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真相
真相
姜語棠聽到這話瞬間有些傻眼。
“掌櫃的姓周?”她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兒, 連忙問道:“婆婆,那你可認識這周掌櫃?可知道這家店的其他事情?”
“老婆子我是年級大了,但還沒老糊塗, 這有客來的掌櫃, 一定是姓周。”蔥餅婆婆十分肯定地答道:“早些年, 你還沒嫁過來的時候, 這有客來的生意那簡直紅火的不成樣子。”
那時候, 周掌櫃應該算是舉家從外鄉遷居過來的, 在這倉西府落腳之後, 當即就盤下城北的那家店鋪。
大約是因為剛來到這地方,人生地不熟,開業當天鮮紅的鞭炮在門前放了好幾挂,人們都只是瞧瞧熱鬧,并沒有人進店去捧場。
畢竟開飯店這種事情, 東西好不好吃, 都是要客人口口相傳的。而對于新開起的店面, 總歸是會有一種賭的成分存在,大部分情況下,都需要熟人捧場,沒有熟人就得另想法子了。
眼瞧着這一早上都過去了, 店裏還是冷冷清清。周掌櫃急得在店門口團團轉, 恨不得跟夥計一起上街去拉客。
後來聽說還是他的娘子趙氏想出了個主意,那日只見趙氏命人搬了一塊板子放在了店門口, 并承諾正式開張前三天, 每天到店吃飯的前五桌客人可以免費吃飯, 但條件是吃完後,要将店裏最好吃的菜寫在門口這塊板子上, 并署名推薦。
起初人們只是圖個新鮮,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有幾位食客走進了小店。可萬萬沒想到,第一桌客人的菜品上齊時,門口已經滿是被香味吸引的看客。
有的伸着脖子張望,有的交頭接耳讨論着桌上菜肴的品相,有的閉着眼睛深呼一口氣,一臉享受的樣子倒像是親口吃到了似的。
“哎,味道怎麽樣?快嘗嘗啊。”門口看熱鬧的人已經吞着口水開始催促了。
客人第一口下肚,停頓了一秒,卻不見說話,門口的人又開始催了:“說說到底怎麽樣啊?”
客人一邊咀嚼一邊搖了搖頭,門口的人一片唏噓,就在衆人準備離去之時,卻不見那客人的放下筷子掀桌,反倒是一口接一口地往碗裏夾菜,邊吃還邊感嘆這是自己吃過最好吃的飯菜。
自此以後,這有客來門口的板子就沒空過,每隔一段時間,就得添一塊新的,幾乎是要把店裏所有的菜譜寫進去。
姜語棠一邊聽着蔥餅婆婆講,一邊思索着:原來這店的生意竟如此好,如今這般可真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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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來的牌匾沒換,難道是周掌櫃把店盤出去了嗎?”宴秋似是和姜語棠有同樣的猜想,于是便先開口問道。
蔥餅婆婆抿着嘴想了半天,再三确認後,篤定地搖了搖頭:“之前确實沒有聽說過店裏換人的事情。”語畢,她又将話頭一轉,安慰道:“不過,這算一算時間過去也挺久了,我近幾年也不太往城北那邊去了,中間生了什麽變故也未可知。”
半晌,見姜語棠和宴秋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沒人接話。于是,蔥餅婆婆又補了一句:“今日你們去城門口找新攤位,可有收獲?”
“嗯。”姜語棠回過神兒來,夾了一口菜道:“我們把四個城門口的出租攤位都跑了個遍,我還是覺得那家店好,只是租金太高了。”
接着,她便把今日在有客來所經歷的事情仔仔細細給蔥餅婆婆講了一遍,并分析了為何覺得那店好的原因。
這下連婆婆也被說的心動了,畢竟她是曾經見證過有客來輝煌時刻的人,店鋪的位置在城北口确實算得上是數一數二了。
并且蔥餅婆婆相信姜語棠的手藝,也相信她有做生意的能力,只是這些年她被束縛的太多了,若是給她提供一方天地,她定能幹出一番作為。
于是,婆婆說道:“那......實在不行,咬咬牙再湊一湊吧?”
說話間,她放下手裏的碗筷,掰着手指當場就開始算自己還有多少養老的本錢,起身就要回家給姜語棠拿。
“婆婆,我已經拿了您一筆錢。”姜語棠見狀連忙起身制止:“這本錢還沒賺回來,再伸手拿您的錢,我這心裏實在是過不去。”
兩人就地拉扯,說來說去還是之前那些話,一個堅定不移要給錢,一個說什麽都不肯再要了。
元寶圍着兩人轉圈搖尾巴,時不時發出一陣陣汪汪叫。
宴秋坐在石桌邊上,像看白戲一樣,似笑非笑的樣子。若是不說眼下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在嬉鬧呢。
眼看着兩人之間的狀況逐漸焦灼,姜語棠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難抵蔥餅婆婆的好心,但她又實在不好意思收錢。情急之下,她意識到邊上還坐着個看熱鬧的宴秋,于是連忙給他使了個眼色。
可宴秋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穩如泰山。姜語棠以為是自己的動作幅度太小,宴秋沒有注意到,又加大幅度試了幾次,直到瞧見宴秋嘴角那若隐若現的笑意,她才明白宴秋這又是故意的。
不知是怒上心頭沒忍住,還是突然爆發的勇氣,姜語棠一邊對着婆婆說:“您的心意我都明白,可這事八字還沒一撇,錢您先留着吧。”一邊提高了音量補充:“是不是啊!宴秋,怎麽不說句話?”
這一聲,仿佛解開了宴秋的封印。
“是啊。”石桌前的“泰山”終于起了身,他帶着笑意走來:“婆婆,我姐姐說的在理。不如這樣吧,我們明日再去一趟那有客來,打聽一下具體是什麽情況,如果沒問題,能談攏,到時候我姐姐說不定還會主動找您借錢呢?您說對不對。”
宴秋一說完,婆婆似乎也覺得确實是這個道理,于是不再執拗,在宴秋的攙扶下,又回到石桌邊上。
回桌時,宴秋還刻意回頭看了一眼姜語棠,臉上的笑意似是在說:一句話就搞定。
姜語棠松了口氣,把一切都看到眼裏,瞧着宴秋那頗有些得意的眼神,心裏只有一句:這張清俊的臉配上眯起的笑眼,任誰看了不迷糊,要是真當飯店的小跑堂,說不定能拉到不少客人。
*
翌日一大早,姜語棠沒有出攤,簡單地在家裏吃了早飯,臨出門前她又帶了點自己做的幹果蜜餞,兩人就直奔城北的有客來去了。
本想着如今這店裏的賴掌櫃脾氣不好,早點去顯得有誠意,說不定能好說話一點。
可兩人急匆匆一路趕到了門口,卻傻了眼,只見這有客來的大門緊閉,門口依舊挂着那塊打樣的牌子,卻不見那張租賃的告示。
平日裏,姜語棠自诩是個十分沉着冷靜的人,可如今這事關t自己的前途命運,她一下子急了眼,上前拍門叫了幾聲,見店裏沒人應答,一時間急火攻心不知道該怎麽辦。
“怎麽辦?”她的不安都寫在臉上:“是不是我們來晚了,已經租出去了。”說話間,她還不甘心地企圖從門縫裏看一看裏面的場景。
“別急。”宴秋一手撐在胳膊,一手握拳抵住下巴,四下觀察了一下:“你瞧,昨夜有風,兩邊攤位的人都在陸陸續續打掃落葉,這賴掌櫃不管是不是把店租出去了,只要今日開門,這門檻兒上夾住的葉子定會掉下了的。”
聽到這話,姜語棠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兩扇門的中間位置,正不偏不倚卡着一片葉子。
“也是。”她意識到自己剛才太心急了,竟連這點細節都沒注意:“那再等等吧。”
一炷香,兩炷香,三炷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圍別說攤位了,就連店面都陸陸續續開門做生意了,唯獨他們苦等的有客來,依舊沒有一點動靜。
眼瞧着再等下去就晌午了,姜語棠心裏開始有些發慌:難道是出什麽事了嗎?
她猶豫了片刻後,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賣菜小攤位。
“這位大姐,我想向您打聽一下,這有客來的平日都是幾點開門的呀?”姜語棠逮住面善的大姐開門見山。
“你是來吃飯的嗎?”大姐也十分熱心腸:“去別地兒吃吧,這家店早就不賣飯了。而且這家店掌櫃的脾氣古怪,還是別招惹的好。聽說啊,是這兒有問題。”說着,大姐壓低了聲音,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這話聽着似曾相識,像是當初自己給蔥餅婆婆介紹宴秋的時候用過。
頓時,一絲尴尬爬上心頭,姜語棠本想抓緊再問幾句,就聽身後傳來了宴秋的聲音。
“腦子有問題?”宴秋皺着眉問道:“你是說那賴掌櫃嗎?”
“什麽賴掌櫃?”鄰攤上的大爺似是看不下去了,忙上來插嘴道:“那就是一死心眼的夥計,瘋瘋癫癫的,死守着這個爛地方,誰勸都沒用。”
“夥計?”姜語棠的腦子裏奮力捋着現有的信息。
“是呀,他是從前周掌櫃手底下的夥計。”大爺繼續道:“這周掌櫃剛來開店的時候,我就在這裏,可以說是見着他開起來的,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生意紅火,日子更是羨煞旁人。只不過,人一有錢就容易忘本,聽說後來是這周老板染上了賭,一家人到最後死的死,散的散,還欠了一屁股債。哎,大家夥都說這地方晦氣,我昨日見你進去的時候,就想叫你來着,不管是吃飯還是租店鋪做生意,都是去別的地方吧。”
這一通聽下來,姜語棠是有些震驚的。她雖然也信人是會變的,可如今這些話終究都只是旁人嘴裏說出來,并不是她自己親眼所見,況且她又何嘗不是流言蜚語的受害者。因此,她并沒有對這周掌櫃和姓賴的夥計下定論。
姜語棠不再言語,只回頭看着那緊閉的大門嘆了口氣,她實在是沒有法子了,不知不覺中她擡眼看向身邊的宴秋。
而宴秋此刻也正盯着她,似乎是早已經在等她開口求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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