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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第 42 章

佟四越琢磨這件事越覺得不行。

都說情愛會蒙蔽一個人, 莫不是将那個向來理智的六郎變成了傻子不成?

就像是被豬油迷了心竅。

佟四找到淩六郎再次詢問,“你到底是怎麽回事?當真喜歡孫小娘子?”

這話問的便直白了,淩六郎素來冷峻內斂, 佟四說完便想到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淩六郎聲音淡淡的,道:“我既與她拜了堂成了親,她便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對她負責,往後莫要再說這種話。”

嘿,佟四鼻子出氣, 尋思淩六郎嘴上一句都沒說喜歡孫蘭莺,可又是字字句句都在說。

佟四還欲要說些什麽,淩六郎卻丢下一句過後談, 大步流星的離開。佟四轉頭看過去, 原來他去找孫蘭莺了。

淩六郎剛過來,高小郎君就笑着走開了, 明明方才倆人還相談甚歡。

他說了什麽?

淩六郎蹙眉,不着痕跡的觀察孫蘭莺, 見她面上帶着恬淡的笑意,他才緩緩松了口氣。

“這是做什麽?”

“把需要的東西盡量先準備好, ”孫蘭莺笑着道, “雖然我們要做的是小營生,但也要認真對待,做的好吃來的客人多, 好口碑口口相傳, 到時候不愁掙不到錢的。”

以前她就是這樣做生意, 剛開始确實難,難到她回去就躲在屋裏偷偷哭, 不叫父親瞧見。

後來買的人多了起來,回頭客也多,大家都知道她做的東西好吃,生意才慢慢紅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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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做生意的訣竅,并不是什麽絕世美食方子,而是她靈敏的鼻子,以及她對各種食材的認真對待。

就像現在,她将杏仁磨好粉之後,接下來就要磨胡椒粉。兩種東西不可用一個杵子,否則會竄味道。那些口舌靈敏的老饕,能輕松的品嘗出其中的異味來。

而且孫蘭莺不允許自己糊弄客人,她最享受做吃食,也享受客人吃完後對美食的贊賞。

“可惜了,”她握着手裏的木杵子,道:“只有兩個,都用過了。”

“算了,用石頭也成,就是費些功夫。”

眼見着孫蘭莺找了一快巴掌大的石頭,作勢就要用布把胡椒包起來用石頭砸,淩六郎伸手攔住她。

“等我一會。”

他說完就快步離開,很快折返回來,帶着一根粗實的木棍。

先是把最外面的樹皮扒掉,然後淩六郎拿出小刀,細細的削出大致形狀,再用锉刀把粗糙的部分磨的光滑。他動作利落,神情認真,沒一會就做出一根新的木杵子,交給孫蘭莺。

“郎君,你好厲害!”

孫蘭莺高興極了,忍不住說了好幾句誇贊的話,淩六郎面上不顯耳根子卻通紅,急忙找了個借口走了。

将這一切看在眼底的佟四,嘴巴張的能吞下一顆雞蛋。

淩家父母慘死之後,淩六郎從此滴酒不沾,關于木匠的東西一概不碰,就是不想再回憶起悲傷往事。怎麽今日,他主動做木匠活了?

佟四隐隐有一種感覺,淩六郎是真的愛上孫蘭莺了。

……

需要的調料多,而且孫蘭莺是會提前多準備的性子,一天兩天準備不完,她也不會累着自己,磨好了胡椒粉之後用罐子裝好,她就坐在樹下歇息。

三個木杵子,有兩個已經沁了顏色,只有孫蘭莺手裏這個幹幹淨淨,是淩六郎新做出來的。

她握着木杵子,嘴角就沒下來過。

這就是她要的生活,如天下所有普通夫妻那樣,他主外她主內,忙碌充實過好他們的小日子。

等手裏的銀錢多一些,再要屬于他們的孩子,最好是兩個孩子,這樣相互之間有個照應,不用像她獨木難支,日子過的辛苦。

孫蘭莺垂下眸子,清麗的臉上出現一種向往,她想,大郎能文能武,到時候一定會教好孩子,而且他們也會努力掙錢,不叫孩子過的窘迫。

年少時就擔起家庭重擔的小娘子,只希望自己的孩子過的好,不要像她這般艱難。

……

晚上孫蘭莺洗完臉後轉過頭,瞧見淩六郎坐在桌子旁,手中把玩着一個食指長短的小木劍。

木頭上了清漆,通體光亮,一看就知道保存之人多有愛惜。

孫蘭莺擦幹淨臉笑着過來,道:“好精致的木劍,劍柄上還刻着繁複紋路呢。”

不知是錯覺還是她看錯了,在他擡起眼簾的一剎那,眸中隐有悲傷之意,很快又消失不見。

淩六郎收起木劍,孫蘭莺看見他把其放在一個錦囊裏,然後便揣在腰帶之中貼身放好。

看來這東西對他來說是寶貝。

眼看着就九月,山裏比外面冷的更快,晚上夫妻二人抱着入睡,依偎取暖。

有人陪着孫蘭莺入睡極快,就是睡的不安分,手總是動來動去,最後搭在他的腰間,整個人鑽進他懷裏。

淩六郎識文斷句,聽過不少典故,比如柳下惠坐懷不亂。

以前淩六郎會嗤之以鼻,男女之事他也懂,難道女人撩撥男人就要給回應?

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不一定要她撩撥。

美人在懷,年輕力壯的郎君若是無動于衷,那便是身體有毛病。淩六郎确認自己毫無問題,就是太過難捱,每每都是半夜入睡。

安睡一夜神清氣爽的孫蘭莺起來時,身側的位置已經冷了,看來郎君又早早起床去練武了。

她起身穿好衣裳,淩六郎也回來了,不過他發鬓微濕,身上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孫蘭莺湊過來嗅,淩六郎神色緊繃,晦暗的眸子看着她道:“我剛洗過。”

不可能留下味道。

孫蘭莺便沒多想,倆人各自收拾着。淩六郎低頭在想着什麽,就聽在衣櫃前的孫蘭莺說道:“郎君,看。”

一個指甲大小的玉蟬。

顧盼生輝的女郎攥着繩子,那玉蟬輕晃,晃的淩六郎心慌。

“這是我們的定親信物,郎君,你的呢?”

原本就不是淩六郎的東西,他當時随手給佟四叫他保管好,因此此刻淩六郎根本拿不出來。

現在孫蘭莺和淩六郎情投意合,在孫蘭莺看來這枚小玉佩更為珍貴,取了布仔仔細細的擦拭,然後擡頭看淩六郎。

“郎君?”

“放起來并未随身攜帶。”

孫蘭莺信了,又把那枚小玉蟬放好。

事已至此,淩六郎整理心神,想要與孫蘭莺說出實情。還沒等他找到機會,外面有人敲門,說是廖志成找他。

很多時候說出一件事并沒有那麽容易,只能再找時機。

來到廖志成這,他開門見山,直接了當道:“現在尋找失銀一事沒有任何進展,該再想辦法才是。”

廖志成身份不一般,如淩六郎他們這等小捕快,只有全力配合。淩六郎說是,等着他的下文。

高小郎君不知道去哪裏了,屋裏只有他們二人。廖志成頓了頓,說道:

“現在有一計,就是以青木寨有新婦的名義拜訪,到時候帶着孫蘭莺去往各個山寨,一則她是女人,那些土匪們會放松警惕,二則我們借機摸清各個山寨內情,若是能找到線索最好,如果找不到也能探清虛實,方便我們往後行事。”

在廖志成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淩六郎便眉頭緊鎖,等他說完後淩六郎面若冰霜,冷冷的看他。

倆人不是假扮夫妻嗎?廖志成還琢磨了一會,也沒搞清楚淩六郎的不悅來自哪裏。

“不可。”淩六郎直截了當,“她一個弱女子,又如何去往各個山寨?”

“不是讓她自己去,我們一同前往。”

“上次在黑木寨的情形郎君也看見了,哪怕是青壯年男人都不一定游刃有餘,她是年輕貌美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無異于羊入虎口。”

淩六郎還差點被逼着喝酒,可想而知孫蘭莺會發生什麽,土匪可不是有禮儀常倫的君子,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廖志成板着臉:“這麽說,你不同意了”

認識這麽久,廖志成一直頗為欣賞淩六郎。

當時國庫銀子一案沒有任何頭緒,就是他一個小小的衙署捕頭發現線索,一路順藤摸瓜,最後發現與幾大山寨有關。

異于常人的聰慧,心細如發,條理清晰,且還年紀輕輕。在廖志成看來,此子将來必有大造化。

可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出了岔子。

廖志成似是而非的說了幾句話,無外乎是這件事辦砸了,他們都沒有好下場雲雲。

但淩六郎不為所動,一步都不退讓。

還是塊硬骨頭。

廖志成既是欣賞又是無奈,最後喟嘆道:“好,先抛開此事不談,我問你,當年你父母死亡案,你可知道是怎麽回事?”

淩六郎壓着疑惑,聽見廖志成說道:“兇手确實是一群土匪,但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殺了你父母嗎?因為當年他們就是在運送紅丸,被你父母看見了。”

“我還知道其中線索,如果你同意讓孫蘭莺去各個山寨,我便将其告訴你。怎麽選,看你自己。”

父母的死一直是懸在淩六郎脖子的上的一根繩索,輕輕一拉,便叫他喘不過氣。

當天夜裏臨睡前,孫蘭莺覺得大郎有些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郎君,你是有話同我說嗎?”

淩六郎撫着她的烏發,眉眼低垂,辨不清喜怒。

“明日,帶你去一個地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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