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婚書
他兩個也不走親戚又不回娘家,在家踏實呆了兩天,一起曬太陽烘瓜子吃。到了初三這日,兩人才早早收拾利落了往街上雇車去,這是要去給魯夫子拜年。日子還是上回送年禮的時候魯夫子給定下來的。
這裏的規矩,正月前三天都是至親間拜年祝賀新禧,一般往先生家去都在“破五”這日。魯夫子聽了方伯豐所言婚書之事,想着到時候他那裏肯定是門庭若市,恐怕不得說話,不如趁早,初三就過去,反倒清靜。
魯夫子的兒女都出息,這出息有出息的好處,卻也有一宗壞處,——這想要團圓就難了。天南海北,為官守疆的,都不由自主。是以他那裏初一到初三也沒什麽人去的,才定的今日。
方伯豐沒有同靈素說起過婚書的事兒,這回兩人拎着點心盒子水果籃子坐上了車,才大概提了兩句。
靈素聽着就點頭,也不往心裏去,她這會兒心裏全是那個遇仙湖的事兒。上回她光顧着看那大盆的侉炖魚、炖大肉了,加上邊上這許多人,也沒敢深探。想着方伯豐說的遇仙湖“遇水不溺”的神跡,還有那些神仙傳說,料想今日應該人不多的,說不定可以得空拿神識探探看,瞧瞧到底有什麽古怪。
騾車搖搖,兩人就到了遇仙湖畔。給過車錢,就往魯夫子家走去。
靈素問方伯豐:“那一會兒咱們怎麽回去啊?”
方伯豐道:“這裏恐怕不好雇車,好在咱們這裏正月裏官渡也不歇的。因有人講究正月拜神,年初一就要往這湖邊來,是以這官渡除夕夜裏就要載一批‘燒頭香’的香客過來。今日也有兩趟,下晌我們便坐船回去好了。”
靈素一聽說又有許多人在湖畔,心裏就一聲哀嘆。
待見了魯夫子同夫子夫人,行了拜年禮,分賓主坐定,略寒暄了兩句,便說起婚書的事兒來。
靈素見魯夫子說得鄭重,方伯豐答得嚴肅,心裏奇怪起來,便問方伯豐:“這個婚書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咱們不是已經成了親了麽?”
那邊夫子夫人已經掩嘴笑起來,方伯豐鬧了個大紅臉,魯夫子卻接了話道:“丫頭,這結婚鄉親四鄰見證的婚禮是一半,還有這婚書也是一半,這可是憑證,衙門上稅登戶,卻是認這個的。”
靈素恍然:“合着我們之前只成了一半的親!”
夫子夫人噗嗤樂出聲來,魯夫子也笑開了:“不對不對。你們成親了那是丁點沒錯的,只是那家子行事不像話,太過倉促草率,把這要緊的文書都沒置辦齊全。咱們今兒就給它補上,懂了沒有?”
靈素一點頭:“夫子,我懂了。”
夫子夫人在一旁覺着靈素怎麽看怎麽可樂,喚她道:“靈素,你坐過來,坐我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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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素看看方伯豐,見方伯豐微微點頭,脆生生“哎”了一聲,便起身往夫子夫人邊上坐着去了。
這裏魯夫子取出一張大紅灑金龍鳳呈祥的底書來,同方伯豐說道:“你家裏的情形倒容易,只是這丫頭并無長輩在此,你可想要要怎麽寫了麽?”
那邊夫子夫人已經拉了靈素的手說話,也不知又問了什麽,靈素答了一句,夫人又樂開了。方伯豐扭頭看看那裏,回過身來對魯夫子道:“學生已經問過了,她家中只有一個兄長,便是這回送親時候來的這位。她自打出生起便不曾見過父母,只與族人一起過活。如今年歲漸長,她兄長又想往海外謀生去,才帶了她出來……”
魯夫子聽了說如此,也面露同情,又笑道:“好了,這人生在世,福禍相依。我看你們兩個倒是可算天作之合,早年的日子都不算順遂,可這湊了一處就好得很了。如今你也不是從前那般悶葫蘆似的一個了。那丫頭我看着是個天真淳樸的,這樣的性子也難得,你們遇着了,卻真是緣分。既如此,便把她兄長的名字寫上,再寫個家鄉籍貫也罷了。”
正說這話,管家來報,“夫子,苗爺來了。”這魯夫子不喜歡家人稱自己老爺,只讓喚夫子,尋常只有夫子夫人才偶或喚他一聲老爺。
聽了管家這話,魯夫子皺了皺眉頭:“這老砍頭的這會子怎麽會有空,不用剁骨頭燒肉去嗎?你叫他先等會子,我這兒有正事兒……”
他話未完,就聽外頭一聲笑道:“我可以等得,這熏腸兒可等不得,你若不吃,我便先吃了,只一會兒你別後悔……”
說着話,進來了倆人,一個一身青灰緞面夾棉袍子的老爺子,身後跟着個極高大的漢子,這老爺子整個一精巴幹瘦,那漢子笆鬥大的腦袋上嵌着對綠豆也似的眼睛,這會兒這漢子手裏提着一個兩尺多高的糊泥籃子,裏頭還冒着點點煙氣。
魯夫子還沒開口,就見眼前人影一晃,靈素已經給那老爺子行上禮了:“見過師父,見過大師兄。”
這下連老爺子同魯夫子都愣在了那裏。
倆人一塊兒開口,魯夫子道:“丫頭,這是你師父?”
苗老爺子道:“丫頭,你怎麽在這兒?”
靈素一氣兒答了不費勁:“這是我年前拜的師父,還沒通過考試大概也只能算半個……師父,我同我相公來給夫子同師娘拜年的。”
方伯豐聽靈素直接喊了師娘,一愣,就看夫子夫人正笑模樣兒地看着靈素,便又去看魯夫子,魯夫子也看他一眼,一瞪眼睛,那意思大概是說:“我也不知道!”
苗老爺子那兒笑起來了:“嗬!這徒子徒孫們不都是破五後才來麽,你們怎麽這麽會挑日子?不錯不錯,你有孝心,年禮師父我已經收到了。不過咱們把話先說明白了,若是考校的時候過不了,那就算送再多的禮,也沒用!知道不?”
靈素點點頭,不在乎道:“成,您說什麽就是什麽!您要樂意,現在考我也成。”
苗老爺子笑了:“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口氣還挺大,你給我說說,你都會什麽了?”
靈素道:“您給我的那幾本書我已經都背下來了。刀工我也練了,菜色點心我也撿着能做的做了幾樣兒……”
苗十八一愣:“你都背下來了?”
靈素點點頭:“是呀。”
苗十八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壯漢忽然來一句:“造醬三熟。”
靈素便接着道:“熟水調面作餅,熟面作黃,将餅蒸過用草罨,熟水浸鹽,鹽用滾水煎。”
壯漢又道:“陳糟油。”
靈素道:“榨新酒時,将酒腳澱清,少加鹽,煎過入壇泥封,伏日曬透,至冬開壇。”
如此往來,那大師兄連提了七八個詞,靈素皆随接無礙。苗十八也漸漸收了面上戲谑之色,鄭重起來。
待靈素又背完一段十香瓜的詞兒,便攔了道:“好了,看來你果然是用了心的。很好。你的刀工,上回也露過一手,底子在那裏,要學的不過是因材施刀,錯不到哪裏去。就等出了燈節,嘗嘗你做的菜色點心……”
夫子夫人忽然開口道:“靈素,這回拿來的盒子裏不是有你自己做的糕餅?我這就叫她們端上來咱們嘗嘗!”
魯夫子同方伯豐兩個面面相觑,那裏已經有丫頭手腳利索地裝了盤子端上來了。
苗十八掃了一眼,問靈素:“都是你做的?”
靈素搖搖頭:“只那個開口笑、貓耳朵、蟹餃兒和螺子酥是我做的。”
苗十八朝夫子夫人拱拱手道:“告罪了。”
夫子夫人一笑:“別介,都是自己人!”
說的苗十八手一抖,一塊點心差點掉地上。嘆口氣,納在了嘴裏,嚼兩下,看看靈素。又另揀了一塊吃。邊上又有仆婦端了茶上來,就着熱茶,苗十八把靈素做的那幾樣都嘗遍了,長嘆一聲。
大師兄看着稀奇,也去捏了一塊吃。這一吃也換了臉色,又拿了一塊。正要再拿塊角兒,忽然聽得魯夫子道:“丫頭,那蟹餃兒,是蟹肉餡兒的?”
靈素趕緊點頭:“是,我自己剝的蟹粉炒幹了做的餡兒。不過相公說您說過,這螃蟹直吃最好,弄那些亂七八糟的都是畫蛇添足。只是今年螃蟹多的時候我還沒學會做醉蟹、糟蟹那些,沒法子,只好這樣湊合了。”
他話沒說完,魯夫子已經在那裏張羅,給夫人一個顏色:“老讓客人吃那麽些點心做什麽!趕緊,趕緊撤下去,趕緊的!”
夫人給他一枚白眼,大師兄把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來,邊上仆婦站着不曉得怎麽好,管家知道這時候不能猶豫,趕緊上去把點心盤子往懷裏一抱,嘴裏道:“老奴這就叫人安排席面去,苗爺來了,總得同夫子喝幾杯的。”
看老管家抱着點心盤子飄然而去的背影,屋裏一衆伺候的人都不由得露出了對前輩的敬佩崇敬之意。
苗十八咂咂嘴,對問靈素:“說吧,丫頭,你到底是個什麽來路?是哪個大家裏出來的廚娘?還是什麽人來戲弄老夫的?”
靈素不接頭,眨着眼睛:“師父,您說什麽呢?”
苗十八還待再說,那裏魯夫子已經把他拉住了,笑道:“得了,你來了正好,這倆孩子還有件要緊事兒沒辦妥當,我們這裏正發愁呢。”
苗十八坐那裏聽魯夫子一通說,得知靈素真是個偏遠地方來的三不知的丫頭,稀裏糊塗跟了方伯豐結果連個婚書都沒有。再說了他們成親的時候還在後山峪,自己同魯夫子的關系也不是多少人知道的,沒有繞這麽大彎來算計自己的道理。這裏放下了心,那裏又換了一樣驚訝:“你這丫頭,學廚藝也太快了些,真是天生吃這門飯的料!”
靈素笑道:“我就是喜歡做吃的,做出來再把它們吃掉!”
苗十八道:“你上回說你不識字,叫你相公念給你聽的。就這麽聽着背下來的?”
方伯豐有心說一說靈素背書的能耐,只是想着這個又牽扯到靈素的功夫了,心裏就覺着不甚妥當,便沒有開口。
靈素混不覺得如何:“這書上的話都有道理,我能聽明白,聽了就能背出來。若是我聽着都不曉得在說什麽的,那便聽多少遍都沒用。”
苗十八大笑道:“好,好,那書上的話有道理,對,太對了,可不是有道理!”
靈素見自家師父高興,自己也跟着樂。
那裏夫子夫人忽然道:“既如此,那婚書上我們就算男方的主婚長輩,靈素那裏有你這個師父,也算對付得過去了,卻是還差一個證婚的。”
魯夫子回頭看自家夫人一眼,見自家夫人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兒,也不敢反駁,便含糊着同苗十八商議道:“這麽……我去把隔壁那人喊過來做這個證婚人?”
苗十八覺着自己今天到這會兒都是雲裏霧裏的,只好順着點頭道:“那也成。”
管家匆匆進來又匆匆去了,一會兒領來了一個一身玄色長袍的清癯老者,魯夫子笑道:“燕兄,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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