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處理

處理

宴秋面無表情地看着門口争吵的人群,也不說話,可空氣中卻像突然生了一股冷風,把幾個人的嘴巴都給凍住了一般,一瞬間,門口的人都閉了嘴。

只有姜語棠的腦子有些爆炸,她沒想到宴秋會直接出來,于是她盡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想着要給宴秋編個什麽身份,好在待會兒應付搜家之人的話。

為首的王莽,此刻正被宴秋盯着,他想上前查看宴秋的房間,但就在與宴秋對視間,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将他壓住似得,他竟然邁不開腳,也張不開嘴。

王莽身邊帶着的人見主子不動,于是本着邀功的心态上前一步:“還真有親戚啊?”大約是瞧着此刻宴秋的樣子覺得只是一個草包,于是伸手推了一把:“讓開!爺......”

宴秋紋絲不動。

來人直接咬着牙關,挽起袖子,雙手齊用上去推宴秋,不會兒就憋的面紅耳赤,可還是白費功夫。

“好孫子,真是不自量力。”宴秋像捏雞崽子似得,捏住了來人的手腕,随後只聽咔嚓一下,胳膊脫臼的聲音響起。

緊接着就是慘絕人寰的嚎叫。

“你!”只是一瞬間,王莽就壓住了脾氣變了臉,他雖是個莽夫,但此刻卻十分識時務:“這位少俠,誤會,都是誤會,我們只是來找人,并非想要打架。”

衆人見王莽都都這樣了,自然不敢造次,只站在後面等着看熱鬧。

可好話說了一籮筐,半晌,宴秋才将将閃開一個縫隙,可讓開的路壓根就不夠一個人出入。

王莽自知這是個臺階,于是只上前半步,站在門口,朝着廂房裏面望了一圈,确定自己的二哥沒有在屋裏後,便只拱了拱手,帶着衆人出了院子。

沒看到熱鬧,衆人也只能悻悻離去,唯有王莽一臉沉着,回頭看了一眼小院緊閉的大門,思考片刻後才帶着手下離開。

姜語棠聽着門口沒有聲音了,才深深松了一口氣,轉身往回走的時候,她瞧見宴秋靠在廂房門邊上看自己。

她立刻想到了自己剛才瞎編的謊話肯定是被聽了去了,于是有些尴尬想要過去解釋,同時還想順便問問那矮胖男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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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還沒走到跟前,就見宴秋站直了身子,道:“我餓了。”說完頭也不回便進了屋子。

姜語棠對他的脾氣摸了有四五分了,于是她只得自顧自地先去廚房找還能做飯的食材,畢竟這幾天日子緊緊巴巴,自己也才開張兩天,并沒有多少收入,也沒時間去添置新的。

沒什麽可吃的了,她撿着剩餘的食材,熬上了一碗跟上次差不多的粥,這麽一折騰天色也差不多了。

“咚咚咚!”

“姜娘子在家嗎?”

姜語棠聽出來是蔥餅婆婆的聲音,于是放下手裏的活去開門。

蔥餅婆婆:“我收攤時見你久久不來,想着你今日經歷了這一遭怕是沒心情出攤了,就給你把你攤上剩下的食材收起來了,省的他們老想占便宜。”

這整個街上,估計也就蔥餅婆婆對她是真心的了,于是姜語棠笑着連連感謝,在裝有幹果的袋子掏了一大把,硬是給蔥餅婆婆懷裏塞。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我就是順手的事兒。”蔥餅婆婆擺手拒絕了她的好意,道:“我老婆子孤家寡人一個,你上次給的我還沒吃完呢,這些呀,你要麽留着賣,要麽自己補身子吧。”

“婆婆,那等您吃完了,我再給您送些去。”姜語棠收回了手。

“不了,你日子拮據我是知道的,眼下聽說你這又多了張吃飯的嘴,還是先緊着你自己的吧。”

蔥餅婆婆的話音剛落,姜語棠便立刻聽明白了,她家裏多了個人的事情,估計已經在這整條街整個鎮子傳開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廂房,只笑了笑以表默認。

随後,兩人又寒暄了片刻,大約是聞到粥的香氣,蔥餅婆婆便告辭了。

臨走前還提醒姜語棠,王莽那群人今日這樣鬧了一番,街上又開始有流言了。

話雖說的含蓄,但姜語棠明白這事兒沒完,她看着廂房的方向,想着今日應急之下編的那些話,看熱鬧的人能有幾個是真的信呢?

姜語棠照舊端着粥去敲廂房的門,聽到應聲後才推門進去。

與之前不同,這一回宴秋坐在桌邊等着,而元寶竟然在他腳邊睡覺,這讓姜語棠不自覺地愣在了原地。

“粥。”

聽到宴秋開口,她才反應過來,趕緊将粥放在了桌上。

宴秋吃飯,她就在邊上候着,以她這幾次的觀察,宴秋應該是食不言寝不語的那種人。

可此刻,她又太多問題困擾和需要解決的事情,于是正當姜語棠憋不住準備開口時,誰知宴秋先問話了。

“粥,還有果脯,和我很久之前吃過的很像。”

“啊?”這沒前沒後的話語,讓本就心焦氣躁的姜語棠摸不着頭腦,只猜測可能是跟說書先生的話本子裏的情節差不多吧,什麽富家公子哥吃到了和已故母親做的飯類似的口味,忍不住淚流滿臉之類的。她一點都沒有往別處多想,只趁着這個t機會接了話:“那個,宴公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擱在之前她肯定是一句都不敢多嘴的,只是今日不同,今日發生了太多事情,而且是宴秋先開口的。

一勺粥送進嘴裏,宴秋愣了一下,似乎這并不是他想要的,于是沒有回答她的話。

而姜語棠也不敢繼續說了,就在她覺得不會有回應的時候,卻聽到宴秋說:“你已經在問了。”

姜語棠藏不住臉上的欣喜,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題:“昨晚上那個男人呢?是你藏起來了嗎?他現在在哪裏?”畢竟這個才是當務之急。

話音落下,最後一口粥也進了宴秋的嘴巴,他放下碗,回看姜語棠此刻的模樣,半晌才道:“你這是三個問題。”随後便起身移開目光。

雖然沒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可心思細膩的姜語棠卻發現了宴秋不自然的眼神,順着他盯着的方向看去,姜語棠吓了一大跳。

就在她所站位置稍偏一點的房梁上,一個大大的麻袋赫然挂着,很顯然裏面是人。

她不禁想起今日自己被搜家的場景,而這個挂麻袋的位置,只要王莽當時多擡頭一下便能看到。

此刻,那麻袋裏的人在蛄蛹着,嘴巴應該是被堵住了才沒有發出聲音。姜語棠回頭看了一眼宴秋,只見他伸手揪了一片桌上擺放的綠植葉子。

随後,手腕輕輕一擡,“嗖”一聲,葉片朝着房梁處飛出。

随後便是一聲沉重的悶響,麻袋落地不蛄蛹了,只是驚的睡夢中的元寶一大跳。

自始至終,宴秋都不再說話,也沒有一點起身幫忙的意思。于是,姜語棠只好自己動手将那麻袋托出了屋子。

她站在院子裏,看着那鼓囊囊的麻袋,思考着該把這人弄去哪裏。

既不能傷人性命,又要與自己撇清關系,思來想去,姜語棠最終想到了自己當初撿到宴秋的那個林子。

趁着天黑雖然有些冒險,但是根據今日的情形,那王莽既然找不到人,大概率還會再找個由頭上門的。宴秋能擋下今日,可這麻袋裏的人卻藏不了一世,這燙手山芋早點處理的好,不然只會越拖越麻煩。

決定好了,她便開始連人帶麻袋拖上板車,她先是悄悄從門縫往外看了看,确定路上已經沒有人了,才托着車出門。

這一路十分安靜,月亮透過雲層照亮着她腳下的路,姜語棠幾乎都覺得是老天都在幫助她。

她的板車很快出了城,走到了她平日裏撿拾柴火的小樹林。

夜裏,林子裏多少還是有些霧氣的,因此,她不敢往裏面走太多,只尋了個合适的溝渠邊上停下,将那麻袋拖了下來。

從出家門的那一刻起,姜語棠的心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瘋狂跳動,要不是嗓子眼有舌頭壓着,她甚至都覺得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

畢竟她從小到大都是循規蹈矩,從未做過如此刺激的事情,要不是因為麻袋裏的人還活着,她甚至都覺得自己是在殺人抛屍。

麻袋被拽進了溝渠,姜語棠氣喘籲籲,轉身就走。

手剛搭在板車上準備離開時,她回頭看了眼一動不動的麻袋,突然生出了一絲恻隐。想着人既然已經昏迷了,這荒郊野外要是遇到個野獸什麽的,豈不是如甕中之鼈。

于是再三思量後,她用腳輕輕踢了踢麻袋,确定裏面的人真的沒有醒來,姜語棠才決定解開麻袋,給人留個活口。

撤掉麻袋,裏面的人四肢被捆着,雙目緊閉,一直到姜語棠為其松綁時都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腳上的繩子剛打開,原本如死豬一般的人突然跳起。

姜語棠這才明白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裝的,她雖後悔無比但也知後悔沒用。

不過好在男人跳起的一瞬間,她反應十分迅速,竟沒有被按住。姜語棠飛速跑到了板車邊上,就在這時,她才發現剛才暴跳而起的男人竟然雙膝跪在地上,正嗷嗷亂叫。

姜語棠腦子裏容不得多想一點,身上也如打了雞血一般,拽上板車就開始往回飛奔,這一路頭也不回,一直到進了家門才癱坐在地上。

緩了許久之後,确定沒有人追上來,姜語棠這才顫顫巍巍往房間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廂房門前那片樹林裏才有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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