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标題詐騙

第043章 标題詐騙

秦萌萌沒忍住嘆氣。

有些時候, 有些人，就是這樣，你做的太幹淨太漂亮了, 他們反而看不出來。

所以秦萌萌見過有些聰明人是怎麽做事的。

沒有困難，制造困難。

非得中途險象環生, 然後力挽狂瀾——這樣的人大家才覺得是中流砥柱。

絕大部分時候那險象和狂瀾本也是那中流砥柱故意制造出來的。

“這就看出來你不專業了。”秦萌萌冷淡地說：“黃老師，您來教體育之前，在球場上呆過幾天啊？”

“你難道不知道, 體育場地的整修, 最要緊的就是快嗎？體育這個東西, 一天不練狀态就斷掉了, 三天不練，運動員就得用一個月的時間來彌補。”

“這可慢不得啊。”

體育老師尴尬地摘下眼鏡，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戴回去。

“啊、是這樣啊。”

“你別這麽兇嘛。”他委屈地說：“這個，我确實不知道。不知者無罪嘛。”

秦萌萌勾唇冷笑。

一瞬間從心底湧出來的惡意, 讓她有心追殺到底，終究想到人鬼有別，武力值懸殊, 哼笑一聲, 不說話了。

【我會修電冰箱：原來是這樣嗎？學到了……修電冰箱其實也是一樣的呢，兵貴神速, 維修時間太長了耽誤使用, 不太好。】

【mr.robot：啊？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是假的。

秦萌萌随口胡謅的而已。

道理這種東西，她随随便便編一籮筐出來。

只不過她篤定體育老師是半道出家, 專業領域知識不足，必然很容易被她唬住罷了。

獵犬說：“老師你要是想看慢工出細活的話, 那我們還能把已經修好的地方再挖開嘛。”

【小團圓：狗哥，我願稱你為拱火大師。】

【mr.robot：狗哥！哈哈哈哈哈！】

【AAA蘋果批發商：挺貼切的其實。】

秦萌萌沒憋住樂。

她說：“也行。”

當然只是開個玩笑。

破壞自己已經做好的工程，秦萌萌是絕對不會做的。

就像她雖然知道怎麽做才能讓別人以為自己牛逼，但她不會那麽做一樣。

她不是為了其他任何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別人的想法，還不配支配她的行為。

她只是喜歡欣賞自己的成果。

“你們看——”秦萌萌擡起手，指尖所向，是月色中一整片靜谧空曠的球場，微微可見磚紅色與草綠色在月光中映出一點點白光。

秦萌萌方才走過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撫平每一點突兀，将肮髒變為潔淨，破損變為完整。

“多漂亮。”

秦萌萌虔誠地稱贊。

她感到內啡肽在全身上下蔓延，流淌到她的每一支細小的血管。

她感到歡欣、快樂和幸福。

“我喜歡這樣。”她由衷地說道：“建築是死物，是很容易就可以改變的，你能在建築上看到你留下的痕跡，直到最終拆除之前，都不會消失。”

這很容易就可以給人一種成就感。

秦萌萌是沒有成就感就絕對沒辦法活下去的生命。

可惜，人是活物，人與建築不同。

人是很難被改變的東西。

秦萌萌看向體育老師，平靜地說：“黃老師，現在，我們該談一談勞務報酬的問題了吧。”

體育老師坐在修好的草坪上，神情變幻莫測。

【小熊玩偶：他肯定是想耍賴了。】

【第四十七塊頭骨碎片：唔，不過萌姐看起來很有把握的樣子，所以……】

體育老師說：“這個嘛，我覺得，我們還可以——”

再商量一下。

然而話剛說一半，只聽半句話，秦萌萌就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麽。

“動手。”秦萌萌吐出兩個字。

小鬼勒住了他的脖子，咬緊牙關，用力。

一條胳膊被撕了下來。

小鬼微笑着高高舉起那條手臂，快樂地說：“尾款！”

秦萌萌點點頭，懶洋洋地說：“送給你了，吃了吧。”

小鬼已經将那條胳膊化作一縷霧氣，吸入肚中。

體育老師才終于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你他媽——”

他騰然起身，捂住手臂斷口處就要動手。

小鬼露出牙齒微笑，怨氣已經下肚，他在月光中身影朦胧，散發出攝人的氣勢。

“來吧。”

他邀請。

但體育老師卻緩緩後退幾步，閉上嘴巴，不再說話了。

他已經發現，似乎兩個人之間的實力對比，并不像是他之前以為的那樣……

剛才他想起身時，被小鬼摁住肩膀，竟然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對方吃掉他一只胳膊，就是吃掉了他五分之一的力量。

此消彼長。

他不怒反笑：“這是在做什麽？”

“這不太好吧，大家原本好好的，怎麽突然鬧成這樣子。”

直到這時，直播間的觀衆們才最後一個反應過來。

彈幕呈爆發式增長。

【小團圓：啊！要打架了嗎？】

【歡樂劇場喜劇人：？？？發生甚麽事了。】

【我會修電冰箱：主播一定要小心這個體育老師，我感覺他——我去！牛蛙！】

【血肉和尚：嘻嘻，我早就說小鬼是新城高中最有潛力的那個。】

【mr.robot：絕地反殺！】

【mr.robot：呃，不對，好像不是絕地，總之，牛蛙！】

【AAA蘋果批發商：牛蛙！】

一時間大家都在直播間裏賣起了牛蛙。

秦萌萌坐在地上，卻是俯視的姿态，她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局勢。

獵犬默默坐在一邊，拿着手機看直播間，一副全無戒備的模樣。

這大抵是一種信任。

小鬼站在體育老師身畔，歪過腦袋，目光一錯不錯，緊緊地落在體育老師的雙目上。

體育老師卻不敢擡起眼睛與小鬼對視。

氣氛有些尴尬。

但血腥已經消散。

秦萌萌拍一拍身邊的草坪，客客氣氣地說：“黃老師，請坐。”

體育老師讪讪地笑着，曲着腿坐下，有些想要開口質問，可此時氣勢已經不知不覺沒有了，鼓不起勇氣來。

方才小鬼猝然動手。

友方只覺帥氣，只有作為被突然撕掉一只胳膊的敵方本人，才知道有多可怕。

他終于完全冷靜下來，知道自己以為的，不是自己以為的……

但已經晚了。

小鬼也坐下來，伸開腿，坐在他身邊，偏過頭，一雙霧沉沉的黑眼睛，依然是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看。

體育老師只覺得渾身上下似乎都不太自在。

“這是……做什麽呀。”他弱弱地開口，聲音微不可聞，在空曠的操場上，風一吹就散了。

秦萌萌差點兒沒聽清。

秦萌萌盤起雙腿，摘下手套，将兩只手放在膝蓋上。

她有很多想說的東西。

比如說，她真的很希望，體育老師看見她費心從陽間帶來的向日葵，能接受她的好意，兩人相敬相愛，把事情圓滿結束。

秦萌萌最喜歡圓滿結局了。

就算體育老師人已中年，不像是小鬼那樣容易操縱，做不了朋友，兩個人以後維持表面的利益關系，互相僵持，見面了打聲招呼，也很不錯。

可惜，事已至此。

她只能說：“黃老師，請您相信，我沒想殺你。”

秦萌萌還沒有見過宿管，不清楚新城高中的鬼身消失後，會對現實生活中的活人，造成怎樣的影響。

殺鬼容易。

殺活人難。

秦萌萌主要是不想殺人。

尤其是在直播間現今……

秦萌萌看了一眼手機，直播間現有觀衆2638人在線。

她得是瘋了才會在這樣的熱度下促使一個活人死亡。

更何況秦萌萌和黃老師打過交道，黃老師一家三口相當幸福。

體育老師讪讪微笑。

“這，萌姐你說的是，我相信你肯定沒想殺我，就是吧，這、”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臂，齊根而斷的手臂很快被身體其他部分湧出的怨氣修複。

或者也可以說，那裏的損失被身體其他部分一起承擔。

他的身影黯淡了許多。

“這也未免有點兒太粗暴了。”

秦萌萌嘆了口氣：“好像是這樣。”

【紅頭白底黑字：噗，還好像是。】

“這樣吧。”秦萌萌誠懇地說：“我向你道歉，下次不會了。”

【血肉和尚：我很懷疑他下次還有膽子找你……】

【AAA蘋果批發商：可是這裏也沒有第二家施工隊了吧。】

【小團圓：懂了，萌姐壟斷。】

小鬼打了個飽嗝。

【獵犬：我就說，當狗是有好處的，最起碼吃飽沒問題。】

【小鬼：你才是狗。】

【獵犬：咦？真的假的？】

獵犬偷偷擡起眼睛，和小鬼的黑眼睛看了個正着。

【小鬼：說了我有賬號。】

【小鬼：我也覺得我很帥。】

獵犬沉默了。

【獵犬：少說幾句話可能會更帥一點。】

秦萌萌與體育老師相談甚歡。

決定交個朋友。

有些事情就是那麽奇怪。

秦萌萌展露善意，主動遞出橄榄枝，送出向日葵，體育老師反而覺得她好欺負。

小鬼撕下他一條胳膊當場吃下，這應當是結仇了吧？

他反而願意和秦萌萌做朋友了。

【我會修電冰箱：我感覺有被标題詐騙到。】

【旁白：什麽标題？】

【我會修電冰箱：家人們業主包藏禍心準備完工後就把我們埋操場怎麽辦啊！】

【我會修電冰箱：業主都快被主播埋操場了。】

【歡樂劇場喜劇人：噗，确實是詐騙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