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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翌日。
天剛泛魚肚白。
“左邊還要編長點。”
少年單手支臉,打着哈欠道。
“這樣?”沈知鳶問。
他又搖搖頭:“現在往外邊拐了,兩邊弧度不一樣,看着挺怪。”
屋裏沒有銅鏡,沈知鳶只能靠感覺編辮子。如果是以往她梳的低髻,那當然不費吹灰之力,可現在……
沈知鳶終于忍不住:“那個珊瑚珠,我覺得我不需要戴。你自己用不是正正好?”
少年不答,輕哼着起身:
“算了,還是我來。”
他不由分說地把她手從頭發拿掉,三兩下拆了她編的辮子:“再讓你來這大早上都白費了。”
見她欲言又止,祁酩舟彎彎眉眼,豎起了兩根手指:
“我給你兩個選擇吧。”
沈知鳶立刻點頭。
然後聽見他慢悠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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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我的珊瑚珠,還是哭一個?”
沈知鳶:“……”
“不回答?不回答就我幫你選了,兩個都選——”
“第一個。”
沈知鳶輕輕的,有點忍辱負重的意味。話音剛落,就聽他哼笑道:
“行。”
讨厭的家夥。
說了她沒那麽愛哭。幹嘛總是用她之前哭的事來嘲笑她?
沈知鳶咬咬牙,由着少年手穿過她的發間,熟練地束起辮子。
誰也沒提昨夜的事。
束好她的辮子,又束好他的辮子,他們很快帶着元青玉的手劄一起去找元木。
“阿翁在那。”
沈知鳶遠遠就看見後院裏佝偻腰背的身影,站在敞開的木箱子旁,将疊寫着字的黃紙丢進火裏。
灰煙袅袅飛舉,和灰蒙陰沉的天遙相呼應。
“嗯。”少年卻頓住腳步,在離元木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道:“今日是他祭奠親人的日子。”
“所以呢?”
沈知鳶微歪腦袋,也能看出他手裏是給逝者燒的黃紙。
“所以,他不會想看見我的。”
什麽意思?
沈知鳶愣了下,他卻已經往樹影裏一站,沒骨頭似地靠在樹幹,揮揮手:
“去吧,我在這等你。”
祁酩舟說他認識元木的上司,軍隊裏的黨羽紛争也不少。也許那人和元木的兒子不是一個陣營的,彼此關系差?沈知鳶很快想明白,無意打探他的私事:
“那我盡快!”
祁酩舟應了一聲,看姑娘家像道飓風似地沖向後院。
“阿翁。”
沈知鳶喊他。
“怎麽起這麽早?”元木和藹笑笑,接過她遞來的東西,突然手一顫,“這、這是……”
沈知鳶輕輕道:“我昨夜在疊席裏發現了的。您阿囡一直一直都很挂念您。”
元木知道姑娘家是在安慰他,搖頭笑着,将木箱裏一件件發黴的耍貨丢進火裏:
“這都是我兒女當年玩過的。正好今日該祭奠他們了,我就想着一并送去。希望他們不要怨我,前些年,淹了水我沒注意,發現時這些就發黴了。”
火舌張揚着将那點東西焚燒殆盡。
元木望着那團烈焰,扯扯嘴角:“他們走之後,我總活着渾渾噩噩,拿着封空白的信,幻想着阿囡來信了,還把你也認成阿囡,抱歉啊。我一直覺得,阿囡走的時候肯定在怪我,怪我沒本事給她早些請來醫師,也沒本事護住她的醫師。”
“沒有這回事的。”沈知鳶立刻搖頭,擡眸看向他輕聲道,“雖然我沒見過您阿囡,但她的手劄,字裏行間都透露着對您的在乎。她走時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您,如果知道您這般責備自己,她肯定也會不好受。”
元木眼眶立刻就紅了,連褶子都堆疊起來陡然多了好幾層。他轉過臉,捏緊了手裏的紙。
半晌才再看向她,扯扯嘴角,神情已經平複下去。
“對了,和你來的那個少年呢?”元木笑笑,看向她身側,岔開話題,“昨天你們還黏在一起,今日怎麽就見不着了?”
沈知鳶不着痕跡往某處望去,少年的身影正巧被樹影擋住。
“他昨日受了涼,胃腸不适,正在歇着呢。”思及他先前的話,沈知鳶小心替他遮掩。
“這樣啊。”元木笑笑,不再深究,“那麻煩你和他說,我相信他。”
不是因為他想相信。
而是相信了,他兒子的死才不會顯得那麽蒼白毫無意義。
沈知鳶聽不懂他說的對話,卻點點頭,沒猶豫應道:“好的。”
“謝謝你。”元木笑,拄着拐杖要去拉另個箱子。
“阿翁。”沈知鳶忙喊他,先一步跑過去幫忙,“我來就好,您歇着,要放到哪和我說聲。”
說着,紅裙少女已經彎腰,動作利索地把箱子拖過來。鬓邊綴着的紅珊瑚晃動,愈發顯得她明豔動人。
元木靜靜看着,握緊手裏泛黃的紙張,眼眶不自覺濕潤。
真像啊。
他阿囡也是這個年紀這一身紅。
“放在這裏可以嗎?”
她仰起臉,笑着問他。
元木也笑,蒼老的嗓音輕微哽咽:“謝謝你啊。”
到他這把年紀,已經能看出誰是真心的,誰又是假意的。譬若這大齊的姑娘,又譬若那些南疏勒的混賬。
“沈小娘子,”元木溫和喊她,“你是個好姑娘。”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木箱。一股腐臭味湧入鼻腔,元木卻面不改色地捧起那個人頭。
沈知鳶下意識要退。
怕元木心裏難受,又硬生生忍住。
五顆風幹的人頭依次排列箱中,像被經常打理,箱內連粒灰塵都見不着。
“昨日那南疏勒的混賬說的人頭,是我兒。”元木語氣異常平靜,将箱裏的人頭依次往火裏抛,“他們曾說贏了後,要去北疏勒以外的地方看看。”
“其實仔細想來,人死一場空。都過十年,又這把年紀,我也該釋懷了。”
他淡然笑笑:“今早我便想,該離開鬼城了,去替我幺兒看看北疏勒以外的地方,等地底相見也不至于無話可說。”
火堆裏早些還燒着其他的東西。風吹時,飄遠的就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像寒冬時節落的第一場雪,飄飄渺渺赴向不知何方。
說着釋懷,但哪像釋懷的模樣?
親人的死就像開在心口的口子,不會愈合,只會成了疤痕被經年累月地包裹着藏起來。
沈知鳶實在不曉得說什麽,只能垂睫輕輕地應一聲。
她也想娘親了。
後院裏,那五棵樹都生得青蔥,便連枯樹都沐着陽光,添幾分微薄的生機。
等元木走後,幫着收拾完箱子,沈知鳶就呆站着,一直站到下了雨。
淅淅瀝瀝,愈來愈密地下着。
她這才有點輕微反應,顫了下睫毛,要去碰那幾滴雨,卻突然被件外袍從頭包裹住。
“站着淋雨?可真有閑情雅致。”
少年啧啧幾聲。
雨越下越急,連那股好聞的氣息都變得隐隐約約的。
沈知鳶突然喊他:
“祁酩舟。”
“沒死。”
是有回應的。
沈知鳶沒應聲了,卻在衣服底下,輕輕一彎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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