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謠言差千裏

謠言差千裏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絕于耳，雲潇瑤閉着眼，努力忽視這種情況。卻不料眉前忽然一涼。

雲潇瑤猛然睜開眼睛，但昏暗的光線下，只能感受到對方離得近，連呼吸都能聽到。

“二位這是……”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千碧玦遺憾收回手，轉頭對着來者嘲諷。

“秦厭，十七年沒見，你怎麽越混越回去了？”

千碧玦讓開後，視線清晰不少。雲潇瑤打量着突然出現的黑衣男子，他面色蒼白，整個人病殃殃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昏過去。

“彼此彼此。”

秦厭腳邊正是那只白貓，它正懶洋洋看着，眯着那雙眼看着千碧玦。

“這位是……？”

秦厭微微偏頭，目光落在雲潇瑤身上，帶着審視的意味。後者不慌不忙，對上他的視線，等着千碧玦怎麽說。

要說誰最不怕被揭穿仙君身份的，大概就是雲潇瑤了。畢竟也不是誰都會跑到那鬼地方飛升的。

“朋友。”

千碧玦言簡意赅，昏暗的視線下，看不出他眼底閃過的一絲疑惑。秦厭點點頭，轉身往他來時的地方走。

雲潇瑤轉頭朝千碧玦看去，後者悄悄豎起手指，沖他“噓”了一聲。然後慢步跟上秦厭，問：“怎麽，選鬼修了？”

“嗯。”

秦厭像是疲倦不堪，低低應了一聲。他提着蠟燭，身邊的蠱蟲都畏懼的縮了回去。一步一個腳印，身下的影子都顯得有些模糊了。

“跑這種深山老林？”

“……千碧玦。”

對方沉默瞥了他一眼，見他唇角勾起，仿佛只是舊友再次重逢的時候聊幾句。雲潇瑤卻琢磨出不對勁，他看向千碧玦，後者背對着他，仿佛感覺到他的視線，背在身後的手緩緩比了個手勢。

看來沒錯了。

秦厭沒有看到兩個人之間的小動作，他帶着兩人穿過洞穴，一條彎彎的路徑出現在眼前。秦厭垂着眼眸，整張臉隐沒在陰影之中。

“無論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別擡頭。”

千碧玦：“哦？”

秦厭往前走了五六步，才聽到千碧玦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緩慢回頭。

“半分姿态也學不像，真的是……”

指尖的靈訣砸了過去，瞬間煙霧彌漫。待塵埃落定，“秦厭”盯着原地的腳印陷入沉思。

……

“不是，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和他打起來。”

剛才看着靈訣氣勢洶洶過去，雲潇瑤都做好下一秒開打的準備。哪料千碧玦趁着煙霧乍起，牽着他的手就跑。

真的是，分外丢人。

面對雲潇瑤一臉沒眼看的表情，千碧玦這才放開他的手腕，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對方手腕上的紅痕，嘴上道：“我現在不過五成靈力，和他打？怎麽，仙君是會幫我嗎？”

“想多了，我會在旁邊看着。”

雲潇瑤毫不遮掩的表達了自己只想看戲的內心，然後打量着這四周。依舊是一座石像，就是這張臉……

怎麽有點眼熟呢。

千碧玦湊到石像下看着下面的古文，一字一句解讀出來。

“傳聞，水仙還是凡人時，曾與一男子相愛。兩人交往後，相濡以沫恩愛無雙。可惜水仙命運中必然成仙，且仙人殊途，最終只得在新婚夜裏訣別。可沒想到那男子也在幾年後得天賞識，飛升成仙，執掌火焰。他怨恨水仙于凡間棄他……”

千碧塊讀不下去，因為旁邊雲潇瑤的臉色着實古怪，看上去要笑不笑的。

幹碧塊不解看着他，雲潇瑤做完這一切才慢悠悠解釋，“左右仙界一場笑料。說來凡間人都不信，其實水仙既掌水也掌火。而且還是位男子。”

也就是說，水火一體。

“凡間人倒也真的是，什麽事都沒發生的都要安排場大戲。偏偏還是這種……絕世虐戀的。”

雲潇瑤仔細看着石像，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這種深山老林的地方，怎麽會有石像？而且水仙也是最後一次出現在這裏便失蹤了。再加上這神像怎麽哪看哪古怪。

繞着石像轉了幾圈，也說不上來這古怪的地方。千碧塊剛擡手，雲潇瑤就一把抓着他的手腕，幽幽道:"你，別東碰西碰。萬一又觸發個什麽陣法。”

千碧玦：……

他無奈看了眼雲潇瑤，只得收回手當個吉祥物。雲潇瑤想着，這鬼地方聯系到仙尊的概率有多大。

“嗯……對了，你怎麽發現你那位朋友不對勁的？”

“嗯？他以前就對所有人愛答不理的，只熱衷于當個擺設。更何況他……永遠不會修鬼道的。”

說到前半句，千碧玦還挺熱情的，到後半句就有些遮掩了。雲潇瑤點了點頭，然後開口：“你來蠱女觀是為了找他？”

“嗯。不過看樣子也沒什麽意義了。”

既然早已不是本人，千碧玦也是白來一趟。不過他本人倒是看不出半分不高興，反倒彎眸笑意吟吟瞧着雲潇瑤。

“不過仙君也是來尋水仙的？那看起來我們挺有緣分的。”

“……”

這個緣分他不是很想要。畢竟千碧玦沒找到人就沒找到了，他沒找到人總不能回去和謝臨衫說人死了。

哎，麻煩。

雲潇瑤嘆了口氣，沖千碧玦伸手。後者一臉疑惑：“做什麽？”

“帶你出去。怎麽，你想留這裏過夜？”

那個秦厭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找過來。這昏暗的山洞不适合施展拳腳。等到左手附上對方的指尖，雲潇瑤握着澤靈，直接沖上方劈了過去。

一把仙劍劈山頭自然不在話下，只是兩人都沒料到緊接着砸下來的除了土，還有火球。

劈個山而已，沒必要燒山吧？這着起來，挺難滅的。”

“不是我！我不掌火！”

雲潇瑤冤的六月飛雪，拉着對方的手幾步躲開火球，一躍飛至來時的觀中。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這觀卻是大變模樣。

幽藍火焰熊熊燃燒，雲潇瑤蹙眉，目光穿透重重火焰落到觀中。只見原先那些小弟子兩個不省人事，兩個已經沒有生命氣息了。

千碧玦“啧”了一聲，反手勾了兩道黑煙下去，把那倆還有氣的撈了過來。本以為易如反掌，結果那羅燕不知道抽什麽瘋，一下子開始掙紮。

“诶，都昏過去了還反抗。”

雲潇瑤無奈，幹脆進去想一手撈一個，卻在踏入那一刻感受到水仙的仙力。

他蹙眉，擡頭，和那本應該看不清面容的石像面對面。

雲潇瑤這才發現這石像不知道何時換了個臉。

并不眼熟。

“前……前輩……？”

腳邊倆不省心的小輩揉着眼睛醒過來，發現自己在火裏瞬間大驚失色。看上去又要受到二次打擊昏過去。

為避免出意外，雲潇瑤只能先把這倆拎出去，然後問：“挺行啊，一會不見就準備燒山了？你們家掌門這麽要求的？”

“不……不是我們……”

“也對，畢竟沒誰放了火還打算自己在火裏長眠的。”

一旁的千碧玦沒好氣怼道。羅燕看上去還沉浸在剛剛的事情中，乍一看到千碧玦手裏的黑霧，驚叫一聲，往雲潇瑤身後縮。

千碧玦：……

雲潇瑤：？？？

千碧玦覺得自己是不是見了鬼，轉頭看向另外一個男弟子，結果……

那男弟子一睜眼瞧見四周都是黑煙，頓時兩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千碧玦：……

羅燕緩了好久才意識到這麽做不大禮貌，然後站起來尴尬道：“對不起前輩，我剛剛……”

千碧玦：“別剛剛了，把我們走後的事情都說一遍。搞得剛剛像我來分身整你們一樣。”

類似抱怨的話緩和了氛圍，兩個小弟子這才你一言我一語把剛剛的事情湊齊了。

……

一個時辰前。

被二人遺忘到九霄雲外的兩個小弟子先是面面相觑，然後二話不說扛起自家昏迷小師弟就往外走。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然而事實卻告訴他們，真的躲不起。

邪風沖了進來，把本就搖搖欲墜的門徹底吹塌了，燭火瞬間暗了下去。

羅燕身為年紀較長的，哪怕心裏怕的要命，卻還是站在衆師弟前。

“嗯？送上門的蠱物？”

黑衣男子踏着幽藍火焰進入。他面色極其蒼白，卻又讓人不敢直視。

“那只貓……”

羅燕注意到那只白貓，正蹲在男子身邊舔着爪子。心底的荒謬念頭油然而生。

她要是記得沒錯，那白貓先前和那魔修也很親近。

可是她也只來得及有這個念頭了。

因為下一瞬，只見那黑衣男子擡起一只手，虛虛做了個握緊的手勢，他們只覺得呼吸困難，意識發黑。

“撲通撲通……”

兩個原先早就昏過去的弟子最先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不…不要……

羅燕掙紮着，卻不敵這個黑衣男人。只見他慢慢走過來，低沉的聲音響起：“記住了，回去別忘了告訴你們掌門，就說……十七年前的血仇，該報了。”

羅燕倏地睜大眼睛。

十七年前……

“哦對，留一個完好無損的不太好。還是缺胳膊少腿吧。”

羅燕眼睜睜看着他手中凝聚出的黑煙泛起寒光，心底做好被廢掉胳膊的準備。

“嘩。”

藍色的光驟然亮起，頓時驅散了黑煙。緊接着羅燕只覺得渾身一涼，所有傷口都好了。

“沒事吧？”

青衣男子微微俯身，溫柔看着她。見她搖了搖頭，轉身看向黑衣男子，眼底充滿厭惡。

“啊呀，真的是，每次都來破壞我好事。”

黑衣男子嘴上這麽說着，卻是滿臉笑容。青衣男子拿起拂塵，狠狠甩過去。一道水箭便沖着黑衣男子去了。

可對方也不是乖乖挨打的人，當即對打了起來。羅燕不知那是什麽境界的人互打，她只覺得力量波動太強，仿佛有人狠狠砸了下她的頭，令她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