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只說半截
只說半截
琬貞一把奪過匣子,心裏暗自嘀咕,她當年把這東西放在這間屋子了麽?怎麽感覺不大像?
但時隔多年,期間再來行宮也從沒想着把它翻出來看,記錯了也說不準。
雲祢問她:“這是何物?”他試圖打開匣子。
琬貞霸道地一掌拍在匣蓋上,硬是不讓他開,“你不用知道。”
話畢她抱着那個匣子在屋裏轉悠。
雖看他不爽,但他那句話還挺有道理,李淑一時半會兒弄不醒,與其為其浪費功夫,不如看看此處能不能找出什麽關鍵證據。
她很快發現此處有一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行宮裏的物件,一個形狀古怪的香爐。
說古怪還擡舉了它,這東西堪稱詭異——它看上去像是個頭骨,若非裏頭還有些燃盡的香灰,和幾支燃盡的香,她斷然不信這會是個香爐。
她不敢舉起頭骨……不,香爐端詳,于是任其擺在原處,繞着它看了一圈。
香爐只巴掌大小,外部上了一層斑駁的烏漆,掉落的漆塊并非毫無規律,琬貞雖認不出那是什麽,但她本能地覺得這是一種文字。
原因無他,圖案橫橫豎豎,皆可見力道,不似自然剝落,分明是人為;又俨然有跡可循,不是信手塗鴉。
“這是巫祝的符。”
琬貞肩頭一顫,雲祢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冷不丁開口,吓她一跳。
他t似自言自語,又似同她解釋,“不同于大衍,某些西域小國仍信奉巫祝,尊大巫之語為圭臬。這些大巫通常有一種自用的特殊語言,稱為符,只在歷任大巫間流傳,信衆認為,這是大巫溝通天地神靈的手段。”
琬貞眉頭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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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心情不錯,必得回上兩句,譬如“原來如此”或是“啊,世上竟有如此無稽之談”之類的話。
不過,此時此刻,她不高興,因此她決定把他晾在原地,一言不發走人。
剛要邁腿,他随手拿起香爐,不緊不慢道,“譬如這個符,代表即将死去的人,香爐周圍的符組合在一起,講述了一段往事。”
琬貞于是不動聲色側身回來,悄悄豎起耳朵。
但他只提了這麽一句,便擱下香爐,沒有繼續講下去的意思。
琬貞看着香爐上奇奇怪怪的符號,對他那起了個頭就再無下文的往事好奇不已,可這家夥已轉悠到屋中其他地方去了。
她惱怒地跺跺腳,不說就不說,她才不好奇!
很快她找見第二件特殊的東西,那是一匹異樣精美的布,正中打了個結。布上花紋粗犷而詭異,是無數奇形怪狀的、身無寸縷的人在布上起舞,琬貞只瞧了一眼就嫌棄地皺了皺眉頭。
這等傷風敗俗之物,俨然不是大衍織物的風格。
“輿布。”雲祢又幽幽湊到她邊上,自顧自開口,“相傳巫祝可用輿布對人下咒……難怪李貴妃的耳墜會在錦囊裏。”
抛出這沒頭沒腦的一句,他又不說話了,既不講是怎麽下咒的,也不說李貴妃的耳墜怎麽就和輿布扯上幹系。
琬貞生平最讨厭說話說半截的,他這是第三次了。
事不過三,她忍無可忍,噠噠幾步繞到他跟前,若目光能化作實質,雲祢整個人鐵定會燒起來。
可惜不能,他看着仍十分平和冷靜,半點沒有被琬貞目光灼燒的不安:“怎麽了?”
琬貞憤憤地把布甩他身上,一字一句:“你心裏清楚。再給你一次機會,統統給本公主說清楚,說明白。”
雲祢接住輿布,慢條斯理整理好,“小僧以為公主不想聽。”
琬貞更氣了:“那你話說一半又是什麽意思?”
這不明擺着是讓她繼續問嘛!
“萬一公主想聽呢?人生應多些嘗試。”
琬貞:“……”
好在他沒再考驗琬貞的耐性,在她嚴詞拷問前,将未盡之語盡數道來,首先便是這塊輿布。
“輿布上繪有百人,描述生老病死,人生百态。大巫認為,輿布承載了天下人的命運,因而具有特殊能力。用輿布纏繞包裹某人最珍視的物件,以祝詞百遍誦念,可令其心想事成。”
他将輿布上那個奇怪的結打開,果然,裏頭躺着另一只合歡花耳墜,與他們在那個錦囊中找到的正好是一對。
“李貴妃當初應将兩只耳環都交給了那位巫者,對方扣下一只,留作信物。”
琬貞心道果然如此,李淑與她在宮外找到那什麽巫醫之間果然不知是簡單的藥材交易,也不知那巫醫還給她什麽灌了迷魂藥,他們暗裏還有什麽詭計。
她又指了指那奇形怪狀的香爐,“這個呢?你說上頭的符記錄了一樁往事,是什麽?”
他托着香爐,指着一個個符文緩緩道:“傳說雙生子是兇惡之兆,會令天神降怒。因此必須獻祭其一,以求上天垂憐,母親不願意,願意用自己的死換來兩個孩子的平安。”
琬貞蹙眉:“懷胎本就兇險,何況是雙生子,能平安誕下雙子,于母親也好,家族也好,都是天大喜事,怎會是兇兆,何其愚昧!”
他未過多評價,只繼續講述:“大巫不允許此事發生,獻祭将依樣進行,女人于是在祭祀前夕,殺了大巫,試圖帶着孩子逃亡,卻被亂箭射中。”
琬貞面色微微發白,她有點被吓到了,“然……然後呢?她成功了麽?逃出去了麽?”
“不知道。”他手上的香爐已經轉到頭,花紋停留在最後一個符號上,“後面沒有了。”
琬貞有些失望,居然是個沒有結局的故事,唯一大快人心的是那讨厭的大巫慘死在女人手裏。可那位母親呢,她的兩個孩子呢?他們的命運最終如何呢?
她沉默須臾,才輕聲道:“你怎麽看得懂?你曾見過這樣的香爐?”
“小僧雲游各地時,在大衍邊境遇到過一位巫者,這樣的香爐,每位巫者都有一只,用以記錄上一任巫者的死因。彼時他即将壽終,他的徒弟正在刻一只新的香爐,小僧閑來無事,便多問幾句。”
琬貞靈機一動:“也就是說,給李淑這只香爐的人,極有可能那個大巫的徒弟?”
他似乎也不太确定:“或許。”
琬貞于是更想将那在暗地裏動手腳的巫醫揪出來了,不只是為了行宮這樁事,她還想知道那件往事的結局。
“禮尚往來,該公主了。”
琬貞一愣,茫然擡臉望向他,哈?什麽禮尚往來?
他垂眸看着她手裏那個匣子,“這是什麽?”
琬貞下意識将匣子抱得更緊了些。
她轉了轉眼珠,也學着他那樣只說半截:“挺重要的,李淑定想不到這東西會在這兒。”
當然想不到,李淑甚至不知道此物存在。
但琬貞還是刻意這麽說,好像她手裏的東西跟那輿布、香爐一樣,是什麽重要線索似的,她也要讓這家夥嘗嘗百爪撓心的感覺。
說完,她轉頭往外走,“先回去,天亮後再來。”
雲祢盯着她背影半晌,邁步跟了上去,“若是關鍵線索,公主何不說來聽聽?”
琬貞唇角得意地彎了個細小弧度,很快又拉平:“可以啊,有個條件。”
“願聞其詳。”
琬貞回身看着他,好整以暇:“你那句‘犯戒’,到底是何意?”
他聞言不動聲色錯開眼神,她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冷笑:“怎麽,說這話的也是你,現在裝傻充愣的也是你,你到底幾個意思?”
他的臉浸在夜色裏瞧不真切,但琬貞還是借着幽暗月色看見他那對沉靜眸子中的光華流淌。
他沉默須臾,輕聲嘆氣:“小僧一時腦熱,才會那般言辭失當,脫口而出後,已是追悔莫及,不料竟讓公主造成困擾。”
琬貞眯了眯眼睛,“一時腦熱?脫口而出?”她不依不撓,“那想必是實話咯?”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長睫低垂,似乎困擾而迷茫,“小僧不知。”
琬貞氣勢堪稱逼人地朝他近了幾步,“不知?你自己想什麽,心裏豈會不知?”
他啞然伫立,落在琬貞眼裏,就像一尊沉默的神像,她耐心即将告罄時,“神像”活了過來,他緩慢而低沉道:“若公主想知道,小僧願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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