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戀她

戀她

期末考完, 附中補了兩個星期的課才放寒假,舒吟也要回到宣城去了。

臨走那天,沈別來幫她拿行李, 兩人先一起去吃了t之前她和殷燦夏嘗過的那家串串。

舒吟吃飽了就容易有點犯困,坐在去火車的出租上, 她從書包裏出手機和耳機插上,拿一只遞給沈別:“要一起聽嗎?”

沈別接過戴上。

耳機線的長度有限, 舒吟往他那邊挪了挪, 胳膊幾乎挨在一起, 他聞到她頭發上那陣熟悉的橙花香。

“聽周傑倫的歌可以嗎?”她側眸,征詢他的意見。

他喉結滾了下:“好。”

舒吟把歌單選中:“我有點困, 我先閉眼眯一會兒。”

她往後靠下,眼睛閉上。

沈別偏頭, 目光長久停留在她小臉上,怎麽都看不夠, 十天的寒假對他來說第一次變得無比難熬。

舒吟快要睡着了的時候, 掌心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睜開眼, 接通了電話。

“喂,景浩哥。”

耳機線還插着,沈別同樣能聽見那邊的聲音, 是道爽朗的男聲, 笑着說:“吟吟, 你是今天回來吧,幾點的火車啊?我去接你呗, 正好也一起和你去醫院看看你外婆。”

唐景浩如今在川市念大一,前天剛回宣城, 他說了些大學的事,舒吟說了些近況,聊了有十多分鐘。

等她再挂斷電話,困意也沒了,一偏頭看見沈別抿着薄唇,烏沉的黑眸沉默地垂着,眼皮拉下一道薄薄的褶皺。

一副不太開心的樣子。

“你怎麽啦?”她歪頭,湊近了瞧他。

“沒,什麽。”

前面還有司機,舒吟沒再問,等到了火車站門口,兩人下去,沈別單手從後備箱裏拿出她的行李箱。

就要往前走,外套的衣擺被輕輕抓了下,他回頭,她雪白的小臉鼓了下,表情堅持。

“你剛才肯定是不開心了,怎麽了嘛?你和我說說呀。”

沈別有點不太想說,兩人也不算正式在一起,他沒有資格吃這個醋,介這個意。

他抿了抿唇:“剛才講電話的男生,和你很親密,他喊你吟吟。”

他還沒有喊過她的小名。

舒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向他解釋道:“景浩哥的媽媽和我媽媽是很好的朋友,我和他小時候常在一起玩,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至于小名……

“你伸手。”她想了想,說。

沈別不知其意,仍舊聽話地照做,掌心傳來酥癢的觸感,小姑娘低着頭,柔軟的指尖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寫着。

他辨認出這兩個字。

咿咿。

“聽我媽媽說,我小時候學說話好慢,一歲時別的小孩子都會喊爸爸媽媽了,我還只會咿咿呀呀的,所以就有了這麽個小名。後來長大了,這個小名就只有我爸媽和外婆叫。”

她臉頰莫名有些熱,聲音小小地說:“那……那你要想的話,以後可以叫我這個小名。”

-

舒吟出了火車站臺,就看見來接她的唐景浩,十九歲的少年,因為是練體育的緣故,瘦瘦的,個子很高,皮膚透出健康的黑色。

他拎過她手裏的行李箱,笑着道:“小半年不見,吟吟長高了啊。”

“景浩哥也長帥了。”

唐景浩開心道:“你嘴還是這麽甜。”

坐上他開的奧迪,唐景浩故作埋怨道:“要不是這趟來接你,我爸都不肯把他車借我開,小氣死了,生怕我給他剮蹭到了。”

舒吟抿着唇笑起來,想起沈別,她從衣兜摸出手機給他發消息:【我已經下火車啦】

【沈別】:嗯,咿咿在那邊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和我說

舒吟看着,又想起他上火車之前他一遍遍叫她小名,輕抿了下唇,一股熱意又爬上臉頰。

唐景浩偏頭看她好幾眼,玩笑的口吻道:“吟吟交男朋友了啊?”

“沒有。”舒吟否認。

說好了等高考完才談的,那現在他們并不算男女朋友呀。

然而頓了頓,她還是忍不住,小聲又臉熱地補充:“是我喜歡的人,等高考完我們會在一起。”

聞言,唐景浩一愣,臉上劃過一抹黯然,下一秒撐出笑,用輕松的語氣調侃道:“吟吟果然長大了。”

到了醫院,外婆的精神狀況沒有好轉,反倒在一次次透析中越發消瘦,舒吟看得止不住心疼,連唐景浩這樣心大的性格也很是不忍。

走出病房,唐景浩勸她:“你寒假這幾天去我家住吧,就別回你舅舅那兒了。”

現在想起他還覺氣憤,世上竟有這種舅舅,縱容着老婆逼着自己親外甥女退學,甚至還想讓舒吟嫁給那不成器的繼子。

過年走親訪友的本就很多,她過去也是給人家增添麻煩,舒吟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我不會去舅舅家的,我就在醫院附近找間旅館住就行。”

她之後每天去醫院看外婆,一待就是一整天,除夕前一天,看護陳阿姨要回老家過年,舒榮軍把他媽接回家照顧。

他也想讓舒吟回去。

“上次那事是我一時糊塗,我也是聽了你舅媽的話,覺得你現在一個人無依無靠,以後到大城市念書容易受欺負,不如早早結婚安定下來,有我在,小磊不敢對你不好。”

舒吟還記得那晚聽見趙明磊對她有想法時是多麽膽戰心驚,說什麽都不肯動搖。

除夕本這天,舒吟一早上去了山上的墓地,在父母的墓碑前放上一捧白花,彎身拿着紙巾,小心翼翼地擦着碑上的黑白照。

周圍安靜,她站着和爸爸媽媽說了好久的話,直到天飄起了雨,才返身往山下走。

她帶了傘的,但這場雨越下越大,小小的傘面根本遮不住,等回到賓館時她身上淋了不少雨。

小賓館暖氣不頂用,她把頭發吹了吹,冷得立刻縮進被窩,窗外風雨飄搖,孤零感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而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手機這時響了,屏幕亮起熟悉的名字。

大雨噼啪砸着窗戶,耳邊響起少年沙啞的聲音,喊得她很溫柔:“咿咿。”

她鼻尖有點泛酸,可不想讓他跟着擔心,裝作若無其事的語氣應了聲。

電話那邊聞言沉默了,好幾秒後肯定的語氣問道:“出了,什麽事,怎麽不開心了?”

舒吟不知道他怎麽聽出來她不開心的,然而心髒還是像被根針輕輕戳了下,壓抑了一早上的難過有些控制不住,都溢了出來。

她咬了咬唇,還是沒憋住那一聲喉嚨裏的哭腔。

“我上午去墓地看了爸爸媽媽,我好想他們啊。”

“我爸爸媽媽,明明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為什麽他們會遇上這樣不幸的事呢。”她說着,眼淚越發如同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電話那頭的沈別聽得心絞起來,疼得都要碎了:“你在,你舅舅家嗎?”

“我沒有去舅舅家,我一個人,住在賓館,舅舅舅媽之前特別過分,想讓我退學,甚至還想嫁給我那個表哥。”

所有委屈似都要傾瀉而出,她不知道哭了多久,連聲音變得又啞又小:“我哭完就好多了,你別擔心我。”

她挂斷電話,挨着濕透了的枕頭沉沉睡去。

大概是太難受了,她從沒睡過這麽久,從下午三點直接睡到晚上八點多,最後還是窗外轟隆隆的打雷聲将她從浮沉的夢境中拉扯出來。

舒吟連忙伸手去按床邊的臺燈,反複幾次也沒一點反應,門口忽然響起敲門聲。

站外面的是前些天給她辦入住的前臺,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姨,手裏拎着個袋子,裏面裝着好多只大小不一的手電筒。

“之前這一片施工就把地下的電纜搞壞了,又突然遇上這場大雨,附近都停電了,你先把這電筒拿着用,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還趕在除夕這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人來修。”

“哎真是,大過年的還停電了,我連春晚都看不成了。”阿姨搖着頭走了,去敲下一間的門。

舒吟按開電筒,很小的一束光,堪堪能照亮一小塊地方,她把電筒豎着放在桌上,拿開水泡了桶方便面。

她坐在沙發上,等待着面泡開,窗戶外暴雨嘩嘩的下着,不斷有轟隆的雷聲在她猝不及防時,在她耳邊震響。

每劈一次雷,她心就跟着猛地一顫,心跳不受控地加速。

從小到大她最怕打雷了,小時候每逢這種天氣,她都會抱着枕頭去找爸爸媽媽一起睡,等長大了,她不好意思再這樣,媽媽也會來她房裏陪她。

可此時她就一個人。

連燈都沒有,房間黑漆漆的,雷聲像咆哮的野獸,天像要被劃開道大口子,閃電在牆上投映出紫藍色的幽光。

乍明乍暗的,更t讓心悸。

抱着膝蓋的手不斷用力收緊,又是一道雷聲滾過,她指甲不自覺深深嵌入胳膊的肉裏。

就在此時,外面再度傳來敲門聲,随之響起的是一那熟悉而沙啞的嗓音。

“咿咿,開門。”

舒吟指甲上的力道驀地一松,簡直不可置信,恍惚想起下午那通電話裏他問了自己住在哪兒,她抽抽嗒嗒地說了。

卻并沒有放在心上,上千公裏的距離,哪是說來就來了的,可黑暗裏那道聲音也如此真實。

連拖鞋也來不及穿,她光着腳跑過去擰開門。

門外的走廊也是黑的,還是從房裏透出的那一點手電筒的光亮,隐約照出少年的身形輪廓,左手握着把黑傘,水珠嘀嗒嘀嗒的直往下滴。

眼睜睜見到人了,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行動先于發懵的意識,往她前跑了兩步紮進他的懷裏,抱住了他,那感覺才終于真實起來。

她聲線還有點抖:“你怎麽來了啊?”

沈別身體因小姑娘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僵了僵,半晌擡起手,在她發頂溫柔又安撫地摸了摸。

“想陪着你,至少我來了,你難過分時候,就不是,一個人了。”

腰被她緊緊環抱着,這也是他第一次被人抱,小姑娘懷抱溫暖,充滿依戀。

他喉結滾動了下,沒有伸手去抱住她:“咿咿,我身上,是濕的,別把你,弄感冒了。”

舒吟回過神,後知後覺地有點羞,她趕緊将他領進去,沒有電,用不了吹風機,只能先拿毛巾給他擦頭發。

沈別把打濕的外套脫了,知道他晚飯也沒吃,舒吟又去泡了一桶泡面,歉意道:“只能讓你先将就吃這個了。”

“沒關系。”

除夕的夜晚,兩人坐在茶幾邊吃起泡面,房裏只有手電筒照出的一束光,外面滂沱大雨,時不時還有打雷閃電,舒吟卻覺得沒有先前那麽可怕了。

“你今天還買得到來這邊的火車票嗎?”舒吟好奇問。

“沒有,買到票。”他如實說。

下午挂斷電話,他就趕去火車站,當天無論是坐票還是站票都已經售罄,想打車過來,但司機怕耽誤了過節,沒有一個願意在除夕這天接這單長途生意。

所以他只能先到高速路口,一個個去問有沒有到宣城的,能不能帶他一路。

來回的波折他只用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帶過。

舒吟心裏淌過熱流,眼圈又漫開熱熱的潮意,她使勁眨了眨,才憋回眼淚。

“胳膊,怎麽弄的?”

沈別看見她胳膊上深深的幾道掐痕,剛還雲淡風輕的語氣陡然嚴肅,眉眼也帶了戾色。

“這個啊。”舒吟愣了下,擡起胳膊一看反應過來,“可能是我自己先前不小心掐到了。”

迎着他直直看來的目光,她聲音小了點,覺得自己這麽大了,膽子還這麽小實在丢臉:“就,就剛才一直打雷,又沒電,我就很怕。”

等到泡面吃完了電還沒來,沈別的住宿問題好解決,這家小賓館還有幾間空房。

只是外面的雷雨一點兒沒停歇的意思,小姑娘又那麽怕打雷,這問題就難辦了。

他不放心她一個人過夜,可要是提出留下來陪她,她會不會覺得他是想趁機占她便宜。

思慮萬千,到底擔憂占了上風,他喉嚨動了動,試探着問:“今晚,我睡地板,留下來,陪你行不行?”

舒吟聞言一怔。

和男生住一間房過夜,那是她從前不敢想的,可一晚上要她一個人在黑咕隆咚的房間裏聽着打雷聲,又确實很怕。

手電筒的電量也快要用盡了,微弱光裏,沈別看見少女蹙了蹙眉,說出的話卻是:“地板又硬又冷,怎麽能睡人啊?”

他扯唇笑起來:“我不怕冷,不要緊。”

多加了五十塊,找前臺又要了一床棉絮和被子,沈別鋪在床邊的地板上。

茶幾上有把折疊的水果刀,他拿過來交到舒吟手裏。

舒吟看着手裏莫名多出刀,奇怪地看向他:“你給我把刀幹嘛呀?這裏又沒有蘋果。”

“你放在枕邊,防身用,要是我晚上,想做什麽,你直接,往我脖子紮。”

他鄭重其事道:“不要信,女生拿刀沒用的說法。男女生,天生力氣有差距,很難改變,但有刀在,一般人,都不敢近身。”

舒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心裏像被火烘烤,暖暖的,她眼睛眨了下,篤信道:“我相信你不會欺負我的。”

“嗯,我死都不會。”

他黑眸望着她,笑了聲:“但我想讓你,睡得更安心。”

兩人簡單地洗漱完,各自上床,手電筒徹底耗盡點亮,房間裏烏漆麻黑的,窗外風雨不斷,持續着雷電聲。

舒吟身子蜷縮在被子裏,因為床邊就有沈別在,并沒有那麽怕了,只是聽到雷聲還是會有不适的心悸感。

“咿咿,手給我。”

黑暗裏,她聽見他說,不解但還是翻身,從被子朝他伸出小手。

下一秒被攥住。

掌心緊緊相貼,她柔軟指腹下是他微凸的骨骼脈絡。

“我在的,不怕。”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