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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謝希書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然後便轉身離開了——他還不至于蠢到去問齊骛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的校服。

之後,一直等到謝希書的新校服外套發下來,齊骛還有他的那群小跟班,也再也沒有搭理過謝希書。

所以當時謝希書真的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直到快一個月後的某天,謝希書正在專心致志研究從其他學校搞來的幾份卷子時,忽然感覺成安忽然用胳膊肘輕輕地撞了一下他。

“那個,謝希書……”

謝希書很輕地蹙了一下眉。

“嗯?”

他停下手中的筆轉頭看向成安。

成安并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盯着謝希書看了幾秒鐘,那種帶着探究感的目光讓謝希書感到有些煩悶。

“怎麽了?”

謝希書略有些生硬地問道。

“啊,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什麽時候,不小心惹到齊骛了。”成安像是開玩笑似地問道,頓了頓,又笑嘻嘻地補充道,“說真的也就是你,也太專心搞學習了吧?你沒發現我們這位‘閻王’這些天一直在往裏這邊看?搞得我都不太想來學校了,班上還有些人都開了賭局呢,賭他什麽時候對你動手哈哈哈哈。”

成安笑了幾聲,笑聲輕飄飄的,幹癟而單薄。

說是開玩笑,但謝希書卻無比敏銳地從他身上嗅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聽到“齊骛”的名字,謝希書的脖頸處的寒毛忽然齊刷刷地立了起來……仿佛有根看不見的手指直接沿着他的背脊劃過一般。

沒等成安再開口,謝希書下意識地回過了頭。

然後,他就看到了齊骛。

而齊骛果然是在看他。

*

南明三中的話題中心,無冕之王當時正斜斜靠在教室的最後面。

普通人坐着綽綽有餘的課椅,在齊骛的身下卻顯得有些小,幼稚園兒童椅似的,根本塞不下男生過于高大健壯的身體。大抵也正是因為這樣,齊骛的坐姿有些歪歪扭扭,腿一直跨到了課桌與課桌之間的走廊上。

他将胳膊搭在一名滿臉殷勤的跟班肩上,姿勢很放松,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一直圍着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們倒也沒察覺齊骛的冷臉,就跟以往一樣還聚在一起拼了命的插科打诨讨齊骛開心。結果也只是搞得教室後排愈發烏七八糟,吵得不行。

齊骛的臉朝向正前方,漆黑的瞳孔正對着謝希書的方向。

而就在與謝希書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齊骛的目光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

然後,那滿臉煩戾的男生便若無其事地偏開了視線,懶洋洋跟身邊那群狐朋狗友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天。

……

仿佛對謝希書的凝視,不過是成安的錯覺而已。

*

幾秒鐘後,謝希書收回目光,語氣毫無起伏地開口對成安說道:“你想多了吧。”

然後他便開始繼續開始寫題。

但成安顯然還是有些忐忑,一直在謝希書耳邊嘀咕個不停。

“……不是我說你就那麽回頭了啊?你都不怕真的惹上齊骛啊啊啊?”

“……可我真覺得齊骛一直在往這邊看啊,大家也都發現了。”

“……唉是不是我們這位置好,齊骛他看上了??”

“……我說狀元你真的沒招惹過那位爺吧,我坦誠了啊,現在我跟你坐一起壓力真的有點大來着。”

……

成安的碎碎念很煩人。

“如果我真的招惹到了那位齊骛,他壓根就不需要多看我這麽久——他于煙魚尾要是不爽就只會直接動手,不是嗎?”

謝希書忽然打斷了成安,聲音壓得很低。

成安愣怔了一瞬,然後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了似的,長噓了一口氣。

“哦,也對哦。”

謝希書沒在回應他。

成安看了他一眼,發現謝希書已經跟往常一樣重新埋首于學習,一幅心無旁骛專心致志的模樣,只是側臉看上去有點蒼白,整個人看上去似乎也比之前更加纖弱單薄。

但對于成安來說這也不是他會在意的事,解除警報後他也打了哈欠重新趴在抽屜上便又睡過去了。

自然,成安也不會注意到,謝希書看似正在認真看書,可實際上,他握筆的那只手,卻很久都沒有動過了。

*

是目光。

從身後傳來的目光,讓謝希書壓根就沒有辦法專心。

*

其實在這之前謝希書偶爾也會覺得不太對勁,但那時他既然沒有被提醒,自然也不會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那種隐約地被窺視感上。

直到這次被成安提醒……

一旦意識到,自己的背後一直有人在看着,謝希書就再也沒辦法不去在意。

也許是因為齊骛的傳言太過于可怕。也許是因為齊骛本人确實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質,也可能是因為謝希書本身就是多思多慮的性格,總之,來自于齊骛的目光讓他變得有些如坐針氈。

就算在成安面前謝希書确實嘴硬說一切都只是錯覺也給出了原因,而且在他回頭時齊骛也确實挪開了視線,但謝希書很肯定,自己的感覺沒有錯。

齊骛确實一直在盯着他看。

一直……

一直。

從上課到下課。

甚至在那天放學後,謝希書收拾好東西背着書包回家,從教室到校門口的那一小段路上,他始終能感覺到那股如影随形,猶如實質般粘在自己背後的目光。

意識到這點後謝希書的腳步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變快,到了最後他甚至已經是在小跑了——雖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跑什麽。

“謝希書?咳咳咳……你怎麽了,你有事?”

結果到了校門口時,謝希書被一名穿着套裝的女老師攔了下來。

“李,李老師。”

一直到被人拉住,謝希書才從那種夢魇般的緊張感中陡然脫離出來,他氣喘籲籲地擡起頭,臉色慘白地看向面前滿臉擔心的李老師。

李老師是今年新來的英文老師,年紀很輕,剛畢業就被調來南明三中了,大概也正是因為年紀輕也是第一次帶學生,所以跟其他已經徹底看開上課各種糊弄了事的老油條不一樣,李老師一直到現在依然對學生的成績抱有期待,哪怕是得了流感,咳嗽咳到話都快說不出來,她卻始終堅守崗位從未缺勤過。

而理所當然的,謝希書這個整所南明三中僅有的學習苗子,更是被李老師當成眼珠子般百般照看,生怕謝希書一個不小心也折在三中這個爛泥潭裏。

“我,我沒事。”

謝希書撫平氣息,喃喃道。

“我就是想早點回家。”

李老師上下打量了謝希書一下,神色有些凝重:“那怎麽慌裏慌張的,校規上也寫了在學校裏不能追逐打鬧吧?”她一邊說着根本不會有任何人遵守的校規,一邊伸頭往謝希書身後看了看,不過就像是謝希書說的那樣,三中其他學生都自顧自往校外走着,看着确實不像是有人在找謝希書麻煩。

年輕的女老師這才放松了些。她又咳嗽了幾聲,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擦了一下鼻子。

“沒事就好,咳咳……要是遇到問題記得跟老師說,”想起自己這段時間聽到的一些流言蜚語,李老師沒忍住多說了幾句,不過因為感冒的緣故,她的鼻音很重。

“對了,謝希書,我知道你父母都在國外确實不太方便,但關于提前招生那件事我還是需要跟你父母确認一下。他們的聯系方式一直打不通,這樣,你讓他們主動跟我聯系一下。”

“……好。”

謝希書慢了幾秒鐘才悶悶應道。

“他們,比較忙,可能沒顧得上看手機。”

“嗯,不過你還是要記得讓他們再跟我聯系一下。咳咳咳……這關系到你的未來,工作再忙也不能馬虎。”

“我知道了。”

謝希書好不容易才應付完李老師,找了個機會趕緊離開了。

不得不說,被老師這麽一打岔,原本一直萦繞在謝希書心頭的壓迫感和恐懼感也淡了很多。回家路上謝希書自己想起之前恐慌逃跑的樣子也有點好笑,不明白為什麽會被吓成那樣,畢竟再這麽想齊骛也不可能真變成個背後靈一直跟着自己……吧。

謝希書忽然頓住了腳步。

鬼使神差一般,他忽然間轉身擡起頭,朝着高三1班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在教學樓走廊的護欄上,正倚着一道高大的影子。

*

還是齊骛。

隔了這麽遠的距離,齊骛的影子也不過是暮色中一道暗色的剪影。

謝希書甚至都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然而,詭異的是,他确實感受到了那股視線。

怪異,專注,而且貪婪。

*

謝希書的感覺一點都沒有錯。

從教室到校門口的那段路,齊骛确實一直在看着他。

……

*

齊骛靠在走廊的栅欄上,垂着眼眸,凝視着那道早已被他描摹了無數遍的身影備受驚吓地竄出了校門。

在那人徹底離開他的視線後,齊骛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

“齊哥?”

一直到某個小跟班小心翼翼在身後發出一聲驚疑不定的呼喚,齊骛才慢慢回過神來。

“您的煙……”

被齊骛漆黑的眼睛看了一眼,小跟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他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齊骛的手。

齊骛順着那人的目光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指尖的煙幾乎已經燃燼,差點兒就要燒到他的手指了。

但齊骛發現自己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那個,齊哥,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現在走?”小弟戰戰兢兢打量着齊骛,按道理來說這段時間齊骛壓根就不應該每天按時來學校這種鬼地方報道,然而齊骛卻鬼上身了一般,莫名其妙就開始天天打卡三中。

今天晚上齊骛家裏更是有場大生意要談,結果約好的時間都要到了,齊骛卻莫名其妙開口站到了走廊上,說要抽根煙。

可小弟看得很清楚,煙點燃後,齊骛自始至終只是垂着頭看着某個方向……或者說,某個人,那根煙一口沒碰。

小弟想到了齊骛這段時間的各種不對勁,心中各種揣測此起彼伏,卻沒一個能說得通的。

當然,能跟着齊骛的人,就算是心底想法再多,面上基本上也能做到滴水不漏。疑惑歸疑惑,小弟對齊骛的殷勤卻跟以往一樣。

“東西我都幫您收拾好了,直接走就行。”

他沖着齊骛露出個笑臉,擡了擡手。

齊骛到學校當然不會帶書包什麽的,留在教室裏的無非也就是些雜物……以及一件三中的校服。

好吧,這件校服也算的上是這段時間發生在齊骛身上的未解之謎之一。

那件校服很難跟齊骛聯系到一起來,然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它卻總是會搭在齊骛伸手可觸的地方,而且,偶爾小弟還會看到齊骛在午休時,會用那件校服當枕頭。

可能是某種情趣play?

小弟也沒想太多(或者說想了很多也沒用),收拾東西時候自然而然便把校服也夾在了腋下一起帶出來了。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齊骛只是瞥了他腋下的那件校服一眼,瞬間便變了臉色。

“誰讓你碰這件衣服的?!”

*

有那麽一瞬間,小弟被齊骛的表情吓得失了聲。

跟着齊骛這麽久,也就是真刀真槍跟人血拼的時候,小弟才看過齊骛那麽暴怒扭曲的臉。

“對,對不起,齊哥……”

小弟的道歉還沒來及說出口,手中已是一空。

齊骛一把扯過了那件校服,然後低下頭在那廉價的化纖面料上用力嗅了嗅。下一秒,齊骛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嘔……艹!”

高大的男生狠狠罵了一句髒話,像是碰到了垃圾一般飛快将校服丢了出去。A仔震驚地想上前解釋,結果下一秒他也被齊骛一腳踹飛了出去。

“你踏馬滾遠點——”

齊骛滿臉扭曲,沖着小弟便吼了起來。

“齊哥,這是怎麽了?”

“不是,A仔你亂動齊哥東西幹什麽啊?”

“齊哥你別生氣啊,這豬腦殼就是什麽都不懂……”

……

發生在走廊上的一幕不僅吓到了小弟,更是把齊骛的其他跟班們也吓了一大跳,連忙沖上來打起了圓場。

其中叫小五的那位跟齊骛關系不錯,這時眼疾手快連忙沖上前去把被齊骛丢開的校服撿起來了。他的心思比較細,其實早就察覺到這段時間齊骛一直随身帶着這件校服,雖然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吧,但也能猜得到對齊骛來說這件校服大概有什麽特殊的用途。就是不知道A仔到底做了什麽犯了忌諱,惹得齊骛忽然發了這麽大火。

“齊哥,這衣服好像是被弄髒了,不過沒事洗一洗應該能洗幹淨的。”

小五抱着那件校服,讪笑着走上前來對齊骛說道。

結果這一次,他也被齊骛無比陰鸷地看了一眼,後者眼神中某種幾乎壓制不住的暴躁氣息,讓小五下意識地釘在了原處,再也不敢動。

“齊,齊哥——”

“你們都他媽給我滾遠點!”

齊骛目光掃過呆若木雞,不明所以的跟班們,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擰出水。

他看上去似乎是想要深吸一口氣,不過那口氣卻突兀地卡在了喉嚨裏。他猛地伸手去拿口袋中的煙,結果點燃後随着青煙的騰起,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他臉頰上的肉細微地抽動了一下。

齊骛沒碰那根煙。

“對不起齊哥,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你是不舒服還是……”

小五感覺到奇怪。

但齊骛壓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還要我重複幾遍,滾——遠——點——”

*

跟班們最後還是滿臉茫然地離開了走廊。

不過走到一半的時候,齊骛又開口喊住了小五。

“喂,那個留下。”

“什麽留下?”

小五楞了一下。

齊骛依舊站在原地,面部肌肉繃得很近,全身都籠罩着低氣壓。

他正盯着小五的手……正确的說,是小五手中的校服。

小五被齊骛搞糊塗了,猶豫了一下後,他試探着往前走了一步:“齊哥,你是說把這件校服留下來對吧——”

“把校服搭在欄杆上,你們幾個給我滾遠點。”

齊骛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一些。

“啊?哦,好,好的。”

小五頂着齊骛的瞪視,小心的将校服挂在了走廊一側的欄杆上,然後才帶着其他人朝着另外一個方向離開了。下樓前,小五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齊骛,看到齊骛正像死死地盯着那件衣服,眼睛都沒眨一下。

而齊骛的那種眼神……

小五說不好那到底是種什麽眼神,他只是不由打了個寒顫,某種模糊的不舒服感直接從尾椎骨竄到了頭頂。

*

雖然早就隐約有所察覺,但在這一天,小五和自己的同伴們達成了确切的共識。

齊骛……真的有點不太對勁。

*

“呼……”

齊骛咬緊牙根,強迫自己吸了一口空氣。

随着跟班們的遠離,他們飄散在空氣中的那種“氣味”總算也淡了一點。

而齊骛也終于可以強迫自己進行呼吸。

跟班們還在手機上不停對他發訊息,很顯然,所有人都對他剛才的行為倍感不安與困惑,只不過這時候的齊骛壓根就沒有心思,也沒有哪個精力去解釋什麽。

畢竟就在剛才,齊骛只差一點就要窒息了。

原因很簡單……太臭了。

*

齊骛已經記不太清楚自己的嗅覺是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敏銳的。

也許是幾個月前吧,又或者是更早一點,他得了一場流感,嗅覺失靈了一小段時間。

而當他的嗅覺恢複後,他發現事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太對。

……最開始只是能嗅出父親西裝上隸屬于不同女人的氣味。然後是碗筷上殘存不去的陳年湯羹剩菜的舊味。盡管家政婦已經洗碗洗到嚎啕大哭,可他依舊覺得那股濃烈的味道讓他忍不住作嘔。

再然後,他發現自己逐漸可以嗅出身邊所有人途徑的地區,見過的人,吃過的飯食,穿過又換下的衣服的氣味。

以及,他們皮膚上的汗漬,污垢,他們在興奮或者恐懼時候所散發出來的,不同的化學氣息。

萦繞在他身邊的,名為“氣味”的東西變得是那麽強烈,清晰,不容忽視。

以至于齊骛的每一次呼吸,都痛苦得宛若上刑。

*

齊骛偷偷去醫院做過檢查,但檢查下來,醫生只是告訴他,他的各項指标都十分正常。關于他的嗅覺過于發達症狀,可能跟精神方面的壓力有關,建議他去別的科室複查一下。

齊骛沒有去。

而且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學校,他都不曾露出半點端倪。

齊家基因不好時衆所周知的事情,齊骛的爺爺,三個叔叔,以及另外兩個堂兄,全部都是因為精神病發作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齊家的男人,遲早會發瘋……】

剛開始記事時,齊骛就聽過不少類似的言論。

他還知道,A市道上那些人,明面上對齊家倒是勾肩搭背狼狽為奸的,私底下稱呼他們,用的詞卻是“瘋狗”。

齊骛倒是很确定,自己那過于發達的嗅覺絕對跟他腦子裏的炸彈沒關系。

他沒瘋。

可要是他跟別人說,自己甚至能嗅到對方一個月前對方牙縫裏食物的味道——他還是會被所有人認為是瘋子。

所以齊骛強迫自己照常生活,打架,鬥毆,替家裏人處理一些棘手的事端,以及偶爾,只是偶爾,去學校裏露個面。

他媽死的時候最後的願望就是讓他好好念書什麽的,齊骛一直覺得那個蠢女人的想法很可笑,但偶爾想起她來時,還是會耐着性子去所謂的學校裏待一會兒。

結果也就是在那裏,齊骛終于嗅到了幾個月以來唯一不惡心的氣味。

齊骛形容不出那種味道的美妙——

它聞上去非常,非常香甜,清冽,動人心魄。

事實上,哪怕是在齊骛的嗅覺還沒有變得那麽奇怪之前,他也不曾聞到過那麽好聞的味道。

——當時他正忍耐着身邊那群男生身上混濁汗臭與煙酒臭,還有花園裏土壤散發出來的熱乎乎的土腥味,然後一陣風吹了過來。

齊骛在搖曳的花叢中看到了一張白得近乎透明的臉。

同時,也聞到了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沁人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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