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第 10 章

元青玉的手劄只有寥寥幾頁。

到最後,字跡俨然淩亂得看不清,只寫着:

“好奇怪,他知道我要死了怎麽還來提親?但有點開心。”

沈知鳶來回翻看着,也沒找到想要的答案,終于沒忍住問:

“元青玉的病到底治好沒啊?”

少年就坐在她身側,認真垂眸,和她一起反複看着幾張紙。

是想聽見他附和她。

祁酩舟卻輕聲道:

“沒有。”

“你認識她?”沈知鳶猛然回頭,瞪大眼去看他。

怪不得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說要收留他們時,他半點不猶豫。起先沈知鳶還以為是他不覺着有人能傷他。

“不認識。”

祁酩舟卻搖搖頭,才垂下視線道:

“但我認識她幾個兄長的上司。”

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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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鳶以為是軍中某位将領。

“那她是……”

沈知鳶揪緊衣袖,仿佛元青玉那份臨終的痛楚也傳到她這似的,掩不住難過。

“病死的。”

祁酩舟輕聲說:“元青玉天生體弱,從娘胎裏帶了病,變天必染風寒,輕則數日,重則數月康複。”

“她阿爺四處求醫,甚至請了薩滿——相當于你們那的國師,來替她驅邪,都毫無用處,沒人曉得她得了什麽病,該如何治。”

“後來聽聞大齊有神醫,專攻此病,她阿爺不辭千裏去備重金相求。那位神醫卻只取了診金,約好治完手中這位病患便趕往不夜城。元青玉的阿爺便率先回去了。”

“那神醫當然信守承諾,不料卻在不夜城門口,被路過的南疏勒人一箭射殺。可能還有人會治這病,但誰曉得呢,元青玉已經熬不住了,神醫喪命的第三天也亡故了。前一天,她的青梅竹馬剛上門提親。”

沈知鳶完全不敢想象,她是元木、或者是元青玉的話該多絕望。

她聽得都想掉眼淚。

如果、如果那位醫師沒死,元青玉是不是就能徹底康複,然後順利出嫁?

元木那日分明和她說,阿囡出嫁後音信杳無。是因為阿囡出嫁後音信杳無,比在出嫁前夕喪命要好接受吧?

沈知鳶懂那種明明有希望治好、卻沒辦法治,眼睜睜看着至親喪命的絕望。

她娘親也是不治而亡

醫師全被大齊皇後扣下來了。

小心地收好那幾張紙,沈知鳶窩在被子裏,沒再說話。

過會兒她沉沉睡去。

眼角竟然滲出幾滴眼淚。朦胧間,似乎被溫柔拭去了。

夢裏她又回到大齊。

從下往上,行過長不見盡頭的臺階,朱色的宮門轟然大開,兩側石柱屹立,雕龍繪鳳,一路從低端盤旋衍生至天頂。殿內難得擠滿了人,卻不約而同以上首頭戴鳳冠的美婦為首。

“知鳶來了啊?”

她用長長的指甲點了點她,咯咯笑道:“差點就錯過最精彩的部分呢。”

那是大齊的皇後。

“你娘意圖行刺本宮,你說,本宮這罰得當不當啊?”

她笑吟吟問她。

在齊後座下,鑲明珠繡鳳紋的橙黃弓鞋旁,還有個人,被摁住四肢,渾身是血一顫一顫的女人。

魁梧的大漢站在兩側,高舉寬大的竹板,當着她的面重重落在女人身上。

嗙!嗙!嗙!

每下都像打在她身上,痛得不像話。

除了發抖,沈知鳶當時七歲,連聲質問都說不出。

她娘親往日連只雞都不敢殺,殺人,滑天下之大稽。更何況,叫她娘親來的分明是齊後的侍女。

她娘親當時正得寵,分明是齊後受人挑撥,想鏟除潛在的威脅。

可沒有人要聽她說。

周圍有很多妃嫔替她笑着應和:

“自是當的。”

渾身鮮紅的女人聽了響聲,費力咕嚕轉着眼珠往她這看。距離遙遙,眸中神情都看不清。

只那雙眼,大家都說生來多情溫柔的桃花眼,連皇帝都贊不絕口的眼在不停往外淌血。

她咧開嘴,鮮血又不住往外冒。

已經發不出聲了,卻還是隔許遠,一字一頓艱難做口型:

“活下去,阿蠻。”

“好好活下去,不準恨任何人。”

阿蠻。

她的小字。

娘親死後就再沒人會這麽喊她。

她爹,大齊的皇帝呢,連她叫什麽都忘了。

沈知鳶陷在黏糊無邊的黑暗裏,怎麽都跑不到盡頭。一會兒聽見娘親的慘叫,一會兒聽見齊後的大笑。

突然。

“沈知鳶。”

“醒醒。”

有人喊她。

額前一疼,像是輕輕被彈了下。

傳來瓷器破裂似的脆響,像退漆的白牆,那片黑暗在她眼前龜裂、片片脫落,四肢陡然一輕。

沈知鳶俶爾睜眼。

對上碧朗晴空般澄明的琥珀瞳。

夜色正深,窗外月光輕悄悄地穿過擋風板,卻正正好落在少年雙眸裏,熠熠生輝。

“怎麽哭了?”

他低着頭,湊近了擰着眉,五官在昏暗光線裏是朦胧的溫柔,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的淚珠。

面頰濕漉漉的,風一吹,就是凜凜然的寒意。

沈知鳶胡亂用手背抹,才發現整張臉都是濕的。無意垂睫,連被褥都有塊是深色的。

想說沒事,又感覺出聲會是哭腔。

他好像是讨厭她哭的。

祁酩舟觑她眼,悠悠開口:“都睡一天了,還能睡不慣被魇着?”

竟提供個絕好的借口。

沈知鳶悶悶應一聲,深吸口氣,不要再去想夢裏的事。

剛醒時鼻腔是堵着的,這會兒,才姍姍來遲地湧入股藥香。

馬錢子、毛茛、川芎……

消腫止痛?

沈知鳶一驚,這才瞥見疊席邊敞開的藥瓶。

少年挽起了左半邊的衣袖,露出纏着白色細布的小臂。只纏了一半,沒完全遮住那道幾乎覆蓋整個手臂的疤痕。

沈知鳶一眼就能看出是見過骨、十之八九落了病根的傷勢。

遠不止如此,他左手手腕似乎還淩亂劃了很多幾乎同一位置的傷口。

瞥了眼,祁酩舟曉得她在看什麽,卻也不做解釋。

“不睡了?”

他漫不經心問,薄唇刁咬細布的一端,熟練地單手勒緊。

沈知鳶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先幫你收藥瓶吧。”

她沒想往深了解去戳他痛處,輕聲開口,想起身,卻被驀地摁住肩膀往被子裏塞。

力度難得放柔。

“想睡就睡。”祁酩舟随意道。

垂睫,眸中映着皎皎月光:“睡吧,我守着你。”

“頻繁夢魇會不想活的。”

難得帶點哄的意味。

沈知鳶下意識問:“你怎麽知道?”

少年也不說話了,側過臉,神情被跳動的燭火襯得晦暗不明。話語裏卻終于帶上熟悉的腔調,懶洋洋問:

“自己睡,還是我把你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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