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37章 第 37 章

一進入飯館, 濃濃的香氣撲面而來。聞到這紛雜濃郁的香氣,王總鼻翼微動。

“王總,香吧?”李總笑呵呵道。

王總颔首。他環顧店內。店內已經坐滿了人。

和每一個街頭蒼蠅小館子一樣, 這家飯館不寬敞,裝修簡陋, 環境條件很不上檔次。

王總從小就含着金湯匙出生, 他從來沒來這種蒼蠅館子吃過飯。來這裏吃飯, 于他而言, 很掉價,很不上檔次。

李總邀他來這裏吃飯,分明是看不起他。

別說是因為這裏特別好吃,才邀他來。這樣的小破飯館,能有多好吃?

可笑。

他壓着心裏的怒氣, 面上帶着笑,“李總,這人都坐滿了, 沒地方坐了。”

李總:“等會兒我們取了餐, 直接去車上吃吧。”

他們的車大,有桌子可以用。

王總本就不想在這逼仄的飯館裏吃飯,便點頭同意。

兩人回到車上, 助理在飯館那邊等菜。

李總說, 這家飯館味道相當不錯, 因為生意紅火, 飯館忙不過來, 所以每天只賣三個菜。

盡管只賣三個菜, 如此任性和随意,生意還是很紅火。皆因老板手藝太好, 有底氣這般任性随意,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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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王總根本就沒在意方才李總說的是什麽,他在努力克制心中的怒火。

李總和王總聊了不多久,助理理把餐取來了。李總之前預定過,所以很快就能取餐。

助理吸溜着香氣,把菜擺放好。

李總眉目含笑,“王總,請。”

王總目光有些詫異得在桌上這三道菜上逡巡。

香炸皮蛋,金黃油亮。涼拌木耳藕片,盈潤泛光。三鮮湯,乳白清亮。

三道菜的賣相,都極佳。跟他吃過的高檔餐廳的菜相比,并沒有什麽差距。且,聞起來,還比那些高檔餐廳的菜更香。

“王總,快嘗嘗。”李總給王總夾了一塊油汪汪的香炸皮蛋。

王總輕咬一口炸得金燦燦的皮蛋。

略微的蔥辛沖進鼻腔裏時,酥脆的皮蛋從牙齒底下裂開。

皮蛋外殼格外酥脆,酥脆到給牙齒一種上瘾的愉悅感。

被金黃酥脆的外殼隐藏的蛋清,柔滑如雲。如布丁般在牙齒間滑動,但比布丁多一分不容忽視的韌勁。

皮蛋,皮蛋,它的口感,真如它的名字一般,很“皮”,有皮一樣的柔韌q彈。

柔韌q彈的蛋清,裏面的蛋黃,綿糯綿糯的,帶着微微的鹹味,蛋黃裏面,是迫不及待要溢出來的蛋心。

水滑的蛋心,呈溏心狀。猶如被燒化的金色琥珀,融成了金色的流漿。

流漿在唇舌尖微微流動,鮮醇味濃,爽口不腥。其間還透着一絲奶酪的鹹香,讓人略微沉醉。

整個香炸皮蛋,噴香酥脆, q彈軟糯,綿密清爽,鮮滑流漿,鹹香入味。

此般絕妙的滋味,只需嘗一口,便足以讓人難以忘懷。

王總愣神。

李總揮揮手,“王總,味道如何?”

王總喉結滑動幾下,看了看碗裏的菜,又看了看李總。

一種羞愧難當的情緒,爬上王總的耳朵,變成了一種紅色顏料,染紅了他的耳朵。

原來他錯怪了李總。原來李總真的是因為這家飯館特別好吃,才邀請他來此處。并非是沒有誠意,除非是看不起他。

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很快,王總調整好情緒,道:“不錯不錯,很不錯。”這會兒他的笑容,帶着之前沒有的真心實意。

王總對飯館的誇贊,在李總的預料之中。饒是再挑剔的食客,也不會對湯記的菜有任何挑剔。

湯記,美味到讓人挑不出任何不好來,沒有人能拒絕它。

是以,他能預料到王總也會很喜歡湯記。

“王總,來,再嘗嘗其他菜。”

涼拌木耳藕片清脆适口,三鮮湯鮮到掉牙,這兩個菜同樣美味。

“這家小飯館,味道竟然這樣好。”王總微嘆。

這家小飯館比他從前吃過的任何飯館都要好吃。

“莫非飯館的主廚,是一位名廚?”

李總:“飯館的主廚,就是飯館的老板,她只一個才高中畢業的小姑娘,并非什麽名廚。”

王總訝然。一個才高中畢業的小姑娘,竟有此等廚藝?

“來,王總。”李總笑着給王總夾菜。

通常,談生意時,吃飯只是一個“挂件”的輔助作用,主要目的不是吃飯。所以談生意時是一邊談一邊吃飯的。然而現在,王總和李總吃着飯,沒有多餘的一張嘴來談生意。

他們都沒什麽心思談生意,只一心埋頭苦吃了。

吃完飯,王總道:“李總,多謝你請我來這裏吃飯。”

若不是李總邀他來這裏,說不定他這輩子都不會發現有這樣一家好吃的飯館。畢竟他從來沒進過這種蒼蠅館子吃飯。

這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王總的助理找到湯陽時,湯陽正在擦桌子。

王總的助理問湯陽,飯館能否做其他菜。湯陽說,單獨為某一位客人做其他菜,是定制菜,是另外的價錢。

助理問價,湯陽說,基礎價一道菜一千,若定制的菜,需要食材很貴,比如佛跳牆之類的菜,要按情況加價。

助理問了王總後,又找到湯陽,說想他們老總想定制一道粉蒸肉。

粉蒸肉,王總最鐘愛的一道菜。

翌日一早。

湯圓把鍋燒熱,把切好的大方塊五花肉,肉皮朝下,放在鍋裏,摩擦肉皮。

肉皮貼在燒熱的鍋裏,一下一下地摩擦。

熱鍋的熱氣,灼燙着五花肉肉皮,肉皮上的油被摩擦出來,在鍋裏發出嗤嗤的油炸的聲響。

五花肉皮在熱鍋的摩擦下,毛孔裏的雜質被清理幹淨,豬皮逐漸變黃,漸漸地變成了虎皮狀。

焦黃的虎皮狀肉皮散發出肉的焦香味,肉鮮味濃而醇。

張鳳霞在邊上切絲瓜,她聞到香氣,轉過頭。尋思到底是火候控制得好,給五花肉燒個皮,都能燒得這麽香。

湯圓捏着五花肉,熟練而沉穩地在鍋裏摩擦。把五花肉皮煎幹淨,她拿刷子靈活利索地在五花肉皮上上下移動,很快将肉皮刷得幹幹淨淨。

将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勻的肉片,切好放到一個大盆裏,等待腌制。

湯圓對張鳳霞說:“肉片的厚度不宜過度,也不能太薄。切成恰到好處的厚度,蒸出來的肉片才滑嫩。”

張鳳霞記住肉片的厚度,“曉得了。”

湯圓取小碗來調制醬料。

鹽,白糖,料酒,醬油,生姜,加進小碗裏拌勻。加胡椒粉時,她手一抖,不小心把胡椒粉放多了一點點。

她皺眉,“放多了,得重新調。”

張鳳霞:“就放多了這麽一點點,沒什麽大問題吧?”

“哪怕只是放多一毫克,都會影響整道菜的口感。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不能将就敷衍。”

張鳳霞點點頭。湯圓這樣嚴格不敷衍,做出來的菜才會這樣好吃。

肉片大概腌制十分鐘,湯圓把肉粉倒進去攪拌,使每一片肉都裹上均勻的肉粉。

已經裹好粉的五花肉交疊交錯着放到盤子裏,再放進高壓鍋裏蒸。

肉粉和五花肉,在溫潤的蒸汽作用下,卸下盔甲,将它們身體裏藏着的美味全部交代出來。

交代出了濃濃的肉香,以及夾雜着大米和糯米混合物的米清之氣。

混合成的香氣愈發濃,也越來越勾人。張鳳霞等人吸溜着口水,不停瞄蒸鍋。

沉浸在這樣的香氣裏,饞得要命,卻又吃不到,真真讓人只覺十分煎熬。

大概半小時過去,粉蒸肉蒸好,湯圓揭開鍋蓋。

棕紅色的五花肉肥瘦相間,小山一樣堆積在瓷白的盤子裏,被軟糯糯的肉粉裹着,通體晶瑩光潤。

湯圓取出蒸好的粉蒸肉,在盤子邊沿,圍了一圈切得薄薄的黃瓜片。

若粉蒸肉吃油了,便可用旁邊的黃瓜片解膩。

“您好,這是您的粉蒸肉。”

粉蒸肉端上桌時,在飯館開門前就特例進了飯館的王總,正在喝三鮮湯。

他的視線,落在粉蒸肉上。

碧綠的黃瓜片,圍繞着堆積成山的棕紅粉蒸肉。仿若綠葉簇擁着紅花,極其賞心悅目。

難以抗拒的食欲,在心中蠢蠢欲動。王總不作遲疑,去夾粉蒸肉。

筷子夾起粉蒸肉,上面的肉粉彈動了一下,似乎要掉下來。

紅潤剔透的肉粉,盈汪汪的,催促着他,趕緊将它吃進去。

粉蒸肉入口,肉片表面的肉粉,有略微的顆粒感。

因為肉粉是大米和糯米做的,所以每一粒肉粉裏,都蘊含着濃濃的米香。

油放得剛剛好,肉粉油潤潤的,但不油膩。每一粒肉粉都嫩嫩的,然而嫩而不糜,口感極好。

肉粉裏面,是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五花肉片。

蒸得軟軟的肉片,七分瘦,三分肥。瘦肉酥爛,不柴不塞牙。肥肉軟糯,入口即化。

因為多餘的油脂已經被蒸化,所以肥肉吃起來不油膩。

肥瘦肉裏,都浸潤着清濃的肉粉米香。米香适度地壓住了肉膩滋味,使得肉片吃起來更加清爽宜人。

多咀嚼幾下,能從均衡适中的鹹甜味道裏,吃出濃郁的醬香味。

醬料的味道完全融進肉裏,與肉融為一體,使得肉吃起來醬香濃濃,給肉片的底味增色了不少。

碗裏裏的粉蒸肉,完美地将米粉和五花肉結合在一起,酥而爽口,嫩而清香。

一片粉蒸肉吃下去,粉糯,肉香,醬美,味濃,味型極豐富。豐富且活躍,透着一種活色生香的鮮活感。

吃到嘴裏的是粉蒸肉,感受到的是豐富,厚重與鮮活,仿若能感受到生命的鮮豔與鮮活。

王總怔然。

他又連連吃了幾口。

肉片鮮嫩多汁,鹹甜交融。每一口,都能感受到酥爛軟糯的肉,在口腔裏發酵出來的醇香。

食之,滿口都是濃到化不開的香。嘴巴一張,濃香都會嘩啦啦跑出去。

他下意識捂住嘴,像是怕嘴裏的香跑了出來。

下一瞬,他一把抓住在擦桌子的湯陽,“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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