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心疼我？

心疼我？

倒計時“三！二！一！新年快樂！！祝大家在2016年順遂如意！心想事成！財源滾滾！”電視機上播放的春晚，主持人正在直播新的一年的祝福……

阖家團圓，今夜非比尋常更熱鬧，窗外煙火四射，小孩子們的笑聲與期待，都随着鐘聲敲響流入2016年……

許佩與夏季業準備着年夜飯，紅色的燈籠高高懸挂，溫馨的氣氛攏入眼簾。

“唉…年紀大了，經不起鬧騰了，壓歲錢已經給霖之準備好了，溫市不讓放煙花，齋養堂挺安靜的，我先睡了。”爆竹聲中許佩在屋裏跟劉卿打電話，說是讓夏季業接她來夏縣一起吃年夜飯，誰知老人說一上了年紀就不喜歡喧鬧的環境了。

夏縣比不得繁華的溫市，但年味一定比溫市足，溫市常年不讓放煙花，污染空氣，而夏縣卻沒有那麽多規矩，

“媽，你真不來了嗎，唉……那行吧，您記得讓顧大夫給您量完血糖以後再睡，我和季業到初二去跟您拜年，新年快樂。”許佩嘆了一口氣，有點無奈，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要強，老了更不能替她拿主意了。

沒再強求，多休息休息總歸是好的。

“新年快樂！爸爸媽媽！”夏霖之高興的說，拿着手裏的果汁準備和爸爸媽媽碰杯。

夏季業笑了笑“知道你想要什麽。”說着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給夏霖之兩千元的壓歲錢。

摸了摸夏霖之的頭，此時的夏霖之高興地像小兔子似的。

許佩看着她的女兒，和她當年容貌極為相似出衆，似乎通過透過她再看年輕時候的自己。

少女此時已不再像是十三四那樣稚嫩的模樣，臉頰而是變得棱角分明，鼻梁挺拔，杏眼清澈透亮，紅唇齒白，眼神裏的東西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下颚像刀子般鋒利。許佩不管什麽讓她補，她就是不長肉，這是讓許佩最發愁的問題。

吃完飯，拿起手機看了看朋友圈。

大家發的都是關于新年祝福之類的話。

林清的朋友圈：【咔嚓，15年到此結束！】

喻歡的朋友圈：【祝大家新年快樂。】

楊帆慶的朋友圈：【不是吧，離開學又近了一天。】

夏霖之看了看楊帆慶的朋友圈，不由得笑出來了聲，緊接着往下翻……

盛謙發的：【新年伊始。】

夏霖之感慨道“不愧是班長！”

……

接着。

周添：【新年快樂！點贊的紅包拿來！】

果然沒有一個人點贊……

夏霖之一直往下翻，尋找着某一人，但一直沒有找到他發的朋友圈，點開他的主頁，才發現他從來不發朋友圈。

他的背景圖是一課梧桐樹，光影交錯。

這時候夏霖之突然想到，東街縣好像不能放煙花的。

那他豈不是很無聊？

夏霖之想了想，看了看鐘，十一點半。

“反正今夜也不能睡覺。”說音剛落，收拾一番，拿上仙女棒，就跑出去了。

夏家一直都有守歲的習慣，而許佩十二點整要去寺廟上平安香，一夜都不回家，夏季業則是陪着許佩一起去，他們出門的時候叮囑了夏霖之，他們以為這個時候他們的女兒已經睡着了，殊不知夏霖之騎着她的粉紅電動車出發去東街縣了……

夏縣每個街道都熱熱鬧鬧的，燈會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舉行，商人已經把各自的店鋪支起來了，猜燈謎，糖葫蘆，拍照，糖人兒，面具，……應有盡有，美不勝收。

年味十足。

時間：淩晨一點整。

她騎了整整兩個小時。

到了地方，拍了拍粉紅電動車自言自語道“質量挺好，還有大半格電！”

她笑了一下，凍的通紅的臉，呼出的氣在路燈下清晰可見。

夏霖之蹲在東街縣的公交站上，電動車則停在一旁，街道冰冰冷冷的，偶爾看見幾個偷放煙花的年輕人，孩童倒是沒有見一個，大概是天氣太冷了吧。

明明最該熱鬧的一天，東街縣街上卻沒什麽人。

冷清清的。

“他應該沒有睡吧。”她心裏這樣想。

夏霖之掏出手機，小心翼翼按下撥號鍵……

“滴___滴__。”不一會兒，對面那人終于接通。

“喂？”那人說。

“你現在睡了嗎？”少女問。

“差不多了。”他說。

“夏霖之？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不舒服嗎？”鋪天蓋地地關懷席卷而來，讓此時有點發冷的夏霖之心裏也開始有一點暖意。

“新年快樂，梁恩景！”夏霖之笑着說“今夜下雪了，你現在有空嗎？”此時這個笑容梁恩景也許永遠看不到，笑容摻合着期待，緊張，高興……

“我現在在東街縣最近的公交站附近。”她說。

說完夏霖之就懊悔了，因為她想到了今夜是特殊的，她沒有提前跟他打招呼就來找他，不知道他有沒有事情要忙，要是他真的有事情要忙呢？畢竟今夜要忙的挺多的……只顧自己的私欲了。

再說他也準備睡覺了，這麽做豈不是打擾嗎。

對面沒回話……

夏霖之摸了摸耳朵。

“你瞧我這記性，我忘了這幾天每個人基本上都很忙的，我來這兒只是轉轉，順便祝福你新年快樂！”她尴尬地說。

新年的東街縣不抵平常的東街縣，基本上沒有什麽年味，煙花偷偷放，跟做賊似的，沒有什麽熱鬧的地方，自然是冷冷清清。

這姑娘來東街縣轉轉？非要在新年？非要在新年的淩晨？更何況她就來過一次東街縣內城，那一次還被白初晴給攪黃了，平常放學基本上都是和梁恩景坐公交到公交站的。來這裏轉轉……傻子才會信……

“這個點你來東街縣？”對面的聲音沒有了以往那樣溫柔，而且還帶了點責備。

“我來找你了。”夏霖之聲音有點顫抖，應該是穿的有點單薄的原因或者被他的語氣吓到了。

“想和你一起跨年……”她怕是要哭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道“待着別動，我去找你。”

“好……”夏霖之聲音軟軟地說。

冬夜即使到了淩晨天空還是沒有想亮的意思，四點多天空就飄起了細小的雪花。

夏霖之凍的有點發抖，把手放在嘴邊輕輕的呼氣，這樣就能增加點溫度。

“夏霖之！”遠處有個穿駝色大衣的男生大聲喊，街道空落落的，沒有一點人氣。

夏霖之看着他，眼睛一亮，心道“我的天！不穿校服的他居然這麽高！這麽好看！”

“我在這！”夏霖之同樣大聲地回答，看着他氣喘籲籲地跑到自己身邊，還拿着一件厚外套，不由她分說就給她穿上。

看着少女被凍的通紅的臉頰，他眉心微微皺了皺。

少女甜甜的一笑說“梁恩景，新年快樂呀。”

梁恩景看着夏霖之這一笑有點不知所措，想伸手摸摸她的臉，但伸出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修長纖細的手指幫她整理好衣領，看了看不遠處停着的電動車。

“你就開着這車來的？”聲音有點哽咽。他沒有想過這姑娘竟然這麽厲害，路上滑不說，夏縣到東街縣最快也要兩個多小時。

“過年了，不在自己家好好待着，跑這來幹什麽？”他已經生氣了。

“下着雪，路上還這麽滑，你腦子沒事吧？”三句責罵，讓夏霖之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

夏霖之杏眼裏滿是委屈，她說“其實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有點後悔……後悔沒有提前告訴你。”

“不過我來都來了，你也要見我一面不是，就當是可憐我。”她像只小獸卻說的那麽理直氣壯。

少女眼眶微紅，聲音有點沙啞“說真的，我知道東街縣不讓放煙花，所以……我怕你無聊就來找你了。”

“……”

“不會換個時間？”他看着她微紅的眼睛，有點心疼。

“明天，後天不行？”他問。

“你心疼我？”少女說。心中暗自竊喜，他終于開竅啦！

他沒回答……

“我……”夏霖之有點結巴，她已經不冷了，多虧了他送的衣服，她看着他有點怒氣的表情，似乎被吓到了。

桃花眼還是那麽好看，她仔細看着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睛裏面沒有她半點位置。“那……我…我以後不來了。”夏霖之此時已經哭了，天氣那麽冷來找他，路上那麽滑來找他，距離還有點遠。

看來是自作多情了。

梁恩景看着她，嘆了口氣“對不起，沒控制住自己，我沒說不讓你找我，我也不怪你沒有提前告訴我，而是你找我，穿的那麽薄，路你也不怎麽認識，天還那麽黑，你還是一個女孩子，你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我該怎麽辦……”他心裏這樣想。

夏霖之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別哭了。”看着她委屈的樣子，他幫她拭去眼角上的淚水。“你能來找我，我很高興，真的，發自內心的。”他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他喜歡你來找他，他很喜歡和你見面……

“對不起……我沒考慮周到，是我不好。”此時的夏霖之已經沒在哭了。

“我……我只是想見你。”她說。

是啊，她想見她，管它路上滑不滑，管它天黑不黑，她就是想見他。

另一種意義上的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想見你就來了，不為別的，就是想見見你。

梁恩景看着她，心裏有種非常難受和欣悅的感覺，就像是吃了夾竹桃，花苞顏色看着吸引人，吃了卻中了毒。

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還不能做其他事情。

梁恩景在今天新年确實很無聊。

沒有媽媽陪伴的這一年，他的難過卻沒有流露出來，平平淡淡地情緒陪姥姥姥爺過了個春節。

十二點半過完之後，姥姥姥爺就已經睡下，而梁恩景獨自在房間裏拿起一根煙獨自抽了起來，他房間的燈從來不開，昏暗的房間裏亮了火光，火起直到煙滅，梁恩景看着窗外，不由自主的向夏縣方向張望，薄唇吐出的煙圈，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他第一次抽煙。

不一會兒，收到了那人的信息，梁恩景眉心皺了皺，把煙掐滅，穿上外套，拿上另一件外套，出門了。

路上的他，有點惱怒，但更多的是心疼，那姑娘是不是真有點傻……

他看着她委屈的樣子，像一只随時會噴水的小鯨魚那般。

到底舍不得兇她。

梁恩景嘆了一口氣“走吧。”

“去哪？”夏霖之問。

“仙女棒不放了？”少年問。

猛的一驚，夏霖之此時淚水已經擦幹，只顧着委屈，正事卻忘了。

“你們這能讓放煙花嗎？”少女問。清澈如鏡的眼睛，一直看着眼前的那人，期待着他回答。

梁恩景看着她，心想：這個點反正都沒有什麽人了。

“可以。”他想了想。

“……每年都可以。”他回答她。意思是我們可以每年都一起放煙花。

“好耶！”夏霖之開心已表現于在動作上。

梁恩景抽完煙後的打火機放在了口袋裏，他拿起打火機，夏霖之拿起兩根仙女棒。

咔嚓！

仙女棒已經被點燃，冒着粉紅色的火焰。

她沒有問為什麽他口袋裏會有打火機……

少女拿着燃着的仙女棒，哼了一段音樂的旋律。

她聲音很溫柔，很軟很甜，是一種勾人心魄的聲線。

這是他們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以後年年，他們都會在一起……

新年快樂，梁恩景，你可能永遠不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你也不會知道。夏霖之看着燃燒的仙女棒，眼神漸漸淡去。

夏霖之問了周添，周添說梁恩景不過生日，春節也不過。

他也沒說為什麽，大概是因為他就是個悶葫蘆吧，沒有人想接近，沒有人想陪着他，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竟然把自己養成了這個樣子。

夏霖之剛開始覺得他話很少，甚至脾氣不好，但和他接觸下來，發現他是一個很溫柔很心細的人。

幸好她當初有自己的判斷。

幸好沒有因為流言蜚語而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

幸好她不是一個三分鐘熱度的人。

幸好她是一個善良坦蕩的人。

幸好她不是一個消極的人。

幸好她不是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退縮的人。

幸好。幸好。幸好。

夏霖之看着少年的側顏，長長睫毛，頭發很順，他的發質是極好的，梁恩景同時不注重發型，每天也只是簡單的梳了梳，可他笑起來卧蠶很大，即使圍巾遮住了他的嘴巴，但還是能看得到兩邊鼓起來的臉頰，很明顯……他笑了！

她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她想一直陪着他。

因為什麽？可能因為是喜歡。

是啊，她說好一直陪着他，那就不能食言。

她一直在遵守諾言。

他們待到了很晚，直至淩晨。

時間已經很晚了，已經過了夏霖之守歲的時間。

梁恩景騎上她的電動車，給她戴上唯一的頭盔，載着她，送她回家。

路上，雪還是一直在下，只不過下的很小了，依稀能看到雪花。

突然讓人想起薛之謙的一首歌的歌詞：

【雪下的的那麽深，下的那麽認真。】

……

“你家在哪個區？”男人問。見她沒反應，又問了一句“是梧桐縣繁星區嗎？”

繁星區是陪讀住的小區。

夏霖之此時有點心虛，她哪知道是哪個區，她又沒去過，表情一僵，微微張口說“去夏縣吧，我奶奶在那邊，今年在那裏過年。”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梁恩景呼吸滞了一瞬，神情茫然了片刻，內心已經猜到了，但是沒有多說，眼下把她送回家為好。

她來找你，沒有考慮任何，沒有計較能不能得到回報，都是她自願的，沒有小說一般的轟轟烈烈，而是平平淡淡，她來陪你跨年，你陪她放煙花，離彼此的心又近了一點。

喜歡一個人，就會願意付出一切，即使沒有得到回應，也覺得這才是應該做的，而你不要有負擔，你要坦然接受別人對你的好，你不要認為你不好，你很好的。

有人口口聲聲說喜歡你，卻不知道你的生日，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不知道你讨厭什麽，只會耍嘴皮子，到最後怪別人為什麽不喜歡你。

一切都要慢慢來，不是嗎。

急于求成，水滿則溢，最後自虧。

梁恩景把夏霖之送回家之後就乘車回了東街縣，天已大明，公交車司機開始忙碌，東街縣今年會發生巨大的變化，也是他們命運的轉折點。

而夏霖之，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回家之後，發現爸爸媽媽還沒有回來，她沒有立刻睡覺，而是拿起那個日記本，把【夏霖之的日記小窩】改為【暗戀日記】。

她不知道她會暗戀多久，她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她是一個心急的人，也許她很快就會說出來。

根本忍不住。

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大聲告訴他，這樣即使被拒絕也不會遺憾。

梁恩景是第一個讓她心動的人。

她沒有把自己的名字寫上，也沒有把他的名字寫上去。

她不想讓他喜歡別人，她也不想和他做好朋友了。

喜歡一個人，首先會變得膽小，她也不例外。

新年總是過的很快，人們陸陸續續地開始了新的一年的忙碌，而他們回到學校，開始準備高考了。

【言知一高】

“怎麽樣？假期還過的開心嗎！”楊因問。

“我還行，休息了一個星期多，基本上一直在補課。”喻歡嘆氣的說，小小年紀就愁眉苦惱的。

也不怪她，她家裏人都是書香門第，她媽媽想讓她成為一名律師，延續家風。

這麽想，她也怪難的……但她沒崩潰沒抑郁就很不錯了。

“別難過了，開學了我們一起努力學習，有什麽不會的問題我還想問問你呢。”楊因安慰了一下喻歡，示意她別太苦惱。

氣氛有點緊張，“啊哈哈，咳咳，那個霖之，你假期過的怎麽樣啊？”楊因問在旁邊一言不發夏霖之，夏霖之從開學進教室就一直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也不大聲笑了，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她到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