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春日奏章（五）

春日奏章（五）

春日降臨，薄冰積雪融水，萬物生機。春節過後，高一下半學期末就要進行文理分班。

陳洵照常到早餐店買了個燒餅，打了一杯店裏免費的白粥騎着車上學去了。

雖說是春天，天氣還是稍微冷。大多數學生都穿了個長袖外面套的是秋季校服。到了班上，班主任高晶晶就借着早讀休息的時間，按照去年期末成績讓大家自己挑位置坐。

簡程天這次竄的特別快，跟他進班的成績和五校聯考的成績都要多，這次直接排到班級前25。

說實在的，陳洵不是特別喜歡坐第一排。陳洵選了一個靠窗偏僻點的位置，每次擡頭就能看見窗外的風景。

簡程天特地的坐到了陳洵的前方。他樂呵呵地扭過頭跟陳洵說：“總算是讓咱倆坐一塊了，我跟蘇稚夏坐一起的時候，感覺每天都在受刑。”

陳洵不緊不慢地從桌兜裏掏出書，翻到第一頁，“你小心點，說不定坐在我前面更容易挨揍。”

“什…什麽？”

不等簡程天的話說話，蘇稚夏已經拎着書包坐過來。

“我靠！”吓得簡程天直接跳起來。

蘇稚夏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冷冷道：“你急什麽？我還覺得這裏太晦氣了。”

簡程天“嘭”的一聲響，兩手用力的拍在陳洵的桌面上撐着，暴跳如雷，“不是，你們倆怎麽坐到一塊去了啊？！”

陳洵很淡定，從容不迫的說：“人家怎麽坐，跟你沒關系。再說你不跟她有過多交流不就行了麽…”停頓了一秒，陳洵撇了一眼蘇稚夏，扭回頭對着簡程天說：“這樣，你實在是不願意，我就跟她商量商量讓她換到別的位置上？”

“啊不，不不不。”簡程天急忙擺手阻攔，他表明自己沒別的意思。

蘇稚夏冷笑一聲，繼續低頭簽新書的名字。

這時，溫熙哲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直接坐到了簡程天旁邊的空位上。

“我——去。”簡程天瞪大了眼，伸手拍了一下陳洵的手背。

陳洵擡頭朝着溫熙哲看了一眼，目光回轉又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簡程天轉抛下一句真是造孽，就轉過身去了。

課上，高晶晶又抽出一點時間，選小組組長負責各科作業的收發。

因為四人一小組，別指望簡程天擔任這個使命。本來要推給蘇稚夏的，結果蘇稚夏以要學習沒空管理為由。

這下使命就在溫熙哲和陳洵之間徘徊了，不等說，溫熙哲果斷的認下組長這一職位。

午飯還是在食堂裏解決的，蘇稚夏先去找位置。陳洵和簡程天去排隊。

簡程天嚷嚷着：“星期一…炸雞排還是奧爾良雞腿？”

蘇稚夏插到簡程天的前面，接着他那句話，忍不住的吐糟，“咱們學校的雞腿，就跟萎縮了一樣。我沒在外面見過那麽小的雞腿。”

簡程天皺了皺眉毛，拍拍蘇稚夏的肩膀沒好氣的說：“诶你，幹嘛插隊？站後面去。”

蘇稚夏不以為然的拿起餐盤開始打飯，一邊打一邊說：“我都給你們占位了，插一下隊，就不能算我的報酬嗎？”

“那你怎麽不插陳洵的？你是單單只給我一個人占位啊？”

蘇稚夏吐着舌頭，做了個鬼臉。

陳洵嘴角輕上揚：“下次不能這樣，下回呢直接叫我們倆幫你打一份，然後給你端過去。”

簡程天“嘶”了一聲，轉過身子看着陳洵。他那些肮髒的罵人詞語已經演繹在臉上了。

“好哇，那就讓我們鐵三角裏的大猛男出馬吧。”蘇稚夏朝着簡程天抛了個媚眼，扭頭邁着歡快的步子回到位置上。

因為學校食堂是四人桌，三人坐下後還多出來一個座位。蘇稚夏剛說完今天的蓮子粥太甜，溫熙哲就端着盤子過來問她能不能坐在這裏。

簡程天筷子裏的糖醋裏脊還沒送嘴裏，視線就落在溫熙哲的身上。

蘇稚夏愣了一下，連忙把自己的飯盤往自己那邊移給他騰出位置來，“坐吧坐吧，沒人。”

溫熙哲含笑說聲謝謝，就坐了下來。

簡程天氣鼓鼓的把裏脊塞嘴裏嚼了兩下，頭扭到陳洵旁邊，小聲在他耳邊說：“這哥們也太自來熟了。”

一天讓簡程天震驚三回。

晚上放學的時候，簡程天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走到烤腸攤上。

蘇稚夏露出疑惑的表情，就問他要幹嘛。

“咱們，今晚實現烤腸自由！”

到分散的時候，三人手裏各拿了兩根烤腸。

剛到家裏，王秀華就從廚房裏探出頭來顫顫巍巍的，“回來啦？”

陳洵嗯了一聲，把在街口糕點店裏買的酥餅打開放到桌子，囑咐她餓的時候吃點就進屋學習去了。

幸虧寒假的時候有預習，在學校學習的新內容也能吸收。稍微費點腦子的還是在英語，語法那些玩意自己已經開始搞不懂了。

為了補這門課，陳洵搜了些視頻看。看着看着，就打哈欠了。

眼迷瞪着，屏幕上的畫面越來越模糊了，直接倒頭睡着了。

—

星期五下午放學，嫩芽展露枝頭，紅日懸挂在無盡天穹，柏油馬路飛馳車影，路過的人形形色色。遠處的商鋪放着悠揚的曲子。

Normality settles down over me…

……

I'm still so strange and wild…

You're in the wind, I'm in the water……

春日的傍晚，清風纏繞着花香繞過遠處的山崗，沁人心脾。

一陣車鳴聲響，車身馳過，眼前簡程天興奮的揮舞着雙手，一旁剛取完車的蘇稚夏正低頭回複手機上的消息。

陳洵向他倆招招手，示意過來。

高中，踏出校門的那一瞬間才真正擁有了自由。

劉能仲打電話讓陳洵今天晚上出來，一塊到餐廳裏吃個飯。陳洵沒能推脫，晚上他給王秀華做了一碗面，跟她交代完自己的取向就匆匆出門了。

劉能仲開車過來接他，進了市中心的一家看着就價格不菲的餐廳。

他到門口先給陳洵放下，“包間號碼是1313號，坐電梯到三樓，左手直走就到了。”

陳洵點點頭轉身進了餐廳。

服務員笑眯眯的為陳洵開了門，門開的那一刻暖氣撲來，陳洵愣在門口，心髒加速跳動。坐在桌子旁的是一位身着黑色襯衫的中年男人，抿着嘴眼睛裏全倒映着黎貝的樣子，挨着他坐得就是李瑨。

李瑨還穿着京浙附中的校服，微卷的頭發下藏着烏亮的眼睛一副目中無人略顯嚣張的模樣，鼻梁削挺，臉頰上沒什麽肉。看着十分傲氣。

黎貝看見陳洵，高興的叫道：“哥，哥！”

姜璟遠才知來者是誰，咧了咧嘴角客氣道：“噢，你是劉經理的兒子吧？”

陳洵應聲：“是。”

“坐吧，等下菜就上齊了。”姜璟遠指了指李瑨旁邊的空位置。

李瑨和陳洵對上視，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陳洵坐在李瑨的旁邊，保持沉默。

幾分鐘後劉能仲和幾個公司的領導就來了，飯桌上都是談論的新項目的事情。

陳洵借着上廁所的理由，出門透氣了。沒想到李瑨也跟了出來，陳洵沒辦法掉頭看向他，“跟着我幹嘛？”

“我沒有跟着你，我下來拿訂的蛋糕。”

蛋糕？陳洵抿了抿嘴，正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李瑨從他身後而過，沒坐電梯從樓道裏走了。

等到李瑨回來的時候，手裏真的掂了一份12寸的蛋糕。壽星是一個稱為彭總的清瘦中年人，看見蛋糕就樂呵呵的笑露牙。

“哎呀，老姜啊，這是你訂的吧？”彭總看着蛋糕說。

姜璟遠連忙擺手，“不不不，這是小瑨的主意。”

邊上的那些領導幹部接忙說，姜璟遠有個好侄子，說李瑨很懂事。

總之就是誇來誇去。李瑨在他們談話間，轉着給他們倒茶。

等轉到陳洵這邊的時候，領導們就把話題扯到這倆人身上。

彭總側着頭問劉能仲：“你這兒子跟小瑨哪個大啊？我剛剛看啊，這小瑨的身高跟他舅一樣高了，再過個幾年，不得了的。”

劉能仲回應着說：“我們家這個，比令公子要大那麽七八歲嘛，再過生日就滿17了，要說身高啊感覺他們兩個差不多。”

李瑨給陳洵倒完茶後，就坐回自己位置上了。

姜璟遠平靜地開口問：“他在哪上學啊？”

“二高，二高。”

“哦呀，很讓你省心啊。有個這麽優秀的兒子。”彭總說。

說完，另一個發福的老總喊話要切蛋糕。衆人紛紛祝彭總生日快樂。用的詞也都是些福氣滿滿啊、財源滾滾之類的套詞。

晚飯後，領導們都喝得醉醺醺的。劉能仲和姜璟遠還勉強自己走路，各個領導的助理急忙上前攙扶。

彭總高喊着：“我們、啊！等…老姜辦的，那個慈善晚會去，再聚啊！肯定，得…得到場！”

“對…對對對的，只要、姜總一聲令下，我黃某在所不辭！”

“好！君子…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姜璟遠勾住劉能仲的脖子，略顯失态：“我跟你講啊，我這輩子做夢都想要個女兒…女兒”

“姜總，您、一看就是福相，孩子的到來啊…也是看緣分的，姜總您！肯定是能心想事成的。”

“馬屁精。”姜璟遠無情的吐槽。

劉能仲扶着自己上司姜璟遠，幾個人嘻嘻哈哈的到餐廳門口分開。

分別前，姜璟遠就邀請陳洵改天到自己家裏來玩，說什麽陪李瑨玩、輔導一下他的功課。

陳洵木木的站在一旁，一手扯着貝貝的小手。而站在對面的李瑨，面無表情。

劉能仲就對着答應…

夜晚随着季節回溫，爍爍燈光亮起。月光鋪灑地面，城市中的月光朦胧隐約。就像一個人，你模糊不清，也讓你摸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