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旡心夊飯店·心
旡心夊飯店·心
晚上的客人比中午更多,一直忙到将近22:00,才招待完晚上的最後一桌客人,雖然應恣生收到的小費不少,可還是抵不過身心疲憊的難受。
他本想去二樓的計劃也被打斷,只能先拖着身體回到宿舍。
孔多憐比他還早一步,已經躺在床上了,甚至頭發還濕漉漉的。
“你洗過澡了?”應恣生有氣無力地問。
孔多憐:“是啊。”
“你怎麽做到的,這麽快?”
孔多憐側身,一只手撐着腦袋問:“你幹到幾點?”
“22:00點啊,他們保潔還在幹活呢。”應恣生想躺下,可是在飯店呆了一天,身上全是味道,他想去洗澡。
孔多憐:“哦,所以馬小姐和你說的工作時間是什麽時候?”
“卧槽。”應恣生垮下臉,“21:00。”
“笨蛋。”孔多憐大笑着仰躺回去,“瞧着挺聰明的,怎麽回事。”
應恣生也搞不明白,他本應該是最會鑽空子的呀,怎麽連這都沒想到,不應該。
“衣服是哪來的啊?”應恣生才發現孔多憐換了身衣服。
孔多憐指了指櫃子,櫃子門已經關上了,上頭那張黃符依舊搖搖欲墜地釘在那兒。
應恣生:“……那裏面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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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孔多憐随意道。
應恣生猶豫了幾秒,他滿身油煙味,本來就不想穿這身衣服了,擡腿走到櫃子前,猛地拉開櫃門。
櫃子裏依舊畫滿了符咒,只是挂着幾身衣服,甚至是應恣生日常生活裏會穿的那些。
他懷疑是系統識別到了他的記憶自動生成的。
但是那些符咒太瘆人了,應恣生沒有辦法坦然地拿出衣服。
孔多憐只是安靜地瞧着他,并沒有再開口。
應恣生不懂符咒,但是他心口的鈴铛很安靜,給了他足夠的信心去拿出衣服。
“你比我想的膽子大。”孔多憐笑道,“還以為你不會拿。”
應恣生:“我很膽小。”
他拿着衣服去洗漱間,周香寶正蹲在606門口等他,手裏什麽都沒有。
“應哥!你哪裏來的換洗衣服啊?”周香寶眼饞道。
應恣生說:“你房間櫃子裏沒有衣服嗎?”
周香寶大驚失色:“櫃子裏都是血咒!關上後就沒打開過了,黃戍衛甚至想把櫃子丢掉,不過他沒成功。”
“怎麽了?”應恣生問。
周香寶一言難盡地回憶,“昨天晚上他回來看見裏面的血咒,就想用水去擦,擦不掉後又想把櫃子從窗戶裏丢下去,可是櫃子紋絲不動。”
應恣生實在不理解這個櫃子裏的符咒究竟有什麽用,如果說是詛咒,他們睡了一覺平安無事,如果說是鎮壓什麽東西,又太過随意。
“應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衣服,這味道太重了,真受不了。”周香寶說着就打開了房間門。
應恣生垂眸落在衣服上,側首到肩膀處聞了聞,一股濃重的油煙味。
可是,飯店裏的菜色哪有這麽重的味道……
這反倒像是火鍋店裏才會留下的味道。
“啊!!!”
606裏傳來一身凄厲的尖叫。
應恣生直接推開門沖了進去,周香寶狼狽地倒在地上,雙眼驚恐地望着櫃子,櫃子前正站着黃戍衛,半個身子埋在櫃門後,不知道在做什麽。
他剛想過去查看,就被周香寶哭着叫住,“應哥!別!別過去……櫃子、櫃子會吃人!”
應恣生這才發現,櫃門下方正漫出濃稠的血,順着下方的櫃門,在地面上積出一片血泊。
而櫃門後傳來了細微的咀嚼聲。
嘎吱——嘎吱——
是咀嚼肉塊的聲音……
周香寶捂着嘴,忍着嘔吐的欲望,眼睜睜看着黃戍衛被掏空的身子從櫃門口向後倒下,崩潰地哭出聲。
應恣生只覺得脊背發寒,面色蒼白。
這是旡心夊飯店一站死的第一個人,董煜和方可學犯錯只被懲罰,降低了衆人的防備心,而黃戍衛不知道觸發了什麽死亡點,突如其來地慘死在兩人面前。
“嘔——”門口傳來嘔吐聲,是其他人聽見動靜圍了過來。
佘焘和孔多憐反而是最先進入房間的。
兩個女人蹲在黃戍衛的屍體邊認真研究,甚至用手掀開他殘留的衣服,查看剩下的軀體。
“太可怕了,女人太可怕了,這都能下得去手。”孫肖啧啧驚嘆。
吳延和潘遐思都是廚子,捱過了前面的惡心反胃後,也平靜下來和兩人詢問情況,在他們看來,黃戍衛不像是被殺了,更像是被吃掉了。
“就像動物咬住脖子那種,先把喉管咬斷,然後開始吞吃內髒……”吳延驚恐地說,“這櫃子裏的血咒難道是為了召喚兇獸嗎?”
潘遐思不解:“他為什麽要進櫃子?”
他們看見血咒的第一反應都是将櫃門合起來,再想辦法解決,沒人會主動去觸黴頭。
“是……是我想看下衣櫃裏有沒有換洗衣服……黃戍衛知道了就想先一步去開了門。”周香寶沒有提到應恣生。
徐乘冷笑:“是你害死了他。”
周香寶抖得像個篩子。
徐乘說得也不是全錯,畢竟是他興致沖沖地告訴黃戍衛,櫃子裏有換洗衣服,他的朋友已經拿出來了。
如果他沒說……如果他先去開了櫃子……
“是我說的。”應恣生說。
氣氛凝滞,衆人的眼光落在他身上,以及他手裏的幹淨衣服上。
應恣生不緊不慢道:“我确實從櫃子裏拿出了衣服,有什麽問題?”
“不可能。”徐乘大罵,“你是不是還想害人?!騙我們去打開櫃子送死?!你是不是內奸?是npc派來的?!”
應恣生覺得好笑,“我騙你們送死有什麽意義?總歸大家都死了,下地獄不過是早晚的事,我何必多此一舉。”
“誰知道你是不是靠賣我們換自己的好處?”蔣馨搭話,她被安排在收銀臺邊上的兩桌做服務員,一天下來和徐乘都開始打情罵俏了。
應恣生神情冷下來,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沉默下來,竟還真有些唬人,尤其是那雙眼睛,像琥珀色的冰塊,毫無溫度。
“我的好處是什麽?明天朱經理就會提拔我做副經理嗎?在站內還處處想着好處的人,我估計得反複下地獄呢。”他說完就把周香寶拉起來,“是他自己推開你去開的門,能怪誰?”
周香寶垂着淚點頭。
應恣生問佘焘:“看出什麽了嗎?”
佘焘搖頭:“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只是平常有點感興趣,這确實像野獸的捕食習慣,咬斷喉管後先吃內髒,因為內髒最柔軟,吃起來不費勁,但是……”
“我看這櫃子裏就是關了野獸,大家把櫃門關上就好了,昨晚不就沒事嗎,有些人非得手賤打開有什麽辦法。”徐乘嗤笑,轉身離開了。
蔣馨猶豫了一瞬也跟着他走了。
其餘人不想面對這血腥的場景,也都離開了房間,606只剩下應恣生、周香寶、佘焘、孔多憐和吳延。
“但是什麽?”先開口問的反而是吳延。
佘焘也并沒有隐瞞的意思,“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吃掉全部的內髒可能是一種隐藏真相,旡心夊,是愛的意思,而這三個字的中間,是心。”
“你的意思是,櫃子裏的東西真正想要的是心?”吳延蹙眉,“我不認同。”
佘焘平靜地看向他。
吳延說:“動物捕獵并沒有偏好選擇,不會只吃心髒。”
“如果不是動物呢?”孔多憐說。
吳延怔了下,“可是這咬痕……”
“這裏是站內,有這樣咬痕的動物也不見得是真的動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孔多憐說。
應恣生:“我傾向于認為是動物的作為。”
吳延看向他,尋求認同。
“但是我也認為,這裏的動物不是真的動物。”應恣生說,“你們有注意到這裏的工作人員的姓氏嗎?”
“朱經理、馬小姐、龍主廚……都是動物。”
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
佘焘:“所以這個世界是人和動物颠倒的世界,那來的客人……”
“目前看不出來,他們和人很像。”應恣生說,“我想找機會去樓上看看,你們怎麽想?”
應恣生本來不想找人合作的,但是按照今天的時間安排,如果靠他自己,恐怕能難湊出時間。
“我也想,但是後廚太忙了。”吳延很苦惱。
後廚的人更少,但是這些客人不僅點的菜多,翻桌又快,他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兩位龍主廚只做一道菜。
菜的名字就叫“旡心夊”,用肉糜做成心髒的樣子放在小盅裏,肉糜是現成的,從冰櫃裏取出來滑動,他們在眼皮子底下沒機會去查看是什麽肉。
現在看來,也許是人的心髒。
“今天才第一天,我們還不了解飯店的情況,黃戍衛如何觸發的死亡點也不清楚,我不認為他是因為打開衣櫃被吃的,肯定是今天的工作中出了岔子。”應恣生說。
佘焘點頭:“工作時間內不要出錯,一旦結束,就要盡快找機會去探查其他樓層。”
“所以你們打算找什麽借口上樓?”吳延問。
應恣生笑了下,“先洗漱睡覺吧,明天就知道了。”
他帶着周香寶出了門往洗漱間去,“你還好嗎?”
周香寶并不是沒見過血腥場景,只是這一次猝不及防,甚至他第一時間也認為是自己害的。
“還沒緩過來。”周香寶搖頭。
應恣生想了想,學着以前沈筠屏的樣子,摸了摸他的腦袋,“呼嚕呼嚕毛,吓不着。”
下一秒,心口的小鈴铛輕輕燙了應恣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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