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開張
開張
“客官?”當鋪的夥計揮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才回過神來。
“哦,抱歉。”姜語棠端正了神色道:“您看看這塊玉佩如今能抵多少錢?”
夥計端詳着那塊玉佩,若有所思, 左看看又看看遲遲不肯說價,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他這是想雞蛋裏挑骨頭壓價格。
見此, 姜語棠不等他說話便先開了口, 虛張聲勢道:“我既能拿的出這羊脂玉, 那同等成色的首飾和其他物件, 自然也不在話下,今日我來本意只想估個價格,你這兒要是有誠意,我就在你這兒當了。”
“要是沒個真心實意,那就算了, 我瞧着這城裏也不止你一家當鋪。”說着, 姜語棠從夥計手中把那枚玉佩抽了回來, 作勢就要走。
“哎,哎,哎。”夥計見狀有些急了,連忙從櫃臺後走出來擋住了姜語棠的去路:“客官, 您別急呀, 這玉佩的成色、樣式、配飾各個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我就一櫃臺夥計, 小東西尚且能自己定奪, 這個嘛......”說着, 他又偷偷瞄了一眼玉佩:“要不您且等等,我去給您叫我們掌櫃的出來, 讓他親自跟您說?”
姜語棠故作思考狀後,回道:“那行吧。”
小夥計見狀,十分客氣地連連點頭,招待姜語棠坐下稍等。
不一會兒的功夫,夥計便從店鋪的閣樓上請來了一位年輕俊朗的男人,這男人瞧着眉目飒爽,身姿挺拔。
“這就是我們當鋪的當家——金掌櫃。”小夥計在前頭帶路,姜語棠見狀起身點頭示意:“金掌櫃。”
“不必客氣。”金掌櫃擡手示意,拱手回禮:“客官您貴姓?”
“免貴姓姜。”
“姜娘子瞧着是個爽快人,在下也不搞那些彎彎繞繞了。”只見金掌櫃笑道:“我已聽夥計說了一二,只是小夥計見識有限,對稀有的物件認得不全,不知是否能讓我再細細瞧一瞧那玉佩?”
“當然。”姜語棠取出那枚玉佩遞上,遂又道:“您看完若是覺得可以,順便開個價吧。”
金掌櫃接過玉佩,雙手舉起對着亮光處一點一點的轉動,遂又從櫃臺後拿出一個形似叆叇的透鏡,對着玉佩的邊邊角角又是細細一通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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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姜語棠問道。
“您這玉佩确實是西州所産的羊脂白玉。”金掌櫃瞧着似是愛不釋手:“且通體細膩無雜質,觸手生溫,頂上裝飾的镂空的小玉珠也是巧奪天空,玉佩所雕飾的圖案更是罕見至極,不知姜娘子可有心理價位?”
“我說了,這玉佩多少錢,我得先看看您的誠意。”姜語棠回道。
金掌櫃一聽先笑了笑,随後比劃了一個數:“這個數如何?”
“八百兩。”姜語棠順了順耳邊的頭發,笑道:“還有再高的餘地嗎?您要給個實數,我就在您這當了。”
金掌櫃瞧着姜語棠的樣子,也知不是好糊弄的普通婦人,于是咬了咬牙道:“誠心的,我給您一千兩,您出了我的店,跑遍倉西府再有比這個高的,我倒賠您一千兩銀子。”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姜語棠略做一番思索後點了頭。
夥計十分開心地跑進櫃臺,拿出筆墨紙硯,金掌櫃親自上陣拿錢立字據,一通忙活之後,終于成交。
“姜娘子,金某瞧着您有大富大貴之相,是爽快之人,您要不嫌棄,我們就當是交個朋友了。日後您不管是當東西還是買東西,你只管往我這來,金某絕對不虧你。”金掌櫃收起那枚玉佩說道。
“金掌櫃謬贊了,能與您交朋友,小女子榮幸之至。”姜語棠收好當票拜別。
臨踏出當鋪門時,她突然又想到了泾河府的滅門事,遂又折返問起夥計:“你剛說的昨夜泾河府被滅門的那家,府衙可有查出什麽?”
“好像沒有。”夥計撓了撓頭道:“不過呀,我聽人說好像是跟那個什麽第一殺手有關。”
又是那個什麽門派的第一殺手?姜語棠立刻就想到救宴秋那日的事情,內心難免又生出些許不安,那日就是因為這個殺手流竄的傳言,搞的人心惶惶,集市都停了好幾日。這眼下她的新店馬上就要開張了,倉西府的地界要在搞出什麽幺蛾子,她可真就吃不消了。
姜語棠一路想着一路往回走,胡思亂想總是會讓人忘記時間的存在,本身來時,她還在發愁當鋪距離飯館的路太遠了,這不知不覺她就已經到了店鋪的門前。
“回來了。”宴秋依靠在門口,似乎是在等她一般:“可還順利?”
“嗯。”姜語棠帶着笑意點頭進了門,賴明軒見狀迅速給她倒上了茶水。
“都辦好了。”她掏出提前兌好的銀票和當票放在桌上:“這一共是一千兩的銀票,其實比我想象中還多些。”
說着,她從裏面分出了一部分,放到了賴明軒跟前:“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價格,這一共是五百四十兩,這個鋪子我先租三年,若是你們周掌櫃在這三年裏回來了,我們到時候還是按照月份來退租,若是沒回來,你若願意,我這生意要是還行,那就商量繼續續租,可好?”
賴明軒大概是沒想到姜語棠作為一個與他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竟然能為他們把退路想到這份兒上,一時間內心的感動難以言表,淚水幾乎都要湧出眼眶。只見他沒有直接答話,思考了片刻後,默默從桌前起身,定定地看着姜語棠後退兩步,哐當一聲跪下。
這一舉動宴秋瞧着面色淡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反倒是姜語棠着實被吓了一大跳。
“你這是作甚?快快起來。”說罷,她就要起身去扶。
卻見賴明軒雙手抱拳,一字一句道:“姜老板的大恩大德,我和小姐永世不忘,若有來生,我賴明軒一定當牛做馬報答您。”語畢,他重重的朝着姜語棠磕了一個響頭,額頭觸碰地面的一瞬間,眼中的熱淚也融進了地板。
“賴掌櫃,你言重了,我要做生意,你要出租鋪子,這是平等的買賣。”姜語棠作為一個平頭百姓,從小到大都是她給別人做小伏低,這頭一回遇上給她磕頭的,實在是有些難為情:“別說這麽重的話了,我實在是承受不起。”
“姜老板,這店已經是您的了,我和小姐住店裏還要靠您照應呢,您以後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賴明軒起身擦了擦眼底的淚水。
“好。”
處理好了租賃的事情,姜語棠又将桌上的銀票分出一部分遞到了宴秋跟前:“宴公子,這是剩下的錢,我拿出其中的四十兩作為新店開張的備用,連上租鋪子用的,一共就是六百兩銀子,都當是我向你借的。剩下的這些你收起來,等我日後賺了錢,連着玉佩一并還你。”
待姜語棠把話說完後,宴秋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水,似是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借的話,那就整借整還吧。”他将t桌上的銀票又推回姜語棠的面前:“這些錢也一并借了去,新店開張,有的是用錢的地方。”
“可是宴公子......”姜語棠還想辯解,話卻只說了一半,就見宴秋臉色有些變了。
“你若實在覺得不妥,剩下的錢你當我以後在你這店裏吃住,費用你自行扣除吧。”宴秋說這話的語氣明顯變得冷淡,随後又補充道道:“還有,我既也在店裏幫忙,那就不要公子公子的叫了。”
他這麽說完,桌上瞬間安靜了很多,這樣的宴秋總是讓姜語棠想到他刀架在自己頸側的那天,不覺脖子一涼,無意擡手摸了摸,輕聲回應:“好。”
大約是這個舉動讓宴秋也想到了什麽,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對了,我們一上午列出了要采買的東西,還有你之前說要給店改個名字的事情,我也同他講了。”他說完,就見賴明軒已經從櫃臺後面拿出幾張紙。
“我簡單拟了幾個,若沒有喜歡的,我們再重新想。”宴秋将寫着店鋪名字的幾張紙一一在桌面鋪開。
“雲醉處”、“悅來軒”、“廣聚樓”、“食百味”。
姜語棠看着念着,最終手指停留在了“食百味”上面:“食百味......食百味......”她又念了幾遍:“這也是你想的嗎?”
宴秋看着姜語棠的動作,沒有正面回答,只輕咳一聲,道:“怎麽了?”眼神裏明顯淌出了一絲緊張。
“沒什麽,就是覺得很巧。”再次回話時,姜語棠一改往日行徑,直視着宴秋道:“挺好的,就用這個吧,食世間百味,閱別樣人間。”
這一次,姜語棠無比清晰地發現,在她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宴秋的眼睛撇向了別處。
察言觀色這點本事,姜語棠從住進舅舅家那一年就學會了。因此,眼下的狀況,在場的只有賴明軒不明所以,傻乎乎的樂道:“那就用這個了,明日我就去找木匠給咱們做新的牌匾。”
“好。”姜語棠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嘴上笑着回應賴明軒的話,眼裏看着宴秋走向櫃臺的背影,內心終于想到了那個久別的人,不禁暗暗發出疑問:厭秋,是你,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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