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戀她

戀她

約的地兒在臨街的一家烤肉店, 唐景浩先到了，坐着等時，看見塑料的擋風門簾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掀開。

走進來的少年個子很高, 男生的天性使然，唐景浩在心底估了估, 起碼一米八七往上，比他班上大多數體育生還高。

一頭利落短發, 眉眼鋒利, 下颚線條冷硬分明, 本就是很冷的長相，脖頸處還有那麽t一大塊疤, 看着屬實就有點吓人。

唐景浩正欲收回視線，就見他進來後往旁邊側了側身, 那只修長的手還掀着簾子，緊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舒吟抱着只小熊, 和那少年并肩走來, 還說着話。

唐景浩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先前舒吟在電話裏說和朋友一起, 他想當然地以為是女生朋友，沒想到是男生也就算了，還是個這樣的。

直到兩人在他面前坐下, 唐景浩才回過神, 喊了聲吟吟, 目光又落向她身旁的少年，遲疑着問：“這位是？”

“我朋友, 和我一個班的。”舒吟想起在電玩城他沉默的眼神和那些話，輕抿了下唇, 聲音輕輕道：“也是那天，我跟景浩哥你講過的，我很喜歡的人。”

沈別心頭猛地一蕩，擡眸看向唐景浩，因小姑娘這句話，那雙向來冰冷的眼底顯出些許暖色：“你好，我叫沈別。”

“你好，我是唐景浩，和吟吟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唐景浩笑得有點勉強，把菜單遞過去：“我已經點了些，你們看想吃什麽再加上。”

舒吟看了看覺得夠了，拿到沈別那邊：“你看還有沒有想吃的。”

“可以了。”沈別拿着起身，朝在收銀臺那邊忙活的服務生走去。

唐景浩想了想問她：“吟吟你在申市還習慣嗎，突然轉學成績沒受影響吧？”

“我已經習慣了，成績還行，和之前在這邊差不多。”舒吟謙虛道。

唐景浩立即又問：“那你這位朋友成績怎麽樣？”

那少年看着就一身反骨，完全不像是會好好學習的樣子，要是成績太爛的話，他正好以此為理由勸舒吟，他們根本不合适。

“他比我要好。”舒吟臉上露出笑：“全校第一，這次期末是726分。”

唐景浩：“？？？”

唐景浩噎了噎，腦子轉了轉，又準備說他看着那麽冷，脾氣性格應該不太好，跟他在一起以後容易受委屈。

嘴剛張了張，沈別走了回來，剛一坐下，就伸手拿過擺在舒吟面前的碗盤，用筷子戳破那層塑料膜，又拎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些熱水進去，把碗和筷子都沖洗了一遍。

最後還用紙巾把上面的水漬都擦幹淨了，才又重新放回舒吟面前，一系列動作熟練又自然，細心得不能再細心。

唐景浩：“……”

舒吟察覺到唐景浩這一頓飯吃得好沉默，奇怪問：“景浩哥，你怎麽今天話變得這麽少了啊？你不是說想找我敘舊的嗎？”

唐景浩有些尴尬，小姑娘挑明了的喜歡對象就坐在旁邊，他也不好當着人面去撬牆角啊。

關鍵看對方那身高那氣場，真幹起架來他還真打不過。

他只能往牆上挂着的電視一指，随口扯道：“我剛看新聞入神了。”

舒吟也歪頭看過去，上一則剛巧結束，一身正裝的女主持正在播報下一條。

“2月3日下午15時20分，申市浦江大橋發生一起嚴重交通事故，一輛吊車與一輛黑色科尼塞克相撞。科尼塞克受損慘烈，隐約辨認出車牌為申A00001，事故原由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畫面一轉，是大橋上兩輛汽車起火冒煙黑煙的視頻。

唐景浩是個車控，聽完還真來了興趣：“科尼賽克啊，起碼上億一輛，就這麽報廢了，太可惜了吧。”

旁邊的那桌男生也就此聊起來。

“我記得這種型號的科尼賽克全球就發行了六臺，國內唯一的一輛好像是沈少的。”

“你說的沈少，是寰盛的那位太子爺吧？卧槽！要車裏坐的真是他，萬一因為這場車禍缺胳膊少腿了，那還能成為沈家下一任的繼承人嗎？”

“怎麽不能，沈泰恒就他這麽個獨子，不傳給他傳給你啊？不過沈家是不是錢賺得太多損了陰德啊，十年前大兒子墜機身亡，如今這二兒子又遭遇車禍，啧啧，真是有錢人也不好當。”

舒吟聽着那名字感覺有點耳熟。

他們說的那什麽寰盛太子爺，好像應該就是路星臨的小表叔，剛開學那會兒他還開車來校門口接過路星臨。

碗裏被夾進來幾塊烤好的牛肋條和香菇，耳邊傳來沈別的聲音：“趁熱吃。”

舒吟便專心埋頭吃起來。

寒假最後的這五天沈別沒再回去，也待在了宣城沒走，到底是高三生，兩人沒再一起出去玩，天天一塊兒做卷子。

她數學比較薄弱，沈別每晚用兩個小時專門給她講題理思路。

一晚講完了題，她突然玩心起，故意喊了聲：“沈老師。”

又軟又甜的語調鑽進耳朵，沈別握着筆的手不自覺一緊。

“你天天給我補習，講得還那麽好，一點報酬不要，不覺得好虧嗎？”

“不虧。”

他啞聲說完，撇過頭看她。

少女歪着腦袋，手撐着臉頰，先前才洗過頭，長長的烏發披散着。有幾縷勾在雪白的脖頸上，臺燈的光下那雙杏眼尤其亮，眼尾彎彎的，像能勾進人心尖去。

他喉結空咽了下，有些忍無可忍，扔下手上的筆，朝她傾身而去。

舒吟眼前忽地一暗，高大的陰影朝她覆下來，緩緩的，像是給足了她避開的時間。

她心髒快起來，卻沒有避開，而是下意識閉上了眼，眼睫蝴蝶似的扇起來。

片刻之後，發頂傳來溫熱又很輕的一點觸感，少年只是極為珍惜小心地親在了她的頭發，沙啞的嗓音帶着隐忍，和激動的顫意。

“這是，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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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四，舅舅和舅媽都要去上班了，護工陳阿姨也要從老家回來了，他們讓舒吟把外婆接回醫院去做透析。

樓道裏的燈泡被蜘蛛網又多裹了一層，她走時沒帶鑰匙，擡手敲了敲鐵門。

趙明磊來開的門，幾個月前他找了份工作，受不了辛苦辭了職，又一直閑在家。

才一見到舒吟，他眼睛就亮起來，熱情的不得了：“吟吟你臉上過敏好了之後更漂亮了，你在外一個人讀書受了不少苦吧，家裏好些年貨我都留着呢，就等着你來吃。”

說着就想去拉舒吟的手，這時一道高瘦挺拔的先身影橫過來，迸出青筋的指節一把捏住他胳膊。

“哎唉。”趙明磊疼得出聲：“你誰啊？松手。”

沈別眼神冷戾地睨他一眼，指間又加了幾分力：“再亂動，手給你折斷。”

舒吟進了屋，外婆這幾天住在她原先住的小房間裏，正抱着個老舊的收音機在聽。

這麽冷的天，屋裏連個取暖器都沒有。

舒吟皺了皺眉，過去給外婆把鞋子穿好，然後扶着她去衛生間刷牙，打來熱水給她洗臉。

趙明磊不敢放肆，連搭話都不敢，全程沈別就跟在在她旁邊，看他的眼神陰寒沉戾，像是羅剎，又如同女孩兒最忠誠的騎士護衛。

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都歇菜了，趙明磊只能憋屈地窩沙發上打起游戲。

與此同時。

申市頂級私人病房內傳出一陣混亂的聲響，不鏽鋼托盤，鑷子，剪刀，紗布，連同着桌上臺燈一起被摔在地上。

醫護人員紛紛後退站成一排，面面相觑後之後又忐忑不安地看着病床上，身份尊貴的年輕男人。

“你們先出去吧。”阮錦雲揮了揮手，等人都走了，她坐到床邊：“阿璟，你別這樣，藥還是要換的。”

正說着，她包裏的手機響了，拿出來正欲挂斷，掃到屏幕上的備注，還是接了起來。

她客氣喊了聲：“楚太太。”

然而才聽對方說了個開頭，阮錦雲就維持不住禮數了：“做人不是你們這樣的，當初是你們楚家要同我們沈家定下婚約，阿璟才出了意外，你們就迫不及待悔婚，這是把我們沈家的臉面放在哪兒？”

電話那頭一個勁地賠禮道歉，但要退婚的意思不變，阮錦雲氣得和她對罵起來，倒是剛才發完好一通火的沈璟驟然冷靜下來。

“退就退吧，挂了。”

男人不耐地冷聲命令，英俊的臉上神色陰郁，無端讓人心裏發寒，阮錦雲聽從兒子的話，把電話挂了。

卻還是憤憤的：“哪有楚家這麽忘恩負義的，當初他們那個項目要不是我們家……”

“本就是利益交換，哪有什麽情分在。”沈璟看蠢貨一樣的眼神看着自己母親，眼神浸滿譏諷。

“你再鬧下去，是想讓別人知道我不止在車禍中裏斷了條腿，連男人都做不了了嗎？”

他說這話時臉上的肌肉抽動t了下，猙獰的眼神如猝了毒般，阮錦雲一時竟有些害怕自己親生的這個兒子，不敢吭聲了。

過一會兒又嗫嗫道：“阿璟你也別放棄，國內的醫生治不了我們把國外頂尖的專家請過來，總有希望的。”

沈璟懶得回應，只冷聲問：“老爺子這幾年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嗎？你盯好了沒，不會突然冒出個私生子來吧？”

阮錦雲二十多歲嫁給沈泰恒，如今也四十多歲了，而沈泰恒也七十五歲了。

被兒子這麽直白地問，阮錦雲臉色有點不自在，但還是如實答了：“你爸年紀這麽大了，年輕時又煙酒不忌，十多年前身體就不行了，就我後來懷上你弟弟都是費了好一番功夫調養的，外面的女人不可能懷上。”

她說着流下淚：“我也真是命苦，一輩子就兩個孩子，現在你遭了這樣的意外，當初費盡心力把你弟弟懷到四個多月，結果一跤摔沒了，都怪沈別那個喪門星。”

沈璟想起他那個未出生的弟弟。

好不容易他那個優秀的，還是原配所出的哥哥腦子犯蠢，為了個女人倒黴地墜機身亡。

之後他享受了七年的獨寵，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會是沈家下一任繼承人。

結果他媽又懷了一個，老爺子和他媽還偏愛這個還未出生的，所以他拿了沈別的魔方，在她媽下樓之前放到了樓梯上。

“你這樣了，你說老爺子會不會想把那個喪門星接回來？畢竟他也是沈家的血脈，老爺子的親孫子啊。”

阮錦雲臉色一下白了，有些慌，一副如臨大敵的神色。

沈璟面露嘲諷，唇角甚至挑起一絲笑：“就那個殘廢？”

十年前他使了一點小手段，就讓他被趕出沈家，落得那樣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如今他整死他，更如捏死一只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