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戀她

戀她

沈別頓住, 以為是自己是癡心妄想到幻聽的程度。

可眼前分明是女孩兒朝自己伸來的小手，白嫩纖細，連指甲蓋都好看。

他想去牽又踟蹰, 垂在身側的手彎曲又繃直，內心從未有過的無所适從。

舒吟剛才大着膽子說出那話後自己也好羞, 然後見他還遲遲沒動作，她整個人就更難為情了, 還有點小小的沮喪和氣惱。

好吧, 是她之前自作多情了。

少女臉鼓了鼓, 手剛放下到一半，一只寬大的手掌将她緊緊握住, 舒吟心髒“噗通”一跳。

沈別觸碰到她手的那一瞬，那溫涼的, 軟得不可思議的觸感讓他身體整個一僵。

他心髒一下下猛烈撞着胸膛，盡力讓自己聲線平緩, 啞聲道：“嗯, 這樣, 是不容易, 摔倒。”

舒吟抿了抿唇沒說話了，不知道說什麽好，臉頰一股燥熱, 比之前發燒時還要燙, 連秋夜陣陣的晚風也消散不了。

和女孩子牽手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少年手指的骨骼瘦削修長，覆着層粗粝的薄繭, 過高的熱度像要透過相觸的皮膚一點點傳過來。

彼此一路無言，寂靜的夜裏, 只有腳下踩着的落葉發出“沙沙”聲。

到了半山腰摩托停着的地方，沈別心裏有些後悔，早知道就停在山腳下了。

摩托騎回去，離校門口還有段距離時沈別停下，回頭道：“別被門衛，看到了，我在這兒，看着，你進去。”

舒吟下車，将腦袋上的頭盔解開還給他：“你那十遍學生行為規範手冊抄寫完了麽？”

“寫完了。”

舒吟擡起的小臉揚出笑：“我等着你兩天後回學校。”

“嗯。”他唇角彎了下，喑啞的嗓音也蕩出笑意。

知道有他在身後看着，舒吟這回走夜路就一點不害怕了，走到校門口，她回頭沖着夜色離那道筆挺身影揮了揮手，才去找門衛叔叔開門。

十一點半多才回到宿舍，離熄燈還有二十多分鐘。

馮雪一如既往伏案埋頭苦學，鄭彤在床上玩着手機，聽見開門聲朝她看了眼，那眼神羨慕又帶着點兒鄙夷。

周葵剛洗完澡正吹頭發，呼呼的吹風機關了，她問舒吟：“吟吟你去哪兒了這麽晚回來？”

舒吟放下書包：“我和朋友出去過生日了。”

沒有提沈別，是因為她現在身上亂七八糟的議論就夠多了，不想再把他也牽扯進來。

“長得漂亮就是好啊，學校裏有路星臨大張旗鼓地慶祝生日，在校外還有朋友陪着玩。”鄭彤陰陽怪氣道。

舒吟沒搭理她，周葵也不搭話，反倒是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起身，把舒吟往陽臺拉去。

兩人徹底的無視讓鄭彤心裏冒火，偏還沒法撒，只能恨恨地蹬了兩下床板。

去了陽臺，周葵把門特意拉上了，欲言又止地看了舒t吟好半天，最終憋不住好奇地問：“吟吟，你和路星臨……”

“什麽關系也沒有。”舒吟打斷道。

周葵滿眼困惑：“路星臨長得帥，家裏有錢成績還好，全校好多女生都喜歡他，他多高高在上一人啊，今天下午那麽低聲下氣地給你道歉，吟吟你都不心動一點嗎？”

舒吟果斷搖頭。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呀？”

舒吟腦海裏冒出一個人，剛才牽着他手時的熱意又卷土重來，她有些心虛：“快要斷電了，你快去把頭發吹幹，別搞感冒了。”

她也立刻洗漱，快速沖了個澡。

12點，寝室準時斷電，舒吟用小夜燈照亮，拉開書包拉鏈，手伸進去拿手機，卻碰到一個硬硬的小盒子。

拿出來一看，粉色的小盒子上面貼着張小便利貼，字跡如人，筆鋒淩厲遒勁。

【17歲生日快樂】

不知道是他什麽時候塞進她書包的，她打開，裏面是一條細細的，麥穗形狀的金手鏈。

舒吟趕緊翻找出自己手機，給沈別發□□消息：【你幹嘛送我金手鏈啊？】

【沈別】：生日時你送了我一個晴天娃娃，禮尚往來，這條手鏈的寓意很好，麥穗代表着歲歲平安。

【舒吟】：這哪能相提并論呀！金手鏈多貴呀！！

【沈別】：在我心裏，你送的禮物更珍貴，時間晚了，你快休息吧，不然明天上課沒精神

沈別回完小姑娘的消息，右手拇指指腹下意識在掌心摩挲了下，似還能感受方才相握時那溫涼柔軟的觸感。

他點進一個搜索的浏覽器，敲入一行字：【女生主動給你牽手是什麽意思？】

跳出的第一個回答映入眼簾：女生主動給你牽手，通常意味着她對你有好感，希望能和你有進一步的發展……【1】

沈別黑眸一顫，耳邊似能聽見胸腔心髒轟然加劇的聖象，後面的文字還沒看全，就強迫自己退出界面。

他手摸上自己喉嚨，掌心清晰感知到猙獰醜陋的傷疤紋理。

他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清醒過來。

沙啞難聽的聲音，連說話都說不清楚，他是怎麽敢觊觎似神明般美好的少女。

沈別去看班級群裏布置的作業，幾科都是練習冊上的卷子，他一張張撕下來寫，別人三個多小時才能完成的，他一小時就做完了。

然而一從客觀的邏輯思維裏抽離出來，還是克制不住地想到的那個回答。

舒吟對他，是有哪怕一點點，異性之間的好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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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好幾天下雨，氣溫也随之一降再降，沈別不是怕冷的體質，往常冬天也就羽絨服裏一件衛衣。但這周一的早上，他穿了件高領毛衣。

兩個星期的在家反省結束，他拿着罰抄的二十遍《中學生行為規範》先去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王主任嚴謹地戴上眼鏡，厚厚地五大本，他一頁頁仔細翻開檢查，字倒還寫得挺好看的，也沒有耍聰明地故意漏抄，确實是實打實地把二十遍給抄完了。

王主任對他這态度還算滿意，點點頭道：“這次就當作是小懲大戒了，希望你能長個記性，以後凡事別這麽沖動了，你還有個留校察看的處分在身上，要是再在學校打架滋事，就不是罰抄幾遍能算了的，而是直接要開除學籍了。”

“還有你作為學生，首要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咱們附中怎麽說在整個申市都是數一數二的，老師也都有着豐富教學經驗，你要珍惜這麽好的教育資源，還剩大半年的時間，你能多學一點是一點，別最後出了社會後悔莫及。”

王主任一教育起人就剎不住車，說了一大通之後去看沈別，少年垂着眼皮，那模樣說不上有多專注，但至少也沒不耐煩，起碼在好好聽。

喲嚯，難不成這回真改過自新了？

“行了行了，回去上課吧。”王主任心情愉快地揮了揮手。

早自習鈴聲響了，7班教室到處都是說話聲，沈別拎着書包走到教室最後一排坐下。

他的座位空了整整兩個星期，周圍有幾個同學好奇地朝他悄悄看去一眼，怕他察覺，很快又把視線收回。

小組長挨個收作業，收完倒數第二排就準備走了，壓根就沒打算收沈別的。

然而這時他起身，把幾張折好的卷子放到他收的那薄薄一沓上。

小組長以為自己見鬼了，走出班上後翻着看了看，在心裏笑他蠢，誰做卷子就寫個答案，連一點過程都沒，一看就是抄都抄不認真的那種。

連綿多時的雨在下午停了，天終于放晴。

1班第一二節體育課，7班本來是語文課，但因為之前下雨，體育課被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占了，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也改為上體育。

于是下午的體育課兩個班一起上，上課前體委鐘傑向體育老師請假：“報告老師，舒吟肚子不舒服在教室休息。”

體育老師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讓所有人把熱身運動做了兩遍之後就讓自由活動了，解散前特別強調不許私自回班。

然而沈別從不是守規矩的，他獨自回了教學樓，進1班前先回頭看了看，沒人在後面。

他這才推開教室門進去。

舒吟正趴着休息，聽到動靜擡起一張疼得蒼白的小臉 ，她意外地眨了眨眼，往日清甜的嗓音透出有氣無力的虛弱。

“你怎麽過來了？”

沈別幾大步走過去。

“今天我們班，和你們班，一起上，體育課。聽說你肚子疼，我來看看。”

他快速說完，擔憂地皺着眉問：“要不要，給你拿些藥？”

“不用，我又沒生病。”舒吟臉頰微紅，小聲向他解釋：“我就是來例假了。”

沈別愣了下，這塊屬于他完全空白的知識領域。見他眉心折着，擔心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舒吟把桌上自己的水杯朝他遞去。

“你幫我去接點熱水好嗎？”

沈別連忙去做，不一會兒給她端來杯溫水。

“謝謝。”舒吟溫聲道，接過喝了兩口。

沈別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問：“這樣，好些了麽？”

喝熱水也沒那麽管用，可看着他黑瞳裏溢滿的緊張，她還是點頭，小臉露出笑：“好了一點。”

她彎了彎身，從桌洞拿出幾個本子：“這是這段時間的筆記，我正打算給你，你拿回去看看吧。”

有女生從隔壁2班教室出來上廁所，從1班的窗前經過時無意瞧見正一幕，空蕩的教室，只有一對男女在，不是偷偷約會是什麽？

而那兩人竟然還是舒吟和沈別！

那女生覺得匪夷所思，但還是飛快拿手機，拍了下來，q.q發給溫芷珊，她知道溫芷珊讨厭死了舒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