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春日奏章（四）

春日奏章（四）

華燈初上城市間喧鬧無比，與此形成反差的是郊外的一棟別墅。

璀璨的冰晶吊燈下，站着一位穿着千鳥紋灰色西裝的中年人，眼神冷冽久久盯着正前方的大們。

“她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到？”那人微側過臉看着管家。

站在一旁的管家恭敬地說：“快了，就算不住在市中心也需要點時間外，再說現在是冬季，路上的都堆有積雪，車子不好走。”

“好，那就吩咐下準備做晚飯吧。”西裝男出完，就邁着步子朝外走。

門口站着的傭人為其打開大門，一一站到一側去。

不久，一輛勞斯萊斯駛進院子裏。下來的正是姜卿和李瑨。

姜卿逆着光望向站着陰影裏高大的身子，眼眸毫無爍光，淡淡地說：“我們先進去吧。”

姜璟遠臉上沒什麽表情，他看着手腕上的表，“路上沒遇到什麽事吧？”

“沒有，一路上都很順利。”

進到屋子裏，姜卿就褪去外套的羊絨大衣轉交給傭人。

李瑨一路伴在母親的身邊，直到進到餐廳裏坐下，才有了他發話的機會。

“這是我的兒子，李瑨。李瑨這是你的舅舅，姜璟遠。”飯桌上姜卿給對方相互做介紹。

李瑨擡頭與對面的中男人對視，他象征性的喊道：“舅舅。”

“嗯，挺好。新學校還不錯吧？環境能适應嗎？”

“我還行，基本上學起來沒什麽太大的壓力。”李瑨回答。

“那就好，以後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和我提就好了。”

“好。”

說話間，傭人陸陸續續的上着菜。興許是為了慶祝自己妹妹回國，姜璟遠特意囑咐管家去酒櫃裏取一瓶Vega Sicilia紅葡萄酒給她倒上。

透亮的高腳杯裏注入漫長發酵的紅酒，色澤鮮亮迷人，一層層的漸漸暈染開來，顏色漂亮極了。

姜卿一只手支撐在桌面上，捧着臉漫不經心地說：“開這麽好的酒，公司近幾年的項目也給賺了不少錢吧？”

“這些你不也挺清楚的嗎？不過和李家公司合作的浦沙項目落水了。虧損了八百萬，所有搭進去的脈力和精力都沒着落。”

“哼，現在掌握公司的實權又歸到老李總的手裏了。李庭耀是他的獨子，眼下情形最為險峻。李庭耀幹得髒事，肯定全部推到李于飛的身上。”

要知道，老李總晚年喪子這口氣肯定咽不掉。肯定內心起疑，會安排人調查那件事。這裏面最關鍵的是費石，現在費石人不見蹤影。

再加上被警方通緝着，如果老李總執意要找到洩露事情的那個人，就明擺着要跟警方搶人。

但凡他這麽做，國外的公司就會被查封。

“這老頭子，人到老年若要糊塗，現在就大動幹戈怕是要遭到國際刑警的監察。”姜璟遠用公筷夾起一塊排骨放入姜卿的碗裏。

“你要想，被國際刑警盯上，多半所有産業全毀了。”

姜璟遠說話沒表情，眼神無光。似乎不在意這裏是否有奸細或者屋裏是否安裝了竊聽器。

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姜卿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側身看向低頭吃飯的李瑨。

“小瑨，你先回房間裏去吧，我和你舅舅商議一些要事。”

姜璟遠擺擺手，“就讓他待在這裏聽吧，剛剛那些他也聽的差不多了，不差這點。”

“他還是個孩子！”姜卿眉目肅然，一手推着李瑨讓他起身離開。

姜卿十分否決自己親哥哥的話，她認為這些事情都不能把李瑨牽扯進去，畢竟她的孩子已經吃了那麽多苦頭了。

“姜卿，我現在告訴你，你要是再把他…”說着，姜璟遠握着叉子指向李瑨，“當小孩子，那就相當于你把底牌亮了出來，再出什麽事情，你就不要覺得冤屈。”

剎那間，姜璟遠擡眸，冷意撲來。

姜卿沉默着，她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按着李瑨的肩膀讓他坐下來了。

“那個生物研究實驗基地事發後，所有研究人員都被逮捕了吧？畢竟是非法研究。”

“對。”

“李瑨，你現在處于停藥狀态，身體有不适麽？”姜璟遠放下叉子，目光鎖向李瑨，眉毛輕挑。

李瑨一愣，迅速地反應過來了，“還行。”

前搭這兩個人的談話，李瑨得知這些事情早已被二人熟知。

本以為，姜卿只知道自己被關禁在研究生給許茉初續命的事情，卻沒想到就連自己的有異能力這件事，也被摸的清楚。

“根據情報上的資料顯示，他這種異能力是通過藥液注射後形成的，如果長時間的停藥，這種能力就會散去。”

“不過說來，那群神經病也挺厲害。能夠研究出來這種東西，确實實力超前。”

姜卿擰着眉，語氣十分不愉悅，“這種東西停用，會有副作用嗎？”

“嗯，那是當然。等到一定時間，身上會感到萬箭穿心的灼痛感，全身無力發麻出現高燒的現象。”他回應的輕飄，瞥了她一眼，随後垂眸看着碗裏的飯。

聽罷，姜卿面露難堪，唇齒緊閉眼底裏閃爍着水星子。這般痛苦又無奈的心情就跟活剝她的肉一樣，面對發生在她兒子身上的這一切，她都顯得那麽無能無力。

姜璟遠很灑脫的說：“公司裏你也持有股份你在國外舉辦畫展，協助老李總的公司事物也彙聚了不少人脈。這些年李家想獨攬商界的大權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幾年前是這樣，現在時代變了，老李家也該翻了。”

“不過他不會那麽容易得逞的…畢竟上橋市，又不單單只有我們倆家經商的，年後我會籌劃晚宴，到時候看情況行事。”

李瑨看着母親的模樣，心頭一顫。這一刻與那天發生在爺爺家的那一幕重影了，再次在他的印象裏加深。

—

姜璟遠無子嗣，他視李瑨為己出。教導他處事、為人、教他下象棋陪同他一起到馬場騎馬。

彌補了父親的這個空隙。

夜深了，臨近春節。姜璟遠同姜卿坐在茶房的沙發上品茶，正對面的就能看見落地窗外飄飄地雪花。

姜卿握着杯柄，輕吹一口氣在茶面上，“張昴把費石囚禁起來了，這事你知道吧？”

姜璟遠嗯了一聲，“無論怎樣黎曉菲能死，最後的障礙也是清除了。張昴又不傻，肯定會找到合适的替罪羊的。”

“事後，張昴這個人也不該留，我想你比我更明白。”

他擡頭，熱茶冒出的白煙繞過鼻間，在他的眼尾處消散，“知道這件事的，參與這件事的，都不能留。”

“警方那邊對黎曉菲的案件已經到了尾部，這段時間不能有任何風吹草動。我們先守株待兔，等那老頭先出手，我們再黑吃黑。否則，我們走錯一步就無力回天。”

談話間，姜璟遠提議要把李瑨培養成公司的繼承人。

話音剛落，站在門後的李瑨就被姜璟遠叫了進來

姜卿有些吃驚，但最終化為了沉默。

“偷聽，可不是我教你的。”他語氣逼人。

“抱歉舅舅，我過來…送果盤。”李瑨将自己手裏端着的果盤展示給姜璟遠看。

“無論你聽到了什麽，你給我記着，任何我教導你的都是有利于你、有利于你姜家、有利于你奪回家産的。如果你的心不狠，做事永遠都不穩。”

這句話就像一侏草，埋種在李瑨的心田。他能嗅到這裏彌漫的氣氛，他能感受到跌宕起伏的情緒。只是在他這個年紀，對于這些事完全是一片空白。

—

案件莫名結尾，突如其來的告終。讓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但最終都是懷着疑點不做任何動作。

大年三十那晚，陳洵煮了豬肉玉米陷的餃子。他和王秀華坐在客廳裏，看着小屏電視機播放着春節聯歡晚會。

王秀華慢慢蠕動嘴巴，好讓自己把餃子裏的陷嚼爛。吞咽後，沉默許久，神智忽然清醒。她問：“現在，幾點了？”

陳洵看了一眼時鐘，“十一點四十多了。”

“你爸呢？回來吃飯麽？”

“……”陳洵斂眸，神色複雜。轉念一想就順着王秀華的話講，“嗯，回來，回來吃。”

王秀華不發話了，她撇頭朝着陽臺上的窗戶看去，久久的凝視。

年後，天氣回春。

上橋市盛江有限公司與上市的公司合作的一個項目，這個項目就投資已經超過了三百萬，據說是針對山區留守兒童的，目前項目會議日期還未公布，但為了項目設立了慈善晚會，将在近期舉行。

大西洋彼岸的耳朵已經響起了警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