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天火

第61章 天火

以三名女性手持身份證實名舉報為契機, 一度沉寂的曹平江案再度引爆了輿論。

這一次,由于舉報線索充分、證據确鑿,也因全平臺大量媒體集中關注, Z大第一時間對曹院長進行了徹底的停職調查, 并火速進行了通報:開除黨籍、撤銷職稱、解除聘用關系。

在此趨勢的鼓舞之下,又有十多個女生陸續參與了指控, 其中還有未成年者被實際侵犯的實際證據,季辭先前安排下的人馬借機推波助瀾,一舉将作惡多端的人渣送入了監獄。

“周躍躍學位取消,被市臺辭退,”季辭與程音彙報其他涉案人員的情況,“她男友失去了留校資格。”并被打斷了一條腿。

後一件事就沒必要讓她知道了。

就像她也沒必要知道, 周躍躍之所以嫉恨她,是因為他男友一直眼饞程音美貌,又覺得她既然能未婚生子,必然作風豪放,因此三天兩頭試圖說服周躍躍, 想讓程音加入他們的SQ派對。

不能想。季辭捏緊骨節。只斷一條腿實在太便宜那個人渣。

程音并不關心這些閑雜人等,這段時間每天都在信息大爆炸,她算是轟轟烈烈地出了一回名。

在輿論忘記她之前……她正好在家養腳,借以躲開這個紛擾吵鬧的世界。

通州是個好地方, 遠離市中心,遠離輿論中心,遠離公司那群八卦分子, 唯一的問題——無法遠離某個人。

程音現在有點無法直視季辭, 自從那天傍晚窗臺上的一個吻。

跟季辭接吻不算新鮮事,數下來已是第三回, 她甚至開始習慣他身體的溫度與氣息。

但這一次,他是徹底清醒的狀态。

這是最令人難以置信的。

她無法想象他是如何清醒地說出那句話,在一次次輾轉纏綿的吮吸之後,半迫半哄道,“知知,張嘴。”

說這句話時,他用指尖摩挲着她耳畔觸碰不得的區域,奇異的酥麻令她渾身戰栗,他趁她情思恍惚,直接掠奪了個徹底。

那吻太欲,她無法将之與季辭聯系在一起。

吻到最後,她被壓在窗上,覺得他們随時就要擦槍走火——她并非全不經事,知道男人動了念是何種狀态。

好在他控制住了,從她身上撤開半寸,額頭抵住冰涼的玻璃窗,借以冷卻滾沸的沖動。

“該吃飯了,鹿雪估計很餓了。”他在她耳邊說着日常的語言,唯有起伏壓抑的鼻息洩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而她骨酥腿軟,意志全失。

這才是最讓程音無法直視的:她居然一點抵抗的想法都沒有,在他懷裏,她投降得如此徹底。

那天之後,程音開始逃避與季辭目光接觸。

這很難,房子不小,但也就這麽大,低頭不見擡頭見,而且他總莫名其妙往她眼前湊。

她不看他,倒是給了他更多機會看她。程音雖然沒有證據,但眼角餘光告訴她,他只要跟她在一個房間,有事沒事就會盯着她看。

導致她連跟他共處一室都十分困難。

怎麽就她尴尬呢?他怎麽做到的?繼續儒雅斯文,道貌岸然,好像那天那個登徒子不是他!

程音也不是吃素的,被逼到牆角也會跳牆。

終于有一次她被季辭看毛了,惡狠狠扭頭迎視,兇巴巴地甩出了一句東北名句:“你看什麽!”

季辭的回答也很東北。

他先是愣了下——因為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四處游走——随即緩步走到程音面前,兩手扶住她的輪椅扶手:“看你。”

程音:……

“最近是瘦了嗎?”他端詳她的尖下巴,“白天在家沒人盯着,是不是又挑食了?”

撩人和撩架差不多,若是一方打直球,另一方就只好打躲避球。

那個吻對于季辭而言,或許只是成年人的一時興起,因為此後再沒有重演過。他又恢複了那種好哥哥的狀态,對她噓寒問暖,體貼入微,坦蕩得仿佛心無邪念。

程音卻被拐帶着進了一條歪路。

她變得滿腦子都是不可言說——畢竟她已知曉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有過雖不算豐富但也刻骨銘心的經驗。

不知為何,那一吻之後,她被喚醒了一些遙遠的回憶。

關于曾經的那場從天而降的豔遇。

大二那年,程音通過學校的音樂社,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兼職,到某酒吧擔任駐場鋼琴。

鋼琴是她的童子功,雖然高中之後再沒碰過,撿起來并不困難。

她背譜能力強,流行歌曲信手拈來,還會爵士鋼琴,擅長即興演奏,因此很受市場歡迎,有時一晚要連趕兩個夜場。

雖疲于奔命,奈何報酬實在豐厚,為了賺足生活費,她強迫自己連軸轉了很久,每晚靠着黑咖啡續命。

那天晚上,鋼琴旁喝剩的半杯美式,因為涼透而顯得分外酸苦。程音皺着眉将之喝完,收拾書包從酒吧的後門離開,匆忙趕往下一場。

不料越走眼皮越沉,險些昏睡在淩晨兩點的暗巷。

不喝離開視線的飲料是重要的安全守則,程音只是沒有想到,竟有人膽敢對工作人員下手。畢竟酒吧裏有監控,鋼琴臺也放在人來人往都看得見的地方。

如果不是遇到了那個男人,她的下場估計會非常凄慘。

嚴格說來,那是她的救命恩人。

男人身形魁梧,皮膚黝黑,像是退伍軍人或是搖滾歌手。他留着炫酷的光頭,頭上還有新鮮縫合的傷口,看上去就不太好惹。

下手也很重,給程音下藥的那兩個髒東西,只挨他幾拳頭就立刻犯慫,當場逃之夭夭。

程音最後一點清醒意識,是聽到那個人問她是否需要報警——他的聲音清冽如珠玉,與外形不太相配,一瞬間讓她想起了故人。

故人有毒,只要一想起來,程音就立刻會犯病。當即她的嗅覺也開始失靈,竟然在陌生人身上嗅到久違的氣息。

每當視力受限,她的嗅覺會變得格外靈敏,并以具象的方式呈現。

每個人的氣息都有不同的顏色,在那一刻,她嗅到他身上太陽曬過的軟意,是溫淡的洋紅,夾雜着消毒藥水的犀冷,是涼薄的天青。

這不是陌生人,是她思念多年的三哥。

既有如此認定,那麽後面發生的事情,只能用水到渠成來形容。

他們在昏暗私密的小房間,做盡一切親密之事。

起初他還溫柔憐惜,幾番糾纏過後,野火終究燎原。

窗外雪片紛飛,細密無聲地将這一方空間與世隔絕,迷亂的霓虹燈影之下,他咬住她的頸側,從身後與她抵死纏綿。

她屢次覺得承受不住,又屢次主動伸手撩撥。那杯咖啡讓她既亢奮又昏沉,但她知道最毒的一味藥是什麽。

是他用壓抑隐忍又寵溺疼愛的聲音叫她:知知。

叫她知知的人只可能存在于夢中,第二天早晨程音醒來,滿心都只有驚吓和懊悔。

與她共度一夜的陌生男子還在熟睡,剃得發青的頭皮,肌肉流暢的肩背,很有男性魅力的背影,但她全無欣賞的心情。

她甚至不敢面對。

窗外浩蕩的雪光映着零落的霓虹,冰藍與橘紅叮當碰撞,似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

她頭痛欲裂,比宿醉還劇烈。

程音那年21歲,同齡人可能還被準許承歡膝下拒絕長大,但她早已學會了獨自收拾人生的爛攤子。

她光腳悄無聲息走在地板,忍着渾身不适與酸痛,清理幹淨了房間每個角落的痕跡。

荒唐場景歷歷在目,她只慶幸那個男人醉得比較厲害,連她不小心碰翻了花瓶也沒被吵醒,始終背朝床裏,躺着一動不動。

最終她鬥膽抽走他身下沾血的床單,又将書包裏新發的工資全部塞給了前臺小妹。

“任何人問起,就說沒見過我。”

關于那一夜,程音努力毀滅了一切痕跡,不料命運捉弄,給她留下了最确鑿的一項證據。

藥她緊急吃了,竟然沒有用,不知是過期還是什麽原因。一個月後,婦産科的女醫生見怪不怪,甩給她一張帶加號的驗孕單:“跟你男朋友商量一下,打算怎麽處理。”

不過這次,她還對程音多說了一句。

“最好跟你父母也商量一下,從檢查結果來看,你的生育條件比較差,可能一輩子就這一次懷孕機會,打了可就沒了。”

程音拿着報告單,在醫院大廳的藍色塑料椅上坐了一下午。

周圍來來去去,都是滿臉幸福或者愁苦的準母親,卻很少有人像她,獨自一人來到這裏。

大部分人都擁有幸福的家庭。

唯獨她,無父無母,無親無故,沒有任何人可以商量,到底要不要留下這個意外降臨的生命。

但這似乎已經是一種提示。

作為一個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抛棄的倒黴蛋,命運如同開玩笑一般,給了她一次選擇的機會。

一生僅此一次,獲得一個血脈與共的家人。

她知道将來的路會很難走,為此,上天給了她一個極大的誘惑。

她有了選擇餘地,可以不用再一個人走下去。

作為一個曾經被母親抛棄的孩子,命運問她,要不要成為一個不抛棄孩子的母親。

這是一道……答案是唯一解的單選題。

……

程音覺得自己犯了怪病。

她一邊躲避,一邊忍不住觀察季辭的背影,還會想象他脫掉襯衫,剃光頭發的樣子。

她覺得他和那個人很像。

至少他們親吻的方式很像,她想,季辭既然能以那麽放肆的方式親吻,必然也能以同樣放肆的方式做/愛。

她清冷克制的三哥,在她心中的形象于不知覺間緩慢崩壞,逐漸與記憶中那個放縱情/欲的陌生男人合而為一。

她知道這都是她毫無根據的想象,但完全控制不住要這樣想。

想象。代入。夜裏夢,白日也夢。

某一天,程音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無法好好聽季辭說話,她的目光完全流連于他邊角鋒銳的喉結,她好像很确定地知道,以哪種方式吮吻它,能讓他控制不住激情。

對面,季辭說了幾遍都沒得到反饋,最終無奈笑了,手指碰了碰她的臉頰。

程音仿佛觸電般躲開,眨了眨眼,總算聽清了他的問題。

“我們下午去領證,好嗎,知知?”

哦,對,他們商量好了,要一起結個婚。

或許這就是那個吻的由來。

成年男女,名正言順,在某方面有沖動和需求,實屬人之常情,無需小題大做。

她應該感到高興,總算比早年有了極大進步——他開始對她的身體感興趣。

豈不正好?反正她對此亦有期待。

程音又記起第一次與季辭重逢——電梯中擠滿了人,她一眼看到他的背影,當晚回來就做了玫瑰色的夢。

取向自有天定,無論相遇多少次,哪怕他是陌生路人,她都會被他吸引。也許她應該試着更加主動一些,先不去考慮愛或不愛之類的矯情問題。

她是成年人了,可以用成年人的方式來取悅自己。

于是她點頭,握住了他的手,“好,下午就去。”

她的手掌比他小太多,握也握不完全,只能收攏手指,像爬山虎的卷須,輕輕卷住他修長的無名指。

有了這個助力,她才能從輪椅上站起來——此刻他們正站在花園的花架之下,周圍開滿了讓她叫不出名字的花朵,腳下也是綿軟的花床。程音一只腳當然不可能站穩,便放心大膽地朝季辭身上倒去。

他當然也不可能讓他摔跤。

如願以償,她得到了一個擁抱。

“我想吻你,可以嗎?”這次輪到她問。

算是禮尚往來,并不顯得她有多麽貪心,擔心倒是真的,因為覺得季辭也許會拒絕。

拒絕也沒關系,這次和過去有所不同,她要的又不是他的心。

這是一個不帶感情色彩,最多只是帶點顏色的邀約。

季辭根本沒有想到,會從程音嘴裏聽到這樣的問句。

她已經很久不曾對他主動,雖然話音未落,她已漲紅了臉,但目光仍然勇敢直率。

讓他想起她十七歲時的模樣。

他愣愣将她看着,遲遲沒有回答,連動都沒動一下,直到她眼中的光從明亮轉為黯淡。

變化并不明顯,不仔細看會以為是有蝴蝶飛過,翅膀扇動出的光影。但他觀察她向來比世上任何人都仔細,幾乎在同一時刻感知到了她的失望。

她只是想要一個吻。

他們已經吻過了很多次。

他們今天将要結婚,她會成為她的法定妻子。

一個吻而已,不算越線。

心理建設在閃念間完成,他反手将她的手握牢,低頭将她輕輕吻住。

穩住。季辭告誡自己。

絕不能像上次,險些破了戒,這一次他必須淺嘗辄止,讓這個吻溫和平淡,更像家人之間的吻——他努力自欺欺人。

可是他卻忘了,知知是一個多麽勇往直前的女孩。

一旦想通了,她就敢想敢幹。舌尖柔嫩,輕輕舔過他緊閉的唇,她沒有說出那兩個字,他卻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

季辭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啓開雙唇,狠狠吮住了她的舌頭。

程音一時吃痛,再想退縮卻為時已晚。花架之上藤蔓繁茂,遮得住天光卻擋不掉聲音,鹿雪的房間就在花園上方,窗戶敞開着,隐約傳來稚嫩的童言童語,是鹿雪和Ruby在對話。

他不允她因此分神,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只對他專心。

天火零落,絲絲縷縷,從無形高空墜落。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鹿雪在呼喚,忍不住略睜了下眼,被他懲罰性地輕咬了下唇瓣。

他的手掌完全張開時,能從後側握住她整個腰肢,因此她無法躲避,只能密實地與他相貼。

火花沿着脊椎一路往上,背後的藤蔓簌簌作響,好像被火舌一并席卷點燃。

熱火漫無邊際。

吃午飯時,鹿雪滿筷子給程音夾胡蘿蔔絲。

“媽媽你嘴都上火了,還不好好吃蔬菜!”鹿雪對她提出嚴厲批評。

程音一聲不吭吃菜,完全不敢擡眼看在座的任何一個人。

她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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