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勒索信
勒索信
琬貞問過栗亭才知, 竟是父皇一早把他傳進宮裏了。
她想了想,正巧也要同父皇說說肅太妃和李淑的事,于是讓侍女給她梳妝, 也往宮裏走一趟。
半個時辰後, 琬貞見到了父皇和母後, 卻沒見到宋衡殊, 問過才知, 原是一炷香前就離開了。
帝後二人拉着她上下打量,見真的毫發無傷才松開她。
皇後的眼神又是責備,又是心疼:“那麽危險的事你怎麽也不知道先回來通個氣兒,腦袋一熱自個兒沖上去了, 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是好”
皇帝倒是挺高興, 一臉贊許地幫她說話:“貞兒有朕的風範!短短兩日光景, 就把整件事厘清查明,桓兒要是也有他姐姐這樣的幹勁,心思多放在正經事上, 朕何須成日念叨他。”
皇後:“……”她嘆了口氣, “臣妾倒是希望這兩孩子反過來。”
琬貞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後:“您二位已經知道了”
皇帝笑呵呵道:“昨日一早桓兒就向朕禀明行宮之事, 朕立即派人前往, 不料你竟又去了渠縣,待人馬趕到渠縣, 你卻已‘班師回朝’了,總晚你一步。朕想知道你是何情況, 又知你晨起愛賴床, 今早便先傳了衡殊來問,這才知朕的貞兒如此能幹。”
琬貞一怔, 昨晚抵京天色已暗,她想着次日早再來像父皇母後禀告此事的,沒想到他兩昨兒竟是守了一天她的消息,今日還要靠宋衡殊代為轉達。
她有些羞愧:“兒臣回來後,應第一時間向父皇母後禀告事由的。”
“這些都是次要,”皇帝喜上眉梢,“最重要的是你二人重歸于好,朕是真為你們高興。”
重,重歸于好他們知道了……
看着父皇母後一臉的慈愛欣慰,琬貞面色紅白交加,“是他同您二位說的”
皇後笑了:“他嘴倒嚴實,本宮問他,他只說什麽公主念他在渠縣一事上略盡綿力,賜他用膳;好在徐錄事慧眼如炬,才沒讓你兩瞞過我們去。”
徐錄事……琬貞直呼大意,她竟忘了自己府上那個事無大小,一應記錄上禀的徐錄事,有這家夥在,還有什麽事瞞得了父皇母後!
幸好其他人沒帶回公主府,不然被他兩知道還了得
皇後見她神情幾經變化,便知她心裏頭是五味雜陳。
但她俨然誤會了琬貞的心思,還道是重修舊好後懊悔當時行徑,于是笑道:“夫妻間偶有小打小鬧也正常,哪需要鬧到和離那一步你看看,這不就證明了,後悔當時沖動了吧?”
琬貞敷衍一笑,她凡事愛遵循本心,做當下想做的事,便是日後證明當時的決定并非最佳,她也從不會後悔。
但若這樣說了,母後定是要唠叨不停,她于是岔開話題:“肅太妃和李貴妃的事,父皇母後怎麽看?”
皇後神色嚴肅了幾分:“此事非同小可,牽涉甚多,貞兒你這次實在太冒險了,能平安回來已是老天眷顧,後面的事,自有我們大人處理,你就別插手了。”
“可……”琬貞有些失望,她早不是孩子,但母後永遠不覺得她已成人。好不容易才挖出線索,要是斷在這裏,豈不是可惜?
皇帝也輕咳了一聲,“皇後說的是,貞兒,聽話。”
琬貞抿了抿唇,可憐巴巴地耷拉着眉眼,“是。”
見她如此失落,皇帝到底于心不忍,又補充了一句,“此事朕已交由桓兒和衡殊調查,你放心便是。”
琬貞面上不顯,心裏卻偷偷笑了,楚桓是個受不住秘密的大喇叭,宋衡殊對她有求必應,這和任她插手有何分別。
說話功夫,時辰近午,她記起昨晚同宋衡殊約了今日午膳,原是想回府的,但母後留她,她于是讓栗亭回去同人說一聲,下回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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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回府,已是申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正在公主府門口等她,居然是羽蔟。
羽蔟見到琬貞,高興壞了,“公主殿下,您要找的蘇泰爾,有下t落了。”
琬貞精神一振:“此話當真?人在哪兒?”
羽蔟小心翼翼從袖子裏取出一封信:“這兒。”
琬貞接過一看,竟是封勒索信,字跡歪歪扭扭——給你三日時間,籌滿三千兩銀子來蕉嶺坡贖人,否則就等着給他收屍吧!随信附帶的還有一個耳環。
羽蔟欣喜道:“這是蘇泰爾的耳環。”
琬貞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哪有人收到勒索信笑成這樣。
羽蔟大抵也覺得自己表現得太高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臉,換上一副期待的神情,“公主殿下,我已經按您說的,在七日內找到蘇泰爾的下落,是不是不用再蹲大獄了?”
琬貞輕飄飄瞥她一眼:“誰給你的信?”
羽蔟老實道:“今早起床時,在枕頭底下找到的,睡前還沒有呢。”
琬貞皺了皺眉頭,又招來負責監視羽蔟的侍衛:“可有看見是何人放的信?”
侍衛看着信也是瞠目結舌,“這……屬下一眼不錯地盯了一晚,确無人接近。”
這就怪了,神不知鬼不覺,能把信送到人枕頭底下?
琬貞沉吟片刻,點了幾個侍衛:“你們,暗中去蕉嶺坡查探情況,切忌打草驚蛇。”
她想了想又讓栗亭把宋衡殊和楚桓找過來,她現在已經斷定這些事間彼此聯系,既然父皇讓他兩查案,有消息自然是互相知會一聲為好。
栗亭卻面露難色,“晨起就一直沒見過宋大人。”
琬貞心驚:“沒見過?”
栗亭點點頭,“他一直沒回來過。中午您讓奴婢同他說改約之事時,奴婢便沒找見他人,宋府也好,公主府也好,都不見他人影。”
琬貞想了想,一個大活人還能失蹤不成?大抵是有什麽事耽擱,可能過些時候就自己回來了,于是便讓她先去找楚桓。
楚桓倒是好找,人就在祁王府,約了秦慎下棋呢。
秦慎今早聽楚桓說琬貞和前夫似有重修于好的跡象,心都碎了,準備一回去就寫信給遠在無音寺的大師求助,剛要起身告辭,沒想到琬貞派人來找楚桓,說她那兒有新線索,他便也跟着楚桓一起過去。
這一路上,兩人心情各異;楚桓是欣喜于躺着都能有線索找上門,秦慎則萬分擔心會見到情敵得意的臉,好在只見到了琬貞。
琬貞面色卻不太好看,去蕉嶺坡的侍衛們還未見到蘇泰爾便铩羽而歸——雖已盡力隐藏行蹤,卻還是被敵人們發覺。
侍衛們不敵,只回來了一個人,其他人都被扣下了。
不僅沒找到蘇泰爾,還給他們多送去了幾個人質,琬貞自然是窩火不已。
聽她說完來龍去脈,楚桓與秦慎一致覺得怎麽能讓一夥劫匪欺到頭上來,派兵硬攻!
兵臨城下,想來他們也不敢拿人質如何。
琬貞臉色卻更難看了,原來蕉嶺坡那群匪徒狡猾得很,扣下人質後,便舉寨遷離,只讓那個侍衛回來傳話,“這幾日會有人通知新的交易地點,依舊是三日,過時不候。”
便是派兵去了蕉嶺坡,也只能見到一座空寨。
事已至此,除了等對方消息,似乎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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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個時辰前,無音寺地牢。
蘇泰爾看了眼牆上的刻畫,困在這兒已經五天了,五天內,一次活人都沒見過。
他曾嘗試逃離,但監牢密不透風,只有每天從頭頂掉下來的幹糧證明此處與外界連通。
他一開始骨氣硬得很,不肯吃未知人士投喂的幹糧,可餓了兩天一夜後,前胸貼後背,兩眼冒金星。
終于,他從一開始的抗拒到逐漸認命,麻木啃食幹糧果腹,不管怎麽樣,活命要緊。
但今日有所不同,往常準時準點投喂的幹糧遲遲未來,他已經饑腸辘辘,而寂靜監牢的那頭破天荒響起腳步聲。
蘇泰爾猛地側頭,一時間忐忑不安,會是何人?
随着遠處的燭光漸漸靠近,他終于認清來人——竟是當日那個鬥笠人,此人厲害他領教過,幾招內就給他整得不省人事。
鬥笠人身後跟着幾個壯丁,蘇泰爾恐懼發問:“你們到底是誰”
沒有人搭理他,壯丁們手掌如鉗,拖拽着他出了監牢。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蘇泰爾不住掙紮,“要帶我去哪兒?”
除他以外的人仍舊一言不發,襯得他的驚慌嚎叫格外凄慘。
很快他也喊不出聲了:身後也不知誰的手竟薅起他衣領,将他整個人丢進水桶裏,粗暴搓洗。
他嗆了好幾口水,覺得自己行将憋死,才被拉出來。
沒來得及睜眼,又是一團布糊在面上猛力揉擦,他的鼻子幾乎都要被從臉上搓下來,全臉火辣辣的痛。
那鬥笠人全程抱着胳膊在不遠處圍觀,蘇泰爾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行将受刑的豬仔,在經歷臨終前最後一道搓洗。
而緊接着蹭在他臉頰上的冰冷刀片似乎驗證了這一猜想。
他以為是要割肉放血,慘叫不斷,但很快他發現那壯漢居然只是在給他修去面上這幾日長出來的邋遢胡子。
他開始一頭霧水了,這……這是幹什麽呢?
壯漢們動作粗暴麻利,但速度很快,沒一會兒,蘇泰爾就被套上一件幹淨的衣服,束起頭發,推到鬥笠人面前。
“大人,洗幹淨了。”
鬥笠人冷漠地點點頭,壯漢們會意,給蘇泰爾蒙上眼睛,押着他出了地牢。
蘇泰爾感覺自己被帶上了一輛馬車,但左右都有大漢抓着他的手,他壓根兒動彈不得,甚至耳朵都是被堵上的,根本無法判斷馬車将他帶去了哪兒。
颠簸大半日後,馬車終于停了,他被拖拽着下了地,有人推搡着他往前走。
宋衡殊靜靜看着被帶到自己跟前的蘇泰爾,關了幾日,此人比一開始要頹靡不少。
羽纓除去蘇泰爾耳朵和嘴裏塞着的布團,只留蒙眼布條,蘇泰爾張口就是色厲內荏的厲聲質問:“你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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