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醉酒

醉酒

“什麽？”

方才那話紅鸾是出于客套，沒想到她還真遇到了。

林酒揉了揉額角，頗為惱火地啧了聲，悲戚道：“我被人訛上了！”

“怎麽回事？”紅鸾有點意外。

她這麽聰明的人還能被訛上？

“別提了，前幾個月開車過馬路時，見有個老奶奶倒在地上，也沒人扶她，我就下車扶了一下，誰知道……哎！”

她說了一半就開始生悶氣。

後面的不用說，紅鸾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為什麽沒人扶嗎？”

紅鸾一口悶了高腳杯裏的酒，酒精上頭，她臉色開始發紅，渾身都喝得熱乎乎的。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也晚了。她家裏人要我賠錢，第一次喊了十萬，我嫌麻煩就給了，這才幾個月，又來找我要錢，我一氣之下就告他們敲詐，結果他們還有恃無恐！說我撞了人不賠錢，老人快病死了！”

林酒越多越生氣，越說越激動，她哪裏想得到這裏社會人心能這麽黑暗。

要是換了過去，誰敢訛她朱雀仙子，她就是當場殺了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艹！死了才好，早知道老娘當時就直接碾過去！”

“啊這……警方那邊怎麽說？”紅鸾都驚呆了。

沒想到這麽奇葩的事會出現在身邊。

她以前從來不管這些閑事，就是因為惹不起，誰知道林酒初生牛犢不怕虎，直接敢上去扶人。要是她仍然有朱雀那般的本事，路見不平一聲吼，誰牙裏敢崩半個不字，朱雀一扇子就能送他們離開千裏之外。

可惜，這裏和那邊不一樣。

紅鸾也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這事還真麻煩……

“警方那邊證據不足，當時的監控早沒了，就算告也贏不了，最多讓這事到此為止，之前的十萬只能認栽，算他們合理索賠。朱雀，求你幫幫我！”

林酒一把握着紅鸾的手。

“你想讓我怎麽幫？”

林酒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手掌劃過脖子，挑了下眉輕聲道：“讓他們一家人徹底消失！就像當初你對白無心做的那樣，殺了他們然後删除他們在本時空的全部記憶！”

“這怎麽行？！”紅鸾連連搖頭擺手。

為了這事殺人？不行不行！

她當即否了這個決策。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麽辦？我就要這麽一直被人敲詐嗎！這次完了那下次呢！”

林酒最近為這事兒鬧得特別難受，每天都在煩，她總覺得這事兒不會這麽容易結束，第一次來了，第二次又來，那以後呢？萬一再來怎麽辦？

以後是不是人人都可以來找她敲個十萬塊？

她還能在這裏生活下去嗎？

這次她認栽了，那下次呢？

“我求求你幫幫我吧！我真的沒辦法了！”林酒雙手合十，立刻放軟态度，她就差給紅鸾跪下了。

紅鸾不說話，她看着林酒着急得直跺腳。

這事要是不解決，林酒在這裏肯定住不長久，那家人吃準了她有錢，以後肯定還會來。

“那家人可能是專業碰瓷的，正好掐着時間，卡着監控沒了再來找你，那個老太太要是真死了，正好敲你一筆大的。”

“怎麽辦吶！我都快煩死了！”

“你已經起訴了，現在只是缺證據，我可以幫你弄到證據。”

林酒聽到這裏頓時眉開眼笑。

兩人進到房間裏，一起坐在飄窗上，拉上窗簾後關上門，紅鸾還順手拿了林酒的手機。

紅鸾揮揮手，兩人挪步到另一個空間——時空雲海。

時空樹每天都有消失的時空，紅鸾順手接住一顆小氣泡，看着那個時空裏面早已變成一片黑暗，心中微微惋惜。

她将已經隕落的時空回收，變成一朵小花，花兒華為花瓣緩緩飄起，最終落在一處枝丫上，輕輕挂着，最終成為時空樹上的小花。

“你每天就守着這棵樹嗎？”

“嗯，守護這裏，就是我畢生要做的事，等辦完朱雀的事，我就會回到這裏。”紅鸾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摸清這裏的情況。

時空裏的事情太過複雜，絕非幾天能弄明白。

來日方長，她可以慢慢來。

紅鸾輕輕撫摸林酒的臉，指尖觸及她的額頭，看了她過去幾個月的記憶。

直到精準鎖定到那日的“車禍”場面。

紅鸾的指尖輕輕放出星星點點的璀璨光芒，她輕輕勾勾手指，林酒腦子裏的記憶就被她拉出來，化作一個透明氣泡。

“看看這是不是你那日的場面。”

林酒點頭如搗蒜。

紅鸾拿出來手機：“打開。”

林酒摁了下指紋，手機應聲而開。

紅鸾再把那段畫面壓縮成一個彈珠大小的玻璃小球，輕輕摁進手機裏，随後她翻開相冊，找到本地視頻，随後點開。

裏面呈現的畫面，正是那日的“碰瓷”現場。

“你看看，可有問題？”

林酒看着裏面的畫面，十分清晰簡直跟現場演示一樣，她立即高興得點頭如搗蒜：“對對對！你看！我離老太太遠着呢！我扶她之後就打了120，之後都是醫院裏的事，那些都有證人。”

“好！”

紅鸾再重複之前的動作，又把那家人找林酒索賠的記憶勾出來，變成音頻也放入手機系統。

兩人又再三确認，這些都可以作為證據使用。

“轉賬的銀行流水記得打出來，那是他們敲詐的鐵證，之後的事和你的律師談。”

“好。”

這下事情解決了。

兩人又一起回到房間裏，這個時候已經是三更半夜，晚飯的點都過了，林酒打開手機點了外賣，這下她可以安安心心睡個好覺了。

她回來時臉上都挂着笑容，差點笑出聲。

“這麽高興啊？”

紅鸾看她心情好，自己心情也會跟着舒服很多，白天的那點不高興早就丢到九霄雲外去了。

“對了，房子還是不要随便租給別人比較好，尤其是不認識的人。”

林酒皺眉，微微不解：“你介意？”

“不是介意，是危險。這個社會有很多你看不見的危險，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裏，如果遇到麻煩，沒有人會來救你。你不是朱雀，你現在只是一個普通女孩。”

林酒愣住。

她從來沒想過這麽多。

這裏的生活質量比那邊優越太多，吃喝玩樂，無一不比那邊更加舒适幸福。這些日子紙醉金迷的生活，漸漸讓她忘了，她早已不是朱雀，而是一個普通人。

她普通到，随便來個壞人，都能訛她一筆。

林酒垂下眸子，心裏明白紅鸾是忠言逆耳，她将這話聽到了心裏，重重點頭低聲道：“我明白了。好在他們這幾天就會搬走，以後我再也不租了。”

紅鸾拍了拍她的肩，給了她一個溫暖的，輕柔的擁抱。

她變出一截短短的軟枝，是紅鸾從時空樹上折下來的，她讓林酒伸出手，将樹枝繞在林酒中指上，軟枝頓時化作一枚銀質素圈戒指。

紅鸾告訴林酒：“如果遇到麻煩就左右各轉三圈，無論在哪個時空，什麽時候，我都能接收到它。”

林酒摸了摸戒指，輕輕轉了轉。

紅鸾按住她的手：“別亂轉着玩，這東西很重要，那邊還有事，我先走了，別忘了我交代的那事。”

林酒攔住她：“要不先吃個飯？”

“沒時間了，那邊正急着。”

“出什麽事了？”

紅鸾憂心忡忡，其實她也沒有什麽好法子。

“還不是妖王那事，他勾結瘟神，人間正四處鬧瘟疫，尤其是臨川……臨川就要淪陷了。”

“臨川，呵！這地方來頭可大着呢。”

紅鸾難以置信道：“你知道？”

“嗯。”

紅鸾也沒有急着走，兩人就這樣留在房間裏，一起坐在飄窗上，拉開窗簾，一邊看着月亮，一邊說着那邊的事。

“臨川是女娲娘娘最早開始造人的地方，不過那些人無法擋住天災，最終全部死亡。或者說，那個地方，是寄生在白無心身體裏那團黑氣，最早的誕生地。”

“這跟他要毀滅臨川有關嗎？”

臨川已經危在旦夕。

可據紅鸾所知，臨川的人大都是因天災人禍遷徙過來的，并沒有從原始社會就開始在那裏繁衍聲息，真正土生土長的人。

“不，要緊的不是那裏的人，而是那裏的地氣。”

林酒望了望窗外。

她埋頭苦想，試圖找尋那些久遠的回憶。

“你猜女娲娘娘為什麽會選擇那裏？”

朱雀出生時相比同期的神仙，要晚很多，有許多事她都只是聽說，并不盡然了解，如今又過去太久，也只能盡力回憶。

紅鸾順着她的猜測想道：“既然要造人，必然先選靈氣充足的風水寶地，可惜并不是有靈氣的地方就一定适合住人。”

就像神仙也愛隐居在仙山深林裏，那些地方适合神仙住，卻不适合凡人住。

“是的，那地方是誕生之地，妖王吸走那團戾氣，最終又回到那裏，那地方必定還藏着別的原因，這需要你好好查一查。”林酒能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

這時，手機開始響起來。

她接通電話，正好是外賣到了，林酒打開門，不料正好看見那兩名租客，他們正一起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你們還沒睡嗎？”林酒出于關心就順口問了一嘴。

那兩名租客正好是同學，兩人各自租了一間房。

“嗯，那個……我們要開學了，那我們……”

他們臉上還留着學生時期的青澀，和陌生人說話時總會帶這些生疏，又生怕說直白了會惹得房東不高興，于是說起這種事就吞吞吐吐的。

林酒當即明了，也正好給她機會下逐客令。

“沒事，你們明天直接搬走就好。”

“好的，謝謝！”

這事完美解決，紅鸾坐在房間裏，看着外面的一切，心裏也放心了許多。

林酒在客廳裏回頭朝她笑了笑，點了下頭，之後出去拿回來了外賣。

兩人又在餐廳裏吃了些東西，直到深夜時分，紅鸾想着就一晚上，不如陪着林酒呆一晚上，她們兩人一起回主卧室裏。

林酒一直憂心的事今日一并解決，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輕松了。

這個晚上，林酒睡得無比安心；紅鸾坐在飄窗上，抱着枕頭看着窗外月色。

城市慢慢從熱鬧歸于平靜，小區裏亮着的房間一個個滅掉，只有那幽暗的路燈，将小區裏的風景映照得朦胧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