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燙進心髒的溫度
第33章 燙進心髒的溫度
許安第二天剛從店裏回來, 一進院子就看到主屋門口往他們東屋看的周鴻光,皺了皺眉看過去,跟站在主屋門口的周鴻光對視上, 周鴻光看了她一眼, 沒說什麽,迅速反身回到屋裏。
許安有些費解,幾步走到屋裏,在屋裏看見鐘越的時候, 心下恍然,難怪這周鴻光頻頻往屋裏看, 這是開始擔心了?
她走進屋裏, 笑着跟鐘越打了招呼,看着相對而坐的倆個人, 走過去坐在周遇旁邊。
沒打擾, 只聽着倆人的對話。
“鐘老板不用顧及我媳婦兒跟你媳婦兒的關系,我大哥給的價格更和你心意,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鐘越抿了口茶, 輕嘆了口氣, 視線掃過許安跟周遇,輕笑道,
“說實話, 裏面要是沒有我媳婦的原因,商人趨利, 我很大部分不會選擇跟你合作。”
“但是,我真看重你的能力, 現在不可避免的一件事,也是因為我老婆懷孕, 一直懸在心上的事也落下來了。”
他的眸光裏閃過柔情,第一次撇開利益帶着真誠,“我以後的工作重心也不會放在香江,每天東奔西走的沒時間陪她。”
“以前是為了站在高處,不讓她被人輕易欺負,現在我們有孩子了,我沒必要再做那麽多,沒時間陪她,本末倒置。”
他擡眼看着周遇,正色道,“如果未來我還是像以前那樣,事事都是自己親力親為,以利為先,我同樣會選周鴻光做合作對象,畢竟他願意讓利給我,但是現在不一樣,我要松些手,要找一個有能力的,跟你合作顯然更好。”
鐘越沒說的是,從知道是周遇他媳婦把他老婆治好的那一刻開始,在周鴻光和周遇之間,他就不會選周鴻光。
許安在周遇身邊,聽鐘越說這些,有些意外,鐘越這是在周遇跟他大哥之間,選擇跟周遇合作了。
她的視線從屋裏的窗戶望出去,沒看到主屋那邊周鴻光的影子,這消息要是被周鴻光知道了,估計要被氣死。
還有這兩天對着她跟周遇耀武揚威的周家這一大家子,許安唇瓣微微揚了揚,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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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遇側目,睨過女人微揚的唇,唇角也不自覺的勾起,才正對着鐘越,跟他談合作的相關事宜。
倆人談起合作,許安坐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站起身來轉身去了卧室,從屋裏拿了睡衣就去洗澡間。
等她洗完澡回來,看見屋裏只剩下周遇一個人,她揚了揚眉,“鐘越走了?”
周遇擡眼看她,語氣淡淡的,“嗯”了一聲。
許安笑着走過去,手撐在周遇面前的紙板上,垂眸看着男人,輕笑道,
“鐘越打算這次還是跟你合作?”
周遇挑了挑眉,輕輕颔首。
注意到面前的男人淡定的模樣,許安沒忍住有些好奇,“你高不高興?”
“之前被你大哥惡意擡價,搶過去的生意,現在又到手了,你大哥背着你私下偷偷忙活這麽久,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聽着女人輕快的聲音,周遇終是沒忍住牽了牽唇角,黑眸盯着自己面前的人,沒再繼續說什麽刻薄的話。
“還不錯。”
他的還不錯,那就是很好。
許安眉眼含笑,低聲道,“之前你那些家人,一個個看着我們,那鼻孔都朝天了,要是知道周鴻光這次合作沒談成,臉色一定很精彩。”
周遇挑了挑眉,對許安說的話不可置否。
許安心情不錯,輕輕打了個呵欠,說完之後直起身體,往裏屋走去。
她翻身躺在床上,抿了抿唇,閉上眼睛。
想起之前在意的事,深吸了一口氣,在腦海裏喊系統。
【系統……你那裏有沒有什麽治療傷腿的藥丸。】
許安腦子放空,在寂寥的識海裏靜靜等着系統回複。
半晌,才聽見系統的機械音。
【宿主說的東西是修骨丸?】
一聽到系統的聲音,許安眼神一亮,連忙打着商量開口。
【就是這個,系統,我能不能預訂一顆修骨丸,有什麽任務我一定會盡力完成。】
有了這顆修骨丸,那周遇的腿肯定能立馬好起來。
系統冰冷的拒絕了許安的請求。
【駁回宿主請求,系統不會再開通預訂渠道,請宿主自己努力。】
許安微微皺眉,
【系統,周遇是我男人,要讓渣男後悔,自慚形愧,一個比起渣男來說處處更優秀的對象也很關鍵,讓周遇的腿好起來,更重要。】
許安說完以後緊張的等着系統回複,可惜等了很久,也只能聽見系統駁回申請的消息。
許安失望的嘆了口氣,她微微皺眉,既然想先要獎勵行不通,那就只能乖乖的努力。
不過,現在起碼知道系統那裏有能治療周遇腿傷的藥,還是有希望的,這麽一想,許安松了口氣。
腦子突地放松,就察覺到周遇進屋的動靜,她微微歪頭,就看男人随手拉了燈,巨大的陰影一步一步朝床邊過來。
周遇翻身上床,躺在許安身側,春季都快過去,身上沒帶上多少冷氣,許安也不覺得冷。
等周遇躺在她身邊,許安胸前微微起伏,輕輕的吸了口氣,唇瓣微張,想了想還是放棄要說的話。
算了,還是等她完成任務之後,再跟周遇說這個好消息,免得他希望落空,白白歡喜一場。
想清楚以後,許安身體放松下來,慢慢閉上眼睛。
身邊的周遇察覺到女人平緩的呼吸,沒說什麽。
許安第二天一早,自己出門,到店裏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已經到了,早早就把店鋪開起來了。
她進門,幾個人熱情的給她打招呼,在自己的崗位上不慌不忙的忙着,一切都井井有條。
許安看了一會兒,現在她輕松很多,怕擠到顧客,許安自己坐到店鋪裏面的房間裏。
沒一會兒就看到方舒從外面進來,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許安一看她來,立馬從位置上起身,上前去迎着人進門坐下。
給方舒倒了杯水,皺着眉盯着她,“怎麽過來了,你這身子,不在家好好養着。”
方舒一看她這副擔憂的模樣,跟家裏那位一模一樣,就忍不住失笑。
“你跟鐘越還真是一模一樣。”
她的手無意識的輕輕貼在小腹上,有些嬌媚明豔的臉現在都溫婉柔和了幾分。
“鐘越就大驚小怪的,我現在才不過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已經在家裏請了三個阿姨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輪流照顧我。”
她擡眼看着許安,
“我在家待得都長草了,才過來找你玩的,你可不能趕我走。”
許安擡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輕聲道,“那也是他擔心你。”
“我現在店裏,人多眼雜的,要是不小心磕碰到你,出了事那怎麽辦。”
方舒笑着搖搖頭,“哪裏會,我也不出去,就在這裏待着,陪你說會兒話也成。”
“鐘越一早跟我吃完飯,就去找你男人了,我在家,除了家裏照顧的阿姨,都沒人說話,出來除了你這裏,也沒其他地方可去,安安,你可不能再不要我。”
這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的,許安哪裏能硬下心腸趕她走,無奈的搖搖頭,只能帶着人在裏屋說會兒話。
看她總算是打消了念頭,方舒才終于完全放松下來,低聲道。
“之前我不知道鐘越是跟你家周遇談事情。”
說到這裏,她臉上忍不住帶着責怪,看着許安道。
“要是我之前知道,他要敢跟那個周鴻光合作,我要他好看。”
看她這副要主持公道的模樣,許安實在沒忍住笑意,溫聲道,
“生意本來就是這樣,之前是周遇他大哥願意讓利,要是能多賺錢還不選的話,那才不對。”
方舒搖搖頭,
“哼,他之前就是鑽錢眼裏了,恨不得把所有錢都賺了遍,但是選合作對象,怎麽也要看看對方的品行才是,我看那個周鴻光就不行,賺再多也不能選擇跟這種人合作。”
她看着許安,揚聲道,“也是這兩天他才跟我說了,周鴻光明明是你家周遇他大哥,暗地裏聯系上他,惡意漲價,就是為了不讓他跟你男人合作。”
“偷偷摸摸的想打周遇一個措手不及,他落在中間,什麽話都沒說,也是心裏知道周鴻光提的價格已經比周遇心裏的價位要高了,被我罵了。”
“以後要是再想跟周鴻光這種人合作,我就拖着身體去找你,讓他自己一個人跟錢過去。”
許安盯着方舒氣到的臉,沒忍住笑了一聲,輕聲道,
“昨天我可是聽鐘越同志說了,那意思是之前他拼命賺錢也是不想你在家輕易被人欺負,現在你懷孕了,他也不用再處處繃着一根弦,可以松下時間多陪陪你。”
“而且,做生意本來就是,能多賺一些幹嘛不要,我跟周遇不會對他之前的選擇有什麽意見,你也別跟他氣了。”
方舒不好意思的看着許安,“安安,我就是覺得,你那麽好,你幫了我,要是他再做這種事,那我這成什麽了,讨着你的好,還由着鐘越那麽坑周遇,這肯定是萬萬不能的。”
許安輕輕拍她的手,輕笑一聲,“我知道,現在他們不是也重新一塊兒做事了嘛,你也別放在心上了,現在最是需要保持好心情的時候,別老氣自己。”
方舒摸了摸肚子,這才點了點頭。
陪着許安一塊兒坐到下午,許安才給她裝了些鹵味回去,勒令方舒只能嘗嘗味道不能多吃之後,才送人離開。
下午的時候,許安才從店裏離開,回到院子裏,跟正從主屋裏出來的鐘越遇上,鐘越本來神色淡淡的,臉上挂着客套的笑,被周鴻光送出來。
跟許安對上,臉上的笑倒是真了幾分,和許安打了招呼之後,才離開了院子。
許安轉過頭就跟周鴻光的視線對上,看周鴻光的臉色,許安知道他怕是心情不會很好,悠悠的轉頭,往東屋裏去了。
一回到屋裏,就看周遇正把鍋裏炒好的菜往盤子裏盛,一聽見她的動靜,周遇回頭,淡聲道。
“洗手,溫水壺裏有水。”
許安心情很好的應了一聲,從溫水壺裏倒水,乖乖把手洗幹淨,又從櫃子裏把碗筷拿出來,給自己跟周遇都盛了飯,許安把周遇的飯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坐在位置上。
擡眼看着對面的周遇,随手夾了一筷子肉償了償,味道一般,
“剛才鐘越從主屋出來,他跟周鴻光談了?我看你大哥表情可不太好。”
周遇輕嗤一聲,“嗯。”
他垂眸盯着許安,淡聲道,“他能忍住沒說你?”
“這次合作,我這個大哥可是志在必得,要不是你跟那個方舒的關系,現在跟鐘越合作的就是他了。”
許安揚了揚眉,有些自得,“怪不得剛才我就覺得他在偷偷瞪我呢。”
“之前方舒來家裏的時候,除了你大哥,他們一家可不是愛搭不理的。”
說到這裏,許安低聲道,“看起來,之前舒舒來家裏的時候,你大哥就知道她跟鐘越的關系了,怪不得讓周丹丹對方舒要客氣一些。”
許安眨了眨眼,擡頭跟周遇對視,軟聲道,
“周遇,你之前知道方舒她男人就是鐘越嘛?”
周遇沒有否認,淡聲應了,“不認識,坐牢之前聽過。”
不過不熟悉,只聽潘荷花在屋裏談過,鐘越他媳婦結婚兩年了都還沒生孩子。
許安跟方舒當朋友的時候,他知道,不過沒有阻止。
周遇凝視着面前的女人,沉聲道,
“也就你這樣,傻了吧唧,什麽都不知道,還巴巴跟她交朋友,被坑了都不知道。”
許安控訴的皺了皺鼻子,瞪了周遇一眼。
“我知道舒舒不是什麽壞人就行了,交一個朋友而已,誰還到處打聽。”
她皺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周遇,嬌聲道,“你知道她跟鐘越的關系,那你跟鐘越談生意的時候,怎麽不提一嘴。”
怕是周遇随便提一嘴,也許之前鐘越就不會選周鴻光。
周遇幽幽的盯着許安,視線斜斜的睨着她。
“不是跟人家是最好的朋友?”
“老子這麽粗俗,可沾染不上你們的感情。”
許安微微垂眸,所以周遇就算知道她跟方舒關系好,也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要讓她跟方舒的關系裏摻雜上利益。
即使之前鐘越已經選了周鴻光,他也從來沒有提過。
這人說話難聽,卻是心裏有分寸得很。
不過,舒舒一開始本來就是她的黃金顧客,一開始就要利益牽扯的,這男人考慮得真多。
許安眸光閃爍,跟男人的黑眸悠悠對上,周遇視線微頓,在那雙水潤的眸子裏,慢慢移開視線,輕咳一聲。
“看老子幹嘛,吃飯。”
許安輕笑一聲,“嗯。”
埋着頭繼續吃飯。
第二日一早,許安吃完早飯,從屋裏出來,就看見穿着中山裝拎着包也準備出門的周鴻光,許安揚了揚眉,這些天店鋪開張之後,她去店裏的時間往後移了不少,倒是沒怎麽看到周鴻光,她看着周鴻光的樣子,微微揚眉,這是打算去廠裏上班了。
周遇從許安身後出來,自然也看到了周鴻光,不過他絲毫沒有要跟對方打招呼的意思,看許安的視線落在周鴻光身上,臉色一黑,擡手按住許安的肩膀,帶着人出門。
周鴻光目光落在倆人身後,盯着夫妻倆的背影,臉色微沉,跟在倆人背後出了院子。
周遇跟許安并肩走在巷口,一起出了巷子,許安歪頭看周遇。
“跟我一塊兒去店裏幫忙?”
周遇搖頭否認,“我去找要武。”
許安揚眉,“要武不在店裏,之前就讓他休息了。”
周遇歪頭看她,悠悠道,“知道。”
這人說完之後,送許安到街上就往回走了,看着那人一瘸一拐的背影,許安眉眼含笑,所以這是特意送她過來?
她腳步輕快的回到店裏,看着店裏排着隊的顧客,也不打算坐着休息,許安站到裏面,洗幹淨手之後,跟幾個人一一塊兒幫忙。
現在店裏的生意已經漸漸趨于平穩,每天能賺的錢波動不大,越來越穩定。
許安邊忙邊思忖應該怎麽讓自己完成任務,現在店已經開起來了,要做什麽才能讓她拿到系統的獎勵,把周遇的腿治好。
忙了一天,要關門的時候,許安跟蘇曉陽他們打了招呼,才往回走。
回到院子,就看見文要武在東屋門口給周遇打下手,正像模像樣的在洗菜,許安走過去。
文要武一看她,立馬仰起臉熱情的打招呼。
“嫂子,你回來了。”
許安點點頭,沒跟他說什麽,往屋裏去,屋裏周遇正離爐子遠遠的,伸長的手拿着鍋鏟在鍋裏攪和。
許安走過去,有些忍俊不禁,從溫水壺裏打了水洗幹淨手,回到屋裏,從周遇手裏抽出顫顫巍巍的鍋鏟,自己上手開始炒菜。
周遇愣怔片刻,輕咳一聲,抱着手臂站在許安不遠處,靠着門透過氤氲的霧氣凝視女人那張朦胧的臉,有些出神。
許安炒完之後,餘光瞥見男人靠在門邊,揚聲喊他。
“周遇,幫我從碗櫃裏拿一個碗碟子。”
許安說完,手上的動作不變,繼續翻炒。
文要武進門,聽見嫂子的聲音,側臉看着遇哥,從遇哥的視線跟過去,就看到正在炒菜的嫂子,限制住自己想要笑出聲的嘴巴,文要武利索的從櫃子裏拿了碟子放在爐子上,許安也沒在意,随手把菜盛進碟子。
繼續炒菜,文要武默默倒退,走到周遇旁邊,看着正在做菜的許安,有榮與焉的點點頭,
“遇哥,嫂子好看吧。”
話音剛落,就被反應過來的某個人狠狠的敲了頭,都沒收着力。
文要武疼得忍不住蜷縮了身體,手條件反射的捂住頭,龇牙咧嘴的面容扭曲。
周遇視線冷冷的盯着他,冷聲道。
“看個屁。”
文要武直覺冤枉,偏生還沒辦法反駁,只能忍着痛開口。
“遇哥,剛嫂子讓你給她拿個碟子,我看你盯着嫂子不說話,才這麽跟你說的。”
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嫂子有什麽心思,在他心裏,嫂子跟遇哥一樣,都是他最尊敬的人。
周遇視線落在許安面前,放在爐子上的菜碟上,黑眸裏有些不自在,臉色倒是越來越沉。
許安沒注意倆人,炒了三個菜,随手做了一個湯,才讓周遇拿碗筷吃飯。
這一回男人聽到了,動作利索的拿來碗盛飯,三個人才坐在爐子邊上。
等吃飽喝足之後,文要武才滿足的起身離開,等他離開,周遇從屋子裏拿了一個信封遞給許安,沉聲道,
“南城寄來的,今天下午送過來的。”
許安沒在,他只能幫許安簽收了。
許安盯着面前的信封,伸手接過,南城來的?
那是原主家裏人寄過來的。
她擡眼跟面前的周遇對視上,又垂下眸子,也沒有避諱周遇,把信封直接打開。
視線集中落在信封上,許安一字一句的仔細看完,抿了抿唇,仰臉跟周遇對視上。
周遇眸色微深,也這麽看着她,沒說話。
許安嘆了口氣,“家裏來的信。”
“我哥……把我們的情況都老實跟他們說了。”
許安輕聲道,“抽個時間,我陪你去照相館照張相片,給他們看看你。”
“我們結婚這麽久,也該給他們看看你長什麽模樣。”
周遇神色不明,盯着女人神色淡淡的臉,沒有追問什麽,只啞着嗓音應了一聲。
許安在他面前把手裏的信仔細疊好,然後放回信封裏,站起身來,把信放進裏屋認真藏好。
站在櫃子面前,悄悄嘆了口氣。
這封信裏,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明裏暗裏的彎彎繞繞全是勸她回家去。
還是覺得周遇不是個良配,許安輕吐了口氣。
周遇再怎麽說也是首都人,除了他那條腿,也再沒有別的必要的理由,能讓南城家裏人看不上的了。
許安正了正神色,回頭要出去,一回頭猛地對上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男人,大概是她剛剛想得太過入神,完全沒注意到周遇進來。
許安對上那雙幽深的眸子,微微避開。
周遇盯着她不放,輕嗤一聲,“真是要老子的照片?”
許安點點頭,“嗯。”
家裏人也确實提了,想看看周遇的模樣。
周遇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沉聲道,
“許安,老子的腿,改不了。”
“如果是因為這個,他們一輩子也過不去,更不會同意。”
許安抿抿唇,軟聲道,“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如果沒什麽意外,我們總是要過一輩子的。”
“你對我好,就算你的腿一輩子也不會好,除了這個,他們不會有其他說的。”
偏偏這人腿傷了,因為周家人,怕是心也傷了,現在脾氣古怪得很,南城那邊的人沒那麽容易同意,也情有可原。
女人的聲音軟軟的沒什麽力道,甚至低得要仔細聽才能聽得清楚。
偏偏一字一句的砸着周遇落不到實處的心髒,又疼又澀。
要應下更要拒絕的話一句也吐不出來。
許安也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麽好話,抿了抿唇,從櫃子裏把睡衣拿出來,沉默的繞過周遇出門。
周遇盯着面前的櫃子,胸腔裏的酸澀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許安洗完澡回來,難得看到男人已經躺在床上,板板正正的躺在床外側,她微微愣了愣,關上燈之後幾步走到床邊,摸索着上了床。
躺在周遇身側,想起白日裏的事,許安還是低聲道。
“今天去找要武,有事?”
半晌,男人應了一聲。
“嗯,等把介紹信跟通行證辦下來,我帶要武去香江一趟。”
許安皺眉,“跟鐘越的合作不是已經談下來了?怎麽還要去那邊。”
周遇的手放在後腦上,語氣淡淡的。
“之前跟你說的,去那邊是要自己摸索,摸瞎找人脈。”
“這次不是,跟鐘越合作,我們這次跑香江,鐘越會提前在那邊打招呼,過去有人接應。”
他微微側身,正對着許安,啞聲道,“按照以往,談完合作,我只需要在家裏等着貨到就成,這次方舒懷孕,鐘越不便再到處跑,這批貨我得自己去拿。”
“他在香江那邊的人脈會慢慢介紹給我,比之前打算的抓瞎要強。”
這倒是好事,許安想起之前方舒說的,鐘越不打算再繼續跟從前那樣,這次把去香江的事交給周遇,看來以後周遇去香江的時間會越來越多。
許安微微抿了抿唇,牽着唇角,軟聲道,
“那這是好事。”
“介紹信通行證辦下來也需要時間。”
“你這兩天抽出時間,跟我去照相館把照片照了,我給家裏寄過去。”
黑暗裏,男人微微翻身,仰躺在床上,應了一聲。
過了兩天,許安提前跟蘇曉陽說了情況,讓他看着店,一大早,許安先帶着周遇上商場裏買了兩身新衣服,她挑了兩件相同色系的衣服,她自己選了一套連衣裙,加一件小開衫外套,周遇穿上一件襯衫,倆人都買了皮鞋穿上,直接換好衣服以後,夫妻倆人打車進了照相館。
一進門,老板一看這長相出衆的夫妻倆人,笑得熱情的迎上來。
看着并肩的夫妻倆,一看到周遇有些一瘸一拐的模樣之後,條件反射的皺了皺眉,沒什麽惡意,倒是只覺得遺憾,長相俊朗身材高大,要是不是個瘸腿的,那就完美了。
不過瞬間,老板迅速收拾好神情,面色如常的招待夫妻倆人。
這次照片雖然是家裏人想看看周遇的模樣,但是許安知道,遠不止這樣,她才提前給周遇打扮得像樣一些,起碼要讓家裏人知道,她跟周遇過得不錯。
現在還差一些,許安眉眼含笑的看着老板,揚聲道。
“老板,你這兒能洗彩色照片嗎?”
老板笑着點頭,“成,不過彩色照片得等三天,三天之後過來拿。”
三天,許安等得了,她點點頭,
“我們照彩色照片,不過,老板,你這裏有沒有化妝品,能給我化化妝。”
女同志大多是愛美的,老板表示理解。
“您等等,我給你拿。”
老板說完,去了照相館裏面的一間屋子裏拿了一個小盒子出來,遞給許安。
“您二位這是拍婚紗照?還是結婚照?”
這些化妝品,也大部分是給來店裏拍婚紗照的女同志準備的。
許安搖搖頭,輕笑一聲,
“我們拍着寄給家裏人。”
許安跟老板邊聊邊化妝,周遇斜斜的抱着手站在她身邊,聽着這個女人跟別人聊,只定定的盯着鏡子裏面色逐漸嬌俏的女人。
許安化完妝,老板才讓倆人站在畫布面前,讓夫妻倆站在畫布中間,準備拍照。
許安餘光掃過男人站在距離她一拳以外的地方,沒說什麽。
在老板倒數的最後最後時刻,突地揚起笑臉,擡手迅速挽住身邊男人的手腕,歪着腦袋貼過去,輕輕靠在周遇的肩膀上,眉眼含笑,周遇神色微愣,側臉垂眸凝視身邊膽大包天的人,半邊肩膀都麻了。
畫面定格。
在老板直起身體看過來的時候,許安已經輕飄飄的松開挽在周遇臂彎上的手,也不去看身邊的人,眉眼彎彎的跟老板詢問。
老板倒是沒預料到女同志會這樣大方,平日裏招待的客人,就算是拍婚紗照,也大多都是拘謹了,他有時候也會讓男同志跟女同志靠近一些,不過太含蓄了,效果不好,之後也不再強求。
倒是沒想到,這女同志大大方方的,拍出來的照片也很好看。
老板笑着道,“拍得很好,需不需要再來一張,剛剛男同志沒笑。”
許安這時候才回頭看她身邊的周遇,眨了眨眼,無辜的詢問他的意見,視線落在男人靠近她這邊,有些異常的耳朵,許安微微愣住愣。
然後被男人不耐的瞪了一眼,輕咳一聲,在老板的幫忙之下,夫妻倆人認認真真拍了幾張,才結束。
周遇付完錢,許安跟老板說了他們三天之後會回來取,就要離開。
老板盯着相機裏的照片,沒忍住喊住夫妻倆。
“許安同志,你們這照片……”
許安皺了皺眉,“怎麽了?”
老板豁出老臉,問他們的意見,
“你們這幾張照片,照得很好,我是想問,你們介不介意我多洗一張出來,放在店裏。”
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也有不少拍婚紗照的同志來店裏拍照,這都太拘謹了,很多同志明明是夫妻,拍的照片不出相,我想說把你們小夫妻的照片打出來,以後也算是給後來拍照的人看看。”
許安眨了眨眼,所以這是要拿他們的照片當模板?
許安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她歪頭看自己身邊的周遇,男人把不耐寫在臉上,看許安盯着他,偏過頭,吐出一句,
“随你。”
然後闊步往外走,許安看出來男人臉上的不自在,笑着應了。
“老板,我們答應了,您随意。”
她邊說邊跟在周遇身後,在老板的感謝聲中一塊兒出了照相館。
出了照相館,已經是下午了,周遇帶許安上國營飯店吃了飯,夫妻倆才一塊兒回了院子。
一進院門,正要回東屋,就被站在院子裏的潘荷花喊住。
“老二、老二家的,家裏有事跟你們商量,你們來一趟。”
她說完,就往主屋走。
許安歪頭跟周遇對視一眼,許安有些好奇這周家人要跟他們說什麽。
周遇看進女人眼底的期待,漠然的領着許安一塊進了周家主屋。
夫妻倆人一進門,就看見周家一大家子都在裏面,連上大學的周書文跟快要高考的周丹丹都回來了,幾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
許安跟周遇走進去,看了屋內一眼,自顧自的拿了倆個椅子,自己跟周遇悠悠坐下。
盯着夫妻倆人不要臉的模樣,周家人看不過眼也只能隐忍不發。
看兩人自顧自坐下,潘荷花才道,
“老二,我聽說現在是你跟鐘老板合作?”
邊說潘荷花心裏邊嘔血,這老二家的也不知道這是走了什麽大運,跟鐘老板的老婆交好,生生讓老二把鴻光的生意就這麽搶了去了。
周遇雙手放在後腦上,視線落在周鴻光身上,嘲諷道。
“大哥,結婚五年,還沒斷奶呢?”
這話一出,潘荷花跟馮以柔臉同時黑了。
周遇絲毫不在意,臉上笑得肆意。
“啪!”
“老二,你怎麽說話呢。”
周有祿一手拍在爐子上,沉着臉看着周遇。
周遇吊兒郎當的掃過周家人,輕嗤一聲。
“怎麽?今天找老子過來不是要老子給大哥讓位?”
他這一說,周家人不說話了。
周遇翹着一條腿,
“不說話?就別浪費老子時間。”
他說完,側身看了許安一眼,伸手捏住許安的手腕就要帶着她離開。
“是這事兒。”
潘荷花嘆了口氣,只能承認。
周遇輕輕松開手,整個背悠悠靠在椅背上,無所事事的恍恍蕩蕩。
潘荷花滿臉無奈,
“老二,你跟你媳婦現在日子好過了,這生意你們也不是非做不可,有你媳婦那個店頂着,跟鐘老板的生意你做不做都成。”
她滿臉滄桑,看起來操碎了心,
“你大哥不一樣,他們現在廠裏發不出工資,家裏還有這麽多張嘴等着,之前你怨你大哥提價,那也是迫不得已,就等着這次合作上,改善家裏的生活。”
“我們也不指望你什麽,也不說去你店裏幫忙要錢的話,你把這次跟鐘老板合作的事交給你大哥,我跟你爸,到你媳婦店裏幫忙,也不要你們的錢。”
她自覺犧牲很多,苦口婆心的看着周遇。
周遇上下掃視了一眼周有祿跟潘荷花,啧啧兩聲,視線落在許安身上。
“媳婦兒,你店裏缺這腰都提不起來,半截入土的人?”
這男人說話真是刻薄得很,周有祿跟潘荷花要做事其實還是能做得起的。
不過,許安揚起嘴角,配合的搖搖頭,“不缺,爸媽還是在家裏享福得好。”
她的視線落在周家人身上,揚聲道。
“大哥工作穩定,二弟大學畢業也能上班了,小妹也快考上大學了。”
“爸媽該是什麽也不用愁了才是,在家享清福才好。”
這一個個的未來可期的樣子,不若是這樣,也不會在三年前把看似最沒用的周遇拱了出去。
回旋镖就該這樣一镖一镖的紮進這家人的心窩窩去。
周丹丹平日裏最直言直語的,現在卻是一句話也沒說,高考沒兩個月了,她這樣的成績根本考不上。
原本她最引以為傲到處炫耀的大哥,現在連工資都發不起,還有她二哥,雖然還在上學,但是也到了要找工作的時候,偏偏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廠要他。
倒是她瞧不上的二哥,周丹丹盯着周遇跟許安身上穿着體面的衣服,她能看得出來品質很好,她最看不上的二哥,現在結婚分家了,過得比他們一大家子都要好。
“老二,不管再怎麽鬧,我們都是一家子,一家人該處處幫忙,你大哥廠裏發不出工資,你大嫂也一樣,書文跟丹丹都還小,你現在日子過得不錯,我知道你總還是怨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一個屋檐下一家人是分不開的。”
“還小?”
周遇盯着潘荷花,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
周遇要說什麽,手腕突地被身邊的許安攥進手心裏,許安沒看他,只擡眼掃視了屋裏的周家人,最後盯着潘荷花。
“一家人?”
“媽,您真拿我跟我男人當一家人。”
潘荷花不知道她要說什麽,只愣愣的點頭,“可不是,怎麽說也是從老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有再大的矛盾,咱們也都是一家人。”
許安捏着周遇手腕的手緊了緊,視線落在角落櫃子上的那張照片身上,聲音不輕不重的砸進每個人的耳朵。
“要是兒媳沒看錯,那照片上除了我男人,你們倒是個個都在。”
許安垂下眸子,臉上嘲諷的笑意都收起來了,冷聲道,
“拍這照片的時候,周遇還在牢裏蹲着吧,你們這一個個的,笑得可真開心。”
之前許安從來沒有注意到主屋裏還放了這樣一張照片,也是今天跟周遇才去了照相館拍了照,才會不經意的看到那張照片……
一張沒有周遇的全家福。
許安到話讓屋裏的空氣都凝滞了,周家人的視線都随着許安的話落到那張全家福上,盯着上面每個人的笑臉,可不是,那時候老二還在牢裏。
還是老大剛結婚不久之後照的照片,一家幾口人臉上可不都是真心實意的笑。
周家人臉色各異,總歸都不是很好,或心虛或愧疚或無所謂,沒有人打破窒息的空氣。
當事人悠悠的晃着腿,視線斜斜的落在女人攥着他手腕的蔥白指節上,手腕上的溫度一路燙進心髒,周遇竟還心情不錯的咧了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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