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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劉毓和吩咐打板子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是真想過要下重手的。

可是看見她趴在前面，眼裏沒有一點精神，而且吧……

她那話說的無禮，卻也是事實——

她總不能那麽蠢，去害花花吧。

她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對貓過敏，還是到了他這裏才知道的。

從哪裏來看，她都不會是害死花花的罪魁禍首。

他不會冤枉人的。

只還得吓吓她而已。

“過來回話。”

楚璃往前去了幾步，就這幾步，她臉上沒有出現什麽表情，劉毓和卻能感受到她不同于昨天的疏離。

若說昨天的親密接觸，讓他覺得這人假，眼下這般真實情緒外露的樣子，反倒讓劉毓和心裏有有了異樣感覺。

野貓收起假面，開始漏出利爪了。

不過突然親近，再遠離。

還是讓他不爽。

“即便花花不是你所害，可花花因你看管不利而死，你可知罪？”

“若真有罪，奴婢自該敢作敢當，可是大人——”

“方才奴婢過來時，花花還在屋裏面呆着呢！”

“這點劉福可以作證。”

楚璃說着看向劉福，她今天一下午連門都沒有出過，又怕花花亂跑，窗戶也關的嚴嚴實實，剛才過來時，她還聽到花花叫了。

花花現在正在這裏躺着，其死已是不變的事實，若是出事，則只能是在她方才出門至劉福将貓窩抱過來之前的一段時間裏。

花花在屋裏一下午都沒事，就這麽一會兒，又能會有什麽情況發生，導致花花身死呢……

楚璃忘了害怕，情不自禁走到貓窩旁，蹲下去，想要将花花身上弄亂的貓毛撫平回去。

花花身體還帶着溫度，楚璃盯着看了兩瞬，發覺不太對勁，深吸一口氣，将花花翻了一面。

看到背面的情況，楚璃瞳孔瞬時收緊：

花花可能壓根就不是在她屋子裏死去的！

被翻過來的另一面，花花毛上有灰，和楚璃在貓墊旁邊看到的一樣。

再細看花花的四個爪子，上面全都是灰，和墊子上，還有貓毛上的一樣。

心裏有個想法已然成型。

除她和劉福之外，一定有人在方才的時間段裏碰過花花！

……

糟糕！

剛才她被喚過來時，因怕劉福在外面多等，自己身上又難受，莫不是走得急了，門忘關了……

楚璃猛地一擡頭，她蹲在劉毓和面前，當她在研究花花時，劉毓和也在低着頭，看她。

楚璃冷不防地一擡頭，劉毓和沒有料到，下巴就那麽跟楚璃的腦袋硬碰硬地撞了上去。

“大人……”

劉毓和擡手阻止了楚璃接下來的話，拉着凳子遠離她，免得跟她挨得近了再被誤傷，“有什麽發現，你說。”

“哦，好的。”

楚璃眨眨眼，省去多餘的抱歉。

“大人且看，花花的這一面，還有爪子上都是有灰的。”

“劉福将花花抱給奴婢時，奴婢記得，花花身上很幹淨。”

“那是自然，花花每天都有人洗的。”

……

忽略劉毓和語氣中那莫名的驕傲，楚璃往下繼續說道：

“可是現在花花的爪子上都是灰，而下面的墊子上雖然有灰，可是并沒有花花的爪印——”

“也就是說，花花出去過，回來卻不是自己回來的。”

“你是說，花花是被人害死的？誰有那麽大的膽子！”

“這個，奴婢也說不清楚……”

楚璃邊回答，拿起袖中手帕，往花花那濡濕的嘴巴上擦了擦。

花花身體逐漸僵硬，嘴巴掰不開，楚璃只能掀起一點嘴皮往裏看。

她覺得，倒不一定是有人要害花花，可能是花花自己亂吃了什麽，被毒死了也說不好。

撚着帕中一點渣滓，楚璃站起身來，湊近了燈火，眯眼試圖想要分辨這是什麽。

好像是肉糊糊一樣。

肉糊糊……

楚璃覺得自己離真相越來越，心髒驀地跳動個不停。

拿起方才劉毓和遞給自己的小碗，那碗裏的兩勺肉羹，她還沒有動。

“大人，你看。”

将手帕和小碗一同遞到劉毓和面前。

原來那肉羹裏真的有毒。

楚璃保持沉默。

這是他的飯桌，一切都為他而備。

“來人，将後廚的人全都帶過來。”

楚璃飛快掃了劉毓和一眼，他的臉上雖然是平靜的，胸口處卻是壓不住的起伏，一雙眸子平靜無波，裏面是壓不住的暗沉。

不多時，後廚的幾人就全被帶了過來。

“咱家現在叫你們過來，也不多說廢話。”

“這只貓是誰把它放回去的？”

沒有人吭聲。

楚璃在一旁觀察下面跪着的幾人的樣子。

都是一副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的樣子，然其中明顯有一人，發抖的厲害，讓人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趙廚娘，你抖什麽？”

“大人……”

“回大人，這只貓不是奴婢殺的，奴婢在竈底下看見它時，它就已經死了啊……”

趙廚娘本來就緊張得厲害，被劉毓和一點名，吓得一開口就把事情給說了出來。

原來是傍晚做完飯後，趙廚娘想着看看竈膛底下竈灰滿不滿，結果一低頭就看見了花花躺在一邊。

她們都知道花花是大人養的寵物，寶貝得緊，眼下廚房裏只有她自己，她怕大人再把花花的死怪罪到她身上。

今天劉福把花花交給新來的小娘子照顧這事兒，她們都是知道的。

于是趙廚娘慌亂之下，趁着送飯的功夫，觀察到了新來的娘子住的地方。

再找機會帶着花花，看楚璃跟劉福一塊走了，趁機便把花花給放了回去。

只是她沒有想到事情暴露的這麽快，更沒有想到一下子便想到了她們廚房上面去。

劉毓和聽罷趙廚娘的回答，一時半會沒有說話，堂內靜了幾瞬，下面跪的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楚璃忍不住又想打噴嚏，怕聲音大，忙用袖子掩了口鼻，奈何堂內實在太靜，她這噴嚏的動靜也就不容小觑了。

劉毓和斜睨楚璃一眼，這才開口：　“李廚娘，過來。”

楚璃就看到下面一個跪在角落裏，并不惹人注意的一位中年婦人起身，低着頭到了劉毓和身前，複又跪了下去。

楚璃瞧着劉毓和不急不躁地把剛才給她盛肉羹的碗裏，又來了幾勺肉羹，直至把小碗裝滿。

然後，他穩端那小碗，并着勺子一起，把它遞給李廚娘，沉聲開口：“咱家賞你的，把它吃幹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