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03章 第 3 章

淩晨三點多，一家四口才回房睡覺。回房間前，湯圓的視線掃向湯陽。失去他的痛苦，刻骨銘心，她不願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發現她一直盯他，湯陽疑惑，“妹妹？”

她斂住情緒，“睡吧，這麽晚了，都趕緊睡去。”

回到房間，湯圓靜坐在床上。她捂住自己的心髒。跳動的心髒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回到了半月之前，她哥哥還沒死。

淚珠順着面龐淌落，她笑着哭出來。

小八湊過來，“圓圓，你高興地哭了嗎？”

“嗯。”她抱住圓滾滾的小八，“小八，謝謝你。”

“我也應該謝謝你啦，你贏了比賽，我得了好多獎勵的！”小八伸出熊掌，摸摸湯圓的頭發。

抱着小八平靜良久，湯圓試圖入睡。然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曙光初現，漆黑的天泛出光亮，朦朦胧胧，如夢似幻。湯圓聽到客廳裏響起動靜。

是張鳳霞與湯家福。夫妻倆收拾了準備去上班。湯圓看向湯陽的房間，“哥沒起吧？”

“沒，還在睡。”

湯圓安下心來。她轉身進廚房，取出家裏人都舍不得吃的雞蛋

張鳳霞見她把雞蛋都取出來了，忙道：“我就不用吃雞蛋了。”

湯圓道：“媽，早餐得吃好點，才有力氣幹活。還有，你看我現在這手藝，還愁賺不到這幾個雞蛋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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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起湯圓的手藝，昨夜那酸爽醇香的滋味在味蕾上席卷重來。這樣絕頂的手藝，應該是不愁賺不到錢的。

張鳳霞布滿勞苦痕跡的面龐微微一動，對未來起了幾分憧憬和希望。

滋滋滋滋！混合了雞蛋，香蔥和面粉的蛋餅，在鍋裏逐漸凝固。蛋鮮味和香蔥味呲呲呲彌漫開來。

湯圓一回頭，就見張鳳霞，湯家福還有湯陽都站在了鍋邊。他們一眨不眨注視鍋裏逐漸金黃的蛋餅。

“妹妹，好香啊。”湯陽被香醒，臉都沒洗，一下床就直奔出廚房。

“哥，你快去洗臉。馬上就可以吃了。”

“這就去！”

煎好的香蔥蛋餅，金黃光潤，香氣撲鼻。香濃的蔥花，微酥的面皮，軟乎乎的雞蛋，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一口咬下去，潤而不油，鮮香可口，滿足感爆棚！

洗漱歸來的湯陽，眸裏仿若通了電，遽然亮起燈泡，他連連朝湯圓豎大拇指稱贊。

言畢迫不及待繼續吃，一口接一口，完全停不下來。

湯圓啃着香蔥蛋餅，環顧餐桌。湯陽眼角眉梢都是笑。張鳳霞舒坦地呼着氣。湯家福吃得很急，嘴裏還沒嚼完，又往嘴裏塞。

“爸，吃什麽快做什麽，慢點吃，別噎着了。”湯圓把水遞給他。

“這不是太好吃了，沒忍住……”湯家福笑容憨厚，慢下速度來。

吃完早餐，張鳳霞和湯家福出門上班。

吃了閨女做的香蔥蛋餅，夫妻倆只感覺整個天都亮了許多，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好了許多，出門時臉上都帶着笑。

“哥，昨天你說好的，不去工地幹活了。等會兒你跟我去買菜，我們一起做盒飯，去工地賣。”

“可是我————”

“沒有可是。你就跟着我幹。”

“……好吧。”

湯圓暫時準備賣工地盒飯。若出去擺攤賣小吃的話，要找合适的攤位，還要買餐飲工具，要花一筆不少的錢。

這年頭，随便在外面擺一個小攤子，本錢都要花幾千塊。她好友林湘在街頭賣一個簡簡單單的冰粉，本錢就花了好幾千塊。

不如先賣盒飯。盒飯在自己家裏做好了直接送去工地賣，不需要多少本錢。且目标客戶垂直，也不用在這大熱天的情況下，待在外面，等客人點餐了才現做現賣那樣麻煩耗時。

盒飯，兩葷一素，先前張鳳霞做的是紅燒肉，炸酥魚和蓮藕炒四季豆。湯圓打算換一換菜式，換成坨子肉，鹽菜炒蛋，酸水土豆片。

坨子肉，湯圓老家壩壩宴必吃菜，九大碗之一。湯圓比較愛吃坨子肉。回憶起坨子肉的美味，她起身，“哥，走，去買菜！”

快速買完菜回來，湯圓把鍋燒熱，五花肉皮朝下擦熱鍋。

坨子肉要做的好吃，燙皮是核心奧義。燙皮燙的好，吃起來才糯香繞口。

肉皮燙到金黃，刮洗幹淨肉皮上的雜污。刮洗幹淨後放進水鍋裏，加入姜蔥料酒燒開。燒開之後轉小火煮。

待煮好，湯圓把老抽倒進醪糟裏攪拌。等五花肉煮好，她趁熱把剛才調制好的老抽、醪糟料汁抹到五花肉上。

接着在五花肉皮上紮小孔，以免等會兒五花肉下鍋炸會噼裏啪啦爆起來，油濺到身上。

鍋裏的油急速流動，熱感明顯，燒到了六成熱。這時候下五花肉炸，炸出來的肉顏色漂亮，也不會容易糊。

五花肉下鍋，熱油與五花肉一碰撞，便呲啦呲啦地響起來。翻滾的油泡泡，不知疲倦，一遍一遍澆着五花肉，五花肉逐漸變得金紅起焦。

五花肉肉皮和肥肉瘦被炸制過後，特有的肉香瘋狂爆炸開來。

“嘶！”湯陽洗着菜，腦袋往鍋邊轉，不停吸溜口水。

湯圓拍拍他，“哥，專心洗菜，洗幹淨一點。”

“诶，好！”

五花肉炸好，她将其放進清水的浸泡下起泡。泡好改刀，她直接把肉皮切斷，将肉切成一坨一坨的小方塊。

切成一坨一坨的肉坨倒進盆裏，加姜蔥蒜、幹花椒，鹽，白糖，醪糟老抽水，白酒，老幹媽香辣豆豉調味。炒好的梅幹菜鋪到調好味的肉上，上高壓鍋蒸，上汽之後轉小火壓。

随着時間的流逝，一股股的肉香順着熱氣擠壓進空氣裏。

濃濃的肉香裏摻雜着梅幹菜的香味，香得讓人口水泛濫，饑餓頓生。

湯陽實在是受不了了，他在竈邊走來走去，恨不得直接揭開鍋蓋，把臉埋進香騰騰的鍋裏。

注意到他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湯圓調侃，“哥，你就跟三天沒吃飯似的。”

“誰讓你做得這麽香！”湯陽把裝盒飯的飯盒一個一個擺好。

湯圓打算先賣二十份，便就準備了二十個飯盒。

半個鐘頭過去，坨子肉已然燒熟。鍋蓋一掀開，鋪天蓋地的香味嘩啦啦湧出來。

……

去工地的路上，湯陽一副心痛割肉的表情，“妹妹，咱家盒飯這麽好吃，只賣十二塊，我真覺得虧得慌！”

“得先讓人買了，人家嘗了味兒，覺得好吃，再漲價的話人也願意買，不是嗎？”

“倒也是。”

一開始就高價賣，怕是很少有人願意吃。

湯圓和湯陽沒去之前去過的工地，而是去了別處工地。她的手藝突然變得這麽好，太不符合常理，吃過她家盒飯的，定會起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們便去了沒去過的工地。

此時工地下工，工人們陸陸續續出來吃飯。

老趙攬住老王的肩膀，“老王，不去工地食堂？”

“不想吃食堂了，我去外面看看。”

“唉，我也不想吃食堂了。我也去外面看看吧。”

掃視工地外頭的各家盒飯攤子，老王啧了一聲。

工地食堂以及工地外面的盒飯，味道都大差不差。若是飯做的真的特別好吃，也不會來這裏賣廉價盒飯。

他一天幹這麽累的活，不就想吃口好吃的。他決定不在在工地這邊吃盒飯了，他打算離開工地，去街頭那邊下個館子。

老趙沒跟着去，他穿梭在盒飯攤子之間，目光快速掃過攤子上的菜式。

這幾個盒飯攤子，他都吃過，味道他都了如指掌。他有些膩味地咂嘴。

餘光一轉，發現斜前方有一男孩和女孩在開泡沫箱。

泡沫箱旁邊，挂着牌子：湯記盒飯，十二元。

今日菜譜：坨子肉，鹽菜炒雞蛋，酸水土豆片，送蛋花湯。

新來的賣盒飯的？十二元，和其他家的盒飯價格一樣。老趙走過去，“老板，你家盒飯味道咋樣？”

湯圓沒想到，她剛把泡沫箱打開，還沒吆喝招呼，就有顧客上門來。

湯陽搶先一步道：“我家盒飯好吃得不得了，叔，保證你吃了一回，還想吃第二回！”

湯圓沒說什麽，直接取出一個飯盒打開，“叔，您瞧瞧咱家的盒飯。”

透明飯盒裏，坨子肉，鹽菜炒雞蛋，酸水土豆片，各占一方。

老趙第一眼被顏色鮮亮的坨子肉所吸引。

方方正正的肉坨，三寸見方，每一坨紮紮實實地挨在一起。頂端是金紅的肉皮，肥肉晶瑩剔透，瘦肉紅潤光澤，鮮豔欲滴。

色澤由金而紅，由紅而褐，多層次的色彩，猶如古典油畫家筆下的佳作，帶着色彩豐富卻又和諧的美感，端的是賞心悅目！

“嚯！”老趙驚然。

這坨子肉，品相可真好！

他從未見過品相如此好的坨子肉。這品相，一看就覺得好吃！

坨子肉的香氣鑽進他的鼻子裏。霸道的肉香裏，夾雜着梅幹菜的酸甜香氣。聞之餘香繞梁，經久不絕。

這濃郁的香氣，一瞬間占據他的嗅覺，立刻誘發出他內心深處的味蕾之舞。

他咽唾液，“這……”

這麽香！

這色和香，比別家賣的菜要好太多太多！

只是不知味道如何？看着這麽好看，聞着這麽香，味道大抵也不錯。老趙不再猶豫，直接手機掃碼，“來一份！”

“好嘞！”湯陽立即取出飯盒。

打開飯盒，老趙夾起坨子肉，忙不疊送入口中。

齒尖刺破肉皮，肉皮啪嗒一聲，彈了一下牙齒。

極富韌性的肉皮下面，包裹着的肥肉入口即化，未有半分油膩。多餘的油脂經過“跑油”的工序，已經抽掉了一些。再多餘的也已經蒸化了，盡數融合進了瘦肉裏。

吸收過肥肉油脂的瘦肉，并不幹柴，口感油潤細膩，鹹鮮味美。

酥軟的肉裏，浸透了濃郁的湯汁，彌漫着淡淡的米酒的甘甜和梅幹菜的酸甜。兩般香甜，毫無保留地滲進肉裏，使得肉吃起來多了一份清爽感，少了分油膩感。

而肉的口感，也更加豐富，餘味更加細膩綿長起來。

整道坨子肉，酥軟彈牙，入口即化，細膩化渣。

食之唇頰留有和米酒和梅幹菜醉人香甜。此般香甜在口腔裏萦繞不止，久久不散，只讓人回味不絕。

咽下肚腹後，香溢滿齒，只讓人酣暢淋漓，神魂升天，蕩氣回腸！

咀嚼着耙軟彈牙的坨子肉，老趙整張臉都舒展開來了。

“天……”他震驚地看了看坨子肉，又嘗了嘗炒雞蛋和酸水土豆片。

炒雞蛋香滑鮮美，酸水土豆片酸爽味醇，與坨子肉一樣，美味絕頂。就連米飯，也比別家的米飯蒸得香。

他确定自己買的是十二塊錢的廉價盒飯，而不是什麽國宴菜肴，不是什麽高星級餐廳菜肴。

一份普通的廉價盒飯，居然這麽好吃？

好吃到什麽地步？好吃到，他都不想喝水，唯恐水把嘴裏殘留的香味兒涮了下去，不夠他回味。

這是他十二塊錢能吃到的盒飯？

他愣愣道：“老板，你們這是在做慈善哪？”

湯圓：“嗯？”

“你們家盒飯這麽好吃，只賣十二塊錢，這不是在做慈善，是在做啥？”

十幾塊的錢，恐怕是吃到了幾百幾千幾萬才能買到的飯！妥妥的在做慈善。花這點錢，就能吃到這麽好吃的飯，他賺大了。

語罷，他狼吞虎咽起來，同時他拿起手機給老王打電話。

“喂，老王，你進館子了沒？”

“還在路上呢。”

“趕緊回來，工地外頭新來了一家賣盒飯的，這家盒飯好吃慘了！趕緊回來吃！”

工地外頭賣的盒飯，那能有多好吃？老王不以為意，“真的？”

“真的，我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盒飯。趕緊回來吧你，我保證，你不吃會後悔一輩子！”

這口氣，老王只覺得老趙太誇張。什麽盒飯能好吃到不吃就後悔一輩子？不就是盒飯，再好吃也就那樣。

他可不信，“我還是去好再來吃碗羊肉湯面吧。”

好再來的羊肉湯面，比別家湯面貴兩塊錢，但是比別家好吃。辛辛苦苦幹一上午活，他願意多加兩塊錢，吃碗更好吃的羊肉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