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花魁

花魁

清晨, 霧氣未散，正是露重之時，長安街的小鋪客棧陸陸續續的開了門。

寧長月揉着發痛的腦袋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視線一片朦胧, 等看清楚四周的環境之後, 她先是愣了一下, 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是和菘藍住在外面。

一驚，她猛地坐起，剛想要下床, 卻發現四肢無力。

而且……她再次環顧這間房間的布局, 發現這并不是她和菘藍入住的那一間。

“菘藍。”她大聲呼喚。

可并沒有回應傳來。

寧長月顧不得那麽多，掙紮着就要下床。

這時, 裴漣夜端了一碗藥膳進來, 他看到寧長月就快跌坐在地上了，連忙放下手裏的碗去扶她。

寧長月看到裴漣夜後又是一愣，随即問道：“裴公子，我這是在哪？”

裴漣夜耳朵又微不可見的紅了，抿了抿唇：“舒姑娘昨日不知為何來了在下的房間。”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寧長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什麽？”她對昨晚的事情一點印象也沒有, 只記得入夜之後她異常難受, 再然後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她看着裴漣夜, 努力回想。

裴漣夜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端起放在一邊的藥膳, 舀起一勺吹了吹, 可轉念一想，這個動作未免太親密了些, 便把碗遞到寧長月手中：“舒姑娘，昨夜你體內的蠱蟲發作了, 快把藥喝了吧。”

隔的近了，寧長月才發現裴漣夜脖子上有很多可疑的紅痕，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她快速接過碗，迅速把藥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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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以內有蠱蟲，還是裴漣夜發現的，她自然是相信他的。

剛把藥喝完，外面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菘藍慌張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她在看到寧長月的時候明顯松了一口氣，随即小跑進屋：“小姐。”

寧長月朝她招了招手。

菘藍立馬會意，走過去攙扶着寧長月，寧長月借着她的力站了起來，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還好還好，穿戴整齊。

路過裴漣夜的時候，她稍微停頓了下，緊接着慢慢的走出了裴漣夜的屋子。

裴漣夜看着那抹衣角消失在門口，手不自覺的撫上脖子，上面的痕跡依舊傳來絲絲痛意，似乎是在告訴他昨夜發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場夢。

幸好昨夜他及時清醒了過來，不然舒姑娘定是要恨他的吧。

另一邊寧長月正在沐浴更衣，菘藍忍不住好奇：“公主，您怎麽跑到裴公子的屋裏去了？”

菘藍這麽一問，寧長月臉色愈加發紅，她咳了兩聲，菘藍識趣的閉了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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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漣夜和寧長月在客棧吃完了早點，兩個人相顧無話。

連菘藍都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點微妙。

寧長月喝粥的時候偷偷擡眼看了裴漣夜一眼，只見他正專心致志的喝着手裏的湯，一派清俊儒雅。

不知為何寧長月心跳的很快，她快速把粥喝完，然後對裴漣夜說：“裴公子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齡，可有心儀的女子了？”

或許是為了壓制住心裏的沖動，寧長月故意問道。

裴漣夜喝湯的勺子一頓，湯從裏面灑下去了一兩滴，他搖了搖頭：“未有。”

寧長月幹笑兩聲，突然想起來今日是憐香樓選花魁的日子，要不帶裴漣夜去湊一下熱鬧。

“咳咳，裴公子可去過憐香樓。”她問的時候眼睛沒有看他，似乎是有些心虛。

裴漣夜很是疑惑，憐香樓是個什麽地方？他搖了搖頭：“在下未曾去過。”

“聽說今日那裏要舉行一場活動，裴公子我們一同去看一看吧。”

“好。”

……

馬車從東街駛到西街，西街繁華異常，這裏的酒樓書肆數不勝數，最重要的原因是這裏有全京城最出名的憐香樓。

憐香樓并不是普通的青｜樓，裏面有才藝的女子更是數不勝數，并且每年都會從江南進購一批美人，美人們歌舞小曲兒樣樣精通，有些女子還做的一手好詩，每日留在這裏的客人越來越多。

甚至有些文人墨客專門把自己寫好的詩詞拿到憐香樓裏面去賣給歌姬們，希望她們傳唱自己寫的詞兒，這對那些文人墨客們來說也是一種被認可的表現。

馬車緩緩停在了憐香樓門口。

或許今日是選花魁的重要日子，門口并沒有一些穿着豔麗的女子對着路過男子揮舞着手裏的香帕，此時，整座憐香樓看起來倒也像是一座正常的酒樓。

寧長月帶了個遮面鬥篷，菘藍守在外面。

裴漣夜跟着寧長月走了進去。

今日的憐香樓布置的異常華麗，高臺下面賓客滿座，放眼望去全是衣着華貴的男子，偶爾可見幾個穿着粗布麻衣的書生，他們都齊刷刷的看着高臺之上，眼裏流露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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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臺之上，四名歌姬懷抱琵琶，芊芊手指撥動琴弦，給今天這種神秘氛圍增添了一抹樂趣。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裴漣夜小聲問寧長月：“舒姑娘，這裏是？”

寧長月回過頭，沖着他笑了笑，只是這笑裏含着一些其他的味道：“裴公子覺得這是什麽地方？”

裴漣夜皺了皺眉：“青｜樓。”雖然剛剛在大門口他還沒發現，但一走進來，裏面脂粉氣息濃厚，裏面的有些客人懷裏還抱着一兩個衣衫不整的美人，右邊還有一處酒池，酒池上面還飄落着一些女子的貼身衣物，這讓他很難不多想。

寧長月笑了笑：“裴公子怕了？”

裴漣夜搖了搖頭：“只是覺得不合适。”他不喜歡這裏。

寧長月：“沒事，我們湊個熱鬧就走。”說罷她從腰間拿出一錠銀子給一旁的小厮，“我要一間上好的雅間。”

小厮拿過銀子，領着他們去了二樓。

寧長月和裴漣夜對面而坐，他們一轉頭剛好可以看到樓下的場景。

裴漣夜有些猶豫的開口：“舒姑娘，裴某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寧長月倒了一杯上好的花茶，慢慢小酌了一口。

裴漣夜斟酌片刻：“舒姑娘以後還是少來這些地方為好。”這裏是煙花之地，賭徒混混全部混雜其中，他怕寧長月遭受危險。

寧長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是點了點頭：“多謝裴公子提醒，只不過今日這裏有一場活動，想來看個熱鬧罷了。”

話一說完，底下傳來了一陣哄鬧。

二人向下看去，只見打扮得格外隆重的老鸨款款的走上臺，她伸手扶了扶頭上貴重的珠花，斜着眼睛看着底下的人，臉上盡是得意之色，看來今晚又可以大賺一筆，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這樣一想，她臉上的笑容更甚。

她清了清嗓子：“各位客官各位爺，今日我憐香樓可是個大日子，提前祝各位在這裏吃好喝好玩好。”

底下有人等不及了立馬開口：“別整這些廢話，今日要選花魁的女子呢？怎麽還不上來？”

此話一出，底下的人紛紛開始讨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花魁們上臺。

老鸨揮舞着帕子：“各位爺，瞧給你們急的，馬上、馬上就來了呢。”

說完，她又扶了一下頭上的珠花：“各位爺，今日姑娘們出不出來決定權可在你們手中。”

“此話怎講？”

“往年不都是直接出來讓我們選嗎？”

“這次是個怎麽個情況？”

“……”

地下聲音此起彼伏，大多都是在質問老鸨的。

老鸨也不急，等他們讨論的差不多的時候才說：“今年從江南來了幾位角色的大美人，爺們想要目睹她們的真容，還得通過考驗才行。

“什麽考驗？”

老鸨拍了拍手，只見四個小厮緩緩展開手裏的書卷，只見四個書卷上面分別有四個題目，都是詩作題，姑娘們都寫出了上半句，下半句留給了客人們。

老鸨講了這麽久或許是嗓子有些幹，她喝了一杯茶繼續說：“這些都是姑娘們留給爺的考題，只要都答對了，姑娘們自然就會出來。”

“那如果沒答出來呢？”

老鸨笑了笑：“那這四位江南美女就和各位爺無緣了。”

一聲鑼鼓過後，大家開始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

寧長月撐着腦袋看着那四幅詩作，挑了挑眉，問道旁邊的人：“裴公子可有解法。”

裴漣夜只是瞥了一眼那些詩，默默的點了點頭。

很快，一句又一句答案不停傳來，底下熱鬧異常，差不多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前三句詩都已經被作了出來，就只剩下最後一首了，可偏偏是這最後一首，讓許多人摸不着頭腦。

只見白紙上面什麽都沒有。

眼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立馬有人提出了抗議：“這白紙上什麽都沒有，是不是誠心玩我們？”

越來越多的人不滿起來，可就在這時，二樓的一間雅致包廂內傳出來一道輕挑好聽的聲音：“這張白紙上面什麽都沒有，莫不是那姑娘不想讓我們作詩，而是想讓我們作畫。”

此話一出，底下的人立馬回過神來，一些書生更是提筆作畫。

寧長月覺得剛剛隔壁包廂裏面的聲音有些耳熟。

她問裴漣夜：“那姑娘真的是想讓我們作畫嗎？”

裴漣夜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問她：“舒姑娘想看這花魁選舉？”

寧長月點點頭。

裴漣夜淡淡笑了一下，要了白紙墨筆，在上面認真的勾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