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旡心夊飯店·城

旡心夊飯店·城

親眼看見黃戍衛流血的是負責他左邊兩桌的林趣。

林趣是佘焘的室友,一個年輕小夥子,看見黃戍衛流血後,一直心中惴惴不安,被徐乘發現後套出了話,兩人才在浴室裏有了那番交談。

徐乘想找人實驗,但他是收銀,不能離開櫃臺,唯一的機會就是休息時間,從櫃臺後出來,而離他最近的就是蔣馨。

他也猶豫了一下,畢竟蔣馨都和他睡了,但是這裏是站裏,有什麽事情能比出站重要呢,他是下過地獄的人,不願意再進地獄第二次了。

想到這裏,徐乘理直氣壯起來,“是你自己沒注意,難道要怪我嗎?”

蔣馨發了瘋似的搖晃他,兩人扭打起來,雖然徐乘個子小,但蔣馨瘦弱,最終還是被徐乘按在地上,手蹭在粗糙的地面上,又是一道道血痕。

正在衆人心中嘆息時,也不知道蔣馨從哪裏掏出一把叉子,猛地插進了徐乘的胸口。

金屬叉子磨得很鋒利,血幾乎立刻噴湧出來,濺到了地面上,在衆人眼皮底下,像是被吞食般吸收幹淨。

“這……這地方……在吸血!”林趣呼吸加重,不敢置信地看着其他人,“你們看見了嗎?這鬼地方在吸血!”

“少見多怪。”孔多憐嘲諷。

林趣慌亂無神,他運氣好,前兩站都渾水摸魚過來,昨日見到黃戍衛的死狀已經吓慘了,別說今天眼睜睜看着地面在吸血。

“怎麽辦?他會死嗎?”李朵小心翼翼地問,“朱經理說大堂內不能流血的。”

“自作孽不可活。”佘焘平靜道,“會有人處理的。”

但沒人想到的是,來收拾徐乘的是龍主廚。

應該說,是二號龍主廚,一號龍主廚只負責在後廚做飯,二號龍主廚目前為止無人知道他的作用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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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最大區別就是,二號龍主廚永遠戴着廚房用手套。

二號龍主廚将還在徐乘心口的叉子一把抽掉,掀開衣服後仔細觀察了一下,才舒了口氣,滿含怒意的目光落在蔣馨身上,“你差點壞了好事。”

蔣馨癡癡笑着:“我都要死了,他也得死,是他害的我!他也得死!”

龍主廚搖了搖頭,沒有管蔣馨,只是将徐乘的傷口随意用衣服按住,輕松地将人帶進了後廚。

“他怎麽把人帶到後面去了……”李朵捂着嘴,“我們吃的……不會是……”

衆人聽了幾欲作嘔。

周香寶站在應恣生旁邊,見他一言不發,壓低了聲音問:“應哥,我們要過去看嗎?”

“不。”應恣生搖頭,視線落在玻璃門外。

現在是下午15:30,外面天光大好,照理說按照來他們店裏吃飯的人流,這條街上的客人應該不少,可竟然一點兒嘈雜的聲音都沒有傳進來?

“我想出去看看。”應恣生說。

周香寶小臉一皺:“外面嗎?感覺很危險。”

應恣生:“這裏也很危險,但我想工資發給我們,是有用的。”

沒錯,馬小姐給他們預支了第一個月的工資,7500元,一分不少。

但他們吃喝住宿都在飯店,根本沒有花錢的地方,為什麽要設定給工資呢?

“你在這裏呆着,有事情不要管,等我回來。”應恣生做了決定就要往外走。

孔多憐跟了過來,“要出門?”

“嗯。”應恣生腳步未停,推開旋轉門出去了。

孔多憐竟仍跟着他,出了玻璃門,兩人站在店門口。

白天霓虹燈都關着,更顯得那些燈牌老舊破敗,甚至有幾處電線都脫落了,随時有觸電的危險。

“好安靜。”孔多憐感慨。

應恣生往前走,“是啊,安靜地叫人心慌。”

“你心慌嗎?我怎麽感覺你還挺習慣的。”孔多憐笑着問,她有一雙黑色的眼睛,讓應恣生莫名想起豐濯。

但孔多憐和豐濯的性格截然不同。

豐濯骨子裏冷漠,看人的時候習慣性俯視,看得出身居高位久了,并不将旁人放在眼裏,或者說他不關心。

孔多憐那雙眼睛,卻是看什麽都覺得有趣,有熱鬧第一個湊過去看。

應恣生認為應該是他想多了。

豐濯既然給了他金鈴铛,又何必多此一舉換個身份進來。

兩人在街道上走着,這才發現兩側的店面竟然都關着門。

“他們不做生意嗎?”孔多憐好奇地問,朝着一家花店裏望去。

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

應恣生眉頭緊蹙,難道這裏的店鋪都是固定營業時間嗎?可就算這樣,客人也不可能即刻散盡啊?

他下來的時候應該将近三點,現在不過半個小時,就空無一人了嗎?

“那家店有人!”孔多憐指着左前方的一家店鋪,門口還有幾個客人,手裏都拎着紙袋。

兩人快步過去,直到門口才看見,這是一家……飼料店。

“客人要買什麽?我們這裏什麽品種的……你們是旡心夊飯店的員工吧?”櫃臺後面的女人剛擡頭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可見在這條街上,他們才是異類。

“我們想買點東西。”應恣生笑着說。

女人也笑了:“我這裏恐怕沒有您想要的東西,旡心夊飯店是整個朔曙城最好的飯店了。”

“朔曙城?”應恣生問。

女人指了指櫃臺上的包裝盒,上頭赫然寫着:【朔曙城第一飼料店】

原來這座城是有名字的。

應恣生環顧店內,店鋪很大,分門別類整齊擺放着幾乎所有動物的飼料。

肉食、草食、雜食……因有盡有。

應恣生想了想,“有什麽龍吃的嗎?”

女人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他,從櫃臺後走出來,到一排最後面的櫃子裏翻出一袋包裝精美的飼料,甚至是絲綢做的包裝袋,摸在手裏油光水滑。

“這可是很貴的。”女人說,“一百克5000元,你舍得嗎?”

應恣生拿着飼料,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自然舍得,龍主廚對我們那麽好,我無以為報。”

女人贊成地點頭,“那是,龍主廚可是我們整個城裏手藝最好的,多少人想吃他的‘旡心夊’都排不上隊,幸好現在飯店開了,随時都能過去吃了。”

“旡心夊飯店才開嗎?”應恣生問。

女人:“怎麽可能,只是前段時間換了老板,停業裝修了一段時間。”

“您見過老板?”

女人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了,朔曙城有誰沒見過旡心夊飯店的老板呢?”

應恣生忙追問:“您還記得老板長什麽模樣嗎?男的女的?”

“老板當然是……诶,我怎麽想不起來,老板是……男的,還是女的?”女人突然頓在哪兒,眼神放空,“我怎麽記不起來了?”

應恣生嘆了口氣。

雖然旡心夊飯店的老板并不是忌諱的詞,但是一提到就沒人記得,看來無法從原住民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了。

“謝謝您。”應恣生拿着飼料對女人點了點頭。

“小孩。”女人突然叫住了他。

應恣生回過頭,女人站在櫃臺後,看着他的心口,喉嚨滾動了一下,才輕聲笑道:“下次白天別出來了。”

應恣生這才發現,店門口的那些客人拎着飼料袋子,卻都沒有離開,眼神毫不遮掩地落在兩人身上。

“謝謝。”這一句說得更真情實意了。

兩人在一群豺狼虎豹的眼神裏飛奔回飯店。

朱經理站在玻璃門後,看兩人進來,厲聲喝道:“你們兩個去哪裏了?!”

應恣生無辜道:“我們去了一趟飼料店,怎麽了朱經理,沒有規定說休息時間不能出門吧?”

朱經理的小圓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飼料店?去哪裏做什麽?”

“龍主廚辛苦了,我買了些東西犒勞他,不可以嗎?”應恣生笑着說,“不過工資有限,只能買一份,對不住啊,朱經理。”

朱經理還想再說什麽,兩位龍主廚都從後廚出來了,眼睛黏在應恣生手中的飼料袋子上,吞咽的動作很是明顯。

“這是……飼料?”龍主廚一號先開了口,“你買的?”

應恣生揚起袋子,笑容滿面,“是啊,為了感謝您這兩天的照顧。”

“我?”龍主廚一號指了指自己,“還是他?”又指了指旁邊的二號。

應恣生故作憂郁,最後一咬牙,将飼料袋子塞進了龍主廚一號的手中,“‘旡心夊’可是咱們店的招牌菜,自然是給您的!”

龍主廚一號咧開愉快地笑容,拍了拍應恣生的肩膀,“不錯。”

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那份價值不菲的飼料。

而龍主廚二號的眼光卻不那麽友善了。

應恣生裝作沒看見,回到休息的人群中。

他聽見那些人在竊竊私語,但并沒有要告訴他們外面事情的意思。

孔多憐一屁股坐在佘焘邊上,大咧咧地說:“外面可真吓人啊?”

李朵立刻問:“外面發生什麽了?你們去哪裏了?有發現什麽嗎?”

孔多憐大笑:“小妹妹,你問得太多了,我該先說哪個?”

李朵讪讪地縮回身子,“随、随便。”

孔多憐看着那幾張面孔,突然覺得有些無趣,“算了,沒什麽好說的,你們想知道自己出去看吧。”

林趣嘟囔:“裝什麽,明顯是應恣生出的力,故弄玄虛。”

孔多憐:“是啊,有些人抱大腿都不會,真是笨。”

林趣臉色青了又白,似乎是想起生死未蔔的徐乘,不再開口。

而一旁的蔣馨依舊癡傻地笑着,不知從哪裏又弄來一把塑料叉子,握在手裏死死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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