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第44章 第 44 章

這樣破爛的地方, 這樣老舊的小飯館，稍微有點錢的人，看到之後, 都會拂袖而去。

蘇韻下車，不情不願進入飯館。一進入飯館, 麻辣燙的香氣便撲到臉上。

唐詩：“好香！韻韻, 你聞聞, 是不是很香？”

是很香。蘇韻頗為意外。這家飯管的麻辣燙聞着倒是香。她環顧飯館內部, 眉心皺得能夾住蚊子。這飯館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簡陋老舊。

這樣的飯館，真如詩詩所說，比她吃過的任何飯館都要好？

當蘇韻吃到麻辣燙的那一刻，千金大小姐的優雅與得體消失不見，她的表情好似一個被掐了脖子的尖叫雞, “這麻辣燙……？！”

“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超好吃？”

如若被掐了脖子的尖叫雞的蘇韻，壓下翻湧的情緒, 說：“很好吃……沒想到這麽好吃。”

這麻辣燙, 燙，鮮，辣, 麻, 醇, 風味極其獨特, 她從未在別家吃到過這樣的味道。她從來妹吃過這麽好吃的麻辣燙。

“好吃吧？沒騙你吧。”唐詩用勺子舀湯, “這湯太鮮了, 也不知道怎麽做得這麽鮮的，嘶！”她埋頭喝湯。

蘇韻也低頭繼續吃。這麻辣燙, 越吃越香，越吃越能感受到它獨特而入骨的鮮氣。

她的舌頭，完全被這麻辣燙所折服，恨不能整個人埋進這香濃的麻辣燙裏，一輩子不出來。

麻辣兩重天，快活似神仙！

酣暢淋漓地吃了一碗麻辣燙，痛痛快快地出了一身汗。她倆吃完，都攤在了座椅上。

唐詩打了個飽嗝，“撐不下了，可我還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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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韻也撐不下了。她捂着肚子，很是後悔今天穿的是緊腰褲，若穿的寬松的褲腰，這會兒說不定還能再吃一些。

她遺憾不已。

唐詩：“周末帶你來吃這家的炒菜炖湯什麽的，比麻辣燙還要好吃。”

“比麻辣燙還要好吃？”

“對，這家的甜燒白和三鮮湯，超贊！其他菜也都一樣好吃。我不是說了嗎，我之前吃的名廚做的菜，完全比不上這家老板做的。”

聞此言，蘇韻默然，片刻，她道：“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什麽想法？”

“這家店的老板真的不願意當私人廚師？”

“你也想聘請人家做私人廚師？”唐詩笑，“我也想，可惜人家不願意，開多少價都不願意。”

“那肯定是開的價還不夠高。還是錢給得不夠多。”蘇韻想，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無非是多少的問題罷了。

唐詩：“你不信你就去試試。”

試過之後，結果證明，還真不是錢的問題。蘇韻喪氣，“我還以為是錢給少了的問題。”

“我說了吧，錢不是萬能的。”唐詩拿起包，“走，回家。”

蘇韻默了默，“要不，在周邊逛逛，等餓了再來吃碗麻辣燙？”

“下這麽大雨，逛什麽逛。”唐詩哈哈笑，“之前你還說下雨不想出門呢。”

蘇韻赧然，“咳。”

“牛逼啊這味道！”旁邊一位客人幾乎是熱淚盈眶，“太好吃了，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麻辣燙啊啊啊啊！”

是啊，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麻辣燙。蘇韻深表贊同，感慨不已。

下午四點，湯圓準備去學校。

“哥，我去學校了。”

“诶，路上小心點。”湯陽說完，繼續對電話那頭的送貨老板：“土豆和平菇賣完了，不夠吃，再多送點過來。”

送貨老板道：“這才四點就賣完了？您家的生意可真是一天比一天紅火。”

湯陽笑笑，挂斷電話繼續忙活去了。

那邊廂，送貨老板去備貨時，眉眼間的愉悅止都止不住。湯記的生意越好，他賣出去的菜就越多。湯記這麽好吃，以後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他家的生意肯定也會越來越好。

當然，前提是湯老板一直買他家的菜，不換別家的菜。他尋思他得好好給湯記備貨送貨，絕對不能把這個大客戶給放走。

湯圓撐着傘，正要進校門，發現校門口有賣沖沖糕的。

“吃沖沖糕，長高高！”

“妹娃兒，買沖沖糕不，我們家的沖沖糕好味道巴适得很！”

沖沖糕，南城大街小巷都在賣的小吃。湯圓有點想吃，便買了紅糖，桂花，草莓味的沖沖糕。

沖沖糕柔軟香甜，口感帶着糯米的韌性，咀嚼間有淡淡的竹香和糯米香，味道還不錯。她嚼着沖沖糕，不疾不徐進校門。

到了開大會的階梯教室，程燕向她招手，“湯圓，這裏！”

湯圓坐過去，遞給程燕一個沖沖糕，“吃嗎？”

“吃糖會長胖的。”

“就沖沖糕裏的這點糖，吃了不會長多少肉的。而且，”湯圓話音一轉，“你又不胖，你現在已經很瘦了，應該長點肉才好。”

程燕搖搖頭，“我不瘦。”

想起程燕在朋友圈發瘦腿霜沒效果的動态，湯圓沉默下來。

程燕是不是對胖與瘦的認知有點問題？

“程燕，你現在已經瘦得皮包骨了，為什麽會覺得你不瘦？”

“不瘦的。”程燕語氣裏，有一種無法被改變的堅定。

“你這還不瘦，你看看你，現在有七十斤嗎？程燕，這樣瘦是不行，會影響身體健康。你應該多吃點，長點肉，別再減肥了。身體健康是最重要的。”

程燕就像完全聽不到湯圓在說什麽，只固執地說不瘦。

湯圓凝視程燕半晌。湯圓的皮膚微白，瞳仁如她的名字很圓，顏色是純粹的黑色，猶如白紙上滴了兩滴墨。專注地看人時，仿佛能穿透人的身體，讓人無所遁形。

程燕避開湯圓的目光。

湯圓想，罷了，她和程燕是初中老同學，但交情并不深。她好言相勸，別人不聽，她何必多管閑事。說多了，人家可能還會嫌她多管閑事。

很快輔導員進了教室。輔導員站在講臺上，聲音洪亮，字正腔圓。湯圓認真聽着，她旁邊的程燕低着頭，下意識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幹淨的洗衣液的香氣吸進鼻子裏，她稍微安下心來。

程燕從小就胖，因為胖受到過很多異樣的眼光和歧視。她想減肥，但她減肥一直減不下來。

直到高中，她仍然胖胖的，肉減不下來。對此她很苦惱無奈。

高一某一節體育課，上完體育課，她扇着扇子回教室的時候，遇到了她暗戀的男生周青。

周青和兩外幾個男生走過來，她迅速用扇子遮住臉，快速走開。

走過拐角，她聽到拐角後面男生們的談話。

“什麽味兒？”其中一個男生扇了扇鼻子。

“剛才那個女生身上的味兒……”

“這啥味兒？”

“胖子身上一般都有這個味道啦，我之前的同桌就很胖，身上味道跟那女生簡直一模一樣。”

“這個我知道！肥胖的人，因為生理因素，可能會比其他人體味大，可能會有膩膩的油脂人臭味。平時不出汗的話聞不到的，一出汗就特別明顯！”

“哦，這樣啊，原來胖子身上還有這味道，嘶，好難聞。”

聽到這些話，程燕整個人一僵。

胖子身上真的有特殊的味道？

她低頭聞，聞不出來。或許是因為她長時間處于這個味道裏，所以聞不出來？身在臭中不知臭麽？

真的有味嗎？周青聞到了嗎？周青方才什麽話也沒說，他是不是沒聞到？可是他的同學都那樣說了，他會不會覺得她是一個有味道的，臭臭的女生？

巨大的羞恥與難堪讓她無地自容，她的臉如同被烈火灼燒，火辣辣得疼。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厭惡自己的肥胖。從這一天之後，她開始一天天瘦下來。

直到現在，程燕仍然覺得自己很胖。她還需要更瘦。她的身體裏仿佛有一只永遠無法滿足欲望的野獸，永遠在叫嚣着不夠瘦。

拉回飄遠的思緒，程燕握緊雙拳。

把新生手冊放進書包裏，湯圓撐着傘離開學校。離開學校時又看到校門口的沖沖糕，她舔舔嘴，決定自己去買食材做沖沖糕吃。

到了家，她把買來的糯米和粘米打成粉，加入适量的白糖和水攪拌。

米粉與水的相遇，若相親的男女相遇，而湯圓的雙手，便是這媒婆。

作為媒婆，她需要把握好尺度，粉團硬一分，則不成，軟一分，也不成。只有把握好了度，才能喜結良緣。

她輕輕揉捏着粉團，水與米粉成型，軟軟糯糯的米粉團，軟糯恰到好處，是天仙配，是皆大歡喜的好結局。

粉團做好，她拿篩子篩粉團。經過一次過篩後，她把米粉團裝進買來的竹筒裏，加入炒香的紅糖芝麻花生，上鍋蒸。

米粉團在竹筒裏逐漸膨脹成型，米香，甜香，竹香逐漸融合。

沖沖糕蒸好，湯圓取出竹筒，輕輕一按竹筒，裏面的沖沖糕立刻沖了出來。

沖沖糕之所以叫沖沖糕，就是因為沖沖糕做好取出來的時候，會從竹筒裏嗖的一下沖出來。

花瓣形狀的沖沖糕，白糯糯的，似一團雲朵做的花。湯圓将一個個沖沖高擺放在盤子裏，淋了一層做好的桂花糖液。

安安跳來跳去，如若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得了，“姐姐，可以吃了嗎？”

“可以了。”

安安跳起來，“我要吃我要吃！”

白白軟軟的沖沖糕，淋了亮黃色的桂花糖液，亮潤亮潤的，十分漂亮。

入口是清新芳雅的桂花香，糕體軟糯潤滑，綿軟彈牙，細膩香甜，清香芬芳。

米的清綿，桂花沁人心脾的甜香，以及淡淡的竹香，和諧地搭配在一起，交織出了一種濃淡相宜的軟甜口感，宛若在桂花竹林裏浸泡過的雲朵一般。

“哎喲！”湯奶奶咬着糯糯的沖沖糕，道：“這沖沖糕做得好！”

湯圓炒的桂花糖液，比外頭賣的桂花糖液要香得多。桂花糖液一口沾進唇裏，仿若被清新淡雅的桂花包圍了一般，唇齒留香，好吃得讓人停不下嘴。

湯陽一手一個沖沖糕，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又朝鍋裏去拿。

“哥你慢點吃，別噎着了，又沒人跟你搶。”

吃到最後，鍋裏還剩一個沖沖糕，安安和湯陽搶了起來。

湯圓見他倆搶了起來，忍俊不禁，“別搶了，再多做一些就是。”

一覺到天亮，天色微明時，雨還在下。

“這雨什麽時候停啊。”湯圓讨厭陰雨綿綿的天氣。陰暗，潮濕，空氣都似乎在發黴。

“天氣預報說還得下一陣子。”張鳳霞把煮好的鹹菜滾豆腐端出來。

湯爺爺拿起勺子去舀熱湯，送進嘴裏。

湯圓一把拉住爺爺的胳膊，“爺爺，都說了不要吃滾燙的東西，這樣容易得食道癌的。”

“好，好。”湯爺爺吹吹熱湯，等湯不那麽燙了，才喝進嘴裏。

鹹鹹的湯裏帶着豆腐的香氣，一口下肚，開胃又暖和，驅散了陰雨連綿帶來的潮濕氣。

湯爺爺吃着鹹菜滾豆腐，惬意地彎起嘴。清早，別人都在準備，或者已經開始為一天的生計而忙碌。包括以前的他也是如此。

而現在，在這空氣清涼的早晨，他不用趕着時間去幹活，不用為生計發愁，吃着早餐，吃着一鍋熱騰騰的鹹菜滾豆腐，與別人忙碌的生活比起來，格外得惬意。

湯爺爺滿臉都是溢出來的幸福，“吃了鹹菜滾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湯圓耳朵一動，這歌兒很耳熟，貌似是小時候看過的某個電視劇裏的歌？

“別哼哼了，吃飯哼什麽歌。”湯奶奶嫌棄地拍了湯爺爺一下。

“奶，爺爺想哼歌，就讓他哼呗，吃飯不準哼歌，咱家沒那規矩。”湯圓給湯爺爺舀湯。

“就是。”湯爺爺樂呵呵地又哼起歌來。

看着樂呵呵的小老頭兒，湯家福頗為感慨。記憶裏的父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快樂過。

多虧了圓圓，若不是圓圓，他父母此刻還在鄉下，面朝黃土背朝天，每天清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為生計發愁，為生計勞累奔波。

而自己亦是如此，每天在小廠裏累死累活賺些辛苦錢。

哪裏能像現在這樣，每天吃着好吃的飯，每天都能賺很多錢，完全不用擔憂以後的生計。

每天能吃這麽好吃的飯，這已經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了，還能賺很多錢，夢他都沒敢夢這麽大的。

騰騰熱氣籠罩着家裏人的面孔，他們所有人的面孔都變得有些朦胧虛幻起來，就像在夢裏一樣。

這一刻，湯家福忽然有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他心裏一咯噔，用力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尖銳的疼痛從神經上傳輸上來。

疼痛讓他喜上眉梢。

不是夢。

都是真的。他是真的每天都能吃這麽好吃的飯，也是真的每天都能賺這麽多錢。

笑意在他臉上如花般綻放開，他給湯圓夾餃子，“圓圓，吃，多吃點。”

湯圓吃了口餃子，又吃了個沖沖糕，再喝下一口鹹菜滾豆腐湯，她彎彎唇角，覺得連綿的陰雨天也不那麽讨厭了。

上午，湯圓去學校領新書。她來到指定的教室裏，領書的時候，遇到程燕。

程燕抱着書走過來，“湯圓。”

程燕面上帶着笑，一張皮下面，仿若只有一把骨頭在撐着。風一吹就能散架。

她走路時，湯圓幾乎能聽到她的骨頭咯吱咯吱交錯的聲響。

這種病态的瘦，讓湯圓忍不住龇牙。恨不得拿點東西塞進陳燕的嘴裏，好讓程燕這張人皮裏多點肉出來，不至于太空蕩蕩。

好歹是幾年的初中老同學，湯圓實在沒法看下去。她又忍不住多管閑事了，她問：“程燕，你一頓吃多少飯？”

程燕：“半個水果。”

“什麽？半個水果？你瘋了嗎？你就吃這點兒？難怪你現在這麽瘦。你得多吃點飯！”

“不瘦的。”

“你……你這……”湯圓啞然。

生怕陳燕散架，湯圓把書包放下來，取出裏面沒吃完的沖沖糕，“程燕，沖沖糕，你要吃嗎？是我自己做的，很好吃。”

“不用了，謝謝。”

意料之中的拒絕。湯圓眼珠一轉，故意道德綁架程燕，“我親手做的，給個面子吧，嘗嘗？”

程燕神色微頓，遲疑起來，“可我不太餓……”

“不餓也嘗一個嘛，好歹是同學，給我一個面子，可以嗎？”

程燕不想惹湯圓生氣，毀掉她們之間的同學情誼，于是松了口，“那我……嘗嘗。”

“來來來。”

程燕撚起一個沖沖糕。

包裹着桂花糖液的沖沖糕，晶亮白糯，很是好看。她道：“湯圓，你做的沖沖糕糕很漂亮。”

“謝謝，快嘗嘗味道。”

沖沖糕入口，程燕一怔。

軟糯香甜的沖沖糕化在舌尖。她猶如躺在了在桂花竹林泡過的雲朵裏，每一處皮膚都被柔軟馥郁的雲朵所覆蓋。

清然透骨的香味進入了肺腑之中，只讓人渾身都舒坦惬意起來。

心裏的野獸，被這香氣壓制得無法發聲。

忘卻一切煩惱的幸福感漸漸充斥胸腔。

快要溢滿的幸福，在腦子裏叫嚣着，吃了這塊沖沖糕，這輩子都值了。

湯圓：“好吃嗎？”

程燕怔怔的，回不過神來。

“程燕？”

“程燕？”

程燕促地回神，“好，好吃。”

她捏着沒吃完的沖沖糕，下意識要再吃一口。

這時，她心裏的野獸卷土重來，尖銳地叫起來，“不能吃了！會長胖的！不能吃了！你要瘦，你要很瘦！”

她蜷縮起手指，放下了沖沖糕。

湯圓：“怎麽不吃了？”

“我……我現在不太餓，等會兒再吃。”

“那這一盒都送給你了，你拿回去吃。”

“不了，謝謝，一塊就夠了。”

“拿去吧。”湯圓把盒子塞到她手裏，“我回去了，拜拜。”

不等程燕說話，湯圓拎起包就走。程燕看着手裏的盒子，咬咬唇。

良久後，手機叮咚一響。

湯圓：【沖沖糕不宜久放，要快點吃完哦。】

程燕趕緊回消息：【好的，謝謝。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麽好。】

湯圓：【哈哈，我家開了一個飯館，味道也很不錯，要不來嘗嘗？】

程燕：【你家開了一個飯館？行，等我有空了去嘗嘗。】

程燕回到宿舍，她凝視着沖沖糕，把沖沖糕放到書桌上，強迫自己不再關注沖沖糕。

淩晨兩點，更深露重，萬籁俱寂。程燕刷着手機，浏覽着網頁上關于減肥瘦身的評論。

刷到美食視頻，下面評論都是深夜放毒好餓好餓好餓。看着視頻裏的美食，程燕沒有半點餓的欲望。

這些年來，她的胃，早已餓到沒什麽食欲，早已餓到已經習慣。她已經沒有了饑餓感，若不是需要吃點東西維持生理能量，她根本就不想進食。

又刷了會兒手機，她下床去上廁所。目光觸及書桌上的沖沖糕盒子，她神色微滞。

看到沖沖糕，那種無與倫比的幸福感再次席卷出來。她咽嗓，努力壓制升上來的渴望。

下一刻，手不受控制，打開盒子。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将沖沖糕吃得一幹二淨。她懊惱地抱住頭。

一下子吃這麽多甜食，會長很多肉的。

她悔恨不已，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頭發。

翌日。湯圓打着呵欠來到教室。

“程燕，沖沖糕吃完了嗎？”

“吃完了。”

“真的啊。”

“真的，沖沖糕很好吃，湯圓，謝謝你。”

“我家飯館的飯，比沖沖糕還要好吃，要不今天去我家飯館吃吃飯？”

“不了，我有事忙。”

“好吧。”湯圓翻開書本。

開學第一堂專業課，老師沒講什麽專業知識，自我介紹後，讓同學們每個人自己取一個法語名字。取完名字，閑聊了一會兒，便讓同學們先自己看看書。

湯圓取的名字是： Chloé，克洛伊，寓意為希望和生命力。

輕喃着Chloé這個名字，湯圓戴上耳機，點開法語字母發音教程。

中午午休，湯圓拉着程燕去吃飯。

程燕打算回寝室吃半個蘋果，“我不去食堂了，宿舍裏有吃的。”

“你回宿舍吃半個蘋果？”

“嗯。”

“不是，吃半個蘋果真的能行嗎？程燕，多長點肉才好，你現在太瘦了。”湯圓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又擔心自己把她拍散架了，于是收回手。

“能行的。”

湯圓唉了聲，轉身去了食堂。

程燕進入宿舍，吃着蘋果，不禁又回味起了沖沖糕帶給她的溢滿胸腔的幸福與滿足感。

耳邊不禁回蕩起湯圓的話：“我家飯館也很好吃的，比沖沖糕還要好吃。”

想去湯圓家的飯館的渴望，如破土而出的竹筍，尖銳地紮着她身體裏的野獸。

“不能去！你想長胖嗎？不能去！你要去，你就去死！你要去，就去死！”

瘋狂的叫嚣令她指尖顫抖，手裏的蘋果滑落下來。

食堂裏人群堆積，湯圓不知道吃什麽好，随便點了一道煲仔飯。

煲仔飯的鍋巴不香不脆，料汁有點鹹，肉燒得有點老了。若是以前，湯圓會覺得味道還行。

而現在，稱得上廚神的她，舌頭已經變得極其挑剔。這樣一碗煲仔飯，在她看來非常非常不及格，很不好吃。

湯圓吃得沒滋沒味。因為不想浪費，她只能強迫自己往嘴裏塞飯。

此刻她十分想回家吃店裏的麻辣燙。

家裏的麻辣燙吃起來那才叫有滋有味。她吸溜口水，對着餐盤拍照片，發給湯陽：【哥，不好吃(_)】

湯陽很快回複：【回來吃。】

湯圓：【不回去，中午這點休息時間，來回很浪費時間。晚上回來吃。這會兒不忙嗎？你還有時間回我消息？】

湯陽：【再忙也要回你消息。】

湯圓：【嘿嘿，去忙吧，拜拜~】

她收起手機，專心吃飯。吃完飯後進圖書館看書。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機震動起來，她一看手機，驚訝。哥來學校了？她忙不疊背上書包，沖到校門口。

“哥！”

湯陽在校門口門禁處，沖她揮揮手。

湯圓跑過去，刷卡讓他進來。

“哥，你怎麽來了？”

“你不是說食堂的飯不好吃？我給你帶了碗麻辣燙過來。”

湯圓一愣，“不好吃也是能吃的，我吃飽了的。你不用專門給我送吃的過來。”

“嗐，反正也不費事，我用的保溫盒，現在還熱乎着，你快吃，我先回去了。”

“謝謝哥。”湯圓一把抱住湯陽的胳膊，“哥，回去的時候別擠地鐵和公交，打車吧，不要舍不得錢。”

“行。”

目送湯陽離去，湯圓摸摸暖熱的胸腔。高三那段時間，她吃不好睡不好，爸媽和哥哥不辭辛苦，也經常到學校來給她送飯。

她的家人，總是如此，不辭辛苦，無怨無悔為她付出。

她抱緊保溫飯盒，去往食堂。

保溫飯盒效果極好，裏面的麻辣燙還是熱滾滾的。

吹吹氣，她吸溜一口湯汁兒。鮮香麻辣一瞬間占據她的味蕾。她笑眼彎彎，翹起眉頭。

長桌斜對面吃飯的女生，聞到這股子霸道的香氣，頓覺自己手裏的飯不香了。

那位同學吃的什麽這麽香？她咽口水，不停瞟對面。

注意到女生的視線，湯圓轉過頭，“？”

女生幹笑，“同學，你吃的什麽？好香。”

“麻辣燙。”

“請問是哪個窗口的？”

“不是食堂裏的，是我們自己家的。”湯圓推銷自家飯館，“我們家飯館有賣麻辣燙，味道很不錯。飯館叫湯記，湯汁的湯，記憶的記，在寬窄巷子十一號，你要是想嘗嘗，可以去看看。”

“湯記？”女生記下來，“你們家麻辣燙肯定很好吃，聞起來都這麽香，比學校裏的麻辣燙香多了”

“味道很不錯的，絕對童叟無欺，歡迎你去嘗嘗。”湯圓笑笑。

“行。”女生舔嘴，用力吸麻辣燙的香氣。

湯圓吃着麻辣燙，手機收到林湘發過來的消息。林湘沒在南城大學，在南城另一所大學念書。

林湘：【開學怎麽樣，還适應嗎？】

湯圓：【适應，你呢？】

林湘：【我都開學好久了，早就适應啦！】

湯圓：【你還記得程燕嗎，就初中我們班上的那個程燕。】

林湘：【記得，怎麽了？】

湯圓：【她也在我們學校，還跟我一個專業一個班。】

林湘：【哇，好巧！】

湯圓：【她現在很瘦，瘦得只有一把骨頭了。她每頓飯只吃半個水果，我建議她多吃點飯多長點肉，她居然說自己不瘦，還要繼續減肥。我怎麽勸她都不聽。】

林湘：【？？？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還要減肥？她這是減肥減魔怔了嗎？】

湯圓：【或許。她現在的瘦很病态，我都擔心風一吹她就會倒下來。】

林湘：【唉，現在很多人，減肥減得有些病态了。還不是因為病态的審美。憑什麽一定要瘦就是美，在不影響健康的情況下，多胖都沒有問題，只要不影響健康就行啊。】

湯圓：【對。現在陳燕的狀态，挺讓人擔心的。每頓飯只吃半個水果，身體早晚會垮的。】

林湘：【每頓飯只吃半個水果……就這點食量，她怎麽熬下來的？太恐怖了吧。哎？有了，你讓她去你家飯館吃飯呀，吃了你家飯館的飯，絕對還想吃，吃着吃着，肉不就長回來了？人不就健康回來了？】

湯圓：【我有請她去我們家飯館吃飯，她口頭上說會去，但不曉得會不會真的去。】

林湘：【一定要讓她去你家飯館嘗一嘗你家的菜，我保證她吃了還想吃，絕對會長胖！】

湯圓：【但願罷。】

下午放學，晚上沒課，湯圓背上書包飛奔回家。回去前，她對程燕說：“有空去我們店吃麻辣燙。”

“嗯，好。”

“你這麽瘦，胃可能受不了刺激……如果你要是去吃的話，我建議你先吃清湯的，清湯一樣好吃。”

程燕點頭。湯圓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

程燕深深吐氣，壓住翻湧的情緒。

對沖沖糕，對湯圓家的飯館的渴望，對那種無與倫比的幸福滿足感的渴望，如一把火灼燒着她的心。

這把火，比當初聽到那群男生說她身上有味道時，燒得還要灼烈。

腦子裏響起兩種聲音。

去吃碗麻辣燙罷。

不行，麻辣燙那種東西，吃了會長胖。她怎麽可以縱容自己吃那種東西。

她快步去買了瓶冰水，試圖用冰水澆滅心中燃燒的旺火。

然而沒有任何作用。

她捂住額頭，情緒壓抑。

夜裏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急劇的渴望，燒得她越來越痛苦。

次日清晨，湯圓醒來，去外發現程燕半夜給她發了一條消息。程燕問她家飯館具體的地址。

程燕要來吃？湯圓喜出望外。

畢竟是幾年的老同學，她不願意看着自己的老同學這麽病态得瘦下去。能來吃些飯就好。

她開開心心地下床去洗漱。

上午沒課，湯圓去飯館幫忙。之前定制過櫻桃肉的劉女士，昨天又提前預定了櫻桃肉，還有兩位客戶也定制了菜。

“滿漢全席不過小菜一碟，三山五岳燴作人生百味……”她哼着歌，掀開鍋蓋瞧櫻桃肉。

櫻桃肉出鍋，湯圓搖搖鈴铛，“櫻桃肉好了。”

聽到鈴铛聲，李嫣火速去端菜。

劉姐見櫻桃肉上桌，連忙拿筷子去夾。櫻桃肉入口，她頰邊浮現出笑意來。

小張瞅瞅面上帶笑的劉姐。

現在劉姐已經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之前劉姐因為丈夫背叛的事，整個人都像是被抽去了靈魂。她有好幾次都覺得劉姐要從辦公室的窗前跳下去自殺。

自從來湯記吃過飯後，劉姐身上那股子厭世的情緒，似乎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這段時日以來，劉姐工作也比之前更有幹勁。劉姐說，湯記的櫻桃肉貴，她得努力工作賺錢，争取每周吃一次湯記的櫻桃肉。

劉姐說這話時，整張臉皮子都在發光。

小張喜滋滋地嗦着寬粉，她想，是湯記留住了劉姐。劉姐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想要自殺。

而湯記，成為了劉姐在這個世界想要留戀的東西。故而，劉姐現在還好好活着。

小張沾沾碟子裏的糟辣椒。脆嘣嘣的糟辣椒在嘴裏脆脆的裂開，香香辣辣的，極其開胃。

連糟辣椒都做的這麽好吃！

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誰還願意離開世界？小張嘿嘿笑着，喝下一口涼茶，壓住口中的辣氣。

程燕撐着傘，來到湯記飯館門前。今早醒來，她才意識到昨天半夜她做了什麽。她居然給湯圓發消息問湯記地址在何處。

她懊悔不已，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去湯記。可身體還是不受控制，來了湯記。

現在，此刻，她站在湯記飯館門前，咬牙告訴自己，她必須轉身離開。但她雙腿完全挪不動，有502粘膠粘住了她的腿。

待在原地良久，她終于進了飯館。

得知程燕來了飯館，湯圓揚走出後廚。

“來吃飯？”

程燕：“是的。”

旁邊有客人給湯圓打招呼，“老板好啊。”

“您好。”

“老板你家麻辣燙真的一絕，咱們南城沒有哪一家麻辣燙能比得過你家的。”

“謝謝，喜歡吃就常來。”

“那肯定的，絕對經常來！”

湯圓轉過頭，對程燕說：“我推薦你先吃清湯的套餐。”

“好的。”

湯圓的視線在程燕身上掃視。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程燕，真正叫人觸目驚心。

她家麻辣燙好吃，程燕或許會多吃一些？她嘆息，不管吃多吃少，能吃點就是好事，至少比不吃好。

“那我先去後廚忙了。”

程燕點了一份二十四塊的全素套餐。

清湯麻辣燙端上桌，程燕掃視幾下麻辣燙。

湯的表層，浮着一層金色油花，如若雞湯，又如若大骨湯，顏色清亮，鮮得出奇。

濃白微金的湯底冒着濃烈鮮味，熱汩汩的湯表面上漂浮着黃燦燦的晶瑩的光，晶亮的盈光裏，堆積着透明的苕粉皮子，青綠的蔬菜等等食材。

熱騰騰的熱氣裏，包含着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醉人心弦。

端詳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麻辣燙，程燕拿起湯匙，舀起湯正要送入口中，身體裏的野獸尖刻地叫起來：“不能吃！你想變胖嗎！”

她的手開始顫抖，吃還是不吃，極端的糾結，拉扯着她的神經，拉扯着她的雙手。

“我只嘗一口，一口不會長太多肉的。”她對自己說。

最終，她把湯勺送進口中。

冒着熱氣的湯汁，如絲綢般劃過舌尖。

清淺的清香拂齒，唇齒間蕩漾各種食材的濃郁鮮香。

不可思議的鮮醇，在唇齒間翩然飛舞。絲絲入骨，渾身骨頭裏都泛着舒爽。

清鮮爽口，滋味香濃，一口湯下肚，渾身都舒暢起來。

春風拂面般，熟悉的幸福滿足感，朝程燕淹沒過來，她不禁吐出一口氣。去舀第二勺湯。

身體裏的野獸瘋狂尖叫：“不能再吃了！住手！住嘴！”

下一刻，野獸便被鋪天蓋地的幸福滿足感壓制，壓制得再也動彈不得，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喝下第二口湯。

這湯汁，越品越香，越品越有滋味。

袅袅鮮香氤氲，猶如上天的恩賜，掠過了心靈的柔軟，整顆心都變得平緩下來。

湯圓從後廚出來，望向埋頭吃麻辣燙的程燕。

程燕吹着氣，低頭嗦粉。因吃得太少而有些發黃的面孔上，泛着微微的紅光。

注意到她碗裏的麻辣燙吃了一大半，湯圓莞爾。程燕吃了不少，且還在繼續吃，挺好。

她給林湘發消息，說程燕來她家吃麻辣燙了，現在已經吃了大半碗，吃了不少。

林湘：【我就知道沒有人能拒絕你家的飯！放心，程燕這次吃了，肯定還會再來的，誰能受得住絕頂美味的誘惑哈哈哈。吃過之後，不去吃你家的飯，簡直比戒毒還難哈哈哈！】

湯圓：【誇張了。總之，她能吃一點就是好事。】

她回完消息，發現一絲光亮射進了飯館裏。

是陽光。外面的雨突然停了，陽光穿過雲層洩露下來。

她驚訝地望着日光。

綿綿陰雨終于停了，陽光燦燦，真好。

雨停了。湯圓頂着燦燦的日光，離開飯館。經過在賣瓢兒粑的秋奶奶時，她駐足，“老奶奶，我要一個土豆絲餡的。”

“好嘞。”

秋奶奶炸瓢兒粑，每條皺紋裏都帶着慈祥的笑意。

湯圓的視線在秋奶奶身上逡巡。秋奶奶的氣色比原先好了許多。見此狀，湯圓唇角上揚，“您生意怎麽樣呀？”

“生意挺好，多虧了你小姑娘，謝謝啊。”

湯圓搖搖頭。

秋奶奶給她炸了一個大大的瓢兒粑。

“這麽大？謝謝您。”

她啃了一口剛炸好的瓢兒粑，一面感受着唇齒間的酥脆，一面走開。

下午，小希放學，她背着新書包，蹦蹦跳跳來到湯記邊上。

“奶奶！”

秋奶奶摸摸小希的腦袋，“咱今天早點收攤，奶奶去割點豬肉，今晚上炖肉吃。”

“肉？”小希瞳仁一亮，“好！”剛說完，她拉拉秋奶奶胳膊，“奶奶，來客人了！”

上完晚上的課，湯圓回了飯館，在後廚裏忙活了一會兒，飯館便打了烊。明早有早課，湯圓和湯奶奶湯爺爺先回了家，湯陽他們留下來處理飯館後面的事。

窗臺上風幹着橘子皮。湯圓收橘子皮，心想之前做沖沖糕的糯米還剩了一些，可以和橘子皮一起做個龍眼肉吃。

龍眼肉，川渝名菜，年夜飯上必有的一道菜。明天上完早課回來，做個龍眼肉中午吃吧。

第二日湯圓下課，問程燕要不要去飯館吃麻辣燙。一個“好”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程燕及時止聲，“不了，我回宿舍。”

湯圓沒多說什麽，揮揮手離去。程燕步伐艱難回到宿舍。她取出一個香蕉，吃着吃着，麻辣燙的醇鮮從味蕾上溢了出來。

她喉頭滑動，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然而無論如何也轉移不了注意力。

那種無法用語言贊美的美味，那種美味帶來的幸福和滿足感，用力拉拽着她，拽着她起身，拽着她離開宿舍，拽着她來到了湯記。

站在湯記門前，程燕扶額，負隅頑抗半晌，終究還是進了熱鬧嘈雜的飯館。

這邊廂，湯圓回來了後，她把煮到五六分熟的糯米撈出來瀝幹水分。加豬油和剁碎的橘子皮給糯米增香。

她倒了些紅糖液進去，給糯米增色，讓每一粒糯米都均勻裹上了紅糖液。

五花肉燒過後，紅糖液倒進切成薄片的五花肉裏。她拿刷子，在蒸碗底部刷一層油防粘，再刷上一層紅糖液，

五花肉片放在案板上，搓成條狀的紅豆泥卷進去。每片五花肉都裹成卷狀，肉皮朝下放進蒸碗裏，輕輕淋上一層紅糖液。她将糯米鋪在肉卷上，壓緊實，蒸碗放蒸鍋裏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按照張鳳霞的經驗來看，這會子鍋裏的龍眼肉已經差不錯可以出鍋，她問：“是不是應該蒸好了？”

湯圓辨別鍋裏的氣味，道：“再蒸一會兒，吃起來會更香。”

張鳳霞點頭。火候和時間控制的不同，做出來的菜口感可能會天差地別。她原先做龍眼肉，怕是蒸得時間太短了。

不多久，龍眼肉蒸到香濃。湯圓掀鍋蓋，蒸碗倒扣出鍋，在肉上撒上一層白糖。

雪白的白糖下面，好似龍眼的肉卷豎立着，豆沙紅，肉片黃，紅黃相間，煞是好看。周圍簇擁着黃晶晶的糯米，使得整道菜更漂亮了幾分。

張鳳霞拿筷子，夾起一卷龍眼肉。卷狀的龍眼肉，烹香撲鼻，絲絲縷縷撩撥着味蕾，濃香的誘惑讓人難以抗拒。

張鳳霞飛速咬下一口。

龍眼肉蒸得恰到好處，質感軟嫩，咬開爆汁。鮮濃的汁水，在口腔裏四濺時，仿若在舌頭上跳舞。跳得舌頭直發顫！

而它的香氣，如若音符，奏出了美妙的旋律，為跳舞的汁水伴奏。

卷着豆沙泥的肉片，輕輕一抿就能融化。咀嚼間，每一寸肉都充分釋放出了豐富的香味。

五花肉的鮮，油脂的香，紅豆泥的沁甜，糯米的米香，橘子皮的清甘，通通在舌尖上炸開，又如細雨，紛紛灑落開來。

種種滋味，豐富多彩，分雜不亂，莫逆和諧！

口中的龍眼肉，晶瑩剔透，豐盈飽滿，軟嫩爆汁，甜而不膩，肥而不膩。

輕輕一口，便能直擊內心，讓人心神皆醉。

“好吃。”張鳳霞一雙眼睛都亮了，如若通了電燈一般。

龍眼肉的美味，勾勒出了湯家福嘴邊的微笑，他豎起大拇指，“老香了！”

龍眼肉色香味俱佳，軟嫩鮮美的肉質，真真迷人到讓人不禁陶醉，讓人魂牽夢萦，無法忘懷！

室內濃香缭繞，湯圓撥開香氣。見他們吃得香，她笑了下後，道：“爸，媽，我想跟你們說件事。”

“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