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前輩
那團光球一進到識海,靈素就回到了曾經噩夢般的日子。
——光球是一團識念,在修界,玉簡秘銀之類就如人間的“書”,只是載的不是模棱兩可的“文字”而是直接的“識念”。以人類的文字,同一句話,一人看了一人的理解,何況一篇文一本書。修界識念直用神識讀取,可保這一層傳遞無憂,至于之後各人如何“領悟”如何“運用”,那又是各人之事了。
可靈素的神識天生奇弱,還怎麽練都不見進展。于是修煉時候,同樣一個玉簡,旁人一瞬即收為己用,她就得一點一點解化。若是遇着一個神識高強者所著,那就是“鐵杵磨成針”的功夫了。
這回這前輩,眼見着是個高手。在這沒有靈玉秘銀溟石竹的地方,不曉得用了什麽法子,将一團識念凝珠秘藏,等來了這麽個“有緣人”。
識念一進識海,靈素便知道了許多事情。這位前輩也是多少回前下凡門的修者,如今尚不知道身份,因最先得到的都是些關于修者入凡歷練的見解。
他道:“不知自何時起,入凡者只一心入定避世,只等凡間三百年一過便啓程歸界,其能其修分毫無差恰如下凡之日等同。奇哉怪也,這是将創界鑄凡門仙門之大能當做無聊愚人之意?因非其對手又無能解此輪回才不得不敷衍一回?!
“小看凡界者,只自問一番,以己之能可否創此一界?或曰創界為大能者方可行,則再問一句,此凡界中生滅有無之輪轉互化之機諸君心中皆已明晰?笑凡人為錢財權位等物蠅營狗茍,卻忘了自己為靈石丹藥費盡心機的時候;鄙凡人各懷心思勾心鬥角,卻忘了自己門派争奪靈脈古寶時又是何等殺氣騰騰……”
譏笑抱怨了一番下凡修者的做法,又說起在凡間修行之法來,他道:“凡門所得肉胎雖與凡人無異,奈何藏靈不同,以我等修行之靈,常沐此肉胎以靈華,又不入其輪回,自然無生無死。可若欲在凡界修行,需得‘進得去,出得來’方成其道。我等靈力雖受限,只将神識運用妥當,在人間游歷三百年并非難事。”
說了許多神識的用法,包括虛空刻陣和擾人心神等法,最叫靈素心驚的是其中一句話:“妥用神識,引靈入體,便是如凡人般生兒育女又有何難……”
可惜,這之後的訊息以靈素如今的神識卻難以解化了。
當日知道了癸水一事,靈素就疑心過是仙凡之別。後來雖聽說人間女子也有“暗經”之說,她心裏實在知道恐怕同自己只是表症相似罷了。這肉身雖說同人無異,可頭一條“死不了”就已經從根上不同了。如今知道了前輩修者所留識念,立時便知道自己所想無誤。
叫她意外的事,這“神仙生娃”之事居然也不是不能的,聽這前輩所言不僅不是不可能,而且還不是多困難的事兒!太好了!簡直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事兒了!
可是!可是她居然又一次被自己的神識拖累了!她的神識能力解化不出後頭最要緊的那些話……快餓死的人眼看着跟前一大盤子肉饅頭,結果自己的手太短,夠不着……夠不着!靈素心裏這恨啊……當年我神識不夠,做神仙做得挺吃力,好容易這回做凡人了,哪想到居然還栽在這神識手裏!神識弱做神仙不成,連做凡人都不成了!
她心裏又氣又急又恨又惱地幾乎快要爆炸,卻聽到方伯豐道:“好了,看前頭,咱們出來了!”
果然再繞過一個岔路,前頭就是一個口子,上頭懸着一只老虎燈。
兩人走了出去,門口站着的正是下午給他們指路的執事。看他們倆出來便笑道:“兩位好運道,我們這門剛換上彩頭,若是早一刻出來,可就白走這一遭了。”說着遞過一個封兒道,“喏,裏頭是三鳳樓的一張席票。這可是今天最好的彩兒了,您二位真當好運道。”
Advertisement
方伯豐聽說三鳳樓便不由得笑了起來,謝過了執事,拉着一直默默不語的靈素往外走。
見她大睜着一雙眼睛卻什麽也沒看着,面上忽喜忽怒的,趕緊拍拍她:“這是怎麽了?累着了?”
靈素回過神來,看着方伯豐長長嘆了口氣。這事兒她沒法同他說啊,想到這裏更懊惱了,皺着眉頭苦着張臉,別提多喪氣。方伯豐一直以來看她都是神采奕奕的,哪裏見過這樣的靈素,有些急了:“靈素,這是怎麽了?”忍不住四下張望一回,心裏有些疑心起方才祁骁遠說的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兒來。
靈素耷拉着肩膀嘆口氣道:“我吧……從前在我們那兒,就不算有能耐的。不對,就算沒能耐的!後來,後來來了這裏,都說我力氣大呀什麽的。我自個兒也覺得自個兒挺厲害。可是今天這一看吶……我還是,還是沒能耐!……”說完又長嘆一聲。
方伯豐哪裏知道走個燈陣的功夫她那裏都千兒八百年的典故了,還道她為剛才沒能找到出口懊喪呢,便道:“咱們是耽誤了些時候,可到底還是走出來了。聽那管事說的,這門的彩頭還是剛換上的,咱們要是出來早了,還沒這好處。有時候繞遠了些,反得了益,天下哪有白費的功夫?你之前不是還說自己幹活漲了能耐了?這就同咱們方才走燈海一樣,要緊是一直走,總能出來的。”
靈素聽到那句“幹活漲了能耐”的話,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對啊!自己的神識什麽時候突破的?不就是來這兒之後突破的麽!那位前輩既然說在凡間修煉是個好法子,那我就接着練我的神識,等神識漲上去了,自然裏頭的話也知道了。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想到這裏,顧自點頭笑起來。方伯豐見她轉眼又好了,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又失笑:“靈素果然是靈素啊。”
這一路上兩人走着回去,靈素在靈境裏就使上神識了。拆繭子理絲,梳羊毛撚線的,恨不得立時叫神識再突破一次才好。方伯豐見她話少,只當她累了,還想着往登仙渡看看有沒有渡船可坐。老遠看到連成長龍的燈籠,就知道不曉得多少人等着坐船呢。住在遠地方的沒辦法,他們這樣的還不如索性走着痛快。
走了一會兒,靈素聽得方伯豐吸了吸鼻子,才發覺他手有些涼。趕緊放下靈境裏的事,知道自己差點起了執念心魔,一念以牽,萬般不見。連眼前的事兒都做不好,還說什麽以後!拉了方伯豐到路邊站定,從籃子裏“拿”出兩件厚鬥篷來,方伯豐接過她的那件先給她披上了,順手把帽子也戴上,嘴裏道:“晚邊風冷,吹了後頸容易得酸痛……”
靈素抱着他的那件,等給靈素穿好了,他才接過自己那件,一抖開自己披上也照樣戴上了帽子。倆人又各自伸了個胳膊出來牽上手,這才接着趕路。
靈素不要意思道:“我方才只顧着想事兒了,差點害你凍着。”
方伯豐笑道:“我哪裏那麽笨,若真的冷了,自然會同你說要拿衣服出來穿。”
靈素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笑起來。
兩人正說話,有人急匆匆超過了他們,又停了腳步往後頭張望。這黑燈瞎火的,哪裏就看得明白了。還是靈素先對方伯豐道:“是老鄉呢,不曉得找什麽,丢了錢袋子了?”
方伯豐噗嗤笑了一聲,祁骁遠走近了拿燈籠一照,嘆氣道:“剛月亮一照,我就瞧出來是你們倆。怎麽走近了反不見了,正害怕呢!哪知道你們換了衣裳了!”
他自己手裏提着個燈籠,方伯豐看看他身後,問道:“你方才不是還帶了書僮的,人呢?”
祁骁遠道:“我們坐車過來的,回去沒車可坐了,那小子沒用,走不了那許多路,我就把他留那兒了。他姐姐在那邊誰家幫廚的,讓他住一夜明兒再回來。”
幾人說着話就同路走着,祁骁遠又道:“你們早先幹什麽了?我同他們一塊兒進的燈海,就聽他們說你們什麽‘太過随心’、‘不拘小節’等話。嘀嘀咕咕又不說明白,聽得我氣悶,到岔路就同他們分開了。”
方伯豐笑道:“大約是說我們今天賺煙花錢的事兒吧。”
祁骁遠聽着新鮮,又要問賣的什麽東西,靈素便告訴他了。結果就惹了魔星了。
到了縣城,銀兔西走,清河坊這邊只有零星行人,只遠遠聽得三樂坊還有敲鑼鳴鐘之聲,大約是誰家的彩頭叫人得着了。
方伯豐正打算同這位老鄉兼同窗別過,這位先開口了:“走這一路肚子都空了。嫂子家裏有沒現成的吃食,分我一碗吃呗。”
這話說得方伯豐措手不及,他性子穩重,哪裏知道如何對付這樣人物?
靈素更是個愣的,這做個吃食在她這裏不算個事兒啊,便點頭道:“成,我看看有什麽合現在吃的。”又對方伯豐道,“走這許久,你也餓了吧?想吃點什麽樣兒的?熱乎乎的帶湯的好些吧?要不要喝碗熱酒祛祛寒?”
方伯豐道:“我走了一路難道你沒走的?你也累得很了,随便做點什麽吃吧。早先不是在街上買了些吃食?那些就好了。”
靈素笑道:“我不累,沒事。”
祁骁遠愣是一點打攪了主人家的意思都沒有,方伯豐只好往裏頭讓他。祁骁遠往裏頭走着嘴裏還不閑着:“方兄,不好意思啊,這初次登門,連個像樣的登門禮都沒有……”
方伯豐嘆道:“你省省吧。”
靈素已經先一步進門往後廚房去了,祁骁遠聽了方伯豐這句話,敲他一下道:“我說,你還挺心疼媳婦兒啊!早前我可聽了不少你成親的傳言,還當你叫人坑了呢。現在看來不像啊……”他站在院子裏借着月色四下打量了一番道,“這可沒有我那裏地方大……可瞧着怎麽就這麽适意呢……”
倆人一起進了屋,祁骁遠見他們家點的不是油燈是蠟燭,用的一個三頭的燭臺,這會兒點着了兩支,便道:“你晚上還看書啊?要不你是頭廪呢!我同你說,燈火看書可毀眼睛!若是繡像的還算了,看學裏的書這麽熬,可就太虧了!”
方伯豐現在恨不得給他一串錢叫他趕緊自己愛吃點什麽自己買去,實在太聒噪了!大節上半夜裏跑人家家裏蹭飯來了,從前沒覺着這人這麽無賴啊。
一會兒功夫,靈素從裏頭端着個托盤出來了。往他們一人跟前放了一大碗,中間又有三四個粗陶小碟子,裏頭是蘿蔔絲、醬瓜茄、油汆肉果兒、拌白菜芯。
祁骁遠看看自己跟前那一碗,湯色乳白,裏頭韭葉寬窄的粉白半透條子,點着點青蔥蒜葉,浮着幾個指尖大小的玉色丸子。看那面不像面粉不像粉的東西,還想問問是什麽,見一邊方伯豐已經喝上湯了,他便也就着碗邊啜了一口。然後他就顧不上問什麽的事兒了。
等一大碗吃完,身上渾身上下暖洋洋的,贊道:“嫂子好手藝!我還沒吃過這麽好味道的東西,這是什麽?怎麽做的?”
靈素已經吃完了自己那一碗,答道:“泡餅絲,就是烙個薄餅切了絲下到湯裏就成。這個比煮面要快。”
祁骁遠還想說什麽,方伯豐道:“再過一會兒天都得亮了。你回去太晚,家裏人也惦記,走吧,我送你。”
靈素素來聽方伯豐的,便起身道:“那你慢走啊。”
祁骁遠只好告了謝往外頭去,走到門口忽然對方伯豐道:“嫂子家裏可有別的姐妹?”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