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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第 41 章

看郎君神色嚴肅, 孫蘭莺覺得，他應該是要說什麽大事，于是夫妻倆進屋關起門來敘話。

淩六郎讓孫蘭莺稍坐, 他走去床榻旁，在自己的枕頭底下翻出來一個荷包，上面的針腳稍顯粗糙，而且孫蘭莺無比熟悉。

正是出自她手。

那日她翻找自己的荷包，發現裏面出現了不明財物，不用想便知道是郎君給她的。

她也是頭一次成親, 身邊又沒有長輩教導，孫蘭莺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些年獨立慣了，那些心悅她的小郎君們也曾送胭脂水粉, 珍稀玩物給她, 但她從未收過，下意識的也不想收他的錢。

而且他不曾言語一句, 她收下算怎麽回事呢？

于是，她縫制了一個荷包, 把淩六郎給她的那些銀錢全部放裏，鼓鼓囊囊一個, 此刻擺放在她眼前。

淩六郎放好荷包後也坐下, 淡聲道：“父母去了之後留下不少錢給我，加之這些年我積攢的，全部都在錢莊裏。手邊的銀錢就是這些, 你拿着先用, 不夠同我說。”

見她不動, 淩六郎去握她的手，迫使她張開手把荷包攥在手裏, 然後他從後面握住她的手，倆人的手握住，英挺的眉眼看向她。

“你可知道嶺城？就在此地向南一直走，約莫十天的路程。”

長這麽大，孫蘭莺從未出過遠門，唯一鼓起勇氣出來，就是投奔未婚夫。

“離的不算遠，當地風土人情和飲食習慣，與這裏無甚差別，我有一間小宅院，雖不大但勝在地段不錯，就在繁華街道上。院子裏有一口井，還有一棵就要結果的李子樹。”

他一字一句，神情認真，把自己交代的七七八八。除卻真實的身份外，沒有一句是假的。

孫蘭莺越聽臉上的笑容越大，最後笑彎了眼睛，反過來握住他的手。“好，我喜歡吃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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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沒侍弄好，樹長的不錯，但沒結過果子。”他見她是真心喜愛，于是補充道：“等過些日子我們回去，我去找懂行的問問便知。”

最好明年便能碩果累累，讓她吃個夠。

倆人就果樹一事聊了起來，好像普普通通的一件小事，也有無限的樂趣，孫蘭莺甚至都想好要做李子果釀了，還有蒸糕，把李子肉挖出來，與糯米杏仁花生芝麻等混合蒸熟，灑上糖攪拌均勻，最後再填回李子內部上鍋蒸，放涼之後便是一道物美價廉的解饞小吃。

孫蘭莺說起吃食來頭頭是道，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宛若會發光。

她說什麽，淩六郎都點頭，等她說的口幹舌燥之時，他再端過一杯茶水，倆人之間開始生出一股不知名的默契，甚至晚上吃飯的時候，張全和張武都看得清清楚楚。

高小郎君不屑與一群粗人用飯，因此是在房裏吃的，吃完後廖志成來收拾殘局，又叫來幕僚，說起近日之事。

“果然都對黑木寨起了嫌疑，暫時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

“越亂越好，我們既要不動聲色，還要攻破各個固若金湯的山寨，哪有那麽容易？”

說話的是廖志成，想出這個法子就是要趁亂做事。

“大橋修的如何了？”

“水位才下，估摸着還要幾天，不過，那些山寨的人當真還會來嗎？”

“不一定。”淩六郎

隔着三間房，淩六郎和佟四也在說建橋之事，淩六郎不确定那些土匪一定會來。

“一是紅丸之事，二是前些日子黑木寨遇襲，兩件事加一起足以讓他們更加謹慎，恐怕不會來了。”

佟四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對。

“如果想來，繞路幾天也就到了，六郎，若真如你所說他們不來怎麽辦啊？我們還能怎麽抓住他們？國庫銀子又如何找回來？”

“智取。”

“智取。”

兩間房，異口同聲。

廖志成說道：“黑木寨一行之後，想必各位已經看見其防守嚴密，地理優勢易守難攻，若是想靠武力打下來恐怕要調動軍隊，且勢必會鬧的天下皆知，其他山寨戒備起來，說不定将銀子轉移，到時候費盡心思什麽都得不到。”

“那你說怎麽辦？”高小郎君抱着膀子，“那些土匪青面獠牙，一個頂十個，就算是智取恐怕也如火中取碳。”

廖志成暫時沒想到什麽法子，便先作罷。

高小郎君朝窗戶外看了一眼，瞧見孫蘭莺正在院子桌子旁弄着什麽東西，于是他問廖志成，“你同淩六郎說了嗎？”

廖志成啞然，說不出什麽。

“既然用成親引子釣不來土匪，那計劃作罷就是。”

說話的時候高小郎君視線定在孫蘭莺的背影上，道：“何況讓這種美人當魚餌，好狠的心。”

廖志成頓時頭如鬥大，暗想法子怎麽才能送走這位小祖宗。

這時候有個幕僚突然說話，“屬下有一計，正好用上那位小娘子。”

“哦？那你說說。”

這次出來就是為了追回被劫走的庫銀，美人固然讓人憐惜，但與大事相比，還是不值一提。

高小郎君頓時來了興趣，聽完幕僚所說後沉思片刻。“可行。”

……

另一邊的淩六郎則是暫時沒有主意，但他道：“甕中捉鼈恐怕不行，這青木寨我們要呆不久了，到時候若我不在的話，你替我照看好她，帶她去我在嶺城的房子安置好。”

他怕到時候他要帶人和土匪對上，無法顧全孫蘭莺。

淩六郎和佟四交情匪淺，也了解對方，聽見他這麽說，佟四頓時覺得不太妙。

“但如果真有土匪上山，恐怕到時候交手亂起來，如果我當時不在她身邊，你就帶她藏起來，等我來找。”

“你對她……”佟四越聽越不對勁，怎麽話裏話外都是對孫蘭莺的呵護，全然沒有之前的冷淡模樣。

淩六郎未言語，佟四已經連珠炮似的問了出來，“六郎，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孫小娘子了吧？”

淩六郎不置可否。

佟四則是懵神無語，好半響之後才反應過來，可怎麽也想不出淩六郎是在何時心悅于孫小娘子。

佟四想到孫蘭莺的身份以及她身上的種種謎團，抛卻同僚身份不談，他們也是好兄弟，于是他提出忠告：“紅丸的事情還沒查清不是嗎？她手裏那顆紅丸來歷不明，六郎，你莫要被美色所誤。”

“我曾與你說過，她手裏那顆紅丸是她重病的父親所留，與她無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佟四總覺得淩六郎語氣微冷。

看來他當真是陷入情網，和山寨裏其他毛頭小子沒什麽不同。

兄弟倆說了一會，佟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想勸吧，依照他對淩六郎的了解，他既然已經認定，那就這輩子都是孫蘭莺。

夜裏休息，淩六郎環着孫蘭莺，手掌放在她腹上，她說好受一些。

“睡吧。”

等懷裏的人呼吸均勻之後，淩六郎緩緩睜開眼，俯首看她，許久之後，似乎有人輕嘆一聲。

……

這幾日山寨裏太平的很，往日裏小八他們最吵鬧，但廖志成他們來了之後，幾個皮猴怕惹大人物不快，便憋在房裏不敢出來。

張全和其他人在說着什麽，屋裏吵吵鬧鬧，最角落裏有一個被子包裹住的人，過了會，從裏面探出腦袋喊道：“能不能小點聲？”

他語氣不好，屋裏安靜一瞬，随後便有人毫不客氣的回怼：“小八，你別有氣不敢撒拿我們當出氣筒，不就是看見高小郎君總圍着孫小娘子轉，你不高興嗎，那你去找高小郎君啊，拿我們出什麽氣？”

“欺軟怕硬！”

這番話像是利刃插在了小八心窩上，猛的從被窩裏爬出來，穿鞋就要往外沖，被張全從後頭抱住。

“哎哎，小八你做甚啊？”

上次也是，幾句話就把小八激怒了，怎麽就不能和平共處。還有小八，年紀也不小，才比郎君小兩歲而已，怎麽這般容易沖動？

“沖動吃大虧！”

張武過來拉着小八，這些人裏就屬張武年紀大，大家平日裏也敬重他，被他訓斥一番後，小八臊眉耷拉眼站在那不吭聲。

屋裏安安靜靜，便更能聽見外面的熱鬧。

不需要細聽，便知道是高小郎君在和孫蘭莺說話。

高小郎君背着一只手，年輕氣盛，風流倜傥，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貴氣和教養，就算什麽都不懂的孫蘭莺，也能看出來對方是被家中細心呵護長大的小郎君。

孫蘭莺在研磨粉料，打算趁着離開之前多準備些，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高小郎君就站在她身邊，一臉好奇的問東問西。

“這是什麽？”

“杏仁粉，喏，這就是沒研磨之前的杏仁。”

“我只吃過杏仁酪和杏仁酥，對了，還有杏仁乳。小娘子，你會做嗎？”

“我沒做過，但可以試試。”

高小郎君笑着說好，随後反應過來。

“不對啊，他不是說你從不下廚嗎？那你研磨這些做什麽？”

孫蘭莺不知道郎君還說過這話，莞爾一笑道：“我确實不下廚了，都是徐伯在做。”

言外之意，以前曾下廚。

高小郎君哼了兩聲，“看來他在騙我啊，小娘子，我勸你小心一些，男人慣會騙人。”

孫蘭莺繼續研磨，柔聲笑道：“郎君對我很好，從不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