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歸醒

歸醒

花崎清奈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醫院那白花花的天花板，待思緒回籠，熟悉的消毒水氣味再一次地沖進了她鼻腔當中。

“醒了？要喝水嗎？”

“好。”

旁邊傳來了五條悟的聲音，口渴的她下意識地出聲回應，偏頭看去，就看見後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過裝着半杯水的玻璃杯，然後伸出另一只手給花崎清奈做支撐點，後者順勢坐了起來。

溫熱的水流入她的喉嚨裏頭，帶走了幹澀，花崎清奈有些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這裏是私人病房，空間很大，此時應該是下午了，窗外的夕陽正盛，暖光透過玻璃傾斜進來，打在了那擺在窗戶旁邊瓶子裏頭的花朵之上，就像是一幅畫一樣。

“我睡了多久了？”

五條悟按響了床頭邊上的按鈕，道:“一天了，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今天剛好天晴。”

花崎清奈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病號服，她身上一些較為嚴重的傷都包紮得很好，腳踝上被那黑煙化作的手緊緊握着的地方也用了繃帶纏着，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只是病號服上的醫院名字讓她不禁有些頭大。

因為這剛好是她工作的醫院。

正想着，就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還好嗎？感覺怎麽樣？”

中田悠一擡手扶了扶眼鏡，鏡片後面露着一雙含着笑意的黑眸，他長得俊秀，在夕陽的映襯之下，整個人像是籠罩着一層溫柔的光輝。

“還行，我傷本就不重。”

花崎清奈捧着玻璃杯，垂眸繼續喝水。

“嗯，你傷的确不重，不過還是要留院觀察兩天吧。”

中田悠一有意無意地看向背光坐在花崎清奈床邊的青年，見後者隔着那黑色眼罩也看了過來，立即朝花崎清奈說道:“你科室的醫生很擔心你，一直問我有關你的情況。”

“我知道了，這兩天謝謝你了。”

“你下次要小心一點吶，”中田悠一擡手朝她搖了搖手腕，打趣似的說道:“你這次沒傷到神經啥的，要是手腕出事了……嗯，你別忘記了，我們大學老師可是說過的，手對外科醫生來說是很重要的。”

提到“我們大學老師”這六個字，中田悠一微笑着迎上了五條悟的視線，眼鏡後面的雙眸隐隐約約帶着一兩分的得意。

花崎清奈掀起眼皮，一雙清冷平靜的眼眸看着他，說道:“謝謝關心了，你這個時候應該要下班了吧？”

既如此，中田悠一笑着扯開了話題，按慣例繼續問了一些情況，待會也會有護士過來給花崎清奈做一些檢查，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五條悟，但也沒說什麽話。

“中田悠一大學的時候和我有段時間進了同一個課題組，除了這個，就沒多大的交集了。”

花崎清奈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方才中田悠一離開之後，整個病房陷入了短暫的安靜，她率先開了口。

“嗯哼，我沒想太多。”

五條悟笑着，伸手把花崎清奈的病號服的領子整理了一下。

“說起來，我餓了，”花崎清奈頓了頓，又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去過的那家中餐廳嗎？我想喝那裏的蔬菜粥。”

末了，她補充說道:“放心，我是醫生知道現在自己身體情況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些許，他原本幫花崎清奈整理領口單位手有意無意地擦了擦後者脖頸處溫涼的皮膚，那處有一條很細小的傷痕，不過不嚴重，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好，你等我一下。”

花崎清奈也知道這人是咒術界裏頭可以橫着走的人物，能力很強大，大概買這一份粥，花的最多的時間，是在等老板娘制作的時候。

五條悟離開之後，花崎清奈呆呆地坐了片刻，然後掀開被子，望向了那綁着繃帶的腳踝，那裏隐隐約約傳來疼痛感，但什麽氣息都沒有，應該只是那黑煙使勁拉的時候，拉傷了而已。

“……”

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好不容易天晴，街上的人比以往多了一些，店鋪的生意也好了起來。

老板娘揭開大鍋的蓋子，香氣白霧揉成一團，沖上了天花板，她拿起勺子攪了攪裏頭粘稠度剛好的粥，見這一次勺子上含着最多菜葉子，才把她放進了一邊的便當盒裏頭，店裏一般都是塑料包裝的，但聽到五條悟說這是給還在醫院的花崎清奈帶的，老板娘直接拿出了一個便當盒，說塑料的怕還沒到醫院就冷了。

兩人語言不同，全憑手機的翻譯軟件。

五條悟付了錢，接過那用布袋子裝好的便當盒，道了謝之後，就往門口走去。

靠近門口的桌子上，坐着幾位長頭發的女學生，正聊着天，先前那個女店員手裏頭拿着一捆什麽東西，走到了幾人身邊，彎腰說着什麽。

老板娘正在看下一單要什麽，就見原本快要走到門口的五條悟又折了回來。

只見五條悟拿出手機，打開翻譯軟件。

“你好，麻煩可以給我一個那個頭繩嗎？”

私人病房裏頭的浴室裏頭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花崎清奈坐在床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還冒着絲絲縷縷白霧的粥，綁着頭發的她一手撐着下颌骨 ，一手拿着勺子，眼睛盯着不遠處的電視，上面正播報着某部最近很火的熱血動漫。

床頭櫃上，正充着電的手機振動，花崎清奈偏頭看去，這是還在浴室裏頭洗澡的五條悟的。

那手機在響個不停，花崎清奈湊過去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的硝子，就徑直拔了充電線點了接聽。

“喂！那葉子有結果了。”

“我是花崎清奈，悟他……在忙。”

另一邊，一臉疲憊的硝子挑了挑眉，聽着花崎清奈有些猶豫的聲音，笑道:“還是讓他接一下電話吧，事情有些緊急，話說回來，清奈醬，你還好嗎？聽那幾個小孩說，你進醫院了。”

既然硝子說了要找五條悟，花崎清奈也就掀開被子下了地，往浴室走去。

“我還好，這麽晚了，你還在工作嗎？”

“是啊，我現在的怨氣比八百年的厲鬼還重。”

“嗯，我能感同身受的。”

她擡手敲了敲浴室的門，裏頭的水聲立即停止了。

“硝子找你有事情。”

片刻後，浴室的門被人從離開拉開，一股熱氣混雜着沐浴露的氣味就徑直沖了出來，開門的人下身只圍了一件髒衣服，白白的頭發上還殘留着沒洗去的泡沫，藍色的瞳孔盯着眼前的人，含着幾分的笑意。

五條悟朝花崎清奈擡了擡還沾染着許多泡沫的手，示意自己現在沒法拿手機。

花崎清奈快速地掃了一眼面前人白得晃人眼睛的胸膛，這人天天忙着處理咒靈，身材依舊頂頂的。

她上前了一步，把手機舉到了五條悟耳邊，她知道兩人談的話自己可能不适合聽，所以沒開免提。

因為身高差，五條悟彎腰低頭，以至于花崎清奈不用舉得這麽累，但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就拉近了很多。

花崎清奈偏頭，躲開了那攻擊力極強的氣息。

她不知道手機裏頭硝子說了什麽，只知道面前的人，一直盯着她，緊緊地，像是盯着那些櫃臺裏頭撒着糖粉的糕點。

“我知道了，明天我會過去看，嗯，先挂了。”

聽到這句話之後，花崎清奈頓了一下，然後把手給縮了回來，往後退了退。

“可以了吧？”

五條悟愉快地哼了一聲，直了身子，垂眸看着她笑道:“嗯，不過話說，清奈醬～你臉有些紅唉？”

花崎清奈收起手機，掀起眼皮上下掃了他一眼，她臉紅更多的是因為被浴室裏頭的熱氣給沖的，眼前的人大概也知道這點，不過還是笑着在打趣她。

只見她湊過去，把手搭在門上，仰頭看着那雙像是天空延展的藍瞳，輕聲說道:“是啊，可惜了……”

“可惜什麽？”

五條悟湊過去，直到他能看清花崎清奈臉上那很細微的小絨毛，才堪堪停下來。

“你說可惜什麽？”

一些可以讓人腦子發昏的因子在瘋狂地生長，周遭實在是過于安靜，好像只有兩人呼吸交錯的聲音。

“可惜啊……沒能和悟你，一起洗。”

五條悟的藍瞳瞬間睜大了一兩分，明明每一個字他都能理解，但連起來得出來的那個意思把他的大腦卡宕機了，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見了很重的一聲關門聲。

那扇門堪堪擦着五條悟的鼻子而過，被人狠狠地關上了，下一秒，外面傳來了花崎清奈帶着些許輕快的聲音。

“你慢慢洗，我還要吃晚飯。”

五條悟在門後有些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片刻後，揚唇一笑。

洗了澡吹幹頭發，五條悟出去的時候，動漫正放着打鬥的高潮部分，花崎清奈正拿着她的手機，和人通話，小桌上的便當盒裏頭還留有三分之一的粥。

“我還好，傷口不嚴重。”

花崎清奈見五條悟走了過來，指了指那個便當盒，原本想的是自己吃不下了讓五條悟收拾一下。

這人的确能理解她吃不下了，也收拾了。

他直接一手拿過那個便當盒，另一只手拿起花崎清奈的那勺子，坐在旁邊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

“清奈醬？”

花崎清奈立即回了神，對面那個是院長，她道:“我沒事，您繼續說。”

“……”

“嗯，但是這些傷不會怎麽影響我的工作。”

見五條悟的嘴角沾了米粒，花崎清奈伸手幫他摘了下來，別在了小桌那裏放着的紙巾上。

“既然院長您這麽堅持，那我就休多幾天吧。”

放下手機，花崎清奈才問道:“你今晚吃晚飯了嗎？”

“吃了一點。”

嘴裏含着東西，五條悟的聲音有些迷糊。

“那你多吃點吧。”

花崎清奈拍了拍他肩膀，不敢出聲說那勺子方才因為她掀被子的動作，曾掉在了地上。

應該沒事的，可以遵循三秒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