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做朋友

做朋友

确認扶光也跟她一起留下來打掃衛生之後，何辰充滿幹勁，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力，但她不能打掃得太快，要等班上的人都離開。

于是她磨磨蹭蹭地掃着地，特意掃得很仔細。

剛放學的教室很吵，等到徹底安靜下來，已經過去了有一段時間。

何辰環顧四周，同學們都回家了。

只是，扶光也不知所蹤。

可是她剛剛明明看見扶光跟她一起在掃地啊！

就在她磨蹭的那個時間段，他已經飛速打掃好教室，然後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何辰拿着掃帚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覺得他這樣做……倒也很正常，很符合現在的這個扶光的性格。

看來她還是要另尋機會……

“吱呀——”

後門突然被推開，把本以為不會再有人來教室的何辰吓了一大跳。

“誰？！”她警惕地看過去，發現是提着拖布的扶光。

“扶光！原來你沒走啊——”

扶光也被她的過激反應吓到，尴尬地望着她。

但不到一秒鐘，他又低下頭，開始拖地了。

Advertisement

果然又是這個反應。

何辰一點也不意外。

“扶光……你很讨厭我嗎？”

扶光沒說話。

教室裏陷入一種很焦灼的氛圍，何辰不打算等他的回答。

“我第一次來這裏，對這裏的很多東西都不了解，有一點害怕，也很不安。你應該看不出來吧……你是我的同桌，雖然是老師安排的，但我想這也算是一種緣分。我很想和你成為朋友，可能有些操之過急了，讓你感到不适，我很抱歉。”

“你可以和很多人成為朋友。”扶光說。

“或許是你說的這樣……但那些人和你不一樣，他們不能成為你。”

“可是我不是一個值得被人當作朋友的人，我不有趣，腦子轉得不夠快，也不夠優秀……”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何辰打斷他，“扶光，你擡起頭。”

她很堅定地看着扶光：“我不知道你的那些自我評價從何而來，但對我來說，你只是扶光，我只想和你、想和扶光成為朋友。”

扶光問：“因為我們是同桌嗎？”

“是因為你于我而言，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在未來……”何辰頓了頓，“如果我說，不管你是不是我同桌，我都會去找你，你信嗎？”

他很誠實地搖頭。

“那你就當是因為同桌吧。但是在這麽多人裏面，我們恰好成為了同桌，你不認為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嗎？”

“我不認為和我做同桌是一件美好的事。”

“何辰認為是。何辰很需要扶光，她問扶光，你願意和她成為朋友嗎？”

扶光看着何辰，她也正看着他。

她為什麽能說出這種話，為什麽想要和自己成為朋友呢？

扶光想不明白。

可是她卻那麽堅定。

她站在燈管下面，她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

她說，她需要自己。

他聽見自己說好，看見她又笑了起來。她說：“那就這麽說定了，以後你不能逃避跟我說話噢！還有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要那麽小嘛，有時候真的聽不清……”

何辰還在喋喋不休，她看見扶光突然笑了一下。他說：“你好吵啊。”

何辰愣住了。她眼裏慢慢蓄滿眼淚。

扶光看見她眼睛亮閃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有些慌張：“你怎麽了？”

“沒事，我就是很感動……我們這樣才像真正的朋友。很高興認識你。”何辰說。

她很努力地把眼淚逼回去。她不會告訴扶光關于未來的事情，她也不能。

她也不能說，她就是在聽到那句話時，想起了未來的扶光。

扶光其實是一個有一點毒舌的人，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只有當他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他會才表現出這一點。

就像第一次一起去吃飯，她被廚師的手藝驚豔到，對着飯菜一頓猛誇的時候，他坐在她對面撐着下巴看着她，忽然說：“你好吵啊。”

她很生氣地瞪他一眼，他卻笑了，說：“吵一點也好。”

又好像他們在一起之後，見面的時候她總是說個不停，向他分享自己的生活。

他會很認真地去聽，只是常常聽着聽着，他就要說一句：“你的話真的好多。”

她會反駁回去：“話多怎麽了，愛聽聽，不愛聽我就不說了。”

這個時候扶光就會笑得直不起腰：“你說，你說。我聽着呢。”

那種時候，他好像總有還沒說完的話，只是何辰現在才能感受到。

他是想說些什麽，又及時停住了呢？

何辰矯情地想，或許是“好久都沒有再聽你說這麽多話了”這類的話吧。他一定等得很辛苦。

又想起以前，扶光不經意地問過她的高中生活。

她那時說她們學校是全日制寄宿學校，“就是很普通的高中生活，每天六點半就要起床，完全睡不夠。”

扶光和她說他的家鄉臨海，她表現得很興奮：“真的嗎？好想去看一看！”

但後來也一直沒去過長令。

就像他暗示了那麽多次，她也從來沒有給出過他想要的答案。

——

有人靜悄悄地來，在教室門口站了有一會兒。

最後也沒能進去，轉身離開了。

——

晚上，何辰在卧室裏。

學校不允許帶手機去學校，她在白天要了常令的電話號碼，現在存在手機的通訊錄裏。

順便加上了常令的微信，常令把她拉近了班級的微信群裏。

何辰在裏面找到了扶光，向他發送了好友申請。想了想，又找到許知未的微信號，也發送了好友申請過去。

也有主動加她好友的，比如王鐵，他的備注是：謝謝辰姐的酸奶！

何辰通過了，就不再去管他。

她只等扶光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之後，給他發了一個表情包過去。

過了一會兒，扶光才回了她另一個表情包。

她也不再去和扶光說話，把手機關掉，躺在床上，回憶今天發生的事情。

雖然扶光和她記憶裏的那個形象完全不同，但他絕對是自己要找的人。

成為朋友的過程有些曲折，好在結局達到了她的目的與設想。

剩下的，她的時間還長，可以慢慢來。

——

來到新學校的第一節體育課，上課內容是體測。

體測的項目有：50米，800米，仰卧起坐，坐位體前屈，立定跳遠。

何辰輕松完成50米，較輕松完成坐位體前屈，較困難完成立定跳遠，困難地完成仰卧起坐。

最後是超級困難的800米。

何辰相信自己的身體素質也回到了高二這一年，但她在面對800米是的心理狀況停留在研究生階段。

自打她上大學以後，她的800米再也沒及過格。

而且成績是一年比一年差。

逃是逃不過的，何辰認命地站在起跑線上，聽見哨聲一響，起跑線上的女生沖了出去，她勉強夾在中間。

第一圈還能跟上大部隊的腳步，第二圈就慢慢落後。

800米有兩圈半，何辰不知道自己落後了多少，她前面幾乎看不見女生了，只想停下來走路。

後面有人追上來，竟然是常令。

何辰用盡力氣同她打招呼：“令姐，你怎麽還在我後面呢？”

常令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我已經比你多跑完一圈了。”

常令居然這麽擅長長跑。

她有些看不下去可憐兮兮的何辰，要拉着何辰一起。帶着她跑了一截路後，何辰氣喘籲籲地說：“令姐，你先走吧，我不能拖累你，你快走！”

搞得像要生離死別一樣。

于是常令松手，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跟何辰也越來越遠。

等何辰像烏龜一樣慢悠悠地跑完，體育老師報了一個很浪漫的數字：“五分二十秒，新同學你的身體素質太差啦！”

何辰想直接躺在地上，旁邊有只手一把拉住她：“別坐，別躺！先走一會兒。”

是常令，她跑完後還去操場旁邊的小賣部給何辰買了一瓶水。

何辰感動得汗水像眼淚一樣往下哐哐掉：“令姐你真好！”

女生體測完之後是男生。

何辰記得扶光的體育很好，無論是短跑還是長跑都很擅長。

但他在體測的時候，無論是50米還是1000米，都表現得非常一般，這讓何辰感到疑惑。

她記得扶光不是這個速度啊？

體育課是兩節課連在一起的，體育老師體測完後就讓他們自由活動，下課之前要集合。

體育委員程風去器材室借了一個足球，和班上的幾個男生踢足球去了，其中還有王鐵。

當然，這群人中沒有扶光，他只是坐在觀衆席上發呆。

何辰坐到他身邊去：“你為什麽不跟他們一起去踢足球呢？”大學時的扶光可是很喜歡踢足球的。

扶光：“我不會。”

“你可以去試一試呀，其實你跑步很快的。”

扶光打斷她：“我跑得很慢。”

又說這種話。

何辰心想，我還不了解你。

“我知道你是故意跑得慢的，而且你很想去踢足球，對不對？”

扶光卻很疑惑地看着她：“你在說什麽？”

他說：“我從來沒有踢過足球。”

何辰怔住了。

從來沒踢過足球？

那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足球的？

何辰想，難道是因為……她？

——

常令看見坐在前排的何辰和扶光，想起昨天夜裏看見的事。

原本就習慣性面無表情的臉又往下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