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許湍
許湍
琬貞來時帶着小黑, 走時自然也沒忘了它。
臨近王家所在地——渠縣時,原本團在她腿邊玩自己尾巴的小狗忽一骨碌坐直了身子,濕漉漉的鼻子翕動兩下, 兩條前爪上擡, 扒拉上馬車車窗。
它扭着身子, 似乎想爬上去。好在它個頭小, 雖後腿努力蹬着車壁借力, 仍無法越過木窗棱。
琬貞一把摟過它,責備道,“一沒注意你就亂跑,跌下去怎麽辦?”
小黑倔強地沖着那扇窗汪汪叫喚, 琬貞無奈, 只好拉開簾子, 抱着它往外看,“你瞧,什麽都沒有, 這下滿意了?”
跟在車邊的栗亭被突然探出來的狗頭吓了一跳, 好在琬貞很快又把它抱了回去。
她不解地敲了敲車窗:“公主可是乏了?要不要停下來休整?”
“不用,全速前進。”再修整還得了, 一路上都不知停多少回了, 在這樣下去,晚上怕是趕不回去。
許是馬車前進速度變快, 小黑不敢亂動,它終于沒再折騰了, 車隊順順利利抵達渠縣。
琬貞看着那張地圖, 有些犯難。
這圖年代久遠,又簡陋非常, 雖幫他們找到了渠縣,可若想再進一步找到王家,卻是有些強人所難,看來只能進城再問問了。
渠縣是個不大不小的縣城,百姓安居樂業,民風淳樸,卻也有些小地方免不了的閉塞,像他們這樣浩浩蕩蕩來渠縣的,大抵好幾年都見不了一回。
是以圍觀百姓将街道堵得水洩不通,渠縣縣令陳鐘習帶着一班衙役艱難阻隔,才把烏泱泱的人群擋在街道兩旁,供車隊通過。
陳鐘習乍聞四公主要來,那是一得到消息就帶人守在此處候着,忐忑了一上午總是把人盼到了,當即行了大禮,“下官渠縣縣令陳鐘習,見過公主殿下。”
栗亭撩開簾子,供琬貞打量,和琬貞印象中的官員不一樣,陳鐘習挺年輕,膚色偏黑,樣貌樸實,若除去身上這身官袍,同百姓站在一起,是瞧不出差別的。
換言之,他身上沒什麽官氣,見了她,也很拘謹,額頭汗珠一顆一顆冒頭,瞧着緊張得很。
琬貞見過那種老官油子,一個個滑頭得跟泥鳅似的,慣會見風使舵,但凡是做了幾年官的,身上也難免沾染那種習氣,而陳鐘習如此表現,多半是剛上任不久,還沒來得及被大染缸染透。
她輕咳一聲:“免禮。”
陳鐘習擡手擦擦額角的汗,恭敬道:“下官在酒樓為公主備了桌洗風宴,還請公主移駕。”
琬貞來這兒是想着速戰速決的,哪有時間赴宴,“縣主美意本公主心領,接風便不必了。”
陳鐘習有些不知所措,這……
他正為難,琬貞忽又拉開簾子,問他:“對了,渠縣可是曾有位豪紳名喚王霖風?他家在哪兒?”
她聲音不大,放在嘈雜的人群裏一下子便被吞沒了,可陳鐘習還是清楚地聽到“王霖風”三個字。
他怔愣須臾,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是沒料到她突然問起這個,又仿佛有些不安:“公主殿下……何出此問?”
看他這樣,琬貞心知找對了人,這個陳鐘習,定然知道些什麽。
琬貞盯着他:“縣主想起什麽,不妨直說。”
陳鐘習抿了抿嘴,低聲道:“還請殿下移步,換個地方說話。”
--
陳鐘習将她帶到縣衙,屏退了大堂裏的衙役,才面帶惶惑地問,“殿下是從何處聽來此人名諱的?”
琬貞眯了眯眼睛,“縣主問的問題不大妥當。”
陳鐘習額角又開始出汗了,他有些磕巴道:“下官斷無質詢公主的意思,只是此樁事多年未有人提起,下官,下官……”
琬貞有些不耐:“一樁往事而已,有什麽好慌的。”
陳鐘習有些無奈地耷拉下眉毛,“公主既然知道王霖風,想必也聽說過王家離奇失蹤的傳聞。”他邊說邊搖頭,“那其實是混淆耳目的謊言,王家并非一夜間人間蒸發,而是收拾好行李,不緊不慢搬走的。”
琬貞搭在椅把上的手不由緊了緊,“搬走的?”
“是。”陳鐘習道,“長風門也是,王家走時,征詢過門衆意見,要走的跟上,不願走的留在此地,但無論留下來的人是多是少,此後都不再有長風門了,且對外不可再提。”
這個說法與肅太妃的說辭大相徑庭,與柳奕口中是他的仇家殺光了長風門上下更是風馬牛不相及,琬貞一時不知那邊更可信。
她狐疑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陳鐘習拱了拱手,“實不相瞞,下官出身寒微,親友盡數亡故,是長風門收留了下官,也正是因為長風門,下官才有參加科考的機會。”
他有些唏噓,又有些沉痛,“可惜下官直到去年才終于高中,若是再早幾年,便可将這喜訊同長風門上下分享了。”
琬貞詫異非常,她以為陳鐘習至多是聽說了當年的事,沒想到照他所言,他居然是親歷者。
“王家為何要舉家搬走,還帶上長風門一塊?”
陳鐘習有些遲疑,“下官也只是猜測,那幾年長風門勢頭太大,官府一直看不慣,明裏暗裏給他們施壓,扛不住走了也不奇怪,只是宣布得那麽突然……還是挺讓人意外。”
“你為何不走?”
陳鐘習有些不好意思,“下官當時已有家室,舍不得走。”
“留下的人多不多?”
陳鐘習回憶道:“一半吧。都是在渠縣有了家室或正經差事的,舍不下。”
琬貞有些奇怪了,既然還是有人留下,且不在少數,為何肅太妃口中長風門已一人不剩了呢?難道她派來的人在渠縣一點兒端倪都沒發現?
她于是又問:“這麽多年間,就沒人來打探過當年的事?”
“有是有,”陳鐘習老老實實道,“但王門主叮囑我們萬萬不可向外人道,否則會惹上麻煩,而且離開長風門,只要大家都閉口不談,也沒人知道你是打哪兒來的,來問的也只是像公主這樣問路的。”
琬貞若有所思,既是不能為外人道,怎麽她一問,就乖乖如數交代了呢?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陳鐘習補充道:“此事已過去多年,這幾年來都無人過問,想來風波已停。下官料想,說與公主聽,應無大礙。”
琬貞沒說話,面上姑且接受這個解釋,但心裏還是暗暗埋了個眼兒。
一個長風門,三個人口中有三種說法,這事比她想象得還要撲朔。
“既你曾經是長風門中人,t”她靠在椅背上,壯若不經意提起道,“那你可聽過許湍?”
“許湍?”陳鐘習聞言面上竟露出幾分笑意,“當然聽說過,長風門上下應該沒有不認識他的。”
依陳鐘習所言,許湍相貌英俊,友善大方,人人都很喜歡他,他還經常給尋不到差事的人找活幹,那酬金,可比給地主耕一年地還多。
提供差事?琬貞心頭一跳,肅太妃口中,可從未提過這一點。她忙坐直身子,“什麽活?”
陳鐘習想了想,說:“受雇的門人嘴巴都挺嚴實,下官也是偶然間見許湍和人交談,才知道有這麽回事。下官觀察過那些人,他們一出去就常常是半個多月,回來時個個都壯了一圈,身上還會有些石料石粉。”
石料石粉?琬貞皺了皺眉頭,難不成這許湍是帶人挖石頭去了?
“許湍當年也跟着王家一起走了?”
“不,”陳鐘習又是搖頭,“他走得更早,王家舉家搬遷前幾個月,他便不告而別。不過他雇過的那些人倒是一個都沒留下,全跟着王家一起走了。”
這個說法倒是同肅太妃的對得上。琬貞站起身,“王家有長風門門衆的畫冊是不是?你若見了許湍畫像,能認得出嗎?”
“哪還用得着畫像呢?”陳鐘習笑道,“公主您見過本屆探花郎?”
琬貞挑眉,她前夫,那能沒見過嗎?
陳鐘習笑呵呵道:“下官昔日赴京趕考時與宋公子恰巧下榻于同一間客棧,甫一照面,下官以為是他鄉遇故知,碰見許湍了,于是上前打招呼,結果才知是認錯了人,他兩原只是長得像而已。”
世上竟有此等奇事?
琬貞一時驚詫,沒出聲,陳鐘習自顧自說樂了:“雖是場烏龍,但下官同宋兄也因此相識,他學問比下官好,留任京城,下官則回了故鄉,若能再見許湍,定要帶去給宋兄見見,他估計也得吓一跳。”
琬貞:“……真有那麽像?”
“簡直是孿生兄弟的程度。”陳鐘習連連贊嘆,“真的太像了。”
“有沒有可能……”琬貞語氣不大肯定,“他兩就是同一個人?”
不大可能。她說完便自個兒否認了這個想法,成親前是要調查身世的,宋衡殊祖籍淮北,父母早早亡故,家中只他一人,稱得上寒門貴子;而渠縣在淮南,許湍又是個有錢公子哥,這對不上啊。
陳鐘習也笑道:“公主說笑,許湍什麽才學下官還是知道的,讓他寫字可以,寫文章卻有些勉強了,考學更是天方夜譚。”
琬貞點點頭,“也是。”但她還是得去王家舊宅瞧上一眼,說不定就有線索。
陳鐘習哪裏敢對她說不,自是引着她出了縣衙。
琬貞正要上轎,便瞧見陳鐘習目光有些呆滞地望向街尾。
“怎麽了?”她有些疑惑,陳鐘習激動得一時顧不上她,他揮手高喊:“許湍!”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