道:“二位客官吃個什麽?我們這裏的面條是這條街上數得着的,鹵肉的老湯比我年紀還大呢,二位要不要來一碗嘗嘗?”
靈素忙道:“鹵肉面幾個錢一碗?能加肉不能?”
那小子立道:“鹵肉面十五個錢一碗,若要加肉,八個錢一塊,加面兩個錢一兩,鹵蛋也是三文錢一個。還有鹵炸豆腐,四個錢一塊,這個要的人也多。”
靈素便道:“那給我們來兩碗鹵肉面,各加一塊肉一個鹵蛋二兩面,多放些青蒜。對了,再來兩塊炸豆腐,這個先上成不成?”
小小子極為利索得複述了一遍,無誤後便開始沖攤上竈臺後頭正忙活的兩夫婦喊話,自己先去端菜來。一會兒一手端了一小碟子來了,往桌上一放,笑道:“這是您要的炸豆腐,還有這個蘿蔔絲兒,是送的。您先用着,碗筷都在桌上。”
靈素見桌子中間一個木架子,三根指頭粗細的木頭中間扣着一摞粗陶碗,邊上一個筷筒裏插着筷子。便給方伯豐拿了一份,自己也拿了一份,招呼一聲:“開吃!”先伸筷子夾了塊炸豆腐過來。
就見那炸豆腐表皮起皺,顏色褐黃,眼見着是炸了之後再鹵的。個頭也不小,足有四寸多長兩寸來寬,半寸多厚。一口咬下去,裏頭已經煮空了,吸足了葷香的鹵汁,直接在嘴裏濺出汁水來。
兩人都三兩口吃了,又夾起蘿蔔絲清清口,這蘿蔔絲就是用細鹽老醋腌制的,這會兒的蘿蔔汁水足,吃起來脆口得很。
這當兒兩碗面上來了。那大陶碗比靈素臉還要大上兩圈,八分滿的湯汁,中間堆高的面條足有寸把寬,兩邊扯得起了花邊。邊上都卧着同那炸豆腐一般形狀大小的兩塊大肉,還一個對切開的鹵蛋。另送了兩小碟酸姜芽子。
紅湯上飄着青蒜綠蔥,面條裏還纏着切細的菜絲,只聞一聞就香得口水直流。兩人都不客氣,只顧悶頭吃着,待擡起頭來,連湯都見底了,小菜也吃得盆幹碗淨。方伯豐笑道:“我還沒有一回吃過這許多東西,如今胃口都比從前大了。”
靈素笑道:“這都虧我!”
方伯豐笑道:“很是。”
叫過那小小子來付了賬,兩人才得慢慢逛逛這遠近聞名的德源夜市。雖有許多東西要買,黑燈瞎火的卻不便得很,兩人便只買了木盆同燈油,靈素還看了回白蠟,卻是要比油燈貴多了,便作罷,餘者還等白日再說。
兩人從後院打水洗漱,靈素點了根木柴,用帶來的砂铫燒了熱水供用。一邊看着那爐膛撇嘴:“明兒我就去把大鍋湯罐都買了,守着這麽大竈還用這東西熬水,憋屈,好憋屈!”
方伯豐看着她嘟囔,心裏回想這一日。從一早知道中了頭二名廪生,到滿腔心思碰着個“驢糞蛋”,再到下晌就忽然在縣城買了屋了,晚間吃了這輩子最多的一頓飯,這會兒熱水燙燙腳就預備睡覺了。這起起伏伏,兜兜轉轉,悲喜轉換也實在太快了些。
忽然又想到,若是沒有靈素……
自然也就沒有那些螃蟹了,恐怕就沒了後頭的際遇,若非她,自己也不能對鄉間小事那般細追精思……便是仍能入了廪生,這頭廪怕是有些吃力。憑着那個換不回半兩銀錢的驢糞蛋,更別說這院子了。恐怕該是餓着肚子等得明日領了安置銀錢才能往官學公房裏租一間去,然後便是想法子如何精打細算地在這縣城裏活下去。
說起餓肚子,常年靠下晌一頓點心撐到第二天學裏的正餐,有時候餓狠了才會買個饅頭,實心的黑面饅頭,一文錢一個。抄書寫信還是近些年才能接到的活計,從前哪裏輪得上,且攢下點錢還得買紙筆,更不能随意花去一文。
一時心裏在那時的苦和如今的日子間打轉,哪裏還睡得着,倒是身邊這位,全沒有什麽擇席挑床的毛病,不管是那個雨時漏水的窄床,還是客棧的竹榻,或是如今這剛剛成了“自家”的八腳大床,都不礙她睡覺。這會兒呼哧呼哧睡得可香,想來也是累壞了。
想着想着,伸手把人摟了過來,漸漸地自己也進了黑甜鄉。
德源縣城風尚與後山峪不同,皆是一日三餐的。早起一頓謂之“早點”,點心非正餐之意,午飯在午間時候,晚飯又稱暮食則随各家而定,或早或晚不一而足。好外出游玩者猶有夜市上的各色美食,則不以“餐”論。
德源縣城內德緣河寬闊可行船,自北而南可通運河,商賈往來不絕,街市因此興隆。有城中小民一日三餐皆在外食的,自家不置蔬馔。靈素與方伯豐早晨起來,洗漱之後也往後街去一人來了一碗細粥,一碟子燒餅。
方伯豐要先往縣學裏去領安置銀兩,因縣學開學皆在年後,但德源縣裏寫寫算算的活計甚多,也多有縣學生員趕在冬前來縣裏住下,再趁這陣子賺些花用的,方伯豐也想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活計可做。
靈素便一個人先去後街買些家夥什。後街在清河坊後,一條青石板路,兩邊店鋪林立,多是自家屋子臨街開了店面,順便做些小生意。同金寶街和長樂坊那邊的喧嚣繁華全然不同。
靈素昨日就想好了要買的東西,就先往一處鐵匠鋪走去。這鐵匠鋪門口擺着鍋勺刀斧,一個半大娃子坐在邊上看着,裏頭還有叮叮打鐵之聲,想來也是一家人操持的買賣。靈素看了看,自己要的幾樣都有,便開口問道:“小哥,我要買一個兩尺的鍋子,還要個一尺八的,另要一個單把的一尺炒鍋,再要大小兩個炒勺,你們這裏可有?”
那娃兒趕緊道:“都有都有,你慢些說,我叫我娘來。”說完往裏頭喊道,“娘,有人買好多鍋子唻!”
一個婦人答應了一聲快步出來,見她系着粗布圍裙,頭上也包着藍布頭巾,見靈素在那裏站着,便笑道:“客人要什麽尺寸的?竈鍋還是炒鍋?雙耳還是單把的?”
靈素便把方才那通話說了一遍,婦人一聽是大買賣,打起精神來,靈素說一件,她就取一件。都堆到一處,按大小放好了,才問道:“客人住在哪裏?可要使人送一程?”
按着靈素的意思,一股腦兒扔進靈境裏最便當不過的,可是這人來人往的也不好這麽變戲法,伸手試了試分量道:“不用,我就住在清河坊,自己拿回去就成。”
婦人道:“哦,想是新搬來的街坊?!你買這竈鍋,自己可按不了。斜對過賣爐子的那家,他家裏都會泥瓦匠的活兒,不如我同你過去,請他們哪個幫一把手也罷。”
靈素笑道:“整好,我還想買個爐子。”
婦人見靈素一手提起黃草繩捆紮的這許多鐵鍋子,輕輕松松往前走去,面上一驚,連連啊呀。跟着緊走幾步道:“客人好大力氣!”
到了對面,婦人先笑道:“老爺子,生意上門了。”
裏頭出來一個黑紅臉膛的半大老頭,看看靈素腳邊放着的那一摞,笑道:“鐵娘子是給我找活計來的吧。”
婦人便笑:“都有,都有。”
靈素問:“老大爺,我想買兩個爐子,燒飯炖湯用的,您看什麽樣的合适?我之前只用過小泥爐。”
老頭子笑道:“縣裏都是用煤的多,你買個煤爐吧,雖貴點,省事。炭爐還得找炭去,好的還不易得,煤爐就燒煤塊子,便當。小點的炭爐只冬日裏吃暖鍋子好。還有火盆子,烤腳的。”
靈素從善如流:“那我要兩個煤爐,一個炭爐吧。”
老頭子一看靈素如此幹脆,笑道:“好好,我就喜歡痛快人兒。你放心,都是街裏街坊的,不好用你只管拿來換。”
說着就從邊上拎出兩個爐子來,得有尺半來高,看着挺敦實,又找出個紅泥小炭爐來,這個就輕巧許多。
那婦人便道:“老爺子,這位客人買了兩個大竈鍋,就住在清河坊的,您家幾個小哥可得不得閑兒?這竈鍋不是行家也按不上去。”
老爺子自己拎起了爐子笑道:“崽兒們今兒都撒出去了,得,整好,我同你去一趟吧。”又回頭喊一聲,“老婆子!給我把泥灰桶拿來,跟我去給人按倆鍋唻!”
一會兒一大娘從裏頭出來,手裏拎着個木桶,裏頭油泥樣的東西,見靈素同那婦人,笑道:“客人可還要買別的?現在先去按了竈鍋可好?”
靈素趕緊點頭,那賣她鐵鍋的婦人也跟着同去,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到了靈素家門口,那婦人笑道:“原來你家買了這個宅子了。原是一位師爺住的,後來聽說要做官老爺去了,才把宅子轉手的。”
共一段牆的鄰居臨街有兩間房,門臉朝着路,這會兒正開了門,同這幾位都是認識的,便也出來打招呼。
老爺子幹這個活兒是熟手,正要把大鍋按上,一看邊上還有兩個空槽呢,便道:“哎呀,你這是要封起來,還是要按湯罐的?”
靈素一拍腦門:“我說有什麽東西忘了似得,得要湯罐的!”
邊上打鐵鋪娘子一看這陣勢,笑道:“得了,我這尺寸恰好有現成的。一事不煩二主,我這就回去給你拿兩個來,整好讓老爺子一氣兒都替你按上。”
靈素趕緊道謝。
一會兒鐵娘子就拎着兩個闊口大肚渾圓底的湯罐來了。尋常的柴竈,并排兩個鍋,中間只放一個湯罐。靈素家的柴竈大,豎着夠放兩個湯罐。老爺子都給按好了,讓靈素先點束稻草試試。沒一處走煙的,這就算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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