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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第 37 章

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是不一樣, 光是從後背的皮膚就能辨別出來。

比如淩六郎,衙署的捕快不在意那些,各個都是糙漢子, 他身上遍是疤痕,有大有小,有粗有細,摸起來不甚光滑。

但女郎是不一樣的。

像是溫潤的玉,滑膩溫熱,觸之難忘。

淩六郎僵住, 腦子裏一片空白。

孫蘭莺卻趁着這時候攬上他的窄腰,貼着他胸膛,小聲喊了句郎君。

意味如何, 不言而喻。

淩六郎雖未成過親, 但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了,二十歲的郎君很多事情都懂, 辦案時候也曾入過那些風月場地,見過的場面不勝枚舉。

雖沒親身體驗過, 但理論上他全部知曉。

正值年輕壯齡的郎君,幾乎同時, 他弓着腰, 面上不動聲色,實則額頭已經沁了一層薄汗。

“郎君……”

“明日……”

倆人同時開口。

孫蘭莺本就緊張,聲音也帶了顫意, “郎君先說。”

“我明日要出去一趟, 歸期不定。快則兩三天, 慢則七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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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孫蘭莺吃驚的半拐着胳膊起身,桃紅色的小衣, 襯的女子越發瑩白,刺的淩六郎閉着眼錯開臉。

“辦事,張全和張武都在,你想吃什麽就叫徐伯做。若是缺什麽要買的東西,就吩咐張全去,他騎馬兩個時辰來回。”

方才的一點旖旎氣氛全部消散了。

算上一算,倆人成親還不到十天,他就又要走。沒圓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舍不得他走。

女郎呼吸如蘭,就噴灑在淩六郎的耳朵旁,激的他全身發緊,卻還要故作鎮定的說話,低啞之聲道:“你要說什麽?”

“沒什麽。”

離別在即,孫蘭莺就算有什麽也熄了心思,靠在淩六郎的肩頭,手環着他胳膊,細心囑咐叫他出門在外小心些。

自從父母去世後,就再也沒人會給他說這些話了。

奇異的暖流湧向心髒,跳動的頻率加快,但無關情與欲。

他側頭看她,只能瞧見女郎微亂的頭發。

“郎君,你是金盆洗手了對嗎”

淩六郎伸出手去撫平她纏繞成一團的發尾,嗯了一聲。聽見他胸腔震動,孫蘭莺便覺得安心。

大郎說金盆洗手就一定不當土匪了,他不會騙她的。

那就好,她真怕他此行出去是冒險,怕他又如之前那樣受傷回來。

“萬事順遂。”她閉眼小聲說。

“好。”

淩六郎出發這日天還沒亮,孫蘭莺已經起來送行了。徐伯做了蒸餅,淩六郎他們一行三人,錢貴負責拿幹糧和水。

孫蘭莺一直送他到山寨大門處,淩六郎叫她回去,她還紅了眼,低聲囑咐道:“辦完事早些回來。”

淩六郎沒說話,靜靜的看她。

倆人只是假夫妻罷了,他不該與她透露太多他們的行動,何時能歸也不是他能決定。

孫蘭莺總算是擡眼看他,又補充道:“我在家等你。”

淩六郎深深的看她一眼,只微微颔首。

那邊佟四已經在催促了,淩六郎轉身朝孫蘭莺揮了下手,就大踏步離開。

佟四湊過來跟上,問道:“郎君,上頭派的人在哪等我們?”

“前面鎮上,估摸着已經到了。”

“幸好有支援人手,否則人手調動不過來。山寨裏就十幾個人兄弟,還要留人守着,哎,也不知道派的是不是高手,這次着實兇險啊。”

只帶了佟四和錢貴,佟四反應快,錢貴身手好,剩下的便是上頭派的人,還有帶來的青木寨的兩個土匪,讓他們作為引子頂在前面,若有不妥也能抵擋一二。

三個人快馬加鞭,在晨曦微亮時趕到約定地點,但沒想到這裏竟然沒人。

“不是約定在這個茶寮嗎?”

佟四繞着破敗無人的茶寮轉了一圈,沒瞧見有人蹤跡。他心裏發突,生怕說好派人又沒來,他們三個那可真是羊入虎口了。

淩六郎鋒利的眸子掃過,片刻後,他心裏有數。道:“一會就到。”

果不其然,沒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從東邊來了一批騎馬之人,為首的佟四曾見過,在衙署的時候就是上峰派的代表,好像叫廖什麽。

佟四小聲道:“還真讓郎君說着了。”

其實并不難猜,茶寮裏有新鮮的痕跡,應當不久之前就有人來過。或許是路人,但更有可能是先來探路看這裏是否安全。

他和那位廖郎君打過交道,對方只說是新皇秘密委派,并不知對方到底什麽身份,且性子極為謹慎,與淩六郎的談話都是廖郎君選地方。

也就是說,主動權在對方手裏。

這次也是一樣,所以淩六郎才會猜測他們就在附近,就等他和佟四他們現身。

一群騎馬之人走近之後,廖郎君率先下馬,他身後跟了個年輕俊朗的郎君,周身氣度不凡,下馬之後朝着佟四掃過一眼,佟四隐隐覺得脊背發麻。真是奇怪啊,難道是天冷風吹的起雞皮疙瘩?

“天冷了,小娘子穿厚實衣裳吧。”

說話的是張全,今日孫蘭莺說把地裏長大的菜摘出來,晌午讓徐伯清炒,還有沒熟透的莊稼,要都檢查一遍。

孫蘭莺穿着自己的舊衣出來,那是她剛到山寨之時穿的夏衣,如今已經秋日了。

“晌午最熱的時候,沒事的。”

她挽起袖子,跨步進田地裏,挑着長勢喜人的菜摘,還拔了幾根大蘿蔔。

“曬蘿蔔幹,等到冬日時就可以多一道小菜。”

她做飯有多好吃大家有目共睹,張全咽了咽口水,趕忙過來幫忙,還問:“小娘子,蘿蔔幹有什麽吃頭啊?”

都是尋常百姓出身,冬日裏沒什麽菜,大多是鹹菜度日。張全家裏也會吃蘿蔔幹,但是又鹹又硬,一塊就能就一碗粥,确實省菜但不好吃。

“一會你就知道了。”

張全一聽更加賣力,幾個人幫忙沒一會就把地裏的活幹完了。

接下來孫蘭莺就坐在院子裏指導,張全他們按照指示把蘿蔔洗幹淨。白蘿蔔生的很好,有成人男子的手臂粗細,擦幹淨水分後,一人拿着一把小刀開始切片,工整切好後再切絲。

“對,再細一些。”

切好後再把其放在日頭下晾曬,留了一大盆現在吃。這次就得孫蘭莺動手了,只見她用粗鹽撒過,再細細的揉搓蘿蔔絲,沒一會盆底就出了汁水。

“這樣腌過的蘿蔔不會太過辛辣,反而會甜。”

将腌出的水倒掉,又用清水洗過一遍後,請力氣大的張全幫忙攥幹水分。

張全最樂意幫這樣的忙了,意味着晚上就能吃小娘子做的小菜了,興致勃勃,邊攥水邊和孫蘭莺聊天。

“張全,你對做小菜感興趣嗎?”

孫蘭莺琢磨着他們一起做小營生,那就要各自做喜歡的才是,如此也不會覺得辛苦,最好是在一起擺攤賣吃食,互補互助,生意也會興隆。

“還行。”張全實話實說,擡起一張臉憨笑道,“我在家什麽都沒做過,家裏人嫌棄我笨手笨腳,也就小娘子不嫌我礙事。”

在山寨這麽久,還真沒聽見他們提過家裏的事。

孫蘭莺以為當土匪的都是家裏沒人才上山為寇。

“你家在哪裏?怎麽不見你回去看他們。”

“我家在……”

旁邊的張武立刻捅了他肋骨,張全嗷了一聲才恍然醒神。“那個,攥的差不多了,小娘子瞧瞧?”

孫蘭莺就是覺得這兩兄弟怪怪的,但她沒多想,拿起一根蘿蔔絲扯了一下,點頭說可以了。

然後去廚房,灑了細鹽,麻油,拍了蒜末,最後在蒜末上澆了一勺熱油。

徐伯笑眯眯的看孫蘭莺,只見小娘子動作麻利,頗得他喜愛。

“再倒點醋,”徐伯指點道,“更脆。”

孫蘭莺笑着說好,補充了一大勺糖,把調料都放好後,讓張全用筷子攪拌均勻,然後夾起一筷子試了試口味。

徐伯也過來品嘗,而後點頭評價道:“脆爽開胃,好吃。”

孫蘭莺莞爾一笑:“晾了不少蘿蔔幹,等冬日的時候吃,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山寨這些人都知道這件事結束之後他們就得離開,誰也沒想在此地呆多久,唯有孫蘭莺,甚至想到冬日如何舒服過活。

徐伯面色僵硬,張全不說話垂頭避開孫蘭莺的視線,氣氛一時古怪起來。

“怎麽了?”

還是徐伯見多識廣,立刻打岔道:“既然拌了小菜,晚上就煮粥吧,早上挖出來的紅薯切裏面,又甜又糯。”

提到紅薯,孫蘭莺便想借機做糕點試試。他們到時候做的是小本買賣,光精致無用,既要好吃又要頂飽,簡單來講就是物美價廉,尋常百姓買的起不心疼花錢。

正好來了廚房,她便和徐伯讨教起來,不愧是多年的掌勺大廚,讓她受益良多。

轉眼就到了晚上,衆人吃飯過後就各自去歇息,孫蘭莺回到房中沒有困意,打算先練練字。

她不貪心,所謂貪多嚼不爛,還是從大郎教過的字開始練。

“萬事順遂”四個字不好寫,前兩個字還好,最後一個字最難,她怎麽都覺得寫的不好看。

幸好有大郎留下的字,她用手指在筆跡遒勁的字上描了幾遍,再提筆照着寫,寫的多了,竟然和大郎的字有兩分神似。

忍不住将倆人的字跡放在一起,越看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大,燭火跳動,女郎粉面桃腮,月下芙蓉。

早就過了她入睡的時辰了,孫蘭莺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以前父母不在了她也是自己一個人睡覺,雖說睡的不安穩,但累了一天總是能很快睡着。

莫不是她整日在山寨太過懶散無所事事的緣故?

孫蘭莺翻了個身,認真盤算今日自己都做了什麽。把地裏收拾了一遍,做了蘿蔔幹,腌了小菜。

沒了。

她瞪大眼睛,吃驚于自己現在的懶惰。

以前獨居時候,她除了睡覺幾乎沒有空閑時候,忙碌的不得了。怎麽到了這反而成了被人侍候的嬌貴小娘子了?

不成,這樣可不行。

孫蘭莺暗自惱怒自己的不思進取,如今衣食無憂,她竟然懈怠至此,難道荷包鼓不成?

索性坐起來,去到櫃子裏找自己的荷包,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她就會有緊迫感,更有動力想掙錢的法子。

房間有兩個衣櫃,一個是她的,一個是大郎的。倆人都對打扮不熱絡,因此櫃子裝不滿,打開後就是幾件衣服罷了。

她的荷包就藏在櫃子最底下的包裹裏面,打開後剛拿起來,便覺得分量不對。

怎麽變的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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