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期中

期中

運動會的快樂短暫到在周末結束後便徹底宣告離去。

随之而來的，是期中考試。

“我真的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王鐵面如死灰，嘴裏一直念念有詞，讓常令很不耐煩：“能不能安靜點？”

王鐵只是轉了個身，把這份牢騷對着後桌的何辰和扶光發洩。

何辰剛解開一道數學題，直覺神清氣爽：“哪有你說的那麽可怕。”她一個好多年沒學過的都能勉強撿起來一些知識點，王鐵肯定比她好呀。

“不行啦，辰姐你不懂啦，我真的學不會啦。”

“那你就轉文去，現在還不晚。”

王鐵很受傷：“為什麽，你們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一個二個的都要趕我走。”

扶光：“誰要趕你走了？”

王鐵：“光，我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對我……”

“我們只是為你指明了正确的道路。”扶光說道，“你高一的時候，好像歷史還拿過年級第一吧，歷史老師說這件事說了兩周。”

“那、”王鐵一時語塞，“那也是過去的事了。而且，我家裏那些親戚總是給我媽洗腦說什麽男孩子學文很丢人……”

“但是你自己想學什麽更重要吧。”丁潇的聲音突然響起。

王鐵被吓了一大跳：“潇？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Advertisement

“剛剛啊，常令，物理老師叫我們兩個去辦公室一趟。”

常令放下筆，站起身來。

離開前，丁潇又說道：“你家裏的那些親戚又沒法對你的未來負責吧，況且認為男生學文丢人……什麽時候的舊思想了？”

王鐵：“是這樣的沒錯……不過我還是想再堅持一下啦……”

丁潇看他一眼，也沒再說什麽，和常令一起離開教室了。

秦雙溪突然開口：“好意外，丁潇人還蠻好的耶~這是什麽，面冷心熱嗎？”

順帶一提，經過幾次的換座位，秦雙溪和許知未奇妙般地坐在了何辰這一片隔着過道的隔壁，所以剛剛發生的事，秦雙溪也全部看見了。

“我當然知道他是好人啦，”王鐵說，“他在運動會上給我和程風寫加油語了呢！”

“那你會嫉妒他嗎？”秦雙溪歪了歪頭，“……羨慕？”

王鐵：“是有一點……羨慕吧，他的腦子真的很聰明。”

“鐵子，如果想和一個人站在同樣的高度，不一定非要是走那個人走過的路。”何辰說道，“能到達同樣高度的方式很多哦。”

王鐵：“噢噢，好有道理啊……辰姐你是覺得這段話可以寫在作文裏面嗎？”

何辰：“……靠。”

王鐵：“嗯？什麽？”

她笑了笑：“算了，跟你說幾個考試的訣竅吧。首先，數學的最後一個選擇題，如果是求範圍，就把選項裏的臨界值帶進去看能不能成立……”

——

到了快要考試的時間，何辰沒和他們在一個考場。她是轉學過來的，沒有之前的成績，就坐在理科考場的最後一間的最後一個位置。

常令和許知未自然是一考場的固定成員，秦雙溪和扶光會在二三考場之間徘徊，程風和王鐵則是四五考場的常客。

高二一共十二個班，九個理科班，三個文科班。王鐵的成績在整個年級上也只能算中下游，他和程風不同的是，程風的文科水平也很一般，學文學理對于他來說沒什麽不同；而王鐵的文科水平算是很不錯的，卻來學了理科，難怪周圍的人都想不明白。

倒也不是不難想明白，何辰想，至少她和秦雙溪都看出來了。

她剛坐下去，準備掏出課本再背背古詩詞或者看看文言文的知識點，突然一片陰影籠罩下來，擡頭一看，張筱悠滿臉複雜地站在她旁邊。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何辰問。

“這是……”她很艱難地說出口，“我的位置。這裏是文科考場。”

為什麽總是能莫名其妙地和這個人相遇啊！張筱悠在心裏抓狂，她只是背後說了一次別人的壞話被當場抓住，為什麽感覺她之後的人生都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轉學生給綁架了一樣？！

“噢噢，不好意思啊走錯考場了。”何辰立刻意識到自己走過了，想來這裏應該是文科的一考場，“想不到你成績還不錯嘛，能進一考場。”

張筱悠臉色頓時難看：“普普通通的水平吧。”

“還是要加油啊，”何辰拍了拍她的肩，“這是一考場的最後一個位置吧，争取下次往前靠靠，別掉出去了。”

張筱悠快說不出話來：“……謝謝提醒。”

何辰想，她還沒忘記兩個月前在廁所的那件事呢。

不過，自己都二十好幾的年齡了，會不會太欺負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了？

可能她自己也跟着變幼稚了，變成了高二的那個自己，一涉及到朋友的事就容易替他們感到生氣。

還沒反省太久，監考老師就走上講臺，預備鈴聲響起，将她的思緒拉回考場。

——

高二的理科考試還是暫時将物理、化學、生物分開考的，一共六門。晚自習也在考試，考了兩天終于畫下句號。

最後一門結束，何辰收拾好東西回到教室。她有些恍惚，太久沒考試了，突然考了這麽多門，還挺不習慣的。

她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瞧見王鐵跟一具屍體一般從她身邊經過，坐下後整個人還是呆呆的，仿佛就剩口氣了。

何辰問他：“鐵子你還好嗎？”

王鐵不說話，只是緩慢地搖了搖頭。

教室裏陸陸續續的有人回來，他終是回過神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我沒事，”他說出這話時何辰吓了一大跳，因為她似乎看見他眼角泛紅了，可回過神來，又好像那只是她的錯覺，因為王鐵很快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感覺還行，你教我的那些，我都用上了。”

“那就好。”何辰點頭。

可是，她卻止不住地想。

你是真的沒事嗎？

王鐵，也是她的朋友啊。

——

老師們的改卷速度非常迅速，僅僅兩天，所有的卷子都發了下來，排名表也制了出來。

劉大海笑呵呵地拿着排名表站在講臺上：“我們班的成績，差不多還是那樣。還是那樣也挺好的，就說明沒有退步……”

班級的同學在下面聽着，都偷偷笑出了聲。

何辰在給扶光寫小紙條：“你這次考得怎麽樣？”

扶光很坦誠把自己的成績寫在上面傳給了她。

何辰估算了他在高考中可能的分數段，感覺要上他未來跟自己一起上的那個大學有些困難，于是又寫道：“感覺還是差了一點，你得加油了啊。”

扶光回得很快：“？”

何辰：“多學一分鐘，老婆大不同。”

講臺上劉大海還在激情發言：“排名表還是貼在課表旁邊，感興趣的同學自己來前面看哈。另外有一些成績不是那麽理想的同學，尤其是物理考得不太好的，你們可能要注意一下了——”

他特意拉長這一句話，見同學們都聚精會神地聽了，才滿意地點點頭，降低音量：“我聽見陳老師在辦公室說要找成績不好的同學談話，問問是怎麽個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哈……”

物理老師陳知，女強人中的女強人，或許是年輕的時候受到過什麽歧視，一聽到類似于“女生就是學不好理科”、“女生學物理就是沒有男生學得好”這樣的話就炸，據說物理組的男老師們、甚至不只是物理組的其他男老師們對她都很是敬畏。

陳知在對待男女學生的态度上有着天差地別的态度，先是女生這邊，大體可以分為三種——對常令這樣的物理高手會稱贊連連，拿她作為其他班的榜樣；對秦雙溪這樣的物理中等選手會予以期盼，說出諸如“老師知道你能做得更好”這樣的話；對于喬欣歆這樣對物理稍微薄弱的女生，則是悉心教導，雖然有些嚴格但絕對會讓你感受到她的關心和耐心，常常給予鼓勵。

至于男生那邊，她又是另一種态度，也可以分成上中下三種：上則如丁潇那種自身對物理很感興趣也願意鑽研的人，會和他們交流讨論；中則如扶光這種成績尚且看得過去，除非是犯了什麽實在不該犯的錯誤，否則一般不管；下則如王鐵程風，對他們的評價便是答題紙上選擇題的部分塗得不如在地上啄米的雞，說話的語氣是很經典的“恨鐵不成鋼”。

順帶一提，她的另一個綽號——分手大師，來源于她已經拆散了年級上的好幾對小情侶，據說分手以後女方成績常常突飛猛進，至于男生那邊……暫時沒聽過。

以上信息均來自自稱“情報大師”的秦雙溪。

何辰等了一會兒，沒見扶光把紙條傳給他，往他那邊看去，見他埋着頭，紙條被她放到一邊，耳朵後面全紅了。

嗐，這小子這個時候還怪純情的，竟有些可愛。

她想起扶光跟她在大學相遇之後的那些模樣，完全瞧不出他現在這般模樣的影子，實在可惜。

劉大海在講臺上又宣布了什麽，之後走下講臺，到何辰身邊低聲叫她出去一趟。何辰跟着他走出教室，兩人站在走廊上，劉大海突然道：“剛才那個你也聽到了吧？”

何辰：“？嗯？”她剛剛在走神，什麽也沒聽到。

“就是家長會的事情，年級上要求針對這次文理分班之後的第一次測試進行一次家長會，不過你家裏的情況我也了解……”

何辰：“？”什麽情況？也讓她了解一下啊！

劉大海自顧自地說下去：“所以你家長來不了也沒事，我看了你的成績，還算不錯，數學計算題上有些地方不太仔細，需要注意一下，其他的都沒什麽。好了，你回去吧，繼續保持。”

何辰一臉迷茫地回到了教室。她應該什麽也沒說，劉大海一個人全部說完了。

扶光問她：“班主任剛剛叫你出去幹什麽？”

“和我說家長會的事情，我的家長來不了。”

“哦，這樣啊……”扶光看向她的眼光迅速變了，何辰立刻猜到他在想什麽，他以為自己是沒有父母關心的可憐、又孤獨的小女孩，父母只專注于工作，甚至連女兒學校裏的家長會也不來參加。

何辰：“……”

別擅自胡亂揣測她的身世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