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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第 39 章

“啊。”

夜深人靜, 孫蘭莺滿頭大汗從睡夢中驚醒,她手撫向心口,感覺到心髒跳動的厲害。

她做了不好的夢, 捏着衣襟,坐在那半響都沒動。

大郎還未歸,而她夢裏大郎他……

“說出來就破夢,”孫蘭莺抱着雙膝小聲嘀咕,“而且夢是相反的,郎君一定會平平安安。”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後, 總算平靜下來,不過她一身驚汗,也沒了困意, 索性起床擦拭身子, 換了件幹淨衣裳。

算算日子,大郎已經走了七日了。

當時離開時說慢則七八日, 或許他快歸來了。

孫蘭莺收拾好後将被汗浸濕的衣裳洗了晾曬好,房間收拾的整齊後, 她朝着山寨大門處走去。

日頭升起,山寨裏其他人也陸續起身, 徐伯年歲大了睡不着起的最早, 他已經在山裏轉了一圈了,正好和孫蘭莺迎面碰上。

“徐伯。”孫蘭莺主動打招呼。

“哎,小娘子, 又要去等郎君啊。”

這幾天徐伯總是能看見孫蘭莺站在山寨大門前往山下望去, 不用想, 便知道她在等淩六郎。

在徐伯看來,倆人郎才女貌也算般配, 淩六郎孤身一人,正好這位小娘子也自己,男未婚女未嫁,又都互相愛慕,湊成一對夫妻可是大好事。

徐伯越看孫蘭莺越順眼,笑眯眯的把手裏布袋子遞過去,“剛摘的山楂,小娘子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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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有山楂樹啊。”孫蘭莺頗為新奇,抓了一顆擦拭一下咬了半個,酸甜可口,風味濃郁。

徐伯順手指路,道:“離得不遠,就在那邊有幾棵山楂樹,上頭的果子把枝條都壓彎了。”

“好,我有時間也過去摘。”

徐伯走了,孫蘭莺拿着剩下的半顆山寨,邊走邊吃。山裏的果子沒人精心照料,比尋常的小上許多,不過滋味不錯,吃完後拍了拍手,正好來到山寨大門這。

大門平日裏是從內關好的,不過有一道巴掌大的小門,拉開門栓便能朝外看去,郁郁蔥蔥的山野,并沒有任何人的蹤影。

孫蘭莺站了一會,遠處傳來張武的喊聲,說要吃朝食了,孫蘭莺這才不死心的最後看一眼再關門。

誰料就是這一眼,她看見樹林裏隐隐有人,而且有人交談之聲。

她屏息,努力嗅着空氣中的味道,許久之後,一陣清風送來遠處的氣味,女郎立刻喜笑顏開,迫不及待的喊道:“郎君!”

山寨大門上了鎖,孫蘭莺立刻回頭喊張武,張武聽見動靜幾步從院子裏蹿出來,像是山裏的猴子靈巧的很,跑着來到孫蘭莺身邊,喘着氣問:

“小娘子,你怎麽了”

“快開門,郎君他們回來了。”

張武透過小門往外一瞧,果然是淩六郎他們回來,身後還跟着幾個臉生之人。張武不再啰嗦,當即開鎖,推開大門時,孫蘭莺猶如籠子裏的飛鳥,翩跹而出,朝着淩六郎奔去。

“郎君!”

女郎荊布素釵,未着粉黛,跑動之時垂在肩膀的發鬓跳躍起來,發尾掃過女郎豔若桃李的臉。

唇角含笑的小娘子燦若春華,明眸善睐。

淩六郎一聲不吭,腳步卻加快朝着她迎了過去。

待孫蘭莺撲到他懷裏,他唇角壓不住的勾起輕微弧度,鐵漢化作繞指柔。

“小娘子,你怎麽沒瞧見我啊。”

後頭的佟四喊了一句,孫蘭莺這才發現不止他們三個人,還有十幾個面生的男子,都齊刷刷的朝着她看過來。

她方才滿心滿眼都是淩六郎,根本沒注意這麽多,這會兒反應過來,立刻松開攀在他胳膊上的手,臉上如同上了胭脂一般,紅暈一路延展到細白的脖頸處,粉膩酥融。

廖志成身邊跟着的那位俊逸小郎君,深深的看了孫蘭莺一眼。不過她正垂着眸子,未注意到。

此刻,孫蘭莺的身心被淩六郎占據,聽見張武邀請衆人進去,淩六郎沒動,她便也沒動,眼睛盯着倆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的手很粗糙,手心裏都是薄繭,抓着孫蘭莺的力道很大,隐隐有些疼。

等人走進去了,張武撓了撓頭,佟四一把拉過張武,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累死了,快扶我進去休息。”

如此一來,寨子大門前就只有他們夫妻二人。

老話裏有一句叫“小別勝新婚”。

說是成親的夫妻時間久了沒有新鮮感,若是分離一段時間,比剛成親時還膩歪。

孫蘭莺盯着自己的腳尖,臉上一陣陣的發熱,心想老話說的真對。

旁邊的淩六郎一直看着她,從女郎頭頂緩緩下移,上下看過确定她這幾日過的很好後,才擡起眸子落在她臉上。

當時混戰時,他腦子裏閃過不好的念頭,暗自慶幸他提前把錢放在她荷包裏。

後來眼前出現她言笑晏晏的喊郎君,淩六郎咬着牙,當時想的是,他答應回去見她,就要說到做到。

現在,他就站在她面前。

握住女郎的手一直不曾松開,偏偏面上正經,好像主動牽手的人不是他一樣。

“我們走。”他說。

朝前邁步走,大掌緊緊握着一刻都沒松開。

好像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吸取倆人之間默默湧動的情緒,迅速的生根發芽。

牽着孫蘭莺,于衆目睽睽之下,與她一起進了倆人的新房,關上房門,他才松開手,說道:“新來的幾個人借宿幾日,你不必拘泥,若是不喜同他們一起的話,我叫人把飯菜送到房間裏,你就在房裏用飯。”

“我沒關系的,都可以。”

孫蘭莺坐在他身側,方才的甜蜜依舊湧動在她心口,喝了一口水都覺得像是放了蜜糖似的,甜的她忍不住笑意。

淩六郎不說話了,幽深的眸子看了她好一會,才起身離開,說還有事要辦。

“郎君。”孫蘭莺追到門口,主動上前抱住他。

房門已經打開一條縫隙,淩六郎砰的一聲合上,然後雙臂展開環住人,嗅着她身上的香氣,覺得從未有過的感覺,好像就想與她這樣,天荒地老。

“一會就回來。”

郎君清朗的聲音響在耳邊,孫蘭莺嗯了一聲,用手捋平他衣襟,看着他出門。

屋裏,已經滿滿登登站的全是人,淩六郎來了之後直入主題,與衆人介紹廖志成幾個人,說是要在青木寨等着捉鼈,是他們的援手。

人多自然是好事,說完此事便叫其他人散去,淩六郎道:“幾位郎君舟車勞頓,先歇息,這就叫徐伯做吃食。”

廖志成說好,淩六郎就走了,屋裏剩下他們的人,這時候廖志成一改方才的模樣,俯首弓腰,對着坐在那的人道:“小郎,您還是早點啓程回去吧,屬下加派人手送您。”

“都說了,出門在外喊我高郎君。”

廖志成點頭哈腰的說好,不忘勸阻高小郎君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方才那位淩六郎年歲多大?沒比我大多少吧?”

廖志成回憶一番,道:“比您大一歲。”

高小郎君道:“那不就得了,他都能在,我又為何不能在這?”

“哎呦,身份不一樣啊,簡直是雲泥之別。郎君,您不回去,屬下怎麽和家主交代啊?”

“怎麽交代是你的事,自己想去。”

高小郎君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道:“我來的時候就告訴你了,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一定會找到丢失的銀子。”

見他如此堅持,廖志成簡直是苦不堪言。

沒想到更痛苦的事情還在後面,晌午吃飯,衆人擠在院子裏,站都站不下,更別提坐了。

廖志成差人取了飯菜拿回房裏,服侍高小郎君享用,結果不合胃口,晌午什麽都沒吃,下午就身體不适開始說起胡話了。

“快!快去請大夫。”

有人匆匆下山快馬加鞭的找大夫去了,其他人聽見吵鬧之聲從房間裏出來,淩六郎也走了出來,身後孫蘭莺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廖郎君,怎麽了?”

“小郎君不舒服,方才吐了,這會明顯是起了高熱。”

廖志成急迫的很,竟然失了條例,還是淩六郎吩咐佟四去打涼水過來,他才反應道:“對,涼水毛巾都備好。”

孫蘭莺朝房間裏看了一眼,确實能瞧出來病了。于是她道:“要不要用酒擦擦身子?我父親生病高熱時,我就曾用酒擦手心和腳心,有些效果的。”

山寨裏沒有大夫,廖志成心裏說了句病急亂投醫,卻也沒什麽辦法,只能所有法子都試試。

沒成想還真有用,半途中高小郎君醒來一次,說口渴,卻不肯喝水,就要喝櫻桃蜜,可深山老林的,哪有那等金貴玩意啊?

正當急的不行時,有人輕聲叩響房門。

廖志成去開門,就見端着托盤的小娘子站在門口,柔聲道:“聽人說小郎君晌午未曾用吃食,這是菜肉粥,可讓郎君吃一些。”

普通的大碗,碗裏放着普通的菜粥,零星的一點肉沫,香味倒是有,但看着沒什麽食欲,廖志成覺得那位小祖宗恐怕不會吃。

可是人家好心做的,廖志成不好拂了小娘子的面子,便道謝接過關上房門。

床榻上半阖着眼睛的高小郎君還在讨櫻桃蜜,眼看着右腿要從床上掉下去,廖志成急得沖了過去,只來得及把托盤放在地上,連忙扶住人。

“郎君,您還難受嗎?”

“那是什麽?”高小郎君未答話,反而問廖志成,“那碗是豬食嗎?”

廖志成嘴角抽了抽,“是孫小娘子方才送來的。”

“孫?”

他回憶了一瞬,立刻記起來那位清麗如山谷幽蘭的美嬌娘。

“端來給我。”

廖志成:“小郎君,您是要喝水嗎?”

“不是,我要那碗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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