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消失
消失
姜語棠瞬間一愣, 随後側過身去,怕瞧見什麽不該看的,條件反射的對着屋內喊了一聲:“宴秋?”
裏面沒人回應, 她又補了一句:“你起床了嗎?我要去店裏了, 飯已經......”正說着, 元寶已經搖着尾巴進屋裏了。姜語棠才準備叫狗出來, 就見元寶站在門口不遠處看着她, 随後對着房內吠了一聲。
“怎麽了?”姜語棠下意識想到的就是屋裏出事了, 于是她十分警惕地問了一句。元寶是個十分聰明的狗, 見她如此,便又往裏挪了一步。
姜語棠見元寶如此放松,猶豫了片刻後,才進了廂房。
自宴秋在院子裏吃飯開始,姜語棠便沒有再踏入過這廂房半步, 眼下房間裏的布置不知何時已經變了樣。從前, 姜語棠和病弱夫君都是住在主屋裏, 本來廂房也只是準備給偶爾往來的親戚住的,可他們二人都沒有什麽常聯系的親戚,因此,這地方也擱置了。
她夫君身體好的那些時日, 廂房裏添了張書桌, 用來偶爾寫字畫畫補貼家用。剩下的地方,就是放置一些不太用的東西。
眼下, 書桌的位置被挪到了小窗下, 床也往更裏面挪了挪, 而原本堆放雜物的位置,也不知何時添了幾個竹簍和竹筐, 雜物都整齊劃一的放在裏面,房間內原來的桌布、床幔等東西,基本也都換成了新的。
原本的裝飾是當初因為夫君病重,姜語棠為了讓整個家看起來更有生命力,更鮮活,而親自挑選的一些鮮亮的顏色,眼下已經全部變成了暗色,看起來沉悶悶的。
姜語棠看見房裏陳設和布局的第一眼,就覺得這是宴秋适合的屋子,看起來和他的人一樣。
“原來不在。”姜語棠裏裏外外看了一圈,才發現這屋子根本沒人:“怪不得叫半天不應聲呢。”
姜語棠一邊往出走一邊想着,宴秋是出去了嗎?難道還在因為昨晚的事情不高興?算了,她晃了晃腦袋,先去店裏吧,說不定宴秋是起得早,先去店裏了。
就在她正要踏出廂房,關門的一瞬間,突然瞥見小窗下的書桌上,竟然有一抹與這屋裏的沉悶格格不入的顏色。好奇心驅使着她走近,桌上是一副沒有畫完的畫。
“這是......海棠花。”姜語棠拿着那幅畫沉思了很久,心亂如麻,她很讨厭這種感覺。
每每她覺得眼前的宴秋就是陪着自己幼年的那個玩伴時,宴秋卻總是會流露出一種拒她與千裏之外的态度,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産生懷疑。而當她對自己的想法産生懷疑時,又總是在某些不經意的瞬間發現宴秋和厭秋的重合點。
姜語棠皺着眉将那幅畫歸位,像無事發生一般輕輕關好門,一路朝店裏奔去,同時不斷地提醒自己賺錢要緊,不再去想這些擾亂她心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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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走來,風大雨大,姜語棠撐着傘都被淋了個七七八八。
“哎呦,快,明軒把竈上煨着的姜湯打一碗來,還有鍋裏熱着的餅子。”蔥餅婆婆見她進門,趕緊遞上了一塊兒幹淨的帕子讓她擦擦身上的雨水。
大約是今日天氣不好的原因,她一邊擦着頭發,一邊環視着店裏,四下空蕩蕩的,只有煦兒坐在後門邊上,呆呆地看雨。
“今日我起得早,來的時候只瞧着天陰,沒想到這一會兒的功夫雨就這麽大了。”蔥餅婆婆收起雨傘,朝着門外張望了一下說道:“怎麽沒見宴秋,他今日不來店裏嗎?”
“啊?”姜語棠愣了一下。
剛才沒在店裏看到宴秋,她本以為他是在後廚,亦或者來過店裏之後出去了。聽到婆婆這麽問了,姜語棠才确定宴秋确實不見了。
“來來來,熱熱的姜湯配酥酥的蔥餅。”賴明軒端着東西從後廚出來,見姜語棠一個人,也問了一句:“掌櫃的,宴秋哥沒來嗎?”
“哦。”姜語棠很不自然地捋了捋貼在額頭上的碎發,張嘴便捏了個謊:“他,他今日有事情要辦,先不過來了。”說罷,咬了一口酥餅,長嘆一聲,趕緊轉移了話題:“果然,還是婆婆做的酥餅最好吃,對了婆婆,你什麽時候把做餅子的東西全搬過來,直接放在店裏,省的整日挑着扁擔來來回回的,也不方便。”
婆婆聽後臉上樂開了花,忙拍着姜語棠的胳膊說:“可真是巧了,我也是這麽想的。今日出門的時候,我收拾了竈具挑來了,這會兒已經在廚房放着了。”
“對了掌櫃的,今日一早我出去買菜的時候,正好碰上了王鐵匠。”賴明軒一邊擦着牆上挂着的菜品牌子一邊說道:“我跟他說了咱們那個涮兩樣要用的炊具,他說可以做,讓您給個圖紙就行。”
“行,我今日就畫出來,你給送過去,多打幾口鍋,順便問問多少錢,來找我拿。”姜語棠喝了一口姜湯:“再順便買個葫蘆瓢。”
“葫蘆瓢?”賴明軒撓着頭問道:“咱不是有嗎?就在水缸裏,壞了?”
“沒有,我要一個新的葫蘆瓢改造一下,另有他用。”正說着,她擡眼看了一下門外,心裏定了一大截。
雨小了,街上陸陸續續有了來往的人,今日不用為雨太大而沒有客人擔心了。正想着,店門口就走進來一位客人。姜語棠忙起身收拾桌上的蔥餅和姜湯碗,卻被婆婆攔下了,讓她先去顧着客人。
“客官裏面坐,牆上有菜譜,看看您吃點什麽?”姜語棠笑着親自上前,走近才發現,眼前的這位客人是一位上了年歲的老人,頭發裏夾雜了幾縷花白,嘴巴也有些癟進去了,穿着打扮頗有教書先生的樣子。
“明軒,來扶老先生坐下。”
老人從懷裏掏出叆叇,眯着眼睛朝牆上看了半天,最後擺了擺手就要走。
“哎,怎麽了老先生,這牆上沒有您想吃的嗎?”賴明軒連忙将其攔住,遂指着最後的兩塊牌子說道:“那塊空白的牌子可以自由點菜,您想吃什麽,可以告訴我,只要我們能做一定給您上。後面那塊關撲,則是你若不知道想吃什麽,您可以說說您想吃多少錢的菜,我們随機給你安排等價菜品。”
老人一聽樂了:“我呀,由不得喽。”說着張了張嘴巴,指了指自己所剩無幾的牙:“我這個樣子,已經不是我想吃什麽,而是我能吃什麽,不過你們這關撲,倒是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吃。”
賴明軒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牆上的菜譜,說實在的,都不是什麽難啃崩牙的菜品,只是眼前這位老人的牙實在是不多了,沒得選,他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麽推薦了。
“能。”姜語棠笑着上前,給賴明軒使了個眼色,對着老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先生您坐,您只要跟我說說您想吃什麽口味的,有沒有什麽忌口,以及哪個價位的關撲,我今兒一定讓您吃好。”
賴明軒一邊扶着老人就近坐下,一邊幫腔:“老先生,不是我吹,我家掌櫃的手藝那是一絕,我敢說今兒您在我們這兒吃,絕對滿意。”
“哈哈,那我就姑t且試試吧。”老人也笑着半開玩笑地說道:“要是吃不了,我可不給錢。”
“沒問題。”
老人選了最便宜的價位,要求只要有味兒,能吃飽,且自己能咬得動就可以了。
姜語棠進了廚房,今日宴秋沒在,蔥餅婆婆留下來幫工,姜語棠也沒拒絕,怕她累着只讓她做些輕松的活。
“語棠啊,外面那位老先生點了什麽?”婆婆坐在宴秋常坐的小凳上,一邊擇菜一邊問道。
“點了關撲。”姜語棠從面缸裏挖了一碗面粉又混了一些玉米粉,一邊添水攪拌一邊說道:“老爺子嘴裏幾顆牙了,只想吃點頂飽、有味兒、且能咬得動的,我準備給做個漿水攪團。”
“哎呀,那可是要提前腌漿水的呀?”蔥餅婆婆應聲道。
“已經準備好了。”說着,姜語棠從案下拽出一個小翁,從裏面挑了幾筷子菜出來,随後又舀了一碗漿水道:“前幾日準備東西的時候,我看門口有賣芹菜的,就順手買了點,燙了一下就給壓在缸裏了,今日正巧能用上。”
“果真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蔥餅婆婆接過那碗菜,一邊拿去切碎一邊說道:“你這漿水做的真不錯,回頭教教我。”
“沒問題,您要想吃,直接來翁裏撈就是了。”
姜語棠一邊說着一邊把攪拌好的面糊水端到了鍋邊,生火加水,水開了一邊攪動一邊将面糊水緩緩倒入鍋裏,水和面糊水混合均勻後,再不斷加入面粉,整個過程不停地攪動,防止面糊裏面有疙瘩,直到鍋裏的面糊粘稠沸騰,攪動起來有些吃力了,她才停手,熄了火之後蓋上蓋子悶煮。
随後重新起鍋熱油,把蔥段、幹辣椒、花椒等放入鍋中爆香,再将蔥餅婆婆切好的韭菜、漿水芹菜倒入鍋裏翻炒,待香味溢出之後,倒入準備好的漿水,煮開之後加入鹽、醬油、醋等調味。
一切準備就緒後,姜語棠又拿了個空碗,給碗底打上一大勺紅亮的辣椒油,添上一勺熬制好的漿水菜,擓上一勺事先打好的面糊,一碗色澤鮮亮,酸辣可口的漿水攪團就做好了。
一通忙活下來,也不知是太趕了還是因為早上淋了雨的緣故,姜語棠此刻竟感覺有些頭暈。
但她還是親自端着餐盤送出去,老先生吃進嘴裏,贊不絕口:“紅辣油、綠韭菜、蛋黃的攪團,色澤豐富誘人,吃上一口湯底酸辣可口,攪團綿密細膩,絲滑如綢緞,果然美味啊!”
客人的誇贊簡直就是姜語棠的能量補充站,她心滿意足的笑了。朝着門外看去,天已經完全放晴,姜語棠蹙了蹙眉頭,還是沒見宴秋的身影,随後榮不得她多想,店裏又進了客人,姜語棠又匆匆進了廚房忙活。
大約是昨日第一天開張口碑不錯,今日從晌午飯點開始,姜語棠基本就沒怎麽歇過,一桌菜接着一桌菜做。
等送走了最後一桌客人,已經是下午了,她才想着去後院透透氣趁機歇一會兒,結果門檻兒都沒跨出去,便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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