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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蠢貨!我麾下怎會有如此蠢貨!”
右賢王帳裏, 呼衍烏澤趴在榻上,氣得将手裏杯盞丢到一旁。這動作卻又牽扯到杖責的傷口,龇牙咧嘴向仆從喊道:
“快快,止痛藥, 痛死了。”
“右賢王您也該穩重些了。”
杯盞落地。
咕嚕嚕滾到雙漆黑的馬靴旁。
被雙布滿傷痕的手拾起, 緩緩放到旁的桌上。
“早和您說過, 左大都尉胸無城府又為人莽撞,不堪大用。您不聽,這下差點兒就被宋家那兩兄弟忽悠着闖大禍子。”
“事後發怒,有什麽用呢?”那人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
“南伯,您怎麽來了?”呼衍烏澤臉色相當差。
被他叫作南伯的男人,容貌盡毀, 右頰還有大片燙傷後的瘢痕, 看得相當可怖。
“鎮南王怕你沖動行事,讓我照看你一番。”南伯淡淡說,“左大都尉之事,好在你及時把人扣下來了。宋華行刺左日逐王, 倒還能撇清關系。”
呼衍烏澤最煩南伯這說話腔調。
孩提時便是,一副不近人情又倔傲冷淡的語氣,似乎誰都入不了他眼。
……喔, 倒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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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衍烏澤想起少年那張臉, 更生厭得很。
南伯只會一而再再而三對他贊不絕口。
呼衍烏澤永遠記得他當初企圖拜南伯為師,被南伯不留情地拒絕。
南伯說他不踏實也吃不得苦,難在武藝有建樹, 懶得費氣力去教。
看着男人那張布滿疤痕的臉, 想起他以前的出衆模樣,呼衍烏澤生出幾分快慰。
南伯掃他眼, 壓根懶得管他在想什麽,在椅子坐下道:“鎮南王聽說肅吉向北疏勒稱臣後很不高興。”
“肅吉的副相怎麽還活着?”南伯的聲音還是不帶一絲起伏,“他死了,嫁禍左日逐王,肅吉國主震怒恐慌下邦交自然難以維系。”
“你以為我不知道?”
呼衍烏澤更不耐煩回道:“但那小瘋子殺肅吉的副相,誰會信?
“滿朝文武誰不曉得他兩走得近,連肅吉觐見都是由他牽線。他們只會覺得,這事另有隐情。”
南伯往右側看了眼,帳壁并未有窗,他卻像透過苫布看到什麽似的。
默然片刻,才緩緩說了四個字:
“紅顏禍水。”
/
沈知鳶越來越發現,祁酩舟這個人确實是有意思的。
有意思在,她總搞不懂他在幹什麽。
“你不是嫌棄我的花嗎?”
氈帳內,她坐在床邊,托腮看他給瓷瓶換了水,把花仔細地放進去,連個花瓣都沒掉。
“我的。”
少年頭都不回地糾正。
随後反應過來,扭頭不虞:“我沒說它不好看。”
那也沒說它好看啊。
沈知鳶心想。
剛剛他還一副看在她面子上,勉為其難收下的模樣,和她說:“你非要送我,也不是不行。”
也不告訴她能不能聞得到。
寂靜時,銀飾叮叮當當碰撞的響聲就變得格外明顯。
沈知鳶想好一會兒,望向少年背影,隐約猜着點什麽,彎彎眉眼,也不戳破。
“我也覺得很好看。”她說。
“尚可。”
祁酩舟回眸,掃了她一眼,吞吞吐吐道,把那個瓷瓶放在正中。
接下來幾日,他好像特別忙。
往往沈知鳶剛起,他就收拾好出門了。甚或她還沒起呢,他就準備出門。
沈知鳶睡眠淺。
稍有點動靜就得醒,醒了看見他,揮揮手說聲“中午見呀”再睡回去。
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嘛。
“沈知鳶。”
睡夢裏,突然被人搖了搖肩膀。那人嗓音相當熟悉,還有點兒不滿:
“起來和我說再見。”
沈知鳶好想睜眼,也好想搭理他。
可她昨夜睡得晚。
在整理要給蘇和的藥草圖紙,差得不多,想着畫完再睡。
結果畫完就快寅時了。
她這會兒連眼皮都撩不起來,哼哼唧唧地應一聲。
搖她的動作驟停。
隐隐約約像聽見少年嘆口氣。
“……算了,你還是睡吧。”
被角被掖實了。
又過好久,沈知鳶才起床,愣愣發着呆,腦袋裏還在想夢裏那只年少時養的、死了好久的小白狗。
天窗沒開,帳門合着,只日光隐隐約約透過苫布,時候明顯不早。
她怎麽可以睡這麽久。
沈知鳶陡然反應過來,心裏燃起無盡的愧疚,飛速下床,卻在到桌邊洗漱時愣了愣。
桌面幾乎給塞滿了。
中間有疊得整整齊齊的服飾,各種顏色的,袖口、衣襟那圈絨毛随她走來帶起的風輕微曳動。
左右都放了應當是糕點一類的?沈知鳶沒吃過,看它那模樣猜着。
瓷瓶裏的水也給換過,花被人養得好好的,開得正盛。
恰恰有片花瓣飄落,停在衣服最上邊的那張卡片上。
沈知鳶走近。
上邊寫着龍飛鳳舞三個大字:
給你的。
一眼就曉得是祁酩舟的字。
是給她嗎?
還是要送誰,暫時在這放一下?
肯定是後者。沈知鳶很快想通,沒敢動他留在桌上的東西。手穿過發絲,利落盤起個低髻。
瞥眼桌上那幾顆紅珊瑚珠,她想了想,也沒有用。
什麽東西都不能過度使用吧?
一天到晚用,早晚要壞,今天就歇會兒吧。
沈知鳶出門了。
旭日當頭,天光晴朗。
正是萬裏無雲的好日子。
“大人,您這是?”
蒙洛看着少年從工匠那接過堆新打好的銀飾,眉眼彎彎,一副罕見的好心情。
祁酩舟睨他眼,慢悠悠地把銀飾收好,也不解釋,只說:
“問你件事。”
兩人說着,一道往帳子走去。
蒙洛從沒看過他這副神情,像遇着天大的難題,忙正經神色道:“您講。”
卻聽少年輕描淡寫問:
“如果有人說喜歡你,但她沖其他人笑得次數比沖你笑得多;說要每天早上和你說再見也沒做到,夢裏還喊別人的名字,這是怎麽回事?”
祁酩舟想起那聲欣喜的“阿白”,沒忍住啧一聲,卻聽蒙洛應得毫不猶豫:
“那她肯定是不喜歡那人了。”
“……”
祁酩舟扭頭,面無表情看他。
蒙洛不懂他怎麽這副神情,以為是自己話沒說清楚,又道:
“如果沒訂婚的話,約莫是那人惹惱她而不自知,姑娘家喜歡旁人去了吧。”
祁酩舟:“……”
他一言不發地抿緊唇。
蒙洛終于反應過來,不解道:“大人您為什麽問這個?”
“想問就問了。”
少年很快恢複往日那副模樣,垂了睫,遮住眸中莫名的神情。
很快走近帳門。
遠遠看見道不停拭汗的身影。
竟是宋凱。
“左日逐王。”
他行禮,幾乎是從來北疏勒到現在,沖他行過最标準的禮,面頰被烈日曬得發紅。
宋凱年輕時受過傷,醫師說他傷及根本,難有子嗣,卻未料到與他僅有一夜情的大齊女人懷了,還是個兒子。
他們這樣的人,最怕老來無子絕了後。
祁酩舟明知他為何而來,卻笑問:“宋大人,有何貴幹?”
宋凱懷裏還揣着那枚長命鎖,觑着少年的神色,面上卻不露分毫笑說:
“我那得了些上好的茶葉,都是大齊來的,拿來給您試試。”
他展示手裏的茶餅。
蒙洛先笑:“外頭曬得多難受,大人不如進來一道敘敘舊罷。”
茶煙袅袅蒸騰。
宋凱卻如坐針氈。
祁酩舟扣下他的妻兒肯定是另有所圖,譬若那日,需要他在左大都尉帳裏拖延時間,還要護着那個小姑娘。
宋凱在等他先開口。
少年卻比他還沉得住氣。
一杯杯茶入腹後,宋凱終于忍不住,主動開口:
“我就開門見山了。左日逐王,你是如何得知我在大齊有妻兒的?”
祁酩舟抿了口茶,才不急不慢地将杯盞放下,笑着搖頭:
“我不知道啊。”
宋凱,還有他背後那人将大齊的狀況瞞得那麽好。他的人也就只能懷疑,一點确鑿證據都沒有。
宋凱卻沒信。
他心思活絡,這會兒思緒已經千回百轉,眸中很快露出絲忿恨。
祁酩舟看見了,但笑不語。
“我明白了,多謝您。”宋凱很快起身,神色沉沉,卻還是笑得風度翩翩說,“我阿弟幾日沒回家了,做兄長的挂念,還請您多留意。”
“您上回說的也在理,我年紀大,力不從心了,也是該放權的時候,給年輕人歷練的機會嘛。”
他笑笑,說得雲淡風輕,指甲卻已經陷進肉中。
刺殺的事一早吩咐下去,他臨時曉得妻兒被扣押,根本來不及作為。宋華下落不明,想也知道是落在誰手裏了。
宋凱知道左日逐王麾下有幾個不錯的年輕人,都在等個機會。
他要拿權去換宋華的命。
祁酩舟還是笑,不答應也不出聲拒絕,看着宋凱起身往外,颔首道:
“大人慢走,不送了。”
蒙洛看着他出去,把帳門掩好問道:“他這是懷疑鎮南王把他妻兒的消息洩露給了您?”
“顯而易見的。宋凱一向多疑。”
祁酩舟看向他道:“你這幾日盯緊點,他不會這麽快有動作,但一定會有動作。估計等我離開攣鞮部就按捺不住了。”
蒙洛應聲好,才又道:“還有南伯之事,宋華以為那人是自己麾下的哪位将領。旁的,一問三不知。”
說着蒙洛也扶額:“這段時日查出來的消息總這樣,莫名中斷了。”
“無妨。”
祁酩舟撥了撥蹀躞挂着的小刀,淡聲道,“總有人會等不及的。”
同蒙洛商讨完他離開攣鞮部後的事,将近正午,祁酩舟半點不停留地就往帳子裏走。
“大人您要一道用膳嗎?”蒙洛問。
祁酩舟搖搖頭,想起點什麽,眉眼悄然一彎:
“我得去監督人吃飯。”
路上會經過蘇和的帳子,他目不斜視,本來已經走過去了。
餘光瞥見道熟悉的身影,愣了愣,突然咬了下牙折回來。
姑娘家烏發落滿陽光,一顆珊瑚珠沒別的盤髻就顯得分外突出。
她正捧着什麽,好像要往前送,還輕輕問:“你不喜歡?”
“我拿去送他。”
好像還說了句“我也想去。”
對面的青年笑着搖頭,郎才女貌,在日光灼灼下含情脈脈對視,一派和諧場景。
倒顯得他在這兒很多餘。
祁酩舟波瀾不驚看着。
蘇和正往身側幾處瞥了眼,笑說:“他确實看你看得挺緊的。”
這兒暗衛可不少。
這是提防着他,或者旁的什麽人對她圖謀不軌呢。約莫是和前陣子,他們遇刺一事有關。
沈知鳶沒聽懂。
歪歪腦袋,發了個困惑的“嗯?”
蘇和又笑着搖頭,覺着他兩都有趣得很,起身道:“那今日就這樣,有事再說。”
她之前和蘇和談好的,是二八分成。
蘇和今日給了她應有的那份子。
但也說,回肅吉後事務繁忙,這事就交給屬下做。給了她屬下的地址,說有事直接寄信便是。
沈知鳶點點頭。
視線卻越過蘇和,落在後邊泱泱人群,很快瞥見道熟悉身影。
她眼睛幾乎立刻就亮了。
“祁酩舟!”
沈知鳶和他揮揮手。
話音未落。
丁零當啷,有什麽東西響當當地在她懷裏響了一片。
像首飾之類的。
少年卻不和她說話。
面無表情的,扭頭就走。
袖子卻被突然拉住。
“你等會兒。”
尾音輕輕的,還些微上挑。
鈎子似地在人心裏撓。
祁酩舟垂睫,望着攥住他袖子的那幾只不染蔻丹的手,想将袖子抽走,卻半晌沒有動靜。
染什麽顏色的會好看?
他竟然還莫名其妙地想。
又覺着好像都會好看,反正她怎麽樣都是好看的。
一旁蘇和,早在聽見少年聲音時,就識相離去。
臨行前,目光在少年少女間流連,還啼笑皆非地搖搖頭。
“祁酩舟。”
沈知鳶費勁捧着那堆叮當響的東西,沒拆開,也不曉得是什麽,只以為他是要她幫忙拿着,也不太在意。
另只手捧着個什麽,遞給他,彎了彎眉眼笑道:“這個送你!”
是只臂钊。
祁酩舟愣了愣,卻很快垂睫。在她剛開口要說什麽時,出聲打斷,悶悶道:
“我不要。”
他別過臉,繃緊下颌,不欲再同她對說一個字。
終于明白先前聽到的那幾句話是個什麽意思了
蘇和不喜歡的,拿來送他?
那算什麽啊……
他在她那連一點兒特別之處都不能有嗎?
“喔。”沈知鳶低頭,輕輕顫了顫烏睫,要将手背到身後,“那就算了。”
北疏勒男女都流行佩臂钊,尤其是盛大節日時,據說能獲天神庇佑。
那日給他包紮傷口時,沈知鳶沒看他有戴臂钊。知道這個習俗後,錢一到手,沒猶豫地就大半給了工匠。
九月份大祭典可以戴,送臂钊也是種祝福,她還挺花心思挑的。
但他好像不喜歡诶……
沈知鳶稍稍沮喪低頭。
冷不丁的,突然聽見少年問:
“然後你還想送誰?”
平平靜靜的,不帶一絲多餘情感。
勁而有力的五指根根掰開她的手指,拿走那只臂钊,淡聲道:
“沒收了。”
這副神情,沈知鳶熟悉得很。
“你是不是又在生氣啊?”她輕輕問,“怎麽了?”
是關心的一問。
少年卻沒應聲,深深看她眼,不輕不重地呵了一聲。
……這火氣還沖她來?
沈知鳶驚愕。
直到回了帳子,他這莫名其妙的氣性都沒好。
沈知鳶已經不因他拒收禮物而沮喪了。
現在更想搞清他怎麽又這樣。
“祁酩舟。”她坐到他面前,輕之又輕的,“你幹嘛又心情不好啊?”
還是因她而心情不好。
少年卻不說話。
只将午膳的菜碟往她面前推了推。
像是在說:吃你的。
偏偏全都是她愛吃的。
本來被他這性子搞得有點惱,看見這一桌子菜,吃得高高興興的,又好像沒必要那麽惱了。
等吃完。
少年站在桌邊擺弄瓷瓶裏的花。
沈知鳶背着手,一跳一跳地湊到他身邊,主動問:
“你要我幫你嗎?”
祁酩舟卻抱起瓷瓶,往旁邊挪了一步。
“你不許看我的花了。”
他平平靜靜說:“我怕你看一會兒,又想起有誰不喜歡。”
掃眼一旁動都未動的服飾糕點,少年眉間的煩悶更明顯。
是他送的東西,所以才會被這樣劃清界限地拒絕?
“祁酩舟。”
沈知鳶看着他和那朵花往遠些走,不再跟上去,在他背後悶聲說:
“你什麽都不和我說,我想哄你也沒法子哄。”
哄他。
少年頓住腳步。
卻聽她道:“蘇和說——”
沈知鳶本意是想和他說,蘇和告訴她,傳到北疏勒的很多大齊語句意思都變了,容易造成誤解。
她如果說了讓他不高興的,他可以告訴她,她會糾正的。
“那你哄我做什麽?”
話語驀地被少年打斷。
蘇和……蘇和。
又是蘇和。
那烏赫什麽玩意兒走之後,這陰魂不散地再來了一個。
祁酩舟煩悶道:“不用哄了。”
沈知鳶驚愕。
到底……到底什麽脾氣啊他!
有個詞叫“狗脾氣”。
沈知鳶以前不懂,現在倒覺得拿來形容他可真是貼切得不能再貼切。
她以前養的阿白都沒這種脾氣。
真的,真的哄了好久。
回來時就這樣,怪怪的,生悶氣,什麽也不告訴她。
沈知鳶不想理他了。
抱着自己那堆藥草,正好出去外頭曬曬陽光。
沒注意到身後,少年聽見她離去的腳步聲,錯愕又委屈地投來一眼。
來來回回搗鼓她的草藥,心情才舒暢不少。
起身,正要又回去,希望祁酩舟自個兒消氣了……
想想,她腦袋還有點大。
“沈姐姐。”
卻突然有個七八歲的孩童,跑到她面前輕聲道:
“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他遞了一張字條給沈知鳶。
沈知鳶不接,不着痕跡打量着他,他才忙又解釋說:
“是個大哥哥,好像叫蘇和。他說他有事臨時沒空找你,托我轉交。”
早些時候,蘇和确實提過他事務繁忙。以前在大齊,也有達官貴人會托孩童傳信。
沈知鳶這才接過,沒來得及說謝謝,那孩童就已經一溜煙在視線裏消失。
活像遇了洪水猛獸逃難似的。
字條上蒼勁有力的一行字:
「酉時二刻,來我氈帳內相見。
事關緊急,切勿告知他人。」
極像蘇和的字。
沈知鳶盯着個別字末筆沒收住的鈎,卻很快發現不對。
蘇和的字條框很明顯,這種明顯出格的鈎……還更像祁酩舟的字。
尤其這個時間。
沈知鳶擰擰眉,直覺不對。
蘇和同她說過,酉時是他每日固定的放松時間,讓她有事繞開這個時間來。
她把字條仔細揣進兜裏,預備明日見蘇和時問問這事。
小事,也沒想和祁酩舟說。
回了帳內,少年仍伏案桌前,還在同疊文書奮鬥。
右手邊的批完了放到左手邊,看着已經沒剩幾本。
聽見響聲,他百忙之中擡頭看她眼,又像沒見着這個人似地低頭。
帳內只餘沙沙筆走紙聲。
為什麽還在生氣呀?
沈知鳶都氣完了。
連晚膳時兩人都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她一時有些犯難。
不懂他性子怎麽從剛開始的好相處,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揣測不透的喜怒無常。
可她都哄了那麽久,他還叫她不要哄……
沈知鳶稍許帶脾氣,也不理他。
走到自己桌那兒,卻發現頁多了張字條。
「明早去颍都。
不着急早起,你睡飽再說。」
這字倒很明顯,一看就是祁酩舟的。
盯了看一會兒,在“睡飽”二字尤久停留,她晃晃腦袋。
算啦。
她終于想,給自己倒茶水時,也在斟酌要怎麽同祁酩舟解釋清。
突然,帳門被一把掀開。
竟然是蒙洛慌亂從外頭進來。
往她這兒看了眼,祁酩舟立刻就冷臉:
“出去。”
蒙洛卻沒照做。
“大人恕罪。”他額前汗滴不停滲,焦急道:“蘇相死了。”
“酉時二刻,酉時二刻被發現死在帳中!”
嗙!
兩人同時望去。
姑娘家面色煞白,瓷杯在足邊碎了一地,衣擺都濺到茶漬。
“抱歉。”她垂睫,低聲說道,“我沒拿穩。”
伸手要去拿瓷片。
卻被少年一把拽住手腕。
他沒有看她,側着臉,面上看不清喜怒。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祁酩舟淡聲吩咐:“把蘇和的侍從押着,附近狀況看好,別讓誰在這個時候渾水摸魚。”
他說着,松開她的手,彎腰自個兒将那些瓷片收拾幹淨。
全然沒顧前不久還打定主意不搭理她。
帳門合下。
帳內又只剩他們二人。
酉時二刻。
沈知鳶心裏裝着事,懷裏的字條成了燙手山芋,燙得她心神不定地往旁邊走。
不清楚有沒有聯系,但不能同任何人說,萬一被誤解成幕後黑手……
“沈知鳶。”
腰間系帶突然被一拽。
少年直接把她拉到腿上坐着了,掐住她的腰,垂睫直截了當問:
“你瞞了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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