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積肥
方伯豐涼涼看了祁骁遠一眼,後者渾然不覺,見方伯豐不答還顧自己道:“我爹娘一直催着我成親,我想不大好要怎麽辦。我這陣子往那些成了親的同窗家裏跑了幾趟,看着吧……啧,怎麽說呢,怪沒意思的……多個人可多不少事兒啊,挺煩人的……不過我看你們這樣的就不錯啊。又能一塊兒玩,嫂子做飯又好吃,而且成了親我就不歸我爹娘管了!這麽想想也不錯……嗯……”
方伯豐懶得理他,送他到了門口,抱抱拳道:“好走不送。”
祁骁遠道:“哎,哎,你還沒說嫂子哪裏人呢!她們那裏的人是不是都特會燒菜?還有……”
方伯分攔了道:“她家裏只有一個兄弟,沒有什麽姐妹。她從前也不會做飯,這都是在後山峪學的。”
祁骁遠“哦”了一聲,還待再說什麽,方伯豐又朝他拱拱手,顧自己回去了。祁骁遠瞪一回方伯豐背影,嘟囔道:“方懋方伯豐原來是這樣性子的人!虧夫子還誇他什麽‘穩重溫和’呢。果然上了年紀就容易被騙吶……”說着自己提着燈籠搖搖晃晃去了。
這裏方伯豐進了屋,見桌子上擺着幾碟冷葷并一壺酒,靈素在那裏笑:“送走了?咱們喝杯熱酒吧。今天都喝酒呢,說是喝了走着不累腳。”
方伯豐一笑,兩人便又坐下喝起酒來。方伯豐又說起祁骁遠方才問他的話,搖頭嘆道:“從前他就是嘴損又嘴快,只也沒這麽……這麽胡亂行事的。這大半夜非要吃一頓飯,不曉得是何道理。”
靈素道:“大概想看看成親到底好不好吧。瞧瞧同他年齡相仿的,如今成了親的,大概都什麽樣子。”
方伯豐笑道:“夫妻日常,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哪裏是去一趟就看得出什麽來的。真是胡鬧。”
兩人喝掉了一壺酒,才洗漱歇息了。
第二日方伯豐醒來時,已經滿窗陽光,笑道:“今日可起遲了。”身旁卻不見了靈素,穿好衣裳正要出去,就見床前小桌上放着一堆銅錢,邊上一張紙,上頭用不曉得什麽東西畫了一座山的樣子。瞧那山形,活脫脫一個驢糞蛋。
方伯豐皺了眉道:“昨兒半夜才睡,這一早就往山上去了?!”有心自己也去看看,可又不曉得靈素什麽時候回來,自己腳程慢,到時候錯過了更麻煩。再看看那堆錢,眼見着是昨天沒花了的“煙花錢”,這是叫自己拿這錢到街上吃飯去的意思了。
往後竈湯罐裏舀熱水的時候,發現鍋裏還悶着一砂鍋三鮮粥,又笑着嘆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總算記得吃了早飯出門,要不然空肚子可得多冷!”
又說靈素,她昨天走那許多路,自然也疲累了。只是識海裏所得的識念叫她心裏難得安靜,去了急躁,耐着性子想想到底該如何修煉神識。從前上頭學的那些是不用指望了,練了幾千幾百年也沒見什麽成效。若說在這裏如何神識有成的,實在就是一句話,那就是“神識幹活兒”!
不管是用神識在靈境裏剝栗子剝繭,還是縫衣裳納鞋底,做多了不曉得什麽時候就忽然突破了。想清楚了這個,她便又做琢磨起如今該做的能做的活計有哪些。山上的,地裏的,家裏的,一樣樣,想到睡着了,靈境裏線團子還在半空裏胡亂骨碌着。
早上一醒來,見方伯豐睡得正沉,輕手輕腳起了身,梳洗妥當,從靈境裏取出之前大鍋熬好的米粥。自己先就着昨天的菜團子吃了一碗,另用一個小砂鍋盛了八分滿,放進去雞肉絲、香菇絲、蛋皮絲,滾了兩滾,整個連砂鍋放在大竈鍋裏熱着。又把昨天花剩下的錢放在了卧房的桌子上,順便畫了張畫。嘻嘻笑笑,披上鬥篷穿上靴子,就往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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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麥子,肥得能趕上,從正月裏得空就能追肥了,陸陸續續追到麥子抽管才能停。收了麥子她還打算種一季晚稻,分出一塊來種糯稻,這到時候都得有肥料才行。驢糞蛋如今已經叫她東一塊西一塊地鋪了不少地出來,這都是現成能鋪的地方。
上回聽方伯豐說到梯田的事兒,她就放在心上了。滿山看了,只東山和西南坡這兩邊适合做梯田。可這驢糞蛋是孤零零一個扔在這水邊的,上頭又沒有深林高樹固土涵水,下面臨着河難道要等着車水上去用?這麽一來,這西南邊的就不合适了,一個不好連着個把月不下雨種啥都是顆粒無收的下場。只東邊的山坡,因邊上峭壁上有兩股水,使個法子引了過來,到時候能用來灌溉,還算有兩分成算。
那西南山坡就先放着,等往後上頭的樹成了林了,再慢慢看。這麽一算,就好幾件事兒了。
一者還得要土,她築梯田不難,可這驢糞蛋都是石頭碎渣,要整成田,得接着在“梯”上頭鋪土。
二者得要肥,她一早打聽過了,這縣裏的收夜香的都是分片的,各有主顧,自己怕是沒本事問人家要多少來,這就得另外想法子了。且這事兒還得盡早,因肥沒有用“生肥”的,都得先堆過“發過性”才得用。要不然生肥直接用下去,莊稼就“燒”了。
三一個這山上雖有些地,多數的還得種樹。這種什麽好,哪兒去弄樹苗來,什麽時候怎麽種合适,都是功夫。一樣,這也是一件越早開始約好的事兒。“桃三李四”,你晚種一年就晚一年收成,耽誤不起啊!
心裏有數了,趕緊動手,二話不說就往後頭群仙嶺裏去了。那群仙湖和邊上大河裏多少年下來,裏頭淤泥清一清就不少了。這又能當底肥又能當鋪土,最是一舉兩得的事兒了。這東西最麻煩在晾幹這事兒上,幸好這邊尋常人也進不來,她撈了起來便直接鋪在亂石灘上晾着。
淤泥清得煩了,就往山上去,先尋着之前那個“羊群彙聚”的草谷,散開神識一片片掃過去。這時候撿蘑菇?不,是撿糞!羊糞豬糞兔子屎還有不曉得誰的糞蛋子,都收進靈境去。神識鋪開,在草叢林下感知到屎粒兒糞蛋子,寸寸搜尋,毫無錯漏,真是功夫啊!
這些糞肥她可不肯那麽堆在河灘上了,都堆在自家山上兩峰相接的平緩處。裏頭混上許多草屑樹葉之屬,這也是方伯豐念的書上聽來的堆肥發性的辦法。書上還說臭魚爛蝦之屬制肥肥力甚大,可惜這會兒天冷着,那些東西不容易起酵,要暖和了才好動手,反正那些魚鱗魚腸之類的她都在靈境裏收着呢。
想想看這會兒她靈境裏的東西,嘿,幸好地方夠大。
等到太陽西偏,趕回家去預備做飯。一進家門,見前庭打掃得幹幹淨淨,進了屋就聞見飯菜香,便笑着揚聲道:“你把飯都做好了?我還想着回來做呢。”
神識一掃,知道方伯豐在後院裏,推了後門出去,見方伯豐正坐在一個小杌子上,前頭兩個大木盆,邊上一個水桶,正在洗衣裳。
靈素趕緊道:“這個我會洗的,你這……這多冷啊!”
方伯豐笑道:“咱們家用井水,冬天反暖和。從前那裏住着,都用的天落水和池塘水,那才叫冷呢。”又道,“這家裏就這麽些活兒,我不幹就得你幹,整好我這幾天也沒事,閑呆着幹嘛。”
靈素心說我這裏有法子不用動手洗啊!她如今洗衣裳都連衣裳帶水往靈境裏一扔,用神識使動着,要搓就搓要揉就揉,或者弄個槌子敲幾下意思意思,怎麽都成。看着方伯豐老老實實在這冷水裏忙活,一雙手凍得通紅,靈素只覺着有苦說不出。心裏暗暗記着,往後都先扔靈境裏洗了,再不叫他得着這樣受罪的機會。
正月十八縣學正式開課了,這時候官行裏雖說也都上工了,人都還有些“暈節”——骨頭都懶着,沒什麽幹勁。是以百雜行這會兒也閑得很。只通知了各人到行裏聚齊,一人給了一個五十文的紅包,算“開年大吉”,之後便散了,仍同從前一樣,等外頭告示通知了再來。
七娘同靈素兩個走一路,等邊上沒人了,才問起之前的事兒來。靈素如今也知道內外之分了,只說方伯豐不在意這個,且自己找到一個養身子的法子,或者會有用。七娘聽了連連說神靈保佑,笑嘆:“你真是傻人有傻福了,這就好。”
又說起走燈海的事兒來,原來那天七娘也去了,卻是沒碰着面,聽說靈素得了張席票,好生羨慕。羨慕完了囑咐她道:“這事兒誰問了你也別說,要讓人知道了,又得起哄教你請客什麽的。好像這裏頭有她們什麽事兒似的,煩人得很。”
靈素不由得想起上回去了一趟德裕樓吃年席被叫出去問了半天的事兒,趕緊搖頭:“不說不說,再說我也沒打算去吃呢。”
七娘道:“也是,那席票分幾檔的,這三鳳樓拿出來的,怎麽也不會太差。一個不好就是三五兩銀子一桌的,去那邊吃了叫誰去合适?你家裏剛來的,你這裏還好說,你男人那裏都是同窗,請這個不請那個就成個事兒了。索性折個一兩成的換了現錢完事。夠吃一個月的了!”
靈素道:“這個還能折現?”
七娘到:“怎麽不能!這縣裏還有大戶人家之間相互送席票的,哪裏吃得了那許多,自然就有人想起做這個買賣來了。你想啊,飯莊開一張五兩一桌的席票,人家五兩買走的,又有打鼓的四兩收了去,轉頭四兩半飯莊子又回收了。這一進一出,不動鍋不動勺的,就是半兩的利。這一年到頭的,若是能賣出去百十來張,坐着就賺幾十兩了,抵咱們幹十好幾年的!”
見靈素面上毫無波動,想起眼前這人比起銀子的好處來,更喜歡吃食,笑道:“得了,我看你估摸着喜歡另一個法子。”
靈素趕緊問她,七娘笑道:“這席也能叫到家裏吃去的。你一頓吃不完,就吃兩頓。只是這個要如何瞞過人去,可就難了。叫人知道了未免又一通聒噪。”
靈素眼睛一亮:“還能這樣?這個好,這個好!”
七娘跟着笑:“你是跟錢有仇啊!”
靈素回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跟吃的更親。”
兩人笑作一團,到了路口才別過各自家去。
晚上靈素就把這主意告訴了方伯豐,問道:“你說我們是拿去兌了銀錢好呢,還是叫來家裏吃好?去那裏吃恐怕不老合适的,叫我師父同師兄在裏頭做飯,我在外頭等着吃……我倒沒什麽過意不去,就怕他們心裏記着然後尋機會同我算後賬。”要不怎麽說神仙呢,對自己的師父師兄還真是看得通透。
方伯豐還能不知道她?自然順着她心意說了。
沒過兩日,三鳳樓收到一張待兌的席票,一桌燒鴨席全席外送到清河坊的。掌票的看了道:“這是這回走燈海的彩頭,還真有人來要席面,我當會被倒回來呢。”
邊上一個看了,一邊登記一邊道:“剛好落年,估計是請親友聚一聚,在清河坊,咱們這兒的席面,也不小的面子了。”
正好大師兄過來,一個忙上前行禮道:“大師傅,今兒有一桌燒鴨席面,到府的。”
大師兄點點頭,正要往後頭去,忽然聽得那邊嘀咕着:“清河坊……方宅……”
大師兄一愣,心說不會這麽巧吧?再想想應該不會,那倆人能在上元節上街上賣吃食來,若真有席票在手,哪有不換了銀錢反叫去吃的道理。
直到第二日上門收家夥什的活計回來,對大師兄道:“大師傅,那家客人說咱們那道爆肚片裏的青菜梗子沒除筋,炒二冬裏頭芡又太厚了,不過燒鴨子、火燎時件兒和掌中寶味道都極好,想必是大師傅您親手做的,說要謝謝您老人家……”
大師兄聽着夥計傳言,就仿佛看到了那張臉頭頭是道說話的樣子,額角的筋忍不住跳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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