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年席
見靈素站在那裏看着她,七娘忽然有些氣短,期期艾艾解釋道:“剛、剛才你說那布……我就是想拿綢子紮了花,明年……五月節的時候好戴的……你知道五月節就興戴蟲草簪子,這蝴蝶簪兒……還、還挺合适的……”
靈素看看她,長嘆一聲,道:“走吧,買都買了還說個甚!”
七娘忙把簪子同鬓花還拿掌櫃的送的一角軟布給包好了,塞在胸口衣裳裏,拍一拍,長長舒了口氣。
靈素道:“咱們得三個月的工錢呢,幸好你只看上了這一對。”
七娘幽幽道:“誰說只看上一對的?我看上的多了,買不起罷了……”
靈素心裏還是覺着這東西沒甚用場,只是她知道自己不算個“真人”,這裏的買賣既然能行自然有其道理,便也不再多言。倒是七娘不知想到了什麽,沖靈素道:“所以咱們更該努力賺錢才是,賺多了錢自然想買什麽買什麽,不消如現在這般為難了。”
靈素卻搖頭道:“何苦來的,掙了銀子去買銀子,一兩銀子卻只能買六錢……”
七娘一聽這話,細想了,越想越好笑,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一行走一行笑,簡直笑得停不下來。
靈素心裏想的卻是:“原來此間人的性命是這般用法的。辛苦勞作,換些錢銀,再去換自己想要的東西。只這‘想要’,卻不知從何而來,因何而生。如今看來,這‘想要’卻是太害人累人了些。”
想到此處看看七娘,只見她常不經意摸摸簪子鬓花所在,每觸碰到眉眼間皆是喜意。靈素想想,不過是兩塊碎銀子罷了,實在是……搖頭,搖頭……
這年集的熱鬧,還不止于此。官集的時候,多數人家還在忙着備辦年貨,總是心裏有數的。到了這時候,因過年的味道已經起來了,好似手裏的銀子銅钿也發起飄來,尋常或者舍不得買的東西,這會子想着“過年高興高興”,手就松了。
商家想是也有精明非常的,一旦覺察了此點,便也跟着造起聲勢來。一大特色,便是多了許多現做的東西。那些糖畫面人自不消說,連現蒸的花色年糕現榨的油,都不止一兩家。還有那些賣首飾的,帶着自家嬌嫩閨女,頭上簪上倆,可比放在匣子裏引人多了。
靈素看不懂其中門道,只一味覺得熱鬧有趣,好在她真心愛的不過口腹之事,若不然,只怕也要同七娘一般只恨手裏的銀子不夠了。換她身上,還不得江河湖海地撈去?!
到了家裏,便學給方伯豐聽,方伯豐笑:“那明兒還去不去了?”、靈素緊着點頭:“去,怎麽不去!”說了又捏出張紙遞給方伯豐:“剛我們回來,門口有人給的。我同七娘都不認字,這寫的什麽?”
方伯豐看那張蹇紙上油印的幾句話,想來是發了不少,要不然該使人抄寫才對,只這眼見着也不是什麽正經書刻的……他那裏習慣性琢磨着,靈素可等不及了,趕緊拿胳膊拐他:“說的甚?說的甚?”
方伯豐回過神來,笑道:“年集酬賓,幾家酒樓都推出了幾個新菜色,還給打了折,叫人去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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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素雖未說話,那眼睛是賊亮賊亮的,方伯豐笑道:“這樣,我們明日早起去逛年集,中飯便去這裏頭不拘哪家吃了,可好?”
靈素趕緊點頭,一邊點頭一邊問:“這上頭寫有什麽菜了沒?要不咱們先商議商議明日吃啥?”
方伯豐樂得止不住,兩人晚飯便随便對付了一口,只等着轉日上酒樓吃去。
第二日兩人吃了早飯,就出門去年集上逛逛,整好遇到了遲遇安陳月娘幾人,他們見方伯豐同靈素都是空着手來的,便笑道:“這真是閑逛的。”
齊翠兒便道:“人家年下的東西,早多半月就備齊了,這會兒可不就是來玩玩看看的麽。”
靈素道:“我昨兒同七娘來過一趟了。喏,那邊有幾個賣首飾的攤子,說是什麽康寧府獨一份兒的,也不知道真假……你們……”
話未說完,已經有兩個廪生娘子相攜去了,這邊齊翠兒問陳月娘:“陳姐姐要不要一塊兒過去看看?”
陳月娘道:“我也不需添什麽新首飾,便不去看了。你若要去便快些兒,同她們一同去吧。”
齊翠兒剛要說話,她相公闵子清道:“要那些虛華之物何用,不是同你說了要備幾份年禮?”
齊翠兒暗中撇嘴,邊上兩位娘子已經去看了的廪生笑道:“女人家就是沒法子,憑是置了多少,只是不足。不是說顏色不鮮亮了,就是說樣式過時了。千百年來,還不就是花兒朵兒那些?又有什麽時不時的,唉,搞不懂她們!”
遲遇安同方伯豐走到一處,仍是那通老調重彈。方伯豐見他全無主意,聽了誰說的都只覺有理,自己也不便多說什麽。且他本意是要今日陪陪靈素的,哪知道又遇着熟人,便只随口敷衍兩句,瞅了空子對靈素道:“不是說要到外頭看看去?走吧。”
這年集開在南城,長樂坊東南邊,邊上就是貧民居處。從北邊出來,過兩個路口,就到了百行街,再繞到前頭去,就是那高樓林立的高樓街了。那大手筆派單子的,就是這高樓街上的幾家館子酒樓。
靈素本就逛得心不在焉,一聽方伯豐提這茬兒,趕緊點頭,兩人便同衆人辭過,先出了集市,往高樓街去。因一路上還要走過不少住家,人家牆邊堆的煤塊子屋頂上長的草,都讓靈素覺得有趣,不時問東問西。
有一戶人家臨街蓋了一個不過三四尺見方的屋子,還按着個不知哪兒卸下來的破爛木門,上頭挂了把鎖。統共看來,最貴的大概就是那把鎖,她便問方伯豐:“這麽小屋子做什麽使的?”
方伯豐略看了下道:“這是堆放雜物的,或者還有柴禾煤土之類,怕水怕濕又不方便放屋裏的,才想出這樣法子來。”
靈素感慨:“要不我說還是山上住去好呢,那裏地兒多大,也不用這樣……”
方伯豐笑道:“你有能耐,這縣裏山裏日日打個來回都跟玩兒一樣。尋常人,光是這些路,就不容易走了。何況許多村裏,連個郎中都沒有,萬一有些頭疼腦熱的,想尋個大夫也難。總是病得實在沉了,才不得不想法子,坐車騎驢地弄到縣城裏來看病。若是尋常小症候,多半就一個捱字。可這多少大病,都是小病養出來的。這還只是其一。更不消說娃兒讀書等事,就是要買幾塊新鮮料子也難的很。是以,能住到縣城裏來的,自然都願意住在這裏了。”
靈素回過味來,自己覺着山裏田地好玩,不過是因為自己能耐實在較此處“真人”們大得多了。想想真要憑這肉身體力,光那山上堆的那些河泥林土就不曉得要花費多少人工,更別說日成河堤、山中來回了,遂點頭嘆道:“你說的有理,總要順着自己的能耐過日子,才好過。”
說着話就到了高樓街,方伯豐問靈素:“你想去哪家吃?”
靈素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師父在三鳳樓,自然不好去那裏吃。另外我就知道個德裕樓,就是他們要了那位老大爺種出來的冬黃瓜!”
方伯豐點頭笑道:“我也記着呢,那要不咱們今兒就去他家?”
靈素點頭:“好啊好啊,我看看他們黃瓜賣多錢一根!”
只是她并沒有找到“鮮黃瓜”的菜色,那堂倌想是也被人問起不是一次兩次了,笑着答道:“遇仙會上咱們買斷了那家的冬鮮供應,聽着是厲害,實則也沒多少東西。這不,一早就讓定席面的都定光了。客人若想嘗鮮,恐怕要來年請早了。”
靈素又問:“席面?那我們今兒能要麽?還是非得預定?”
堂倌更樂了:“想必客人是遠地方來的。咱們這裏席面,都是八人席、十人席的,您二位就兩個人,可來不了。再一個,這席面有講究,裏頭的大菜一時半刻多半都得不了,是以都得預定了才成。趕着您要來用之前,再提前兩日使個人來知會一聲兒,咱們就給準備起來了。若是不在咱們這裏用,都做好了送府上去也成。只今日立等要的,那就難了。別說燕翅、鴨翅不成,便是燒鴨的都不容易。”
靈素知道自己又露怯了,便沖方伯豐一樂,方伯豐搖頭,問那堂倌道:“今日怎麽聽說有‘年席’?又是怎麽個意思?”
那堂倌笑道:“我說呢,敢情是這名兒鬧的!這是咱們酒樓新推出的,按人起席,幹鮮果品、冷葷熱炒、大菜燴碗、主食點心,應有盡有,且豐儉由人。”
方伯豐聽了有趣,問道:“就是一個人也能來一席面?”
堂倌笑道:“是這個意思,只咱們怕同年下訂席面的混了,便單取了個名兒,喚作‘年席’。也是借着年集,大家熱鬧熱鬧的意思。”
方伯豐點頭,又問:“那又怎麽個豐儉由人法兒?”
堂倌道:“按量分兩樣,有一碗八盤四碟兒的和一碗四盤兩碟兒的。這一碗說的都是大菜,按着席面比起來,好比是裏頭的大海。八盤是說熱炒押桌,四碟兒說的冷葷幹鮮。有量小的,雖是一人席了,也還是太多,便減幾個盤碟兒。按着價兒分,都是論人頭,有一人一錢的、一錢半的、三錢的、五錢的、一兩的。”
靈素一聽一人最少也得一錢銀子,不禁偷偷咋舌,方伯豐略一沉吟,便道:“如此,便來兩份三錢的吧。”
堂倌聽了又問過一遍兩人的飲食忌口,這才下去安排。
他們來得早,選了個柱子後頭靠窗的位子,靈素看四下沒什麽人,便對方伯豐道:“都是那麽些盤碟,怎麽能差出這許多來?”
方伯豐笑道:“你不是在百雜行待過?物異價不同,有何可驚處。”
靈素就想起那只八十兩的魚肚來,心裏越發不懂這世上的“貴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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