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背
背
琬貞傲然點頭, “爬個梯子有何危險的,你挽快些,莫要浪費時間。”
“好吧。”他有些無奈, “別往下看, 踩實了再用力, 莫踏空了。”
琬貞不以為意:“又不是三歲小孩, 這種事還需要教?”
話雖說得硬氣, 真開始攀梯時她心裏還是不免忐忑。
無他,雖這梯子搭得還算牢靠,但和下面那節梯子一樣,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地晃動, 唯有緊緊握住梯子才能給她一點安全感。
她不敢往下看自己到底爬了多高, 只将目光釘在上方一級一級的臺階上, 腳下蹬一級,手就往上攀一級。
四五次後,她覺得漸入佳境, 擡手握向上方, 然而下手處的那小段木頭上突然鑽出個米粒大小的腦袋。
尖尖的,細細的, 探着兩條觸須, 腦袋後跟着長長的身體,一節一節, 每節都長着一對腳。
長蟲筷子粗細,身子彎彎扭扭往這兒游來, 離她的手越來越近。
蜈…蜈蚣?她心都涼了, 想也不想撒了手,腳下不慎踩空, 好在被守在下方的宋衡殊接了個正着。
她飛快從他身上跳下來,中邪了似的瘋狂抖袖子,拍衣裳,宋衡殊頗為意外,“公主這是?”
琬貞檢查不到背上,着急忙慌道,“梯子上有蜈蚣!快幫我看看是不是爬我身上了。”
方才躲得急,她都沒來得及看蜈蚣跑哪兒去了,一想到其有幾率趴在她衣服的某個角落裏,她便不寒而栗。
宋衡殊擡眸看了眼梯子,伸手捉下一條小指長的蟲子,“是這個?”
琬貞動作一頓,霎時跟卸下千斤重擔一樣,還好不在她身上。
“趕緊弄死了,”她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這種有毒的東西你還捏在手上玩呢?”
“長這麽長也不容易。”宋衡殊沒撚死它,反是垂手搭在不遠處的石壁上,任由蜈蚣順着他的手指逃進石縫裏。
琬貞挑起眉頭:“許湍說幫就幫,這種毒蟲說放就放,你也未免太‘慈悲為懷’了吧?”
他笑了笑,沒接這句話。
他的确不願殺蛇蟲蟻獸,這些生靈靈智未開,行事全憑本能,跟它們打交道比跟人輕松得多,起碼他少時總跟這些東西玩在一塊兒,它們不認人,不記仇,喂點東西吃就能愉快相處一下午,以消磨禁閉室裏的漫長時光。
這不算什麽“慈悲”,充其量只是他心血來潮回憶少時光景,觸景生情罷了。
琬貞叉腰看着長梯嘆氣,走了一只蜈蚣,萬一還有怎麽辦?
宋衡殊問她,“公主想再試試?
再試試?不可能的。
不可能自己爬的,琬貞的雄心已經被小蜈蚣吃掉了。
她輕咳兩聲,睜眼說瞎話:“下來的時候好像崴到腳了,你背我上去。”
“哦?崴腳?”這個謊也太拙劣了。宋衡殊故作擔憂,“嚴重嗎?恰好我會正骨,需不需要為公主瞧瞧?”
事多!琬貞不由分說跳到他背上,“好了,不要廢話了,背我。”
宋衡殊很好說話,矮下身子方便她上來,感覺她挂穩了才起身,琬貞摟緊他的肩頸,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都托付給他。
她從來不需要擔心他會氣力不濟,說來奇怪,明明是個文人,他卻有着不輸武将的體魄和氣力,只是平日藏在寬大官袍下,不顯山不漏水,看着斯文不經風,只有像現在這樣真正觸碰到他,才能感受到他含蓄卻澎湃的力量。
雖不想承認,這樣趴在他背上,她十分心安。
她一直以為和離後自己會一直逃避他,事實上她也的确是這麽做的,可當現下這種情形,避無可避,不得不與他如此貼近之時,她又驀然感覺沒由來的親近和放松。
感覺就像奔走了一天後,終于能躺回床上了一樣。
她覺得以此喻他很恰當,床每日都見,和他一樣無趣,若非不得已,不會主動記起的;可一旦躺在床上了,又不由自主地産生依賴,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能給她這樣的感覺了。
外面的人勝在新鮮,可他究竟還是更特殊的,就像收集藏品一樣,也是第一件感情最深嘛。
琬貞嘆了口氣,古人雲:好馬不吃回頭草啊;可話說回來,又有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老古人們還真矛盾。
但她又何嘗不矛盾?自在渠縣見他以來,只要不是在查案的時間裏,她便一直矛盾着。
她慢吞吞埋進他頸間,下巴抵在他肩上,聲音悶悶的:“一直都沒問過你……和離之後,你過得如何?”
他頓了頓,若無其事道:“和往日一樣,讀書練字,沒什麽特別。”
沒什麽特別?琬貞不太高興了,雖她自己是提出和離的那一方,事後也足足有好幾日吃不香呢,他卻只是這樣?
父皇母後把他說得多可憐啊,結果人家跟沒事人一樣,看來在他這兒,她的分量沒她想象得重嘛,虧她還亂七八糟想那麽多。
剛好也抵達石臺上了,她“卸磨殺驢”,一言不發從他背上跳了下來,面上看不見丁點兒溫存,仿佛剛才兩人間的短暫親近蕩然無存了似的。
宋衡殊見她神色不虞,若有所思。
他話鋒一轉,又慢悠悠道:“只是偶爾夜難安寝,食難下咽,上朝精神不濟,陛下見我如此,格外開恩賜了假。”
琬貞面色稍稍和緩,哦,也不是完全沒反應嘛。
她一副只是随口一說,沒有別的意思的語氣道:“食不下咽?那鐵定是你吃得太清淡了,學着吃點辣,有助于調理,以後若得空了,來公主府用膳吧。”
至于夜難安寝,這可幫不了他。
宋衡殊面色微僵,如果有什麽事是他此生都無法攻克的難關,那大抵就是理解為何她那麽愛吃辣,那麽能吃辣。
琬貞敏銳捕捉到他的僵硬,“怎麽,不樂意?”
“……沒有。”宋衡殊換上慣用的微笑,“只是受寵若驚。”
琬貞點點頭,那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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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方看石臺上并不大,上來才知原也不小,一丈見方,通向一個小山洞。
她四處打量,沒看見任何像是地圖的東西,她甚至還懷疑是不是從高處看那口潭水會有何不一樣,可惜那兒依舊是幽綠一片,毫無異樣。
她有些洩氣了:“那地圖到底在哪裏?”
“還要往上。”
往上?琬貞眉頭一緊,仰臉看了看頭頂,哪兒還有上去的路?上面只有那個直通天幕的敞口了。
宋衡殊走向山洞:“得走這兒。”
琬貞将信将疑地跟上他的步伐,這才知山洞裏頭竟有條蜿蜒向上,直通山頂的路。
比之從石閘門直到礦區這段冗長的路,此路格外的短,沒走多久便豁然得見天光。
今日的風本來就大,他二人此時又在山頂,更是直面裹挾着碎石的呼呼狂風,琬貞感覺眼睛都睜不開。
她二話不說退到宋衡殊身後躲風,只探出雙眼睛看山頂風光,可這兒的風景單調得令人頓覺乏味。
這是一大片開闊的石地,處處都是石頭,不見半點綠意,唯一抓人眼球的便是一間矗立在嶙峋怪石間的屋子。
說不詫異是假的,“這種地方居然住了人?”
住這兒的人得吃什麽啊,沒有地,沒有糧的,難不成什麽都得底下送上來?
“過去看看。”
他兩運氣不錯,山頂狂嘯着的大風很有眼力見地停了一時半刻,琬貞見縫插針地奔了過去,宋衡殊緊随其後,邊走目光邊在四周打量。
離近那間屋子,琬貞才知自己誤會了,這兒并非住宅,而是個小型的廟宇,空間狹小,只供一人參拜,廟裏供着的卻不是任何一位神明,而是一口井。
在山頂上開井本就已是稀罕事,更別提這還是一口被供起來的井。
琬t貞生平從未見過此等奇事,難道這世上還有井神?可是誰在這兒供奉它呢?若要供奉井神,山腳下長風門裏那口更大的井難道不是更優之選?
她繞着井走了一圈,細細觀察。
井後的桌案上擺着各色供盤,裏面卻空空如也,蛛網密布。也不奇怪,這麽多年了,還能有果子在裏頭放着才見鬼呢。
真正奇怪的是那口井。
井邊紮着一圈紅布條,經數年風吹日曬已褪色大半,邊緣處走線磨損,看上去格外蕭瑟,布條上每隔一段便系着一口鈴铛,風一吹,搖曳作響。
她随手捏起一口鈴铛打量,鈴铛有巴掌那麽大,材質非金非銀,通體慘白,其表面刻着一些花紋,看上去頗為粗糙。
她眯起眼睛,試圖辨認花紋,不看不知道,一看,她渾身汗毛僵立——這些花紋,竟和李淑房間裏搜出的那個頭骨香爐如出一轍。
她面色鐵青,瞬間知道為何這些鈴铛都是慘白的了,和頭骨香爐一樣,它們也是骨頭做的。
換言之,它們和那東西一樣,也是邪性的巫祝用具。她二話不說丢了骨鈴铛,感覺摸過鈴铛的手都有些發寒發麻。
不會有什麽詛咒吧?她雖不信這些,可心裏頭還是膈應。
她轉頭看向宋衡殊,他面色如常,似乎并未發覺這些鈴铛有何異樣,只是問她為何盯着這口井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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