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戀她

戀她

落下了五天的課, 第二天一大早舒吟來到教室，找來得更早的學委借了各科筆記謄寫。

陸續有同學來，都安靜地在自己座位上看書或者做卷子, 交談也是很小聲的，直到鐘傑跑進來。

他剛一邁進教室, 書包都沒放，就氣喘籲籲和大家八卦：“你們絕對猜不到我剛才在校門口看見了什麽！”

等班上大半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他才接着道：“我剛在校門口看到沈別了。”

還沒說完, 就收獲到一片切聲和白眼, 大家都不想搭理他了。

“無聊吧你，這有什麽稀奇的。”

“可是他從一輛勞斯萊斯上下來！”

這下教室裏的同學都愣住了, 學校裏誰誰家境好從來不是秘密，最有錢的就是路星臨和剛被開除的溫芷珊。

而沈別, 一直聽說他是借住在路星臨家的遠房親戚，怎麽看都和有錢沾不上邊。

“你別是眼花看錯了車吧？”有人質疑道。

“別的豪車我不認識就算了, 勞斯萊斯上面那麽顯眼一個小金人我會不認得？”鐘傑振振有詞地反駁。

舒吟抄着筆記的手一頓, 心裏也充滿疑惑, 拿出手機想問一下他, 他的消息先一步來了。

“咿咿能來天臺嗎，我給你帶了早餐，還有話和你說。”

舒吟去了天臺, 那道鐵門沒鎖, 她輕輕一推就開了。

沈別朝她走來, 手裏拎着個保溫桶：“帶了燕窩粥，你剛出院, 要吃這些補身體。”

天臺上還有椅子，兩人坐過去, 他把蓋子打開，濃郁的香味瞬間溢了出來，燕窩粥熬得稠稠的，還加了紅棗桂圓和蓮子，看着很豐富。

“你做的呀？”

“不是，阿姨做的。”他連同勺子一起遞給她，迎上小姑娘困惑的目光，他頓了頓道：“你吃完，我再和你說。”

“我邊吃你邊說嘛。”她眼巴巴望着他，語調嬌得不行。

沈別無奈，妥協道：“沈璟，你之前在學校門口見過，他不只是，路星臨的表叔，也是我的小叔叔。他和我，還要更親點，因為他爸也是我爺爺。”

舒吟瞪大眼，剛咽下的一口燕窩粥就給嗆到，一張小臉咳得漲紅。

沈別連忙給她拍了拍背，這次堅持道：“你先吃完。”

舒吟只得一勺一勺快速吃完了燕窩粥，然後又聽他平靜的口吻扔下另一重磅炸彈。

“還有，我們第一次去看電影，電梯裏碰到的，那個女人，其實是我親生母親。”

這事說起來複雜也簡單，像極了狗血霸總文的開頭，卻沒有一個好結局。

沈泰恒的長子沈硯起初身為沈家獨子，完全是按照接班人的要求精心栽培的，他天資高，也争氣，在一衆不務正業的富二代中最為出類拔萃。

偏就是這麽個從小克己複禮，規矩到刻板，對父親無所不應的人，拒絕了父親安排的家族聯姻。

因為他喜歡上了一個姑娘，而那姑娘不僅家境普通，甚至還有男朋友。

那次去大學演講，司機開車拐彎，不小心撞到一個騎自行車的葉心棠，他不可能不管，一來二去的接觸中，他動了心。

沈硯從有記憶來，就是按部就班地活着，他像是尺度精準的表鐘，遵循着嚴苛得一分不差的時間表。

那次心動是他從未體會到的感情，全然陌生，但也讓他癡迷。

然而葉心棠有男朋友，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可偏不湊巧，沒多久她爸爸犯了個事，不解決好的話甚至要坐牢。

葉心棠找上沈硯，用自己當作交易的籌碼，她跟了沈硯兩年，還懷了他的孩子。

她比預産期提前了兩星期，還難産了，為了趕回來見她，沈硯不惜冒着暴風雨開私人飛機回來。

結果就是機毀人亡。

兩年的時間并沒有打動葉心棠，她的青梅竹馬找到她，兩人決定一起出國開始新的生活。

而不滿兩個月，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就留給了她媽媽撫養。

一出生父親就死了，母親也離開了，他的名字裏便有了一個“別”，代表命裏注定的分別。

外婆把沈別養到六歲，對他說不上多親近，完全是出于對女兒的責任。

她生病快死的時候，不願意這孩子拖累女兒，破壞葉心棠和她丈夫的感情，就把沈別送回了沈家。

在沈家待了不到半年，沈璟用一塊魔方栽贓陷害他，害得阮錦雲小産，還請了個算命的來說他命裏犯煞，寡親緣。

就這樣，他又被送到路家去寄養。

舒吟全程聽得震驚又心疼，他喉嚨上這道疤痕竟然是這麽來的。

才七歲啊，那時的她還被父母捧在手心裏，不知憂愁為何物，他就已經飽嘗颠沛流離。

她想起兩人第一次去看電影時，出了電梯之後他突然神色就冷了下來，她那時還覺得奇怪，怎麽也想不到電梯裏對他熟視無睹的女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他父母的對錯她無法評論，可他明明什麽錯都沒有，連出生都不是他能選擇的。

“不知道為什麽，沈泰恒要把我接回去，說是認祖歸宗。”他眼裏露出一絲譏諷。

下一秒卻道：“我也答應了。”

“可是他們之前對你那麽壞啊，你就原諒他們了嗎？”她眸子濕漉漉的，心疼又不解地望着他。

“無所謂原不原諒。有些東西，該是我的，沒道理便宜別人。”

舒吟看見他漆黑瞳底的執拗和勢在必得的決心，一下也不知說什麽好。

他笑了聲，換成輕松的語氣：“我回去的條件，是讓沈泰恒給你外婆找合适的腎源，咿咿放心，你外婆會好起來的。”

舒吟愣了愣，眸子裏氤氲的水汽到底沒忍住，啪嗒一聲落下來。

沈別立刻找紙巾給她擦眼淚：“該高興的事啊，咿咿不哭。”

“不用為我難過，從前那些都過去了。”他想了想笑着道：“命運對我，其實也是挺公平的。”

“哪公平了啊？”少女泛紅的眼一下瞪圓，小臉也氣懑地鼓了起來。

他彎了彎唇：“我遇上了，世上最好的女孩兒。”@無限好文t，盡在

所以，再恨再厭惡那個地方，他也要回去，金錢，權力，地位，他都要一一争來。

那樣他才有資格，有能力，好好護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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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別有勞斯萊斯接送上學的事很快都知道了，私底下怎麽揣測的都有。

有說他是小說裏常見的那種被抱錯的豪門真少爺，也有說他是被富豪認回去的私生子。

沒人有膽子湊沈別跟前問，幾個和路星臨關系好的便問起他來，路星臨一臉煩躁，并不想說。

他也一直以為沈別就是他家哪個沒父沒母的遠房親戚，怎麽都想不到他竟然是那位英年早逝的表叔的兒子。

大家看舒吟的目光也有些變了，之前見她放着路星臨不選而，卻沈別走得那麽近，肯定是眼光差腦子也有問題。

結果現在一看，沈別成績比路星臨更好，他坐的那輛勞斯萊斯，有男生還偷偷拍圖去網上搜了。

好嘛！定制版的勞斯萊斯幻影，市場價高達一億多，比路星臨每天坐的賓利還牛逼。

他長得其實也很帥，性格可能是差了點，但舒吟每次拿着題目去問他，少年那說話的語氣和眼神，不知多溫柔耐心。

和這些條件相比，他喉嚨上那塊猙獰的疤痕倒也沒那麽可怕了。

有些女生越想還越動心。

中午舒吟和殷燦夏去吃外面吃了飯，回教室後她走到沈別的桌前去找到他的物理卷子。

她正拿着看，沈別拎着瓶礦泉水回來了。

“怎麽了？”他問。

“物理最後一道題我不會，想看看你怎麽寫的。”

“我寫的簡略，我給你講。”沈別拎起他課桌正中間的那杯奶茶，放到一邊，杯壁上滑落的水珠在桌面落了一圈水漬，他拿紙巾擦了擦。

“你不是不愛喝甜的嘛，還去排隊買奶茶了啊？”舒吟順口笑着問道。

沈別動作一頓，擡眸看向她：“奶茶，不是你的麽？”

“不是呀。”舒吟搖了搖頭：“我和夏夏吃完路過了這家新開的奶茶店，本來是想要買的，但排隊的人好多，外面又熱，我們等了幾分鐘就放棄了。”

沈別聞言皺起眉，直接把那奶茶拿起啦，扔到教室後的垃圾桶，一張粉色的紙片輕飄飄的從塑料袋裏掉出來，他也沒管。

舒吟看得驚訝：“你怎麽扔了啊？”

“放我桌上，又不知道誰的，懶得問。”他抽出張演算紙，邊講邊給她寫下完整過程。

現在一天比一天熱，舒吟和殷燦夏都不想待在人擠人的食堂，晚自習前買了面包回教室吃。

教室裏還沒多少人，比較安靜，她邊吃邊背着單詞，視線裏出現一只骨節修長分明的手，拎着杯奶茶放到她桌子上。

她不解地擡起頭，少年額上覆着層汗：“聽你中午說想喝，就買了。”

他說完就往自己座位走去，舒吟半晌才想起自己什麽時候說過，可她當時，好像就随口提了一句吧。

殷燦夏上廁所回來，一眼瞧見她手裏捧着杯草莓奶凍，奇怪咦了聲：“吟吟你什麽時候買的奶茶啊？”

“不是我買的，沈別給我的。”舒吟小聲道。

殷燦夏一臉羨慕地嘆口氣：“我也想大熱天有人排長隊給我買杯奶茶喝。”

“吶，你喝。”舒吟大方地把奶茶朝她遞去，女生之間關系好的共用一個吸管是常事，殷燦夏當即猛吸了幾大口，發出幸福的感慨：“嗚嗚嗚真好喝。”

“噢對了，我正好有個事要和你說。”她湊到舒吟耳邊，氣憤地小聲道：“就我剛才上廁所，聽見2班幾個女生說楚紫涵中午就是排了好久的隊買了這家的奶茶，自己卻沒喝，拿我們班放到沈別桌上了。”

舒吟一愣，這下清楚了沈別中午時的奶茶是哪來的。

“擺明了沈別是喜歡你的啊，她還搞這一出，真是無語。而且之前沒見她這樣啊，沈別成績好又搖身一變有錢了就湊上來，簡直不要太現實了。”

殷燦夏吐槽完，一把抓住舒吟的手：“吟吟，你就該直接挑明你們的關系，對沈別宣誓你的主權，省得之後還總有這種糟心的事發生。”

舒吟臉紅，手輕輕抽了出來：“你別瞎說了，物理卷子晚自習老師要講的，你還沒寫完吧。”

之後沈別的桌子上隔三岔五會出現奶茶，小蛋糕這些，而他無一例外全都扔了垃圾桶，也有女生學着舒吟找他來問題，他更是冷淡地甩出一句“沒空”。

殷燦夏的話并沒有對舒吟造成什麽影響。

年少時的感情純粹又簡單，她知道沈別是喜歡她的，也相信他，所以不管別人怎麽樣，有什麽想法，那都不重要。

随着黑板上倒計時的日歷撕到最後一頁，備受社會各界關注的高考終于來了。

舒吟運氣好，抽到了本校的考場，熟悉的環境也讓她心态穩了許多，第一門數學感覺自己超常發揮了。

兩天時間一眨眼就過去，最後一門英語的鈴聲響起，考生按規定放下筆起立 所有人的試卷和塗滿的答題卡被一張張收起來，被清點，最後裝進棕色的密封袋裏。

夕陽從教室前門上的窗戶灑進一片暖橘色的餘晖，有種電影快要落幕的畫面。

“考試結束，大家可以離開了。”

舒吟收拾好書包，在食堂随便吃了點東西回到宿舍，付珍珍回家了，周葵在收拾這三年來的試卷和各種練習冊，堆起來有半張桌子高了。

周葵決定把這些都賣掉，她一個人自然搬不動，舒吟幫着她一起，來回幾趟搬到學校門口的廢品回收站去。

“唉，我三年的青春就換了五十八塊錢。吟吟今晚真是辛苦你了，我請你吃關東煮。”

“不用啦，我晚上吃過了，你去買吧，我先回去洗澡。”

幾趟折騰下來她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不舒服，回宿舍後她立刻去洗澡，頭發差不多吹得半幹了，周葵也才回來。

“請你吃可愛多。”她自己手裏拿着一個，把另一支遞給她。

“謝謝。”舒吟笑着接過，撕開蓋子，邊吃邊聽周葵吐槽。

“每次聽我爸媽說讀書比工作輕松我都無語死了，高中這三年我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學不進去了還要硬學，就為了那幾分，好在現在終于解放了。”

“這個暑假我燙頭發，學化妝，買好多漂亮的裙子，一進大學就找個帥帥的男朋友，也不會有老師再管早戀了。”她鬥志昂揚道。

舒吟聽得直笑，這時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是沈別打來的，她接起，聽見他說：“我現在在學校操場，想見你。”

舒吟把身上的睡裙換成了條牛仔裙，頭發就沒有紮了，手裏拿着還剩一小半的可愛多過去了。

夜色彌漫，耳邊一陣陣蟬鳴聲，兩棟教學樓黑漆漆的，偌大的操場只有一道高瘦的人影，照明燈熾白的光打下來，勾勒出少年寬闊的肩背，瘦削而有力的腰脊輪廓。

她朝他走近，他也幾步過來，兩人一上一下地對望着 ，舒吟先笑着開了口：“你找我幹嘛呀？”

“我……我從明天起，要到寰盛底下 ，一個小公司學習，忙的時候，可能看不了手機，不能及時回你消息”

舒吟很體諒地點點頭：“沒關系啊。”

她笑着道：“你在電話裏和我說就好了啊，還特意跑來學校一趟，我還以為有什麽很重要的事呢。”

“重要的事，也有一個。”沈別喉嚨動了動，脊背繃直了些，頭低着看她：“那晚你說，等高考完我們在一起，現在高考完了。”

舒吟眨了眨眼，這不是順理成章的嗎，怎麽還需要親自跑來确認啊。

“那……那我們是在一起了啊。”她心髒跳得又快又重，聲音小小的。

一說完臉頰溫度就往上攀升，這才想起手裏那小半個可愛多，都快要融化了，她趕緊低頭吃起來，試圖以此降溫。

沒誰說話，也沒誰提出要走，就這麽默默站着。

晚風夾裹着栀子的花香拂來，她散着的長發被吹亂，幾絲黏在了唇上，她伸手去撥，沒有撥開。

沈別擡起手想替她拂開，拇指碰觸到她的唇，才吃過冰淇淋，軟軟的還有些冰，一瞬間仿若無數細微的電流順着手指蹿進身體，連骨頭都要酥掉。

隔着那幾絲長發，他指腹忍不住輕緩摩挲了兩下，尚且懵懂的小姑娘不知他做什麽，但能感知得到羞和害臊，眼裏沁出一片水色，雪白的臉頰暈染潮紅。

沈別只這麽看着她，喉嚨就泛起克制不住的癢渴。

約莫是今晚的夏風太熱了，樹上的蟬聲太聒噪了，使得他竟然沙啞着嗓子，說出這十八年最大膽，最不要臉的話。

“那可以，親一下嗎？”

舒吟倏地睜圓t了眼，耳廓騰的一下熱起來，慌亂無措，心口如擂鼓在敲。

對着少年漆黑的，凝着深深渴望的瞳孔，她的薄臉皮說不出答應的話來。

細白小巧的下颌往上輕擡了幾分，兩扇卷密的長睫往下一攏，眼睛輕輕閉上。

便是無聲的默許。

皎潔的月光下，兩道影子越靠越近，少年骨感分明手輕而小心，還帶着幾分顫抖地捧着她柔嫩臉頰，往上又擡了幾分。

她睫毛止不住地發顫。

頭越來越低，急促的呼吸勾在一起，他親吻在女孩兒的唇瓣上。

他知道她還小又害羞，沒有更貪心地進一步唇齒交纏，然而只是純粹簡單的碰觸，也能讓他萬分滿足。

他在她唇上久久地停留，甚至忍不住舔了一下，小姑娘羞赧得受不了，拿手輕推了一把他。

這才才慢慢分開，他喉嚨裏蕩開又沉又啞的一聲，帶着笑和少年滿腔的歡喜愉悅。

“咿咿怎麽，那麽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