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差錯

差錯

“要是沒錢就趕緊走, 別在這耽擱時間。”這位賴掌櫃說着,敲了敲桌面準備起身送客,尤其是再看向姜語棠時絲毫不掩飾神情裏的輕蔑。

姜語棠攥着衣角沉思, 她能感覺出這賴掌櫃對自己的敵意。

這明着趕客的行為, 也讓她很不舒服, 她正在思考該如何跟這賴掌櫃溝通時, 二樓的樓梯口突然傳來了異動。

“哐當”一聲, 大堂內三人的目光同時朝着樓上看去, 只見樓梯的第二個踏步上, 躺着一個充滿歲月痕跡的撥浪鼓,而拐角之後似乎有個小小的人影。

就在姜語棠想要再細看一眼時,突然就見那賴掌櫃的臉色突變,十分強硬地做了一個送客的姿勢,似是想要迫不及待地将他們二人趕走。

也正是此時, 邊上坐着的宴秋, 整個拳頭的關節攥得發出了響聲, 臉色也陰沉沉地,頗有暴揍老板一頓的架勢。

“我們走。”姜語棠趕緊開口,從而阻止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她說話時,發現宴秋擡眼看了自己, 而看她的眼神裏, 姜語棠卻完全感覺不到剛才的戾氣。

兩人前腳才踏出店門,後腳那賴掌櫃就直接挂了打烊的牌子, 關了門。姜語棠回頭看了一眼, 悶悶地走在前面, 兩人後來又一起去看了其他幾處的攤位,租金便宜的大多是地理位置不好, 周圍沒什麽客流,地理位置合适的不是租金高,就是地方太過于狹小。

姜語棠帶着宴秋将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口,有攤位出租的店鋪幾乎看了遍,都沒有一個讓她覺得滿意地,最終兩人無功而返。

“還是想租那家店的攤位?”

見姜語棠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宴秋率先開口緩解氛圍。

“嗯。”姜語棠點了點頭:“那個地段位置好,攤位大小也合适,兩個路口來來往往的人肯定不少,如果能租到這個位置,那生意做起來的幾率定是很大的。可那個價格實在是......”

“既然那個位置如此優越,按理說應該很搶手才對呀?”宴秋平靜地說着自己的想法。

“也許是最近才開始往外租呢......”姜語棠說着思考着,聲音和腳步漸漸都慢了下來:“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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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突然開竅一般,眼睛一亮:“不管是不是最近才開始往外租,那地方各方面條件都很優越,詢問的人應該也不少,可我們去的時候,那掌櫃的坐在門口打盹兒,顯然是少有人問津的。除此之外,我們進店裏的時候,雖然四處都打掃的幹幹淨淨,卻沒見一桌客人,甚至連夥計都沒有。”

“有貓膩?!”說罷,姜語棠挎着籃子,提起裙擺就準備轉身回去一探究竟。

“哎!哎!哎!”這是認識以來宴秋第一次用如此高的音量說話,他一把拽住了姜語棠的袖子,攔住她的腳步:“你先別急,趕我們出來以後,他就關門打烊了。這會兒天色已晚,你覺得他還會開門嗎?”

“說的也是。”姜語棠尴尬應聲。

“先回家,我們從長計議。”宴秋這話說的十分平靜自然,有那麽一瞬,姜語棠看着宴秋,仿佛與這人相識多年,此刻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安慰話。

正巧此時,蔥餅婆婆也從集市上收攤回家了,見姜語棠二人在門口站着,隔得老遠就笑着打招呼:“姜娘子!”

姜語棠回身,瞧着蔥餅婆婆被那扁擔壓彎的腰,就知道她今日的餅子又沒賣完。

“婆婆。”她連忙上前幾步迎接。

“哎,來搭把手。”蔥餅婆婆将肩上的擔子挪下,掀開油布底下有幾張賣剩的蔥餅和一團還沒來得及做成餅子的面。

蔥餅婆婆将它們全部拿出來,自己只留了一張餅子:“你們家人多,這些就拿去吃吧,面團都是發好的,或烙餅或蒸饅頭都可以。”

姜語棠瞧着這些東西,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兩天的忙碌,都讓她差點忘了,這天熱了,蔥餅生意大不如從前的事情。尤其是想到婆婆為了幫助自己改良生意,不惜拿出賣蔥餅的全部營收。可現如今她不僅生意沒起來,就連當初興致昂揚給婆婆的那些承諾,都變成了畫的大餅。

“婆婆。”姜語棠接過那些東西,調整了神情,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頹廢:“待會兒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我來下廚,就當是迎接我們生意的新開始了。”

蔥餅婆婆見她這麽說,便以為姜語棠今天這趟沒有跑空,于是也就沒有再推诿,十分開心地一口答應:“好好好,等我回家一趟,家裏院子種的那些菜最近一茬接一茬的都長起來了,我去拿一些來。”

說好以後,姜語棠和宴秋先回了家,元寶一如既往地在院子裏搖着尾巴迎接。

一進門,姜語棠就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想暫時把一切先放在腦後,安安心心吃完這頓飯再說。畢竟一切都是未知數,自己和婆婆一起湊的改良生意的錢也不剩多少了,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她一邊想着提着竹籃進了廚房,宴秋也十分自然地跟了進去。

“也許,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們可以向婆婆打聽打聽。”宴秋接過姜語棠從竹籃裏掏出來的東西,分了分,順手拿了把蔬菜在一邊開始擇:“她在這裏生活最久,比我們都知道的多。”

話音剛落,推門聲就響了,蔥餅婆婆抱着一大把蔬菜進了院子。

“哎呀,怎麽拿這麽多菜。”姜語棠連忙出廚房迎接:“這怎麽吃得完。”

“傻丫頭,這又不是一頓就得全吃了。”二人将一大堆菜放在案上就開始挑揀:“再說了,你這弟弟個高身強,一個大小夥子,能幹肯定能吃,日後要用力氣的地方多着呢,這些算得了什麽呀。”

“婆婆說的是。”宴秋故意趕在姜語棠之前接了話,說罷,還玩味地看了姜語棠一眼。

聽到這話,姜語棠尴尬地手都不知道該塞到哪裏,自己當初随便捏的一個謊,被記到現在,而且怎麽還有種越說越真的感覺了。不經意間,她的眼睛撇向了宴秋,卻發現他正看着自己,臉上似乎還殘留着淺淺的笑意。

他是在笑嗎?是在笑吧?姜語棠眉頭蹙起,再次确認宴秋确實是在沖着自己笑。

心中不禁騰起一個念頭:他故意的??與此同時,又見宴秋對着蔥餅婆婆道:“婆婆,你先去歇會兒,廚房有我和姐姐,你不操心了。”

“姐姐”這兩個字,宴秋又加重了讀音,姜語棠此刻無比确定,宴秋每一次應該都是故意的,并且似乎還十分樂在其中。

她不敢也不好當場深究發作,于是,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挑出了幾把綠葉菜塞給宴秋:“是啊,去把這些也擇了洗了吧!”算是暗暗較勁。

而宴秋也不反抗,還是那個笑,接過之後很自然地就去幹自己的活了,像是兩人從來都是這樣一般。

同樣的,這個舉動也把姜語棠內心深處的回憶扯了出來。從前,厭秋也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面這樣,那時候,她爹爹還說要收厭秋當徒弟,要他長大了給姜語棠打下手。

她瞧着竈臺邊上的人,這份熟悉的感覺,讓姜語棠幾近恍惚,仿佛透過時間,看到了坐在小板凳上擇菜的厭秋。

“這些夠嗎?”宴秋舉着一把菠菜問話,将姜語棠拉回了現實。

“可以了,你再用水焯一下,”

吩咐完之後,姜語棠轉身開始忙碌,她将蔥餅婆婆剩下的那團面,擀成了一個大面餅,随後給小碗裏挖了一些面粉,将熱油到了進去迅速攪拌。

“這是做什麽?”宴秋問道。

“油酥。”說罷,她将小碗裏的油酥均勻地鋪抹在大面餅上,之後又将面團揉在一起,最後分成一個個大小相等的小面劑子。

見宴秋在一邊眼巴巴地看着,她一邊做一邊說道:“油酥餅,一會兒夾菜吃,也是我們這的特色。”

“這個,我小時候吃過,只是不知道餅子是這麽做的。”宴秋說着,似乎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姜語棠只記得他之前說,幼年時期過得不怎麽好。因此,也不再多問,只任由他t在邊上看着,面色或憂愁或欣喜,她都沒有多問一句。

很快,宴秋端着一筐熱騰騰的油酥餅出了廚房:“婆婆,久等了,我們這就開飯,”

桌上依舊是三菜一湯,酸辣土豆絲、菠菜拌粉條、清炒菜心和豆腐湯。

“哎呀,好久都沒吃過這麽豐盛的了。”蔥餅婆婆笑眯了眼:“上一次吃,還是在你這,正巧也是這幾個菜,不過那時候你做的煎餅卷菜。”

“哪裏的話,您要愛吃,以後常來,不過添雙筷子的事情。”姜語棠拿了一個酥掉渣的餅子遞給了蔥餅婆婆。

添雙筷子的事情,這話說的輕巧,可現下姜語棠這幾乎要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處境,用錢的地方多着呢,顯然此時說這句話是不合适的。說完,她自己也意識到了,有些尴尬地拿起一個餅子準備夾菜。

“嗨,到時候再說。”婆婆給了她一個臺階,随後話鋒一轉又問道:“你倆今天去城門口看的攤位怎麽樣啦?可有合适的?”

“有是有,只是那家店的掌櫃有些奇怪。”宴秋搶先接話,直接了當地問道:“婆婆,你在這生活多年,可認識北城門口附近那家小飯館的人?”

“北城門口......”蔥餅婆婆若有所思:“我前些年愛去那邊逛,北城門口大道上好像就一家店,叫......叫有客來?”

“對,就是那家。”姜語棠似乎看到了希望:“您可認識那賴掌櫃?”

“賴掌櫃?”蔥餅婆婆顯然有些吃驚,随後頓了頓,再三确認了那家小店的特征之後,十分不解地說道:“不對啊,那家店的掌櫃的不是姓周嗎?哪裏來的賴掌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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