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相中

相中

寧長月拖着腮, 認真的看着他作畫。

水墨丹青翻轉在裴漣夜的指尖，轉而落在白紙上，星星點點的墨色繪制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江南百景圖。煙雨朦胧的江南最是讓人容易沉溺其中，而裴漣夜的江南水墨畫除了朦胧美, 還多了幾絲憂郁的古典氣息, 更加讓人移不開眼。

寧長月看呆了。

直到裴漣夜落筆, 她才反應過來，毫不吝啬的誇贊：“裴公子畫技了得。”

裴漣夜謙遜的搖了搖頭。

在裴漣夜作畫的這段時間裏，底下有不少書生已經畫完了畫交到了臺上, 可那位姑娘還是不滿意。

這令不少書生紛紛洩了氣, 不禁懷疑起自己作畫的能力，一些脾氣暴躁的財主大老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一個個的都在底下嚷嚷起來。

老鸨連忙安撫：“各位爺, 實話告訴大家，出最後一道考題的姑娘可是個大美人，江南的白景閣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這位姑娘正是出自百景閣。”

一聽到百景閣，大家頓時更加興奮起來, 都說江南出美人, 還不如說百景閣出美人, 百景閣的美人每一個都是水靈靈的, 就算不塗脂抹粉也比憐香樓的姑娘不知道好多少。

而且百景閣裏面的姑娘脾氣都很怪, 做生意都看自己的心情, 相傳兩年前有一位首富想要百景閣的第一美人自己聽個曲兒，為此, 不惜豪擲千金。

可那個第一美人愣是連面都沒有露，絲毫不給首富面子。後來聽說這位第一美人是因為當時在後院和姐妹玩葉子牌, 正巧輸了幾局，所以沒有心情做生意。

傳聞一出，許多人紛紛感慨，還真有人放着萬兩黃金不要，真是奇了怪了。

衆人一聽最後一位姑娘是從百景閣過來的，紛紛安靜了一瞬，畢竟那裏的姑娘脾氣倔，如果惹得不高興了，估計今晚就看不到了，所以底下的聲音立刻小了起來，但還是有不少竊竊私語的讨論聲。

這時，裴漣夜的水墨畫也差不多幹了，小厮把他的作品雙手捧了下去，正巧，隔壁的人也畫好了畫，小厮一起拿了下去。

因為二樓包廂并沒有完全隔開，都是用雕花木門象征性的擺在兩個包廂之間，寧長月輕輕瞟了一眼隔壁，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隔壁居然是顧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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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毓依舊是那身懶散勁兒，胸口領口微開，如墨的發絲一縷縷的垂在懷裏女子的鎖骨處，畫面旖旎。

見顧毓往這邊看過來了，寧長月趕緊收回目光，略微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臉上的面紗，要是被顧毓認出來了可就不好了，堂堂長公主沒事逛青｜樓要是被傳出去，那自己可就成了京城百姓的飯後談資了，她不想出名。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聽到了顧毓的輕笑聲，她小心的看了一眼他那邊，發現顧毓并沒有看自己，她暗暗松了一口氣。

小厮已經把畫作拿去了簾子後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厮出來對老鸨點了點頭。

老鸨頓時喜笑顏開，她特意清了清嗓子：“諸位，憐香樓一年一度的好日子現在開始。”

随着一聲鑼鼓敲響，四扇屏風被搬了上來，緊接着四位身材曼妙的姑娘各自站在一扇屏風後面，只能看到她們婀娜多姿的身影。

這下可是吊足了底下觀衆的好奇心，一個個的伸長脖子想要看出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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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示意大家不要慌，緊接着她走到第一扇屏風後面：“各位爺，這位姑娘是從小在我們憐香樓長大的，芳齡十七，最擅琵琶，長的可是清水芙蓉。”

想要看姑娘的真面目，就得舍得砸錢。

一些富商已經蠢蠢欲動，不斷地往前面的聚寶盆裏面丢銀子，沒有錢的書生只能在旁邊默默的看着。

老鸨看着盆裏面的鈔票銀子，嘴角是壓不住的笑，看來今天又得狠狠的賺上一筆了，真是爽快。

接着 ，她來到第二、三扇屏風面前，習慣性的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口：“第二、三位姑娘可厲害了，大家猜猜她們是什麽來頭？”

此話一出，大家興致更深，你一言我一語的搶答起來，老鸨聽後連連搖頭，手上帕子一揮：“錯了，這第二位第三位姑娘可都是出自大戶人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大家禮儀更是照樣拿捏，十分上得了臺面，長的嘛，也是天姿國色。”

老鸨此話一出，大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哪位姑娘明顯是出自落破的大家氏族，迫于生計才不得已進到憐香樓。

相比于第一位姑娘，底下的看客們更加滿意第二位第三位，銀子不斷砸向高臺前面的聚寶盆，不出一會兒，聚寶盆裏面的白銀鈔票都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老鸨見此情景，臉更是笑成了一朵花，滿臉的褶子皺在一起，一雙眼睛更是精明的不得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看着大家投錢的速度，故意多等了一刻才走到第四扇屏風面前。

大家的目光也都看着第四扇屏風，只見屏風裏面的人而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歪着身體枕着頭，似乎并不把這樣的場面放在眼裏，和前三位端莊的狀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鸨看了屏風一眼，随即慢慢開口：“這位姑娘可不得了，從小在江南長大，骨子裏全是江南女子的溫柔娴靜，又出身百景閣，身段樣貌更不必說。”

其實老鸨自己也不知道這位姑娘到底長得怎麽樣，因為自從她從江南過來，就一直帶着面紗，只能從露在外面的眼睛窺探出一二。

光是百景閣這個名號，就足以讓人豪擲千金，底下出手闊綽的人直接拿出一小箱黃金扔進了聚寶盆。

金光燦燦的黃金讓老鸨閃了一下眼睛，她貪婪的盯着聚寶盆裏面的錢，眼裏都是算計。

大家還在陸陸續續砸錢，愣是一盞茶的功夫才砸完，聚寶盆裏的錢已經多的溢了出來，一群小厮不斷的在地上撿。

二樓包廂也有不少顧客紛紛往下面扔錢，包括顧毓，他扔了一錠黃金，穩穩當當的落在聚寶盆。

老鸨拼命壓着自己的嘴角，眼看着大家砸的差不多了，就讓小厮把聚寶盆搬走了。

高臺上的四扇屏風也被人移了下去，姑娘們的身姿面容萬全站現在了大家的視線裏，底下的看客紛紛露出滿意的表情。

姑娘們都穿着統一的紅色霓紗裙，作了同樣的妝容，頭發都用一根玉簪輕輕的挽了起來，額前垂下幾縷碎發，看起來楚楚可憐。

只有第四位姑娘，依舊帶着面紗，只有一雙生得極美的眼睛露了出來，讓人更加想一探究竟。

寧長月挑了挑眉看向身邊的裴漣夜，打趣的問：“裴公子，你覺得哪位姑娘最好看？”

裴漣夜定定的看向寧長月，抿着唇，搖了搖頭。

寧長月一愣：“都不好看？”

裴漣夜年底快速的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繼而點了點頭。

寧長月剝開一個杏仁放到嘴裏，心想裴漣夜的眼光還真是有點高，高臺上的美人每一個都傾國傾城，他竟然覺得一個都不漂亮。

第一位姑娘因為自小在憐香樓裏長大，早就習慣了樓裏的作風，她先是掩唇一笑，眼波流轉，随後抱着一把琵琶緩緩坐下，蔥白細膩的手指緩緩撥動音弦，一首好聽的“國色芳華”瞬間充滿了整個憐香樓。

底下的看客們瞬間着了迷。

一曲完畢，她笑了笑收起琵琶。

客人們意猶未盡。

到了第二位第三位姑娘，第二、三位姑娘對待這樣的場面明顯有些生疏，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她們打心底裏面厭惡這裏，可為了生計，她們又不得已臣服在這裏。

她們兩人表演了一段綠袖舞，腰肢柔軟，一颦一笑間殊色傾城。

或許是因為要跳舞，所以她們脫掉了外衫，瓷白的肌膚隐約可見，正是這種若隐若現的感覺讓底下的人更加瘋狂起來。

兩人的舞蹈讓現場的氛圍瞬間高燃。

“實在是妙。”

是顧毓的聲音，寧長月偷偷看了一眼他那邊，只見顧毓推開了懷裏的姑娘，眼睛專注的看着高臺之上。

被推開的姑娘嬌羞的錘了一下顧毓的胸口：“世子，幹嘛推開奴家？”

顧毓給了她一張鈔票：“下去吧，別來煩我。”

她高高興興的雙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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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長月收回目光。

兩位世家女表演完舞蹈，接下來大家的目光都被第四位姑娘吸引了過去，只見第四位姑娘依舊坐在椅子上，看着新染的丹蔻，沒有半分站起來的意思。

漸漸地引得底下衆人開始不滿起來。

她也不急，欣賞完自己的指甲之後，她美目一轉，風情萬種，淡淡的掃了一眼底下衆人。

無意中和她對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起來，好一雙絕美的眸子。

她不急不忙地從旁邊的小厮手裏拿過一幅畫，對着大家徐徐展開。

寧長月看着那幅畫，一驚，這不是裴漣夜畫的江南百景圖嗎？

那位姑娘一首拿着畫，一手撐着腦袋：“請問這幅畫是哪位公子畫的？”

嗓音嬌甜。

緊接着她繼續說：“今晚我退出花魁選舉，只陪這位作畫的公子。”

此話一出，大家嘩然。

寧長月看向對面的裴漣夜，原本以為會看到他害羞的神情，卻不想他捏着茶杯的手青筋突起，原本溫和俊朗的臉上有了一絲隐忍的怒意。

寧長月一愣，他，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